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醉酒之后，傅涼川又恢復成了往日的模樣，但是玉霜煙總覺得，有些地方不一樣。

她說不清這種不同是她自己的，還是傅涼川的，隨著手術時間越發接近，她也無暇去想這些所謂的兒女情長了。

楊弋也突然成了病房的常客，每次來都會得到傅戀卿的白眼，百般討好到最后得到的都只是一句不咸不淡的“叔叔再見”。

玉霜煙還因為這個好好教訓了孩子半晌，傅戀卿委屈得眼睛都紅了，偏偏楊弋還笑嘻嘻地給傅戀卿說話，玉霜煙也沒辦法了，只能嘆口氣任憑他們去了。

時間過得很快，玉霜煙幾乎緊張的吃不下飯，傅涼川還是那副冷淡的胸有成竹的模樣，但是卻默默地在玉霜煙的飲食上廢了很大的心思。

玉霜煙雖然不說，可是她每次看到色香味俱全并且完全符合自己口味的飯菜時，心里那不知道是感動還是苦澀的感覺，總能讓她多吃幾口。

舒心怕她每天在醫院里無聊，從那天之后便每天往醫院里跑，成為了病房的唯二的常客。

“對了，連鈺最近聯系過你嗎？”不再執著于戴黑框眼鏡的舒心等著病房里的兩個男人離開，悄咪咪地問玉霜煙。

“聯系啊，怎么了？”玉霜煙回了一句，揶揄地瞅著她。

“我……我昨天給他打電話來著，他過了很久才接的，而且，聲音聽著讓我有點擔心。”

“是嗎？那我打個電話問問？”

“嗯，好呀！”

說到底是這妮子擔心又不好意思再打電話追問，只能過來拜托玉霜煙。

玉霜煙對舒心的小心思了如指掌，掏出手機撥通通話記錄里最近的號碼。

上午邱連鈺還給她來過電話，說跟公司周旋這么久，終于拿到的一個質量還不錯的劇本，只不過因為角色設定的關系，她估計需要受點苦。

她當時聽著邱連鈺的聲音挺正常的，所以也沒多心，不過既然舒心擔心，打個電話確認一下也好。

邱連鈺：“渺渺？怎么了？”

玉霜煙：“有個人有點擔心你，所以打個電話讓她安安心。”

……

“玉霜煙！”舒心一愣，當即炸了毛，紅著臉以口型指控她。

“是舒心嗎？”邱連鈺已經料到了一切，當即笑著解釋：“那天她打電話我正好前一天沒怎么注意，所以聽起來狀態不太好，轉告她，我很好，不用擔心我。”

“聽見了沒？”玉霜煙話筒依舊停在嘴邊，抬眸對著舒心道。

“！！”舒心臉上血色飛飆，想著嘴巴支支吾吾半晌一個字也憋不出來，還是玉霜煙替她回答了邱連鈺。

“話說你最近好像經常生病是不是？”舒心賭氣坐在床上不再看她，倒是耳朵支棱著，注意力全部都在玉霜煙這里，“趁著劇本已經定下來沒什么事情忙就趕緊休息。”

“好我知道了，手術之前去看你和戀卿。”邱連鈺寵溺地回答道，溫柔的笑聲在胸腔里悶悶的，簡單日常的承諾里卻帶著鄭重的味道。

“你說的，一言為定，戀卿還一直念叨著你是不是又放他鴿子了。”和熟悉的朋友聊天很能緩解玉霜煙的焦慮，重新回到病房的傅涼川看著笑顏如花的女人，稍稍思考便知道電話那邊是邱連鈺了。

一旁的舒心很是羨慕，她什么時候就能和邱連鈺有這么輕松自在的對話了的？

以她目前的狀態來看……估計得下輩子吧。

等到掛斷了電話，玉霜煙抬眼就看到了對面兩個人的眼神，一個冰冷帶著怒火，另一個哀怨中帶著羨慕……

“你們兩個干什么？”玉霜煙還帶著弧度地嘴角微微抽動，奇怪地問。

“沒什么。”舒心搖搖頭，將心底那點微弱的渴望壓下去，輕快地對著她笑。

反倒是從不掩飾自己情緒的傅涼川，生氣就是生氣了，即使是在不愿意惹玉霜煙生氣地特殊時期里，他也從不會強顏歡笑亦或者口是心非。

玉霜煙瞪他一眼，直接無視的這人莫名其妙的飛天橫醋，拉著舒心湊到傅戀卿的跟前，絮絮叨叨地繼續女生之間的家常。

傅涼川深吸一口氣，回到自己的臨時辦公桌前，看著自己抽時間擬定的關于玉霜煙工作室的計劃，想了想還是放進了抽屜里。

反正現在她也沒心思看，或者說……看了也不打算采用，他是在沒必要再這個關頭給彼此之間制造不愉快。

“爹地！”

就在傅涼川準備離開的時候，傅戀卿突然從兩個女人的包圍中探出頭來，委屈地看著傅涼川指責他：“爹地你最近離開出去都不跟我說再見了！我生氣了！”

“……”沒辦法，傅涼川只能暫且先放下他手里的東西，站在床的另一側，伸出手等著傅戀卿沖過來。

等到懷里一熱，小孩湊到他臉頰上啵了一口，然后笑嘻嘻地看著他，吐吐舌頭又道：“騙你的，戀卿沒有生氣。”

傅涼川被他鬼精靈的模樣逗得噗嗤一笑，極盡溫柔地在孩子的額頭上親一口，承諾他：“等到你出院之后爹地帶你去玩兒好不好？”

“真的嗎！”傅戀卿眼睛一亮，歡呼一聲之后在傅涼川的臉上啵了一口。

“好了，我走了。”將孩子放下，對上玉霜煙的眼神，傅涼川愣了愣，最后還是有些生性地囑咐道：“中午記得好好吃飯。”

“我知道了。”這種要求玉霜煙不能拒絕，更不能毫無理由地不予理睬，只好悶悶道。

見她乖乖回答，傅涼川點點頭，繼而看向舒心，僵硬地點頭示意之后，匆匆離開了房間。

“你知道你剛才什么模樣嗎？”舒心回過神來，看著玉霜煙吐槽。

玉霜煙：“什么樣子？”

“特別傻，不情不愿卻只能屈服于惡勢力的模樣。”舒心覺得自己要笑死了，時間久了，她這個局外人終于發現這兩個人的相處模式真的是讓人大開眼界，一言以蔽之就是幼稚死了。

“我爹地才不是什么惡勢力！”玉霜煙聽得想笑，但是一旁的傅戀卿不滿意了，當即嘟著嘴巴反駁：“爹地雖然脾氣不好，但是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爹地！”

“那你媽咪呢？”舒心故意問。

“也是世界上最好的媽咪！”傅戀卿摟著玉霜煙的手臂，生怕自己的媽咪不開心。

“那……爹地和媽咪你更喜歡誰？”

對于孩子來說，這種問題是必經之路，傅戀卿犯了難，知道說誰都會得罪另一個，當即閉了嘴埋怨地看著舒心。

“不許拒絕回答，必須說一個。”舒心追問。

“我兩個都喜歡呀！爹地和媽咪都喜歡！”傅戀卿委屈地大喊，“你接下來是不是想問如果他們要分開我跟誰？你們大人太討厭了！”

“我……”舒心完全沒有預料到事情為什么會發展成這個樣子，頓時喉嚨一哽，求救地看向玉霜煙。

“舒心阿姨不是這個意思，戀卿不要亂想。”玉霜煙朝著舒心搖搖頭，然后開始哄傅戀卿，這個孩子在這個問題上不是一般的敏感，她不想欺騙他，但又不能在這種特殊時期惹他哭，所以只能對相關話題避而不談，只是她沒想到，一個普通孩子都會經歷的問題，會讓他這么害怕。

“媽咪，剛才爹地滿足了戀卿的愿望，你能不能也答應戀卿一個要求？”小孩可憐兮兮地從玉霜煙的懷里探出頭來，充滿希冀地眼睛緊緊盯著她。

“……你的愿望是出去玩兒？”玉霜煙試圖轉移話題，因為她已經預感到孩子的愿望是什么了。

既然答應不了，那就盡量避免傷害他，雖然希望渺茫。

“嗯，因為爹地忙，而且我經常生病，所以沒辦法離開家里太遠，所以媽咪你答應我嗎？”傅戀卿并沒有被轉移的注意力，回答了她的問題，再次強調問題。

“我……你也知道某些事情不能媽咪能獨自決定的，你先說什么好不好？媽咪盡量去做。”玉霜煙心痛如絞，摟著傅戀卿的手臂都開始不自覺地顫抖。

“等到手術結束，我們一家人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什么？”玉霜煙懷疑自己聽錯了，她本以為孩子會提“媽咪和爹地一直在一起”這種壓根兒不可能實現的要求的。

沒想到……

“好，媽咪答應你。”

“噢耶！媽咪我愛你！”傅戀卿眼睛里的忐忑不安瞬間化為了興奮，摟著玉霜煙的脖子又要親親。

“天吶，間接……”

“舒心你閉嘴。”玉霜煙瞪一眼無法收拾自己腦洞的舒心，報復似的戳她痛處：“對了，連鈺剛才說了，以后想聯系他直接打電話就行。”

“……我！我盡量吧。”舒心臉上笑意消散，結結巴巴地回答，可疑的紅云又開始在臉頰上蔓延。

“姑娘，勇敢一點可以嗎？時間不等人的，你遲疑一天，就是在浪費一天的生命，抓緊時間吧。”玉霜煙看她又悶聲不說話了，嘆口氣拍著她的肩膀，“不過你第一通電話都打出去了，第二次第三次就不難了，過了自己心里那個坎就好。”

“嗯，我會加油的，你也要加油呀！”舒心眉眼微微舒展，握著拳頭給自己打氣，又多嘴地說了一句。

“我加什么油？”玉霜煙莫名其妙。

“呃……中午加油多吃點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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