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眼直言不諱。

“姜尤，怪物的身體一旦離開深淵，能力就會被不斷削弱。我也不能再以土豆的身體行走于地面，  你斷了我的退路。

若你真的騙我，我不會放過你的，就算拼死，也會拉你下地獄。”

姜尤笑了笑，“我們相處這么久，義父還信不過我的為人？”

“正是因為相處這么久，才不信你。你之前說我殺了我的女兒這件事，我半個字都不信，因為我不可能這么做！”

紅眼直勾勾的盯著姜尤，一字一句的咬牙道，“所以，我不能等到以后，我要現在，你帶我見到神種。”

他拉扯著她，“我雖然不能行走于地面，但是想要把你留在深淵還是可以的。

你有兩個選擇，第一，帶我去見神種！第二，你也別回去了！”

姜尤嗤笑，“你做夢。”

這對塑料父女，翻臉起來一個比一個利索。

姜尤，“叫你一聲義父，你還真是蹬鼻子上臉了。”

“你這是想過河拆橋？別忘了，陳美玉那里還是我幫的你！”

“是啊，是義父幫的我，所以我也想幫一幫義父，你不是口口聲聲說自己沒有殺過你的女兒嗎？

可是神種是不可能說謊的，所以結果只有兩個。

要么就是你在騙我，要么就是你的記憶騙了你自己。

如果是你騙我，該死！

如果是記憶騙了你，我們就來好好地回憶回憶！”

“你想做什么？”

“我想幫義父重新找尋一下過去。”姜尤眼中帶著的勢在必得的笑意，“你該不會以為，我什么都沒準備，就那么在怪樹樹下空坐了半個月吧？”

聽見這話，紅眼瞬間有種不祥的預感，姜尤這個陰險鬼從來不無的放矢，她既然能說出這話，就肯定做了什么準備。

他下意識的看向周圍，可眼下只有湖面上密密麻麻的“尸體”水蜘蛛。

姜尤繼續道，“我幫了陳美玉，她自然也要幫我，這才叫做禮尚往來。”

“陳美玉，無名！”

話音落下，  在紅眼防備的目光中，一個穿著少女從一棵樹后走出來，身上的月色長袍上繡著一條黑色蛇骨花紋，遠遠看去，猶如一幅水墨畫一般。

“陳美玉！”紅眼震驚的看向陳美玉，“你，你不是死了嗎？”

“我怎么會死呢？我要造神的呀……”陳美玉秀麗的臉上掛著清淺的笑容，溫柔地站在遠處。

與此同時，嘩啦一聲水響。

一群水蜘蛛迅速從水面掠過，湖面上冒出一個濕漉漉的腦袋。

滿臉眉毛四肢快速動作，逼近紅眼。

紅眼接連后退好幾步，一道精神力扭曲了空氣，在他周圍豎起屏障護住自己。

同時憤恨的看了一眼姜尤，“你！你夠了！事到如今，竟然還算計我！！！”

“不，這一次，我真的是來兌現承諾的，我在幫你。”姜尤緩緩搖頭。

“你閉嘴！我不信，我才不信你！”

“唉……”

陳美玉嘆了口氣，“你誤會了，這一次，姜尤真的是來幫你的。”

“哼，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們的鬼話！！”

紅眼長袍一甩，扭曲的精神力瞬間攻向陳美玉，空氣中出現短暫而尖銳的嘶鳴。

可是那精神力沖到陳美玉身前，眼看就要碰到她的瞬間。

突然之間，身上的月色長裙裙擺翻飛，蛇骨從墨色之中呼嘯而出，直接擋在了陳美玉身前。

在擋回那道攻擊之后，蛇骨并沒有回到衣服上，而是繼續膨脹，直到身長數十米長才停止下來。

龐大的身軀將兩側的大樹擠得朝兩邊歪倒，斷裂，從高處看去，像是大地裂開了一道縫隙。

若是單純的蛇骨，自然不算是很可怕，可無論什么東西，一旦大的過頭了，會顯得駭人。

眼前這東西，已經完全脫離了蛇的范疇。

給人的感覺，像是一頭巨蛟所化的骨頭。

它就那樣安靜的漂浮在陳美玉身側，巨大的蛇骨上纏繞著黑氣，那些黑氣將蛇骨都染成了黑色。

姜尤，“你差點來晚了。”

“沒辦法，  我帶阿楠去了一趟南部迷霧，那邊瘴氣多。”陳美玉溫柔的道歉。

誰能相信這個人畜無害的少女，用了幾十年的時光，處心積慮讓一個男孩兒愛上她，并且愿意為她而死。

最后又在陳楠完成成仙儀式，復活她之后，親手剝了陳楠的皮，做成這一身月色長裙。

紅眼不可置信的望著她身邊的怪物，“你，你竟然你真的成功了？”

“這怎么可能，這怎么可能呢？

他已經成神，怎么可能任由你為所欲為！！”

一個成神的怪物，在力量上根本就不是陳美玉所能抗衡的。

可如今的一幕卻又真實的刺激著紅眼的內心，她真的成功了。

她和一個神契約了共生，并且她還是主導者！

“沒什么不可能的。”

陳美玉道，“只要想做，無論用多漫長的時光，都能去做成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抬手，輕輕撫摸著碩大的蛇骨，“阿楠很乖，我用石刀切開他的皮囊的時候，他很痛，卻也沒有推開我。”

陳美玉將手里的石刀還給姜尤，并且朝她道謝。

隨后繼續對紅眼說道，“你找了太久了，在這漫長的歲月里，光陰之河不斷沖刷著你的力量，你認真想想，還能記得起你要找的人嗎？”

“她長什么樣子，她有多高，她穿著什么樣的衣服？”

“好好想想，你還記得嗎？”

陳美玉的聲音溫柔而堅定，像是山澗潺潺流過的溪水，溫柔的沖刷著紅眼有些焦躁的內心。

無名不知何時趴在他腳邊，嘿嘿笑著。

“你這呆子，妖精窩里呆久了時間久了，是不是當真忘了自己的來處？待俺給你一棒子，叫你清醒清醒！”

紅眼腦海之中不斷用力回憶。

女兒離開的時候，回頭笑著的一幕！

大笑著說要去收拾地面上那些家伙的一幕。

天真又狂妄的說要稱霸世界的一幕。

可是在所有的回憶當中，孩子的臉就像是藏在迷霧之后，根本看不真切。

紅眼在漫長的歲月里找過一張張臉。

誰都不是她，可她也不確定誰是她。

他根本不記得女兒確切的長相……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女兒的面容在記憶里慢慢模糊，可怕的是，這變化他居然從未察覺到。

紅眼驚恐的看向姜尤，艱難吐出一句話。

“我……不記得了……”

說這幾個字的時候，聲音帶著自己都不曾發覺的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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