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煙賭坊的生意可紅火了，真叫人心熱。”

        “我看你，見了老板娘還臉紅心跳渾身發熱呢，你家里不是有婆姨？我就只眼紅，要是哪天，老板娘瞎了眼看上我，我就娶了她，當老婆，以后，她是我的人，她的賭坊，也就是我的了！哈哈哈。”

        “少吹牛了，只會睜著眼睛說瞎話，你也不看看現在是什么時候？你望望天，大白天的，你怎么就開始做夢了？笑死人了。她就是瞎了眼也不會看上你。有這個功夫，不如練一練技術，說不定你進去賭一把贏得十分風光，她多看你一眼呢。”

        “你少來，那不是叫人去死？我的賭技自己知道，要是輪得上我，我早就進去了，還在這里跟你說什么。

        再說了，不是我，她能看上誰？！能看上誰？你們都是歪瓜裂棗。還說我呢。大哥不說二哥，黑豬不嫌烏鴉，有什么值得不值得。”

        “看不上你……也許能看得上那個和尚呢。”

        “誰啊！？媽的，世上真有這樣的人，我怕不是活見鬼了。”

        “鬼陰氣重，出來都要陽氣，扮成男人出來做什么。”

        這個和尚就是衛芳。

        他安置好折柳，就想出來走走，只要不在禪宗隨時可能見到佛事就好。

        折柳拉住他說：“師尊，如果要出去，不如到青煙賭坊。”

        衛芳記得這件事，只是之前沒有時間去。

        折柳說：“我知道出家人戒賭，但是這又不算，本來也不是為了賭去的，斬妖除魔，我等本分，只要除去妖怪，大家干凈，贏了賭坊，關門閉戶再說不遲，更何況，這可是一次別村民拜托我們的事情。”

        他看著衛芳等待回答。

        衛芳點了點頭。

        折柳說：“我想去。”

        衛芳想了想問：“你這幾日的修為功課如何？”

        折柳笑道：“我能有什么功課？”

        他聳了聳肩說：“我的天賦，除去師尊，宗門第一，根本用不上功課，那些弟子看不慣我，我也不喜歡他們，沒事不會湊到一起，之前師尊教導我不要跟他們打架，我還記得，不常出去，免得跟他們正面撞上不好避開，有時候，不是我想，而是他們非要跟我打。

        我也是沒辦法。

        修為才進步了，師尊也知道，如果要問什么時候進入第六層，我也心中有數，我算了算時間，已經想好了，如果師尊帶我出去，這件事辦完之后，我就差不多能突破這一層了。”

        折柳對衛芳笑了笑，拉著他的袖子低聲道：“師尊，師尊，我想出去，我不想在這里，師尊有這個權利帶我出去的，上次我就出去了，我回來就進步了，我沒有拖后腿，師尊，師尊，讓我出去吧？”

        衛芳想了想說：“我先去看一看，之后再帶你出去。”

        他說著，將折柳扒拉在自己袖子邊上的手拂下去。

        折柳睜了睜眼睛，顧左右而言他說：“好啊，好啊。”

        他笑嘻嘻說：“師尊在，我就是最安全的。”

        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看見討厭的妖怪，肯定也可以想殺就殺了吧~

        衛芳看了折柳一會說：“你不要多想。”

        折柳連連點頭回答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會胡思亂想還說出來讓別人聽見的。”

        衛芳起身說：“你心中有數，我快去快回，你不要惹事。”

        折柳連連點頭，十分興奮說：“好啊。師尊再見，師尊早點回來，我等著。”

        衛芳要走出去，忽然對他說：“你的修為是時候泡一次藥浴鍛體了，這次事情結束回來之后就要開始準備。”

        折柳一愣，衛芳已經關上門出去了。

        折柳喃喃自語笑道：“師尊對我可真好啊。”

        衛芳果然去青煙賭坊轉了一圈，將周圍都看了看，隨后回到了洞府。

        折柳正在里面修煉，聽見聲音就立刻跳出來推開門找衛芳。

        衛芳站在門外對他說：“去可以，你我這樣的面貌，太過引人注目，應該遮掩一二，這次不比尸骨山那樣人跡罕至，不能隨意，只怕一時半會我們都去不成了。”

        折柳摸了摸只剩發茬的頭頂，點了點頭回答道：“師尊說的是。”

        他作出可憐巴巴的樣子望著衛芳問：“那師尊，這件事現在就不成了？”

        衛芳點了點頭。

        折柳又問：“師尊之后準備做什么？”

        衛芳想了想說：“之前我答應師尊去尸骨山送東西，東西還在我這里，師尊沒有要回去，我現在有空閑，便再去一次尸骨山，將這盒子送過去，也就是了。如此一來，也算了卻一樁心事，對師尊就算有個交代，我也好再找時間做自己的事情。

        還有一件，變化之術，我雖然會，卻不好教你，我想另外給你找一個師父，讓別人教你這些，不知你意下如何？”

        折柳本來蹦蹦跳跳繞著衛芳轉來轉去，聽見這話就不高興了。

        他一下坐在邊上的椅子里，也不講究禮儀，抱著手臂望著衛芳說：“師尊，這可不好，忠臣不事二主，委質為臣也該無有二心，奴仆都不肯輕易改換主人的。更何況是師徒！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師父你教給我，自己反而轉頭就忘了？這算怎么回事。”

        折柳哼了一聲，又說：“我可以不計較師父的過失，畢竟師父也不是十全十美，要是換了那些弟子，我就抓著他們的把柄找他們的師尊長輩去，可惜，師父是我的師父，師祖太遠，我也不喜歡，不提也罷。我是一心為師父的。總之，我絕不肯再去找第二個人拜師。”

        他嘀嘀咕咕說：“除非我死了。”

        衛芳也坐在一邊，看著他問：“這么說，就算我死了，你也不肯再拜師嗎？”

        折柳挑了挑眉，轉過頭來，看向衛芳，驚訝又委屈還帶著點悲憤問：“師父還沒教我多少，這就要考慮日后將我逐出師門的事情來了？！”

        衛芳說：“這可說不定。”

        他轉眼望著天說：“你對我這樣大的意見，我是教不了你了，自己出去也罷。你不用我都學會這些東西，想必離了我，更好了，一定能學會許多現在學不到的東西。也不用再對我說了，我不管你就是了。反正，你的主意大，哪里用得上我多管閑事。

        若要說，我自己也嫌棄多嘴多舌。”

        折柳的臉迅速紅了起來，他從椅子上下來走到衛芳，衛芳也不正眼看他，只是這個架勢，還以為輕易不可了斷，誰知折柳竟然對著他，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兩個膝蓋都結結實實落在地上，衛芳便看了他一眼，發現他已經雙眼通紅了。

        不像是氣的，倒好像越發委屈難過起來了。

        折柳說：“師尊不夸我也就算了，怎么反倒怨起我來？我知道自己不講道理，不通情理，不知道人情世故，從小到現在都是孤兒一個，沒爹沒娘的，也沒有一個兄弟姐妹，沒上過學，又不肯好學，便也連禮義廉恥都顧不得了，師尊現在是嫌棄我了。

        若早知道今日如此，當初又為什么選我當徒弟呢？”

        他眼淚汪汪說：“只怕是師尊看錯人，說錯了名字，才讓我一個毛頭小子野慣了的落在這里。竟然是我占了別人的位置了！我還不知道。師尊不喜歡我，早些說出來，我們一刀兩斷，也好各自走開，我知道自己這輩子是該討飯的命，上不去了，也怪不得別人。”

        折柳哽咽道：“如今在禪宗待了這些日子，還是學不好，辜負了師尊的教導訓誡之恩，請師尊恕罪，我怕是改不過來了，今生記得師尊的恩情，下輩子結草銜環亦當圖報，只求師尊、求師尊早些放我出去……”

        衛芳將他看了一陣。

        外面忽然有腳步聲傳來，聽著到了門口又頓了頓，連忙轉身走了。

        衛芳往外看去，聽見外面有人隱約說了一句話。

        “哎呀，里面正在教導徒弟，來得不是時候，快走快走。”

        衛芳收回目光，看向折柳說：“起來。”

        折柳乖乖站起來。

        衛齊遞給他一塊帕子說：“自己擦臉。”

        折柳將手臉眼睛都擦了。

        他要將帕子猶猶豫豫還給衛芳，衛芳搖了搖頭說：“你收著，回頭洗了，自己下次接著用，不必還給我了。”

        說著，衛芳起身道：“外面似乎有人，我去看看。”

        折柳說：“我去看，有事弟子服其勞，師尊，請坐。”

        衛芳頓了頓，看向他說：“不必了。”

        折柳眼圈又迅速紅了，本來還在眼眶打轉的眼淚差點就掉下來了，他連忙擦了一把，低下頭去，回答道：“弟子知道了。”

        衛芳問：“怎么不自稱徒弟了？”

        折柳回答道：“師尊，弟子不敢。”

        衛芳笑了一聲問：“你是不敢？還是不肯？”

        他說：“我知道了，你看不起我，我也不給你當師父了，你自己出去。以后也不與我相關，我管不住你，也管不著你，你只要別提曾經見過我，也就罷了。”

        衛芳轉身要走說：“以免蒙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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