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酒宴上
兩日后,破曉之前,四下漆黑一片,只有點點熒光閃爍,仰面是一片星河。
背后傳來一股涼意,她徐徐睜開眼,意識渙散,分不清現狀,眼前也是模糊一片,她閉上眼默默等了許久。
不禁在想,這是黃泉嗎?
再次緩緩睜開眼,眼前漸漸明朗,思緒也回歸正常。
原來自己還沒有死,她臉色憔悴,想坐起身來,霎時一陣刺痛從周身傳來,她不禁倒吸一口氣,瞇著眼又躺回去。
她看看身旁,沒有小鬼的身影,但她知道小鬼一定就在周圍:“水,水”
等了許久卻不見小鬼出現,不知道他跑到何處去了,可她現在喉嚨干澀的厲害于是一點一點掙扎著起身,嘗試了兩三次,最后忍耐著渾身的疼痛終于坐起來。
慢慢把腿放下去,吸一口氣鼓起勇氣用力站起來,可是兩腿無力,剎那間便向前方撲去,狼狽的摔在地上。
扯裂了傷口,疼得她全身微微顫抖,無法動彈,眼中包含著欲滴的淚珠。
“瘋丫頭”小鬼從外面回來,進來便看見地上趴著的蘇桃桃,急忙跑過去將她扶回冰玉石上,“你怎么下來了”
“小鬼,我要喝水”她坐在冰玉石上,看著桌上擺放的茶壺。
小鬼將水倒好端給她,她緩緩喝下。
“你去哪了?”她將空水杯遞給小鬼。
“還不是因為你,這大早上的我還得去收集凝露。真是,自己有什么本事自己不知道啊?沒事還老愛管閑事,這次差點把命都搭進去了,看你以后還敢不敢這么莽撞,知道我費了多少靈力才把你救回來嗎?”
小鬼一副嫌棄她的神色,語氣責備卻字字暖著蘇桃桃的心。
小鬼是在結界附近發現了昏迷不醒的蘇桃桃,她披頭散發渾身傷口,面無生氣,如同死了一般。
他急忙將她帶回,利用冰玉石的修復作用幫她療養,還得大早上的出門收集山頂聚有靈氣的山露為她熬藥,好助她盡早恢復。
“謝謝你小鬼”她微微一笑,扯得臉上的傷口生疼,又瞇了瞇眼。
“別光謝,長點心。若有下次,小爺我才不會不救你呢”小鬼信誓旦旦的說道。
不知道是誰,上次也說下次不救她了。
小鬼又詢問了她在這秘境是如何存活下來的,又是怎么出來的?
據他所知這秘境進容易,出卻極其困難。
蘇桃桃將這兩日在秘境的所見所歷一一告訴了小鬼。
聽完蘇桃桃講述的經歷,小鬼甚是驚訝,他對凌淵的身份產生了深深的懷疑,可他畢竟沒有傷害她反而救了她,也算是一筆恩情。但這個柏桑竟然是冥界的殿下,之前竟從未聽她談起過他,在忘川河上對她下殺手,又是何故?
“對了小鬼,你還記得設招陰陣那日有些個不同的走尸嗎?”在秘境見到已經死了的那個走尸指尖只剩白骨她就越想越不對勁。
“記得啊,怎么了?”他不明白她怎么突然想起問這個。
“那你可還記得白溪鎮的趙興安?”她神色變得有些沉重。
“不是,你到底要說什么?”小鬼越聽越糊涂,這些事八竿子打不著的事她想它做什么。
“我去過千柳鎮,那里有一名更夫死狀和趙興安一樣,都是被吸干了精血,脖頸處都有四個洞,就是那走尸所為”
蘇桃桃又伸手將脖頸處凌淵幫她包扎的布輕輕摘下動作盡量輕柔,但還是扯痛了身上的傷。
她道:“和我這里一樣”
小鬼把她弄回來還不曾摘下她脖頸處的布因此并不知道她脖頸后竟有四個深洞,不由一驚:“這是怎么回事?”
“它的目標是血,但觸到我的血時卻想逃離”蘇桃桃不理會小鬼繼續自顧自的講:“我在秘境看到了它的尸首,刺穿我脖頸的四個指尖都變成了枯骨,是不是很奇怪?”
“奇怪什么呀,說明你的血和你人一樣不僅外表丑內心更丑,所以它下不去手唄”小鬼戲謔道,雖然他也覺得這中間肯定有什么隱情,但他也不想讓她有太多擔憂。
其實他一直覺得瘋丫頭這個人挺怪的,她的邪術不像人界掌臺師那樣有招式,且必須靠外界一些東西才能發揮,她可以靠意念就能控制一些邪物,就像她本身就具有這種能力一樣,他能猜到瘋丫頭的身世一定不簡單。
但是又毫無頭緒,說她是妖又沒有妖氣,說她是魔又不像,依她的能力最有可能的是冥界,但冥界又沒有她這號人物,況且現在的冥界早已名存實亡。
“去去去”她瞪了小鬼一眼,由于反應大了些臉上的傷口又扯得有些疼。
“壞了,蘇木呢?”她終于發現蘇木不在,難道跟著她進了秘境,如今還沒有出來?
小鬼從懷中掏出玉墜遞給她。
“他在這,只是太過虛弱無法幻化人形,你跟他竟然聲息與共,你若是死了他便會消失,所以呢,你還是先養好傷慢慢等他”
他告訴她蘇木與她是聲息與共是希望她往后行事有所顧慮,別再輕易讓自己陷入危險。
蘇桃桃現在才明白,原來是因為玉墜才困了他這么多年。
她接過玉墜,依照小鬼的指示好好休息。
只是她看不見蘇木的虛影正在她身旁神色心疼的看著她,安靜的伴于她身側。
而大寶小寶在她昏迷之時來看了她最后一眼便去了他們該去的地方。
半月之后,蘇桃桃元氣基本復原,只是臉上還有幾條細細的淺灰色疤痕,但她可不是一個閑得住的人,于是乎大街上便出現了一個頂著面紗的姑娘。
蘇木也隨她的復原漸漸恢復,又化身成人。
蘇桃桃伸了一個極致的懶腰:“終于出來了”
她興高采烈地在街頭亂竄,左邊看一看右邊轉一轉,就像八輩子沒來過一樣。
蘇木跟在她身后,步伐時快時慢,看著她終于康復又蹦蹦噠噠的,他心里無比欣慰,只是無法幫她消除臉上的疤痕。
而小鬼此刻的神色不好描述,似是要抓狂,圓鼓鼓的瞪著前方東一下西一下的蘇桃桃,他在內心默默地數落自己,當初為何要救她,如今竟要跟在她后面替她結賬。
雖然這些錢是她裝神棍騙來的。
“蘇木,小鬼,你們快點”蘇桃桃朝身后的兩人歡快地喊道。
蘇木面目柔和,笑容如沐春風,抬腳向她走去。
小鬼白眼都快翻上天了,氣沖沖的向她靠近,腳步極重,像腳下就是萬惡的瘋丫頭,分分鐘就可以把她踩個稀巴爛。
逛了一大圈,小鬼手中多了不少東西,連蘇木都換了一身行頭,淡藍色的長袍將他素雅的氣質體現的更到位,看著就是這么讓人賞心悅目。
蘇桃桃一手拿著兩小壇酒一手端著下巴打量著蘇木:“嘖嘖嘖~,我們家木木果然是天生麗質啊,不知道要迷死多少小妹妹”
蘇木笑笑,眼中柔情萬分,將手中的東西移至一只手上,空出手在她蒙著面紗的鼻尖上輕輕刮了一下:“你一個就夠了”
蘇桃桃有些不知所措,立馬低下頭用手假意摸摸眉毛。
“喂,我說瘋丫頭,你這心未免偏的也太明顯了吧,他有我怎么沒有,好歹也是我救了你吧”小鬼抱著一堆東西極其不滿的對她抱怨,覺得自己真是救了個白眼狼。
“誰說沒有的,你懷中抱著的不就是給你的”蘇桃桃笑著說。
“這么多,真的?哈哈,我就知道”小鬼喜形于色,還算她有良心。
“當然是真的”蘇桃桃轉身闊步離開向前:“除了那幾個錦盒剩下都是你的”她邊走邊說沒有回頭。
小鬼開心地仔細看了看身上的東西,除去她說的,然而,就只剩下一個看起來不起眼的小木盒,頓時神色一變:“瘋丫頭,你就…”
“你會喜歡的”她沒有回頭,沒等他抱怨完就接話道,笑著繼續向前。
是的,他一定會喜歡的!
蘇木接過小鬼身上的錦盒追上她的步伐。
小鬼如釋重負也追了上去,他打開了蘇桃桃送給他的木盒,里面竟然是一顆靈珠,通體透明散發著幽幽藍光。
這是由精元煉化而成,但要煉化這么一顆靈珠需要很多很多精元,她是從哪里得來的?
難道這些年她把她所收服的惡鬼邪妖的精元都攢下來為他煉這靈珠?
那還算她有良心,姑且原諒她了,加快腳步也追上她的步伐。
此時他們身后的一個小巷口走出一個身戴斗笠、衣著簡樸的男子,朝他們離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斗笠邊緣的黑紗擋住了他的面容,只從被吹開的一角看到了一雙灰瞳,他抬腳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
疾風堂。
凌淵身立于彎廊中,神色透露著狡猾,緩緩抬手,一縷黑氣驟然冒出。
當時在忘川,當夙影移至他身后時,他便悄悄將一半的邪氣給了夙影,這樣玉衡收走的邪氣也只不過是他手中的而已。
現在就等找到臭丫頭幫她驅除邪氣了,這都有近半個月了卻始終沒有見她出沒,竟有一絲莫名的失落感。
不知道是在擔心她,還是只是在為心兒擔心。
就在這時身后突然傳來聲音。
“主人,蘇桃桃來了”夙影突然恭恭敬敬的出現在他身后。
臭丫頭來了?凌淵轉過身,收起手中的邪氣,她果然沒事,心中一悅,看著眼前的夙影他收斂了神色,壓低聲音正色道:“讓她在大廳候著,我一會便到”
“是”夙影應到,轉身要走。
“記得好生招待”凌淵補充道。
夙影因他這反應晃神片刻,主人在他心里一直是個威嚴精明之人,何曾有今日這般喜形于色,雖然他故作鎮定依舊隱藏不住他內心的愉悅。
“為何還不去?”凌淵見他還沒走便開口催促。
夙影似乎還有話要說,但還是聽命退下。
他弄了弄頭發又正了正衣冠,抖抖衣袖,闊步而行。
疾風堂正廳中,蘇桃桃看著這廳內的陳設,地下鋪的是紋理十分別致的幽藍色晶石板。
梁柱是上好的已雕琢好的白玉,兩旁有上好的紫檀木雕琢而成的木屏風,屏風前是一排客席。
正中間是主人的坐席,后座長坐塌也是玉質的雕刻精致還有金絲纏繞以作點綴,大廳頂部有一幅巨大的色彩斑斕的大好河山圖,氣勢恢宏,栩栩如生,整個大廳可以說是金碧輝煌。
小鬼從進來就左轉轉右轉轉,哇哇這兒哇哇那兒,一直沒個消停。
“誒,瘋丫頭,他到底是什么人啊,這也太氣派了吧,皇宮也不過如此了”
而蘇木則是直接上前坐在了客席上。
“諸位請用茶,我們當家的稍后便到,請稍等片刻”寨中小廝奉好茶,又轉身退了出去。
在他轉身之際,蘇木突然有一絲異樣,此人身上有一股微弱的氣息,這氣息似曾相識,是在哪呢?
對!在小巷里。一次想傷桃桃,一次困住他,他一定不會弄錯,這凌淵果然有問題。
蘇桃桃大搖大擺的朝中間走去,到了主人座一屁股坐了下去,一臉享受。
“還挺舒服”
“桃桃,我們是客不可無禮”蘇木見她跑到主人座的玉塌上便勸她下來,但聲音十分柔和并沒有責備的意思。
“無妨”這時凌淵突然到來,笑臉相迎:“臭丫頭,你隨便坐,千萬別跟我客氣”
蘇桃桃回過頭見凌淵從正門走進來,一襲雍容華貴的黑衣,劍眉英容,發絲垂落身后隨動作微微擺動,步伐輕盈闊步朝她走來。
不知為何他周身似乎散發著光暈,一舉手一投足都像是有魔力,讓她看地有些出神,尤其是他此刻的笑容猝不及防地一擊擊中她從未有過波瀾的心。
但很快就回過神縷了縷自己的心緒,拋開方才可笑的想法還是起身了,走到蘇木身邊坐下,雖然她是沒感覺拘束,但規矩多少還是懂的。
蘇木看著身旁的她,內心有一絲不悅,他看出了方才她眼中他從未見過的光芒,是期待,是欣賞,是貪戀。
凌淵到了方才蘇桃桃想要坐下的位子,本來以為只有臭丫頭一人前來,原來還有他和這個小鬼。
他看著蘇桃桃臉上的面紗也猜到為何了,一定是出秘境時受的傷,額頭處面紗沒遮住的地方還能清晰地看見一道淺淺的黑灰色的傷痕,他心里突然揪了一下,但立馬回復了平靜。
“蘇兄怎么突然前來拜訪,招待不周之處還請見諒”
“凌公子客氣了,承蒙凌公子搭救,桃桃才得以逃脫危難,今日特地登門道謝”說罷蘇木轉過頭示意她:“桃桃”
蘇桃桃反應了一下,哦了一聲,連忙將桌上的錦盒拿給凌淵。
自從有了蘇木以后,有時候感覺他像個家長。
“這是一點心意,望凌公子莫要嫌棄”蘇木謙恭的說道。
“蘇兄這是哪里話,即是心意便是無價,這禮我收”他并未想打開錦盒,伸手按住盒身也不讓蘇桃桃掀開,他什么都不缺又有什么好看的呢,叫小廝將錦盒拿了下去。
他抬起頭看著躬身的蘇桃桃,心覺她不像是這么俗氣的人,于是開口詢問道:“臭丫頭,你的謝禮呢?”
“怎么,這些還不夠么?”蘇桃桃直起身雙手交疊于胸,一副他貪得無厭的語氣。
“你猜”凌淵也直起身向后靠在金玉座椅上,臉上春光明媚。
“猜你個大頭鬼”蘇桃桃順口回復。
凌淵朗聲一笑道:“見你安然無恙,我心里的石頭也算放下了”
在秘境中見她邪氣攻心,又被彼岸花的花瓣劃傷,他的心一直牽掛著,如今她又活蹦亂跳他甚是欣喜。
“多虧你出手相救,故備薄禮聊表謝意,耨!”蘇桃桃側過頭,示意他看客桌上剩下的兩壇酒。
凌淵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露出一副好像很嫌棄的表情,又轉眼看著她:“臭丫頭,你這也太敷衍了吧,我可是救了你的命,你壇酒就把我打發了?”
凌淵思緒一轉,開口道:“要是真想跟我喝酒,不妨今夜就留在我這寨中,我做東,我們一醉方休如何?”
“好啊”蘇桃桃爽快答應。
“好!我這便命人備宴”凌淵爽朗一笑,可眼神不自覺的瞟了一眼端坐在客席的蘇木。
蘇桃桃如此爽快的應承下酒席的原因有二:一,凌淵救了她,所以是真心誠意的想道謝;二,是為蘇木尋更多的機會好探探他的底,雖然他是救了自己沒錯,但他這個人不簡單。
天上不會掉餡餅,一個人做事也不會毫無目的,況且他出現的時間、地點都過于巧合。正所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萬事小心為妙。
她心里頭的小九九蘇木看的一清二楚,有時候他還是挺欣慰的,他知道她不是一個什么都不懂得小丫頭,雖良善但絕不愚蠢,這么些年她一個人浪跡嘗得人間冷暖、世態炎涼,所以基本的閱歷還是有的,不會輕易相信。
而凌淵同樣想借此機會一探蘇木,知己知彼方能立于不敗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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