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喜歡女子
“公主要折辱紅袖又何必這般拐彎抹角?”語氣不滿。
何來的折辱?鳳椋眼露茫然。
柳盡歡卻是聽明白了,輕笑,替鳳椋解釋道。
“紅袖,阿椋不是這個意思,她是問你,可會西域的胡語?”
原是這般胡話。
曉得自己誤會了人,紅袖難得有些尷尬,訕訕點點頭。
“會的。”
花姐此時取了身契回來,正巧聽到這話,接道。
“紅袖自小便長在西域,是十歲時,被人牙子賣至京城的。”
勛朝不允販賣人口,這些青樓女子,大多是因窮困無門又無一技之長而賣身,也有少量像紅袖這樣,是被人牙子從外族擄來的。
鳳椋接過身契,仔細瞧了瞧。
這是簽了三十年的一道生契,立契時間是半年前。上面寫的是河東柳氏,柳盡歡如今的假身份。鳳椋看后便直接將身契撕毀,接著問。
“花姐,為紅袖姑娘贖身,需要多少銀子?”
這么快,便又看上了紅袖?
剛剛還說的信誓旦旦,果然是那只會花言巧語的三心二意之人。
花姐態度冷淡不少,道,“也是一萬兩。”
鳳椋只當作沒看到三人的驚訝,將匯票遞給花姐。
“這里是兩萬兩。便當作盡歡姐姐和紅袖的贖金。昨日送來的銀子,煩請花姐再差人送到我府上了。”
鳳椋突然的決定讓紅袖愣在了原地,不知作何反應,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不可置信地開口。
“五公主這是何意?”
“紅袖姑娘不愿?剛剛不是還央求我發發慈悲么。”
紅袖從那雙眸子里看出了認真,不是在開玩笑。
也是諷刺,那些曾跟她山盟海誓的,聽到那一萬兩銀子無不是被嚇退了身,而她剛剛不過一句戲言,第一次見面的五公主,卻愿替她贖身。
紅袖未有什么猶豫,她正色朝著鳳椋跪下,端端正正地行禮,一字一句道。
“紅袖愿意。今后,紅袖便是五公主的人。”
轉移視線是真,可剛剛的話也是并非是假。祥緣閣里最不缺的就是漂亮姑娘,她如今已遠不如以前那般,得那些姑娘公子們喜愛了,要憑著自己攢夠這筆贖身的錢,幾乎是不可能。她簽的又是死契,錯過這次機會,大概就真的要一輩子都交代在這青樓里了。
所以就算跟著五公主,注定不會有名分,她也愿意。
這事便也這么定下。紅袖在祥緣閣多年,總要與花姐和她的姐妹們告個別,鳳椋便吩咐她明日再去公主府。
兩人坐上回程的馬車。
“盡歡姐…”
“阿椋…”
默契地同時開口。
“阿椋先說吧。”
鳳椋觀察著柳盡歡的表情,話里多了些小心翼翼,“姐姐在祥緣閣的這半年,過的可還好?”
柳盡歡微頓,接著淡淡笑著道,“挺好的,花姐很照顧我。”
鳳椋注意到了她剛剛神色里的一瞬不自然,未再將這話題繼續下去,而是說。
“我生病的時候,十五不知從哪里尋了些奇奇怪怪的話本來,整日在我身邊叨叨,講些身殘志堅之人歷經苦難求生的故事。這是姐姐做的吧,十五沒那個腦袋。”
柳盡歡本就沒打算刻意隱瞞,既然被猜到了,便溫聲答。
“那時候,你這府邸被御林軍圍的水泄不通,我見不到你,又心中擔憂,便想了些笨辦法。”
“但我心中也清楚,阿椋很堅強,最后一定會靠著自己走出來的。”
原來不是沒來看她,只是見不到她,鳳椋心中有什么在悄悄融化。
其實有許多事情都不難猜,只是她上一世,太遲鈍了。
“盡歡姐姐剛剛想說的是什么?”
“阿椋是…喜歡女子?”柳盡歡有些吞吐。
一萬兩銀子不是小數目。除了一見傾心,柳盡歡想不出鳳椋為一青樓女子豪擲千金的原因。
鳳椋看著柳盡歡的眼睛,坦蕩承認,“是,我喜歡女子。”
那雙溫柔似水的眼睛里有一些驚訝,更多的是平靜與恍然,卻沒有額外第四種情緒,鳳椋略有些失望的側開眼,接著解釋說。
“姐姐莫誤會了,我雖喜歡女子,我不喜歡紅袖。如今,我手下無幾個可信的人可用,救她,是想她為我所用。我看人還算準,紅袖是個性情中人,人也聰明,可以好好培養。”
“原是如此。”
來不及多想什么,柳盡歡聽得她繼續問。
“盡歡姐姐呢?喜歡女子還是男子?抑或是都可以?”
若這句話只有前半句,柳盡歡想,她會堅定的回答是男子。柳盡歡及笄后,來柳家求親的俊俏兒郎便數不勝數,她雖未對誰動過心,對其中的有才之士卻也是欣賞的,只是總覺得還差了些什么,想是緣分未到。
可答案一多,再對上鳳椋較真的目光,她便不由得謹慎起來,再去深思這個問題。
喜歡?
喜歡的是一個人,還是一類人,又或是一種性別?
性別又是否能將人進行絕對的劃分呢?
柳盡歡未嘗過情愛的滋味,自然也想不明白這些問題,最后干脆笑著搖了搖頭,道。
“男子也好,女子也罷,如今,我沒心思在這些情愛上。”
“阿椋該操心自己才是,如今百姓對這同性之愛雖已很是包容,可朝堂上仍舊有一些古板保守的大臣們反對這不合古法之事。同性如今尚不能光明正大的婚嫁,阿椋又是公主,今后若是遇見了喜歡的女子,你們兩人的路怕是會不好走,阿椋可想好了?”
勛朝民風開放,尤其是女皇執政之后更甚,這些年斷袖之風、磨鏡之好,更是多了不知多少。柳盡歡進了祥緣閣之后,更是對女子和女子之間的那些事見怪不怪,自然不會像是那些古板的因循守舊之人,對同性之愛抱有什么偏見。
只是她會擔心鳳椋,擔憂她因此遭受風雨,擔心她要走的路會是一片坎坷。
不過她的擔憂似乎是多余的。
鳳椋彎起眼眸,“能得一人心,這些又有何可懼?”
若這話是出自別人之口,柳盡歡會認為這只是少年人的意氣風發,未經歷過挫折。可鳳椋這般信口道出,柳盡歡卻覺得她真的能做到。
馬車到了府邸。
“盡歡姐姐先回府,我要進宮一趟。”
昨日提前離席,該去請罪的。
鳳椋看著柳盡歡走入府邸,才放下簾子,驅馬車離開。
柳盡歡看到又緊跟在她身邊的十五,此時才想起她忘了一件事。
阿椋為何要將她看的這么緊?
今日杜冕未陪在鳳卓君左右,她著一身黑紅色常服,端坐在龍椅上,表情淡淡,仍舊是那個喜怒不形于色的君王。
“兒臣參見母皇。”
鳳椋彎腰拱手,朝著鳳卓君行拜禮。鳳卓君不喜那些繁瑣的禮儀,下了命令,除了那些大型的宗廟祭祀需行跪禮外,平日里見她都只需行拜禮。
“昨日兒臣身體不適,不愿擾了母皇雅興,故而提前離席,今日特來向母皇請罪。”
鳳卓君聽完卻是一聲輕笑,語氣平靜中又夾雜著一絲嘲諷。
“究竟是身體不適,還是美色誤人?椋兒不如再好好想想。”
鳳椋心中一凜。
她做事一向小心,不留痕跡。那日明明打點好了一切,是何處出了差錯,竟還是傳到了鳳卓君的耳朵里。
這事說大了,便是欺君,說小了,不過是私德不修。鳳椋曉得鳳卓君脾氣,此刻她只有認罪,才能從輕責罰,當時跪下。
“是美色誤人,還請母皇恕罪。”
鳳卓君擺了擺手,道。
“起來吧,不治你欺君之罪。朕也年輕過,博美人一笑一擲千金的事也不是沒做過。”
鳳椋意外地抬起頭,卻沒敢起身。她印象里,鳳卓君不是這般通融之人,她一向賞罰分明,只論事,不論親疏胄貴。
所以,就算是鳳澤玦,那日被侍衛在御花園撞見后,如今也正被禁足在府。
只聽得鳳卓君接著的敲打。
“可椋兒也莫忘了,你是皇女,如今又入了吏部做官,要時刻記得自己的身份。哪些場所該去,哪些不該去,心中要有數。”
她近日去過的地方,除了皇宮與票號,便只有祥緣閣。
可她從祥緣閣出來才不過一個時辰,消息如何就已經傳到了鳳卓君的耳朵里。細思極恐,鳳椋脖頸都有些僵硬。
她身邊,不,整個京城,怕都是這個女人的耳目。鳳卓君,還是那個鳳卓君,她還是低估她了。
“有些事今日能傳到我的耳朵里,明日便也能傳到別人耳朵里。”
“兒臣謹記母皇教誨。”
“朕都讓你起來了,還跪著作甚,要抗旨不成?”
鳳椋會意,明白了鳳卓君不打算追究下去,站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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