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天晴愣在當場,頭依然沉得抬不起來,只能一雙手在空氣中胡亂拍打,臉轉瞬緋紅。
“你!”她不擅長罵人,搜索遍了詞匯庫也只憋紅了臉甩出兩個字。
“變態!”
那人似乎也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驚住,安靜了一瞬,眼皮耷拉著,唇線抿得像刀鋒寒冽,兩人就這么僵持著,氛圍奇妙。
商場的保安先趕到場,已經扭打成一團人被分別架著離開,醉酒的男人朝空氣揮舞拳頭,口中不住地咒罵著什么,被卷入無謂爭斗的劇社成員也被帶去了保安室。
“宋天晴,跟我走!蹦侨说偷偷纳ひ粼谒亩显俅雾懫。
她眼皮重得掀不起,半閉著眼,腦袋卻搖得撥浪鼓一般,他的手指箍著她細白的腕,手臂被她的另一只手拼了命似地狠狠拍著,很快現出了道道紅痕。
可他還是沒有松手。
隱約還聽到他重重地嘆了口氣,無奈的。
然后是一聲輕得不可聞的笑,那人輕扯嘴角,低俯下身,耳邊有吹氣的麻酥感,他說了句話。
“宋天晴,是我,孟雨過!
她拍打他手臂的動作驟然停滯,那只手停在半空中,昏漲的頭腦用殘存的理智回過一些味來。
這么說,剛剛是她的臉頰親了孟雨過?
哦不對,應該是——
孟雨過,親了,她的臉頰!!
她心臟跳停了一拍,緊接著心里回蕩著土撥鼠尖叫,像一瞬間綻開數不盡的煙火。
在她神思恍然的時候,他已經拉著她的手臂,朝烤肉店外走去。
店里的空氣因不通風而凝滯,走出店外,充足而清新的空氣涌入胸腔,一時間她混沌的頭腦清醒了點,雖然還是沉沉的,至少不會東倒西歪。
但她還是任由他這么拉著自己往前走,他走在前,她走在后,就這么看著他的背影。
他耳后有一顆小小的妖痣,肩線挺括,沖鋒衣穿在他身上很好看。
她果然還是習慣于凝望他的背影。
宋天晴啊宋天晴,別人是醉酒裝瘋,你是借酒貪心。
就是貪戀他手心的那一點溫度,貪戀他拉著自己走的這點小小的霸道。
她平時活得太過清醒克制,恪守本分,連對他的凝望也演變成了一種奢望,強迫自己退出他的世界。
鼻間涌上一陣酸澀,比初夏的檸檬還酸楚。
就一會兒,一小會兒。
她想放任自己沉溺在貪戀里。
在人潮洶涌的商場里,走過一家家門類不同的店鋪,偶有一兩家播放著音樂,就仿佛她心事的bgm,她曾經幻想過,和喜歡的人一起逛商場的畫面。
只是沒有想到,是以這樣的方式實現的。
沒關系,只要那個人是他,怎么樣都很美好。
不一會兒兩人已走出商場,站在有幾分冷清的街上,天氣漸冷,江城的街面上行人數量也銳減,街旁的糖炒栗子縈繞盤旋向上的白氣,散出甜膩的香。
她頓住腳步,直盯著攤子上的糖炒栗子,眼神一瞬也不瞬。
微醺的醉意讓人更真實坦誠。
他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嘴角浮上了一抹笑意。
“想吃?”
她垂下眼眸,長長的睫毛覆下一層暗影,點了點頭。
“等我!
他轉身朝糖炒栗子攤子走去,風把衣角吹得鼓起,他攜著風走著,身影凜肅,讓她內心升騰起一個罪惡的想法。
她好想擁抱他。
想把一整個青春的夢想,擁入自己的懷里。
“喏,先抱著暖和下,不過得快點吃,板栗也多少能解解酒!
他把一包熱氣騰騰的板栗放到她手心,鼻間霎時充盈了從袋子里沁出的甜香。
她拿出一顆來,棕色的殼包裹淺黃色的板栗肉,指尖有些燙,抬起眸一臉認真地問他。
“你吃不吃?”
他剛伸出手要去接,她又倏地縮回去,臉上滿是捉狹的神色。
“不給你!
他笑得無奈至極,宋天晴喝醉了酒,倒是比平時不講理多了。
不過,也挺可愛。
他回頭看身邊的女孩,穿一件米白的牛角扣大衣,因為剛才烤肉店里熱氣蒸騰,解開扣子半敞著,內搭的毛衣勾勒出一些起伏的曲線,臉頰醉了酒泛著潮紅,長發披散在肩上。
手捧著那包糖炒栗子,
明明眼下是冬天,他心里又像被春風和暖地吹著了,癢癢的。
簡直難忍。
輕咳了兩聲,他叫了她一聲,“宋天晴,把衣服扣好了。”
她朝他轉過身,像是聽不懂他剛才說的話,咕噥著,“可是有點熱誒!
這倒是沒說謊,喝的燒酒下了肚,她的臟腑之間像躥著無名火,灼得身上都微微發著熱。
“行吧!彼麌@了口氣,扶了扶額。
他走到門外停車處,在一排自行車中拖出了一臺黑色锃亮的機車,看樣式似乎很新,不知是什么時候添的。
他拍了拍機車后座,有幾分自得,“怎么樣?我的新車!
“還不賴?雌饋砗苜F。”她拿起一顆板栗,想剝好了放進嘴里,卻因為她站得不穩,手一抖,板栗掉在了地上。
哪怕是現在,她依然還是能清晰無比地感受到,自己和他在某些無法人力改變的事物上的差距,像拿不穩的板栗。
“是不是覺得我是花錢如水的二世祖?”他挑了挑眉,眸里有光,“這車可是小爺用新聞評論比賽的獎金買的!
輕松的語氣,隨意的玩笑,一瞬間他們之家好像回到了從前。
仿佛他深切地知道她在介意著什么。
宋天晴在心里默默地嘆了口氣。
就因為是這樣好的一個孟雨過,自信聰明又熾熱,友善而赤誠,像有著風的靈魂一樣,讓人忍不住希望他永遠自由自在,被全世界的人喜愛。
與十七歲的驕陽、蟬鳴同在。
雖然不枉她喜歡了許多年,但想到他并不屬于自己,心也會一瞬間自由落體。
這一刻,殘存的理智無法禁錮漫涌的情感,說是不勝酒力也好,說是朝思暮想也好,說是什么都可以。
是她低估了放下一個人的難度。
如果她注定要懷抱一生的遺憾,那今天她愿意拋卻自己的理智,僭越命運,保留多一點,在漫長時光里也不磨滅的回憶。
“走,帶你去醒醒酒。”他從機車后備箱里拿出兩個頭盔,一藍一黑,自己戴上黑色的那個,把藍色頭盔遞給她。
“我剛買這臺車,魏弈然那小子就看上了,說什么也要讓我帶他兜風,我還沒答應,他把頭盔都給備好了,你戴著可能有點大!
“要去哪里?”她接過頭盔,瞇縫著兩眼,對了對焦,才把頭盔翻到一個正確的方向。
“goh the wind”他扯起唇角笑了笑,黑色頭盔和身上的沖鋒衣渾然一體。
頭盔挺沉,她套進頭里,本就沉重發昏的腦袋更找不著北,愣是對焦了半天都沒能扣上帶子。
“這”
剛要出言抱怨,孟雨過伸出手來,細長靈活的手指拉過帶子,“咔”一聲利落地扣上。
戴上頭盔的宋天晴顯得臉更加小,喝了酒紅撲撲的,一雙眼像凝著水霧,像隨時要哭出來似的,平時她看著過于清冷,現在這副樣子顯得很反差。
他幫她整了一下頭盔,又隔著頭盔輕輕敲了下,薄薄的唇瓣翹起,似有若無地開玩笑。
“你這個表情,別人會以為我欺負你!
她瞥見了他胳膊上的紅印,心底一陣愧疚,好像是剛剛被自己一邊罵著“變態”一邊拍打的,他留意到她的眼神,唇角一勾。
“哦不是,是你欺負的我才對,宋天晴我真沒想到,你打人的力氣這么大,都能打死一頭狗熊了。”
她鼻子輕輕“哼”了聲,坐上后座,扶住兩邊的橫桿,嘴里默默嘀咕著,“你就是狗熊!
他騎機車的速度并沒有想象中的快,好像是有意識地在控速,這讓她慶幸,原本就擔心橫桿扶得不夠穩。冬日朔風迎面撲來,隔著頭盔面罩都能感到寒氣,兩邊的街景迅速地后退,街燈在視野里化作一條熠熠生輝的河流。
他獨有的一種柑橘味的少年氣息隨風吹來,清冽特別,充盈在她的鼻息間。她靜默著,沒有說話,只是感受著風,感受著他在自己身邊。
畢竟這樣的時光不會太多。
他載著她在車流中穿行,橙黃明亮的車燈匯成河,仰頭看是城市夜間色彩繚亂的霓虹,天幕暗得深沉,幾乎看不見星。
“好想念楓市的星星!彼诤笞p聲念叨。
他沒有回答,興許是根本就沒有聽見,兩邊的車聲和機車自身的轟鳴,一齊在耳畔交織作響。
空氣里逐漸夾雜著潮濕撲面而來,他們最終停下來的地方,是寧江邊,也就是江城人口中的“江灘”。
寧江是長江的一大支流,從江城貫穿流過,給這座內陸城市帶來了幾分水汽氤氳的味道,F在已是晚上,比起白天來看多了些燈火霓虹輝煌璀璨的夢幻感,水面沉淀出一種靜謐的藍。
江灘是片連綿很遠的廣場,依著江畔,晚風徐徐。
果不其然,有些老頭老太太在跳廣場舞,年輕人玩著輪滑,還有追跑打鬧的小孩,似乎哪里的熱鬧都是這樣,大同小異。
“下來,吹吹風!彼p快地摘掉頭盔,夜色里看見他下頜利落,迎風微仰著頭。
她一摘頭盔,頭發散落下來,有些擋到了眼前,江邊的風恣肆得很,轉瞬吹得更加凌亂,她忙伸出手去撥,可越弄越亂。
她從外套里翻找了半天,想找一條皮筋來扎頭發,卻記起自己今天原本也沒有帶皮筋。
他懶洋洋地朝前走去,半插著兜,身影被廣場的燈光拉得很長,走了幾步忽然像發現了什么似的,轉過頭來,狹長的眼含著笑看她。
“宋天晴,你在那兒干嘛呢?”
“沒什么,找條皮筋!
他偏了偏頭,像迎著風,又若有所思似的,接著邁著閑散的步子,朝她走了過來。
對岸的燈火從他背后照過來,像天然的舞臺光,恍惚會覺得是他身上發出的光芒。
她今晚決定任由自己的心跳無理取鬧一回。
他走到她面前,攤開手。
一條淺藍色的皮筋,
靜靜地臥在他手心里。
作者有話說:
宋天晴:看不出你喜歡收集女生的皮筋?(皺眉,看bt眼神jpg)
孟·追妻·雨過:你你聽我跟你狡辯,這個我說我從舍管阿姨那里拿的,你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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