計謀得逞，念歸眼眸閃著得意，他只不過是瞥了一眼攻擊來的淦菊，一個閃身就消失了。
  淦珺駭然，眼睛四處瞟，沒看到念歸后，也不執著于找人，而是走到羅旭身邊，喚著面目呆滯，但眼神疼苦的他“小旭，你怎么了？小旭”可不管怎么喚都他都不應，都是如此。
  念歸的首要目標本來就是上繁宮，所以不會管淦菊和羅旭，反正他也沒有辦法把置于幻境中的人喚醒。于是，他便出現在了上繁宮背后。
  上繁宮法力不錯，待念歸出現在他后背，還未近身時就發現了，他手中的彎月刀迅速往后甩。
  念歸微微驚訝，忙翻身躲過‘這么高的警惕心’
  上繁宮也是這才明白念歸的意圖，原來一開始的目標就是他自己，他撇了一眼身側遠處的淦菊和羅旭，一個神魂不清，一個擔憂過度，是幫不上任何忙了。微微嘆息，靠不了別人就只要拼一把了，他能從天族眾多士兵的圍困中脫困，也是不是什么簡單的角色，一個小孩，法力在高，戰斗經驗都是欠缺的，他不是沒有贏的可能。
  “就算要死，也要讓我死個明白”上繁宮悄悄調動法力，往彎刀里注入，他面上說著話，分散小孩的注意“你是否是魔王之子”
  念歸笑笑“是”
  “你為何要殺我？”這是上繁宮最想知道問題，這么多人，為何偏偏是他。
  念歸呵呵笑，像極了天真的孩子“因為你法力不錯，很適合進補，還有，老東西，就是你口中的魔王，他也沒打算放過你，我是問過他了，他應了我可以吸食你，我才敢動手”
  上繁宮心驚‘魔王想殺自己，怎么可能，自己根本沒有得罪他’，他心中恐懼漸濃，魔王要殺的人，那人逃得過嗎。上繁宮搖頭，心中很是清楚，若真是小孩說的這般，他今晚無論如何都逃不過一死。
  雖然恐懼，但他腦子沒有停下轉動，他是千辛萬苦才逃出來的，費盡力氣才有今日的好日子，他不想死，他還要享受以后如魚得水的日子，該怎么辦。他霍然看著對面的小孩，既然是魔王之子，或許可以一拼，抓了他，威脅魔王便可。
  手中彎刀法力已經注滿，他再問念歸“魔王為何要殺我？”
  念歸瞥了他一眼，滿是遺憾道“你給我媽媽治眼睛，可又沒治好，這不，得罪了他也得罪了我”
  他只能醫治外傷或者普通的小病，這眼睛不明原由的瞎了，那是要醫術高明者才能治，早知道如此，當時就不該在不明情況下貪心有所行動。
  他一笑，似有些不屑“你才多大，你就想殺我，是不是太過于自大了”
  “殺不殺了得了你，要殺過才知道”念歸血霧繞身，面相脫落天真，兇狠的樣子就露了出來，看著似有些戚珺的影子。
  上繁宮等的就是他的攻擊，正好，手中的彎刀合二為一，成了一個圓形外圈刺拉著許多小刀的圓輪，有的小刀飛出去，攻擊念歸，有的小刀還在圓輪上，閃著寒光，也是攻擊念歸。
  念歸躲得有些倉促，冷哼一聲“想不到你手段還行，可是在我眼里還是差了點”
  “差了點”上繁宮呵呵冷笑“看你慌忙的樣，可不像是差了點”
  他的話也沒有激怒念歸“當然，我可是與子書境和久蕭交過手，他們兩人聯手都在我手上吃過虧，你覺得你與你他們相比，你如何？”
  這話是真是假或有幾分真假，不得而知，但在上繁宮心里微微蕩起波瀾，讓平靜的心有了起伏。
  念歸見他面色有異，知道他心里防御慢慢破裂，人嘛，只要心亂了，對付起來就容易許多了“姚元詡我也是遇見了，在他手底下我也是吃過虧，但也不很大的虧，我現在位唯一比不上你就是，我沒有武器，而你有，有本事你把武器放下，咱們比劃一下”
  上繁宮哈哈大笑“你以為我是逞兇好斗的莽夫嗎，這可是在拼命”
  ‘沒上當，看來是有些心機了’念歸咕嚕嚕的轉著眼睛，很明顯在使壞。
  上繁宮又不是瞎子，怎么看不見，他緊盯著念歸，倒要看看他要搞什么花樣。
  念歸臉色驚恐，一下指著他身后，顫喚道“爹”而指尖一絲血色竄了到他身后。
  上繁宮盯的是念歸，太過于集中精神了，沒有發現這一絲紅，還冷冷嘲諷“小孩就是小孩子，這樣的把戲也敢來調戲我這個大人”
  “哦，是嗎”念歸漫不經心“你真的不看看你身后”
  上繁宮嘴角的冷笑還落下，可他瞥見了淦菊看向他身后的臉色，是另一種說不來的恐懼。他察覺不對，立馬轉身，見到的還是一個小孩，“怎么回事？”
  他又倏然轉身，可念歸已經到了他身邊，嘴角一絲邪笑。
  上繁宮嚇往后直退，退了幾步才發現手腕上血線，然后才感覺到疼苦。他當然是不會坐以待斃，立馬召出彎刀，一刀砍向血線。
  手腕上的砍斷，疼感都還未消失，腳上又疼了起來。他惶恐慌亂，心里對死亡的恐懼已經是達到極點了，心理防線破碎。

  他彎腰砍纏在腳上的血線，斬斷一條，又來了另一條，因此沒有察覺密密麻麻的血線已經爬滿了他的背，他連自己青絲變白，全身無力都沒感覺出來，要死了時都還在斬腳腕的血線。
  淦菊看著這恐懼的畫面，摟緊著羅旭，只盼兩人能死在一起。
  原來恐懼真的能讓一個人崩潰，恐懼真的能讓一個人死。
  上繁宮無力的倒在地上，這時，他才看到自己瘦骨如柴，干枯毫無光澤、滿是皺皮的手臂，心中的恐懼確實無力發泄，如老嫗在地上顫動。渾濁的眼珠直看黑夜的天空，以往被他殺死的人，紛紛出現在天空向他招手。
  血線收回，念歸好像變大些，臉上更無童真，帶著邪氣，也更像戚珺。他深吸一口氣，看著很是滿足，耷拉著眼邪看著淦菊和羅旭，慢慢走上前，挑著羅旭的下巴，見他眼里恐懼不再，只剩余呆滯了，他嘖嘖道“真是可憐啊，成傻子了，他的過往有那么凄慘恐懼嗎，僅僅是幻像都能嚇傻”
  “別...別殺他”淦菊顫巍道“求你...他以前很苦的，你別...別殺他”
  “呵呵”念歸轉眼看他，舔了舔嘴唇，道“可是我沒吃飽，不殺他，殺你嗎？”
  淦菊終于是眨了眨眼，道“好，殺我...放了他”
  念歸看著他，眼中透著驚訝“你愿意為他去死？”
  “愿意”淦菊似乎帶著笑，把羅旭摟得更緊了。
  念歸‘呵’一聲，惡意滿滿道“他傻了，你死了，無人再在意他，他以后會被所有人欺壓，他的后半生比前半生更慘，你死了，他的苦難才剛剛開始，你也要替他死？”
  淦菊不說話，沉默了好久“可...可我不想他死，活著總比死了好”
  念歸沉沉的看著相擁的兩人，露頭的血線收回手中，轉身離開。只是轉身便看見戚珺，念歸一驚，也不知道他站在背后多久了，立馬換上討好的表情“爹爹，你怎么來了？我正準備回去呢”
  戚珺冷笑，看著他身后的兩人“你打算放過他們？”
  念歸一怔，悄悄挪動步子，擋住那兩人的身影，笑道“我吃飽了，就暫時放過他們，呵呵”
  “你動了惻隱之心”戚珺看著他，眼底透著狠意“無用的東西，還要我親自動手不成”
  念歸被這一聲吼嚇到了，他顫退了一步“他們與其他人不同，放了他們也可”
  “這可不是由你說算”戚珺冷眼，一個閃身消失在遠處，下一息就出現淦菊羅旭身后。
  淦菊把羅旭按近自己胸前，然后閉上了眼睛等死。
  念歸也是一驚，一個閃身也到他們身前，全身繞著血氣，抵擋著戚珺攻來的黑氣，大聲喊淦菊“還不快躲，我撐不住了”
  淦菊驚訝小孩會救他，發愣的看著他。
  真是娘的傻，念歸碎嘴罵道，卻也不得不再吼“快躲，我撐不住了”
  淦菊才赫然醒悟，怪物小孩真的是在救他，他抱著羅旭就閃到了別處。血氣也在這時被磨平氣打散。
  念歸松口氣，可這一口氣還沒松完，就被戚珺掐著脖子，然后一下砸在地面，轟然的響聲，地上被砸出了一個坑，裂痕也從坑出延伸開來。
  “你敢忤逆我”戚珺黝黑的眸子，仿佛要把人凍僵。
  念歸半天爬不起來，‘咳咳’兩聲道“我都說放過他們，你又要來殺他們，你讓我的臉面往哪兒擱”
  “你說放人，我又沒說放”戚珺道“人是我殺的，與你有何關系，你再阻擋，我定然連你一起殺，雖然我不知道這樣的你能不能殺死，不過我折騰人的手段你應該是知道的”
  念歸還是怕的，他轉眼看淦菊，還是求情道“父親，我確實是動了惻隱之心，我覺得他們看對方的眼神，很像你看媽媽的眼神，放過他們可以嗎?”
  “你說什么？”戚珺難以置信道“你說他們看對方的眼神像我看你媽媽？”
  念歸點頭“是”
  “放屁”戚珺一聲吼“他們是男人，之間不可能有我和你娘的感情”
  “為什么不能？”念歸是真的不懂，世俗中，男人跟女人，男人跟男人有什么區別“可他們就是啊，我看的出來，這種眼神，我最清楚不過了，父親”
  戚珺咬牙切齒，想到姚元詡看他那死去下屬的眼神，心中惡寒蔓延，忍不住想吐，然后轉身，吐了口氣道“讓他們滾，滾得越遠越好，殺了他們，臟了我的手”
  念歸一喜，趕忙對淦菊眨眼。
  淦菊對念歸鞠躬，牽著羅旭走了。
  等兩人走遠了，戚珺才轉過身，對念歸道“回去”話落，兩人便消失在原處。
  拐了個彎，便是他們一伙人原來打盹的地方，明明有那么多人，現在卻是寥寥幾人還在。他噗呲笑，心冷的發顫，雖說早已經知道人心險惡，可他...還是難受，那么大聲的打斗聲，竟然無一人上前幫忙，真是可悲，不過也是想得通，凡是在這里的人，那個是好人，包括他自己，手中無辜之人的血也是多不勝數。

  娜嬌見淦菊兩人，卻不見上繁宮，雖然心中是有猜測了，可還是問道“我家醫者呢？”
  淦菊偏頭“在巷子里”
  娜嬌發怵，不敢到巷子看，呆滯了一會兒，道“是不是成干尸了？”
  “是”淦菊點頭。
  “可你們為什么還活著？”這是來自另一個聲音，是一個男子，穿得破爛。
  淦菊眼睛卡著眼淚“因為他的目標本來就是上繁宮，我也不知道他為何要放過我們，也許是看我們可憐”
  “胡說”男子強硬道“那東西殘暴，可不是會動惻隱之心的”
  “信不信由你”淦菊拉著羅旭走。
  被男子攔住“你必須說清楚，要不然大家誰都不安心”
  淦菊環眼看著大家，無一人出來幫他說話，他諷刺冷聲道“難道要我們死了，他再出來把你們都殺干凈了，才正常，你們才放心？”
  “你...”男子埡口無言“我只是奇怪，問問都不行嗎？”
  “你這叫問”淦菊冷呵“看你強勢的樣子，剛剛怎么不來幫忙，也許多來一個人，上繁宮就不會死了，你都盼著他死，也盼著我們死，不是嗎？”
  幾乎是說到每個人心坎里了，上繁宮法力在這里屬于頂尖者，誰不希望他死，他死了，財富就可以重新分算了。
  說完，淦菊也不管其他人，拉著羅旭就走。他轉身嘲諷冷笑‘上繁宮手下高手不少，他們不會就這樣算了，這里所有人，你們等著吧，等著你們相互屠殺殆盡，我們’他轉身柔和的看著羅旭“要離開這里了，不與你們一起腐爛了”
  夜黑，恐懼時候已過，可人心底的恐懼卻是沒有那樣容易就過了。
  娜嬌蹲坐在門口，冷風吹得頭發拋起，一根攪在另一根上，打了無數無法解開的結。她沉沉的看著黑夜，看著黑夜里的怪物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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