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翌日,陸云起還未走到聽講堂,便聽到屋子傳出一陣陣笑聲,不復往常的平靜,似乎是一群弟子正聚在一起肆意說笑。
腳步一頓,陸云起眉頭微不可見輕蹙,聽講堂向來要求嚴格,不允許大聲喧鬧,此時應該是弟子溫習功課的時間,不該出現這種情況。
陸云起走近聽講堂,門邊圍著許多人勾肩搭背擠在一起,爭先恐后朝屋里看,臉上滿是興奮之意。
一名弟子余光瞥見身后的陸云起,渾身頓時一震,全身興奮到沸騰的血液突然就涼了涼,好半天,才磕磕巴巴地道:“陸師兄。”
如同一道驚雷投向平靜的湖水,擠在門邊的弟子霎時一愣,僵硬地轉過身,面色發白,顫顫巍巍地往旁邊退,讓出一條通道。
“為何堵在門口?”陸云起目光凌厲地注視著眾人,寒聲問道。
“我們聽說新來了一位小師弟,想來看看他。”說完便惴惴不安地低著頭,不敢再出聲。
今日聽聞聽講堂里來了一位新弟子,據說還是瑯華仙尊新收的小徒弟,便好奇地跑過來想見識一下,未曾料到今日陸師兄也會來聽講堂。
陸師兄是出了名的不講情面,冷淡嚴苛之人,這回被他撞見,這下子可有得受了。
陸云起冷冷地瞥了他們一眼,抬腳走進屋內,屋內一片喧嘩聲,人群聚集地圍在一處。
“容師弟,你看彌天鐲法器怎么樣,這個可是用白骨煉制而成的鐲子,防御力特別強,師弟收下就當見面禮可好。”
“還有我這個妙音寶鏡,能夠破除迷幻變形之術。”
“我這有寒冰珠,可用于辟火。”
人聲鼎沸,眾人爭先恐后地向被圍在中心的紅衣少年展示法器。
少年懶懶地靠在椅背上,饒有興趣地看著眾人。桌子上的法器早已堆積如山,他隨手拿起一件法器轉著玩了一圈,慵懶地勾起紅唇笑道:“多謝師兄們。”
明媚的陽光透過窗戶落在少年身上,墨色長發用一根細紅發帶束起,發尾垂散在羊脂玉般的皮膚上,修長纖細的手指松松地握在法器上,顯得精致而脆弱。
眼尾似乎帶著若有若無的紅意,襯得面容越發稠麗,勾人心魄。
少年目光不經意間落到靜佇在前方的陸云起,挑了挑眉,抿唇一笑:“師兄,早。”
陸云起雙眸微瞇,踱步走向容惑,在離人群還有半步距離停下,沉默地站在眾人背后。
容惑手撐著下巴與他對視,抬腳輕踢了下圍在身旁的林淵。
原本林淵正興奮地向容惑介紹他的法器,忽然感覺到腿部被人輕輕觸碰了下,頓時一怔,古銅色的皮膚爬上一抹紅暈,眼神直愣愣地盯著容惑。
嗤笑一聲響起,容惑忍俊不禁地看著眼前這個突然嬌羞的人,伸手指了指他的身后。
眾人一怔,均停下了動作,疑惑地順著容惑的手勢往后看,霎時瞪大雙眼,額頭開始冒起冷汗,下意識地往兩旁退去。
“陸師兄。”
結結巴巴的聲音響起,眾人一臉菜色,恨不得拔腿就跑。林淵的臉色由紅轉白,側眼望向容惑,見他只是懶懶地靠在椅背上同陸師兄對視,心下為他捏了一把汗。
陸云起走到容惑跟前,聲音沉沉:“這是在做什么?”
“師兄師姐們在送我禮物啊。”
容惑隨手拿起桌上的一件法器,笑瞇瞇地向陸云起展示:“我很喜歡,不可以收禮物嗎?”
“現在是早課時間。”漆黑的眼眸深處似乎有冰霜凝結,陸云起眉心跳了跳,“況且,三日未到,你為何離開靜思崖?”
“陸師兄,容師弟他”
林淵話音未落,便見陸師兄抬眸看向他,漆黑的雙眸里冷意森然,林淵頓時噤聲。
“是師兄那陣法不行,輕易就被破解。”容惑看著陸云起冷硬的臉,繼續嗆道,“師尊昨日閉關前叮囑我要上早課,我豈能辜負師尊的好意。”
“師兄不會對師尊的話有意見吧?”
眾人的吸氣聲響起,瞪大雙眼看著容惑,沒料到新來的小師弟竟敢與陸師兄嗆聲,又轉頭看向陸師兄,心里登時一咯噔。
陸師兄的臉已經完全沉了下來,似是沒想到少年敢拿師尊當借口忤逆他,還數落起他的陣法毫無用處。
眾人都繃緊了身體,生怕下一秒陸師兄暴起,傷著小師弟,屋內沉寂下來,只聽見眾人壓抑的呼吸聲。
就在兩人氣氛越發緊張之際,陸云起從容惑臉上移開了目光,掃了一眼桌子上堆積的法器,沉默不語走向另一邊的坐位走去。
長舒出一口氣,危機解除,眾人各自走向自己的位置,還未等他們坐好,便聽到陸云起突然發聲。
“擾亂課堂紀律,明知不可為而為,其余人罰掃山梯一月。”
“”天衍宗弟子震驚地朝陸云起望去,面色發苦,哀嘆一聲,看來還是逃不過要懲罰,罰掃山梯一月,這也太嚴苛了,那山梯又長又陡峭,每日費上一個時辰也未必能完成。
眾人面面相覷,垂頭喪氣坐回位置上,容惑見狀戳了戳旁邊的林淵:“大家為何這么聽陸師兄的話?”
林淵壓低聲音道:“陸師兄是我們天衍宗最為出色的弟子,且向來守時守矩,被長老們選為訓誡堂的執法人。”
容惑了然地點了點頭,朝陸云起看去,見人冷凝著臉垂眸看書,容惑眼神一轉,拿出儲物袋將堆積的法器通通收進去。
隨后站起身,朝著陸云起身后的空位走去,趴在書桌上,想了想,拿出墨筆在紙上寫下對不起三個字,并在旁邊畫了一朵小花。
揉成紙團,對著陸云起的書桌往前一扔,紙團輕飄飄地掉落在陸云起的書邊,容惑身體微微往前傾,想看一下他的反應。
陸云起只瞥了一眼紙團,就不感興趣地移開視線,容惑戳了戳他的后背,見人回過頭,朝他揚起笑容:“師兄,我錯了。”
陸云起冷淡轉回頭,完全忽視他,容惑頓了頓,打開儲物袋,挑來挑去,哪個都挺符合他心意的,最后咬咬牙,從中挑選出一個琉璃珠。
那琉璃珠散發著柔和的光芒,且觸手溫熱,握著它時周身都暖和起來,無論是當擺設還是帶在身邊都不錯。
容惑握住琉璃珠,伸到陸云起的身前:“師兄,我也送你禮物,別生氣了。”
陸云起蓋上書,盯著少年手上的琉璃珠,沉聲道:“借花獻佛?”
微微一怔,容惑有些心虛地揉了揉耳垂:“師兄先收下,下次我一定會親自買個禮物贈予師兄。”
收回目光,陸云起重新打開書,并不理會容惑。容惑的手一直維持著伸出去的狀態,沒過一會便感覺手臂酸痛,見人并不領情,只好悻悻收回手。
小聲在身后說:“師兄真小氣”
翻頁的手一頓,低垂的眼眸閃了閃,繼續若無其事地看書。
硬生生地挨過無趣的早課,容惑正想起身離開,忽然被人叫住。
“容師弟,不如我們偷溜出去吃酒吧,今日月牙湖那邊有游船,去不去?”林淵悄悄湊到容惑身邊低聲道。
容惑偷偷瞥向陸云起,猶豫一番后輕輕頷首,慢悠悠收拾好書桌,緩步走向在門外等候的林淵。
一道淺淡的香氣拂過他的鼻間,陸云起抬眸望向容惑離去的背影,隨后拿起桌上的紙團,輕輕展開,待看清紙團上的內容時,微微一愣,眼睛里的寒霜消融不少。
林淵趁著眾人不注意,帶著容惑從后門下山。
今日月牙湖格外熱鬧,容惑抬眼望去,一艘游船停靠在岸邊,不少穿著富貴之人正排著隊上船,微風拂過,湖水微微蕩漾。
上了游船后,林淵輕車熟路地要了個包廂,須臾,便有人陸陸續續地將飯菜送上桌,一μ面帶輕紗的女子抱著琵琶也走了進來。
容惑眉毛微挑,打趣道:“林師兄可是這里的常客?”
“沒,容師弟別誤會,我之前偶爾會同師兄弟們出來喝酒,僅僅如此而已。”林淵漲紅臉,急聲辯解道。
“哦,林師兄不必向我解釋,我并非對此有異議。”
并不在意林淵口中的話,容惑只是好奇地看著那女子,那女子身材姣好,懷抱琵琶,手指輕輕撥動琴弦,口中逸出一道輕柔婉轉的調子。
時而溫柔,時而哀怨,女子眉間的憂愁久久無法消散。
不知不覺看得有些入迷,容惑手持酒杯小口小口地酌酒,漸漸放松心神,一掃往日的疲倦。
從前他還未化形時曾在余隱山上撿到過話本,話本中記載了人間百態,從人間美景到坊間各種故事。
有人金榜題名,有人十年落選,有人生活圓滿,有人窮困潦倒。
這些都是他從未體會過的生活,話本上說求而不得才是人生常態,可他并不這么認為,所以他修煉千年,也想來親自體會一番這些從未有過的人間情感,走走看這大千世界。
身旁的林淵眼神飄忽,目光不經意落到容惑身上,有些醉酒的容惑臉上布滿紅暈,眼神濕潤含水,紅唇輕抿著酒杯。
他瞬間感覺自己被什么東西燙到,不敢再多作停留,慌亂地移開視線,用力灌了一口酒才壓制住心口的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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