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祂已經忘記了和地母一族的約定，地母一族也忘記了上一次循環(huán)之中的事情。

就像是兩個約定來世在同一個京城相會的人。

一個投身到了烽火連天的舊時代，一個卻出生到了繁華的二十一世紀。

他們生在同一地點，但是生錯了時間……”

“你怎么會知道這么多事情？”紅眼問。

“我說過，我知道一切……只是我忘記了，每次我也會忘記……”怪樹垂下枝條，“但是幸好，這一次，她又找到了我，幸好，我把我的眼睛耳朵還有嘴都送給了她，等我消失之后，希望你告訴她這一切……”

聽到這里，紅眼好像明白了什么。

“你是什么？！”他突然問道，“是誰幫你在上一次循環(huán)之中活下來的！

你是姜尤身邊的那棵樹，你能夠從上一次循環(huán)之中活下來，是不是也就是意味著，你是姜尤留下來的線索！”

怪樹垂下的枝條在電閃雷鳴之中輕輕的浮動著。

“養(yǎng)珠人總是會在幼時將蚌殼砂礫放進蚌肉里，等待它被磨出圓潤的珍珠。

初代神種和初代地母之間的約定從未消失，他們在一次又一次的循環(huán)之中不斷尋找生路。

他們尋找自己需要的。

創(chuàng)造需要卻不存在的。

陳美玉，不歸，人皇之心……

他們不是為了這一次成功，而是為了下一次循環(huán)之中，能有更大的成功幾率。

他們在每一次循環(huán)之中種下不同的種子，只要有一次，所有的種子都發(fā)芽，所有的種子都被找到，他們就能成功……

而被可以放在深淵的我，就是最后一枚種子……”

周圍的泥土在不斷拱動，像是有什么東西要從里面出來了一樣。

巨大的藤蔓拖拽著一顆鮮紅的心從土里鉆出來，那顆心粘稠，濕潤，還在跳動……

“我上次想告訴她，我要把樹心藏在哪里，那樣她就能自己來找了，可是她不想知道。

那就請你，把我的樹心給她吧。”

“可是你不是會消失嗎？你的樹心……”

“我會消失，可是我的樹心已經是時間之河里面的石頭，任由河水沖刷，它也不會消失。

欺詐者，請幫我把這顆樹心給她，因為這顆樹心，是她他們需要的最后一顆種子。

也是當初種下的第一棵種子，所以一我看這每一次循環(huán)的開始和結束，我說過，我知道一切……

這一次，我終于有機會想起過去……”

那顆巨大的心緩慢收縮，就像是被風干的肉一樣快速干癟。

在又一道閃電的白光之中，那顆心只剩下籃球大的一團，灰色的不規(guī)則形狀。

這顆石頭出現的瞬間，周圍的電閃雷鳴之聲更加猛烈。

靠近怪樹周圍的動植物都不斷地瑟縮著。

被時間之河沖刷過無數次的心，才是深淵之中扭曲時間的力量……

“你不怕我拿了樹心，跑了？”

“不歸在無數次循環(huán)之中，不歸走了很多次，死了很多次。但只有這一次，她成功找到了合適的帝王，輔助他統(tǒng)一，成為人皇。

她死了很多次，才終于得到了人皇之心……

她說這個世界上有一個最愛她的人，比愛自己的生命還要愛她，是你……

她信你，我也就信你吧……”

一根根藤蔓從茂盛的樹冠里探出來，這些藤蔓的末端，是一只只不同的眼睛，有的銳利，有的天真，有的憤怒。

但是這些眼睛，有很多都極為相似。

“他們死了很多次，如果正好離我不遠的話，我會把他們的眼睛撿回來，保存……

欺詐者，不歸曾經死在樹下，死在路上，死在地面欺詐者的圍攻之中……

只有這一次，她死在最心滿意足的時候。

她吸食所有舊神的力量，是因為想要將所有的力量全部吸收封存在人皇之心里，這是她留下的種子……”

紅眼看著那一只只眼睛，已經泣不成聲。

他原來怎么沒有發(fā)現，怎么沒有發(fā)現這些被樹汁浸潤的綠色的眼睛，竟然如此熟悉……

怪樹的聲音已經變得有些虛弱。

“欺詐者啊，其實每一次折子戲開場的時候，都不是第一次。他們已經演繹過一輪又一輪，只有觀眾是新的，滿懷期待，一無所知……”

“那姜尤呢？姜尤又是什么！”紅眼連忙問道。

“陳美玉是初代神種留下的種子，人皇之心是不歸的種子，而姜尤……是初代地母留下的種子。

在無數次循環(huán)之中，她和其他人一樣經歷過無數次死亡。

但是每一次死亡，都距離成功更近，這一次，他們還活著，但已經無限接近成功……

這一次，唯一的變數只有姜尤身邊那個叫做張淑慧的人。

是她的出現，改變了原來的軌跡。

她是這個世界的病毒，卻陰差陽錯促成了他們的成功，否則的話，可能這樣的循環(huán)還要再經歷幾次，所有的種子才能匯聚……

你會幫助姜尤的，就像幫助不歸那樣……

因為，這是當初他們共同創(chuàng)造的第二條路……”

紅眼已經泣不成聲。

原來，原來竟然是這樣……

同樣的路，他們已經走過無數次……

可是沒有人記得，就連他們自己也不記得……

地上的影子和深淵逐漸融合。

不知道是十萬大山出現在深淵，還是深淵出現在地面上。

巨大的黑色烏鴉落在怪樹的樹冠上，發(fā)出凄厲的鳴叫聲。

怪樹樹冠婆娑，發(fā)出沙沙的聲音。

凄婉的烏鴉叫聲里，怪樹的身影已經變得幾近透明。

那個嶄新的平板落到紅眼面前，屏幕上的消消樂，還停留在23642關。

藤蔓還沒到盡頭，怪樹還沒有見到村長。

“她說，等我救回村長的時候，她就回來了……”

“欺詐者，欺詐者幫我把這個送給她吧……”

藤蔓卷著一柄小小的木槌伸向紅眼，“你說，我們天下第一最最好，她會不會猜到我是誰啊？她會猜到的，這是她用我的第一個身體親手雕刻的啊……”

兒童玩具一樣大小的小木槌拿起來輕飄飄的，沒有什么重量。

就像許久之前，窗臺上那盆栽里的小食人樹揮舞著錘子，兇神惡煞卻又格外稚嫩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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