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斷崖初遇
“大叔,醒醒!”
云青久叫了半天,這人也不見醒,她有些慌張,習慣性地將手摸向腰間,這才發現,腰間的劍連同劍鞘一起不見了。
“遭了,我的無垠丟了!”
云青久心中慌亂,幾乎要哭出來,這是娘親臨走前留給她的劍,名無垠,是她最寶貝的東西。
她焦急地在這洞穴里找了一圈,只看見散開的包裹和落了一地的紫舌草,沒有劍,那劍早在她摔下來時,掉入了深淵之中。
云青久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知道,這劍恐怕再也找不回來了,咬牙忍住心中酸澀。
如今她被困在這里,不僅將無垠丟了,還砸傷了人,她擔心害死了人,一時也顧不上丟了劍,連忙再去看他。
那人嘴角還在往外溢血,看著情況非常不好。
云青久不知道他傷在哪里,也不敢隨意碰他,腦子里亂糟糟的思索著對策,毫無頭緒。就在這時,小黑叼起一株紫舌草放到那人臉上。
“嘎——”
“紫舌草”云青久這才反應過來,她記得圖冊上寫了,紫舌草,性甘,宜補氣血,強體魄。
這人吐了這么多血,想必紫舌草會有點用處。
云青久用力抹了把臉,彎腰在地上找了一圈,收拾起包裹,又拾起一些還算完好的紫舌草,蹲坐在那人身前,用石塊將草藥搗碎,擠出汁液滴在他嘴里,直到他呼吸漸漸明顯起來才停止。
做完這些后,云青久癱坐在地上大口喘氣,她本就受了嚴重的外傷,又丟了寶貝劍,還差點害死了人,接連不斷的沖擊讓她心里一直憋著一股勁兒,此刻松懈下來,才感覺到自己又疼又累。
剛剛四處找劍時她就察覺到,這里似乎是斷崖中間的一處凹陷,現在仔細查看,才發現不尋常——這凹洞有四尺見方的大小,一半在陰處,一半在陽光下,四周都是嶙峋的石頭,只有中間這塊地平坦得仿佛修整過一般。
整個造型非常像一口鍋,里面除了一些雜草和石頭,就什么都沒有了。
“這人為什么會在這里?也是來找紫舌草的嗎?”云青久查看完環境,沒有什么收獲,又不可避免地將注意力放在被她砸暈的人身上,思考著他的來歷,結果一無所獲。
她苦著臉伸手理了理亂七八糟的頭發,又整理了一下在掉下來時被樹枝峭石撕破的衣服,抱膝坐下,心里覺得十分委屈。
“小黑,我想爺爺了。”云青久悶悶地說。
小黑踱步到她跟前,蹭蹭她的小腿。
云青久鼻子一酸,眼眶發熱,她覺得外面的世界真是糟糕透了,她想要回到青巖堡,聽爺爺嘮叨,吃青姨做的酒鬼雞,去竹林里練劍
出來這么久了也沒傳個音訊回去,不知道爺爺他們該有多擔心。
云青久越想越委屈,將頭埋在膝蓋里小聲啜泣起來。
“咳咳咳”
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將云青久從低落的情緒中喚醒,是那個被她砸到的男人在咳嗽。
云青久擦了把眼淚,懶得站起來,直接順勢跪地爬過去看情況。
那人一邊咳一邊往外吐血,云青久撕下一塊里衣,舉在手里,不知道擦哪里好,急切道:
“你怎么樣?你是不是要死了?你千萬不要死啊”
“水”
“你要喝水?好,好,你等一下。”
云青久找來水囊,剩下的水已經不多了,她沒有猶豫,揭開蓋子,小心地給那人喂水。
折騰了好半天,那人喝一半吐一半,總算是停下了咳嗽。
“你好點了嗎?”云青久問他。
那人緩緩睜開了眼,銳利的目光讓云青久有股莫名顫栗的感覺,但這感覺轉瞬即逝,云青久只當是錯覺。相比于邋遢的外表來說,這眼睛過分漂亮了點,此刻帶著探究的神色看向她。
“姑娘是誰?我,我這是怎么了?”他虛弱地詢問,聲音幾不可聞。
“我叫云青久,對不起,我從上面掉下來,不小心碰了你一下,然后你就開始吐血”云青久心虛地說,“我給你吃了紫舌草,現在你感覺怎么樣了?”
“我感覺,好像快要死了。”
“什么?!”云青久瞪大了眼睛,驚呼出聲。
“咳,不過,還可以堅持一下。”
他喘口氣后接著說道:“我叫穆青客,云姑娘,你怎么會在這里?”
“穆大叔,我是來天臺虛境尋寶的,你呢?你怎么會在這里?也是來尋寶的嗎?”
穆大叔穆昊陽心里疑惑了下,雖然這丫頭看著不過十六七歲的樣子,但自己也還沒老到可以當她大叔的地步吧
他還沒有意識到自己此時的形象跟叫花子差不了多少。
天臺虛境?穆昊陽記得不久前自己在天臺山找了個洞府閉關療傷,這座籍籍無名的小山怎么就成了虛境?他壓下心底的疑惑,回答道:“嗯,我也差不多。”
云青久本就是活潑好動的性子,一個人在虛境中待了好幾天,不僅什么寶貝都沒找到,連人影也沒見著一個,悶得要死,此刻見有個人能跟她說話,便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
“說來話長,我跟我爺爺吵架了,一個人出來闖蕩江湖”
她說起了離開青巖堡近一個月以來的遭遇,只是將自己的來歷以及找爹娘的事情含糊過去。
一個月前,云青久剛習得斂息術,想要試下效果,就偷偷摸摸去爺爺會客的小廳偷聽。
當時已是亥時二刻,屋子里依舊燈火通明,云涯正在跟遠歸的弟子談事情。
到了窗戶口,還沒有聽見爺爺的呵斥,云青久心中竊喜,知道自己這功法練得差不多了,便想推門進去跟爺爺炫耀,手剛放到門上,不料卻聽見了自己爹娘的名字,一時愣住了。
“景兒和無影還沒有下落嗎?”
“西鄉閣傳來消息,不過也只是傳言,小姐和聶大俠最后現身的地方,似乎是郅州城”
“哎,這些年像這樣的消息傳了多少,每一回都是無功而返,罷了,你照例派人走一趟吧。”
“是!”
云青久乍一聽爹娘的消息,整個人都有些失魂落魄,心中浸滿了悲傷。
在她還是七歲稚童的時候,爹娘外出去找云游未歸的哥哥,自此再也沒有回來,至今已經十年了。
她還記得娘親溫暖的懷抱,爹爹寬厚的肩膀,還有哥哥寵溺的笑容
就在這心神不寧之際,云青久的氣息有一瞬間不穩,被屋內的云涯察覺到了。
“誰在那里?”
一陣渾厚的內力伴著熟悉的呵斥聲直擊過來,云青久本能地往后退了一射之地,將內力灌于雙腿快速回了房間。
當天夜里,云青久翻來覆去睡不著,天將明時,她做了一個決定——
她要自己去找爹娘。
自從爹娘失蹤后,云青久從來沒有離開過青巖堡,這次既然做出了決定,她便使出一切辦法來達到這個目的。
在接下來的幾天里,她拐彎抹角向經常出去處理事務的阿大和木頭師兄打聽了外面的事,并且搞到了一張前往郅州城的地圖。
足足準備了半個月后,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云青久一手握著無垠,一手拿著包裹,肩上蹲只小黑,在夜色的遮掩下,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青巖堡,往東走去——郅州城正在東方。
經過了大半個月的旅途,云青久終于到達了此行的目的地——郅州城。與此同時,身上的銀兩也所剩無幾了。
倒不是云青久花錢沒有節制,而是一路上她遇到太多窮人和騙子,窮人向她乞討,她沒辦法拒絕,騙子騙她的錢,她也不知防備,不知不覺就將錢都給了出去。等她意識到這樣下去不行的時候,剩下的錢已經只夠她住最低廉的旅店了。
結果進城后又遇到了倒霉事,不僅花光了最后一點錢,還欠了債。
云青久欲哭無淚,她不想因為欠債而被人找上青巖堡,那樣的話不僅給爺爺丟臉,以爺爺的脾氣,她搞不好會被打斷腿,再也不能出來了。
好在有好心人幫她解圍,此番來天臺虛境,正是受那好心人所托。
……
聽了云青久的經歷,穆昊陽有一瞬間的怔愣,這丫頭,似乎腦子不太靈光的樣子。
如果這不是她編出來的故事,那就是大從小被家人保護得很好,被人賣了還幫著數錢。
“叫你來天臺虛境的人有跟你說過這里的具體情況嗎?”穆昊陽接著問她。
云青久搖搖頭,“他給我準備了干糧,說是有家人在山里迷了路”
那人起先只是說有家人在山里許久未歸,他心中掛念,想拜托云青久進來一探究竟,無論是否找的到人,他都會幫云青久把債務還清。
并且,他還給了云青久一份圖冊,言明如果找到了寶貝,也歸她自己。
云青久想也沒多想就答應了,主要那人看著十分面善,又好心幫她,她有一大半是為了報答他的恩情接下了這差事。
“他既然是好心幫你,又為什么要叫你來這么危險的地方呢?可見還是別有所圖吧?”
“這”云青久還真沒這么想過。
穆昊陽又接著道:“而且他這么擔心親人,怎么不跟你一起進來,他也不曾告訴你那親人姓甚名誰是何樣貌?”
“嗯,也許他不會武功?他自稱為江老板,許是有錢的富戶呢。”
穆昊陽默了一瞬,覺得有些心梗,接著問道:“那你進來之后,可有什么發現?”
“沒有,”云青久沮喪道:“這里古怪的很,我來了這么多天,不要說人了,連只小動物都沒看見過。你是我遇到的第一個人。”
說到這里,云青久靈機一動,她瞪大眼睛盯著穆昊陽看,眨眨眼道:“穆大叔,你該不會是那位江老板的家人吧?這么巧?!”
“當然不是,”穆昊陽一口否決,“我不認識什么江老板。”
“好吧,那穆大叔你也是進來來尋寶的嗎?”云青久問他。
“差不多吧,我受人之托,進山來找一種藥草,摔傷了腿困在了這里等我醒來就是這幅樣子,徹底動彈不得了。”穆昊陽一副聽天由命的態度,朝她斜了一眼。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下面有人,而且,我也不是故意要掉下來的。”云青久急忙解釋,“我會帶你出去,給你療傷的!”
“那就多謝姑娘了!”
“不用謝,本來就是我搞成這樣的……”
因為吃了紫舌草,穆昊陽身體雖然還不能動,但精神還可以支撐,他驟然落到這個境地,對外面的事一無所知,于是一直誘著云青久說話,想多套出一些信息。
至于眼前這個小丫頭是好是壞,究竟有什么目的,他一點也不在意——至少目前來說,他還算安全。
在穆昊陽的引導下,云青久一股腦地將自己知道的東西全都倒了出來,穆昊陽一邊聽一邊思考著,心中漸漸有了眉目。
他最初聽到“虛境”這個詞,是在一間酒館里。
傳說中,在某一年中元前后,慶陽國境內有幾處地方突然改變了地貌,涌出了許多前所未見的珍奇實物,它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被重重疊疊的云霧包圍,仿佛仙境一般。
這些地方的變化是毫無征兆的,據說,有的普通山脈,樵夫在山中砍柴,突見眼前地勢起伏,地動山搖,樵夫神思恍惚,宛如夢游,等再次清醒過來,就在山脈之外了,而那地方,已經非日常之所見。
人們把這種異相稱之為虛境降臨。
有的虛境的確是珍寶無數,但很快就會被劫掠一空,有的兇險萬分,連他也難保證全身而退。天臺山驟然被虛境降臨,不管是哪一種情況,能讓這種涉世未深的小姑娘進來的地方,恐怕都不會有什么好處能撈到,她定是被人算計了。
那么自己呢?
他閉關前,天臺山只不過是一座毫不起眼的小山,如今他住的茅屋已然不見蹤影,自己卡在這山崖間,恐怕也是虛境降臨的結果。
外界不知如何了,穆昊陽向云青久問起江湖中事,誰知她一概不知,只說今年大約是慶陽十三年,中秋將至。
聽到這個年號,穆昊陽心神巨震,一時又咳起血來。
“咳咳……咳……”
“大叔,你怎么了?內傷又發作了嗎?”
穆昊陽閉了眼沒有理她,他現在已經分不出心神來應對她了。
慶陽十三年,他記得自己來天臺山結廬療傷時,是慶陽三年。
這一閉眼,竟過了十年之久。
(https://www.dzxsw.cc/book/76543542/31015762.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