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舒耀信心滿滿地敲響了唐老爺的房門。里面傳來了沉穩的聲音。
  “進來。”
  “爹，我有事想跟您說。”
  屋內煙霧繚繞，看樣子是剛抽完煙。唐明愛坐在書桌前，面前是一本書和一個煙袋。
  “你來得正好，我也正要找你。”
  唐舒耀有些驚訝，這么多年，唐老爺沒怎么管過他，因為有唐舒柔在上面頂著，唐明愛有事都是去找唐舒柔。相對于他，唐舒柔反而更像是唐家的長子。再加上二叔加的唐舒平跟在后面。所以基本沒他什么事。
  “您找我有事？咋了？爹。”
  “明天起，你也去店鋪幫幫忙，理理貨，學習一下經營。”
  “不是有大姐和堂哥嘛？我去干嘛……”
  “你也大了。也是時候該做點事了。”
  “哦……那我……我知道了，爹。”
  打從心底還是有些抵觸，若不是馬上要結婚，唐舒耀是不會這么聽從安排的。畢竟，去上班多累啊。他從小享樂慣了，不愁吃穿，只顧玩樂，實在不喜歡忙碌的生活。
  唐明愛知道這個兒子就是懶惰的很，或許是因為他從小就沒有被督促過，唐夫人只關注她一手帶大的老四老五。由奶奶照顧的唐舒耀除了寵愛，沒有受過任何要求。現在想想，確實對他有些虧欠。
  “你有什么事要說？”
  “哦，我想和永琴結婚。”
  唐明愛眼中閃爍了一些不一樣的光芒，身邊的孩子一個個都要成家立業了，好像才一眨眼的時間，孩子們就長大了。他們是一個個獨立的大人了，都有自己的想法，再也不是他說了他們就會乖乖照做的時候了。
  看樣子，他確實老了，該退了。
  “知道了，你們倆若是兩情相悅，自然最好。等你大姐二姐的婚事辦了，就給你籌備。得一個個來，不能急。”
  “爹，您答應啦？”唐舒耀有點喜出望外，沒有一點阻力的婚姻，是不是預示著他們的幸福？
  唐明愛的臉上露出了些喜色，點頭道：
  “你們都長大了，自然要成家立業。按禮數來，你跟永琴說，別急。該有的都不會少。”
  唐舒耀激動地差點跳起來，他一雙手握緊又松開，不知道該放在哪里。激動地道：
  “謝謝爹，那我先出去了。”
  “嗯，去吧。”
  唐明愛目光又回到了面前的書上。那是一本很古老的書，泛黃的書頁此刻散發著微光。他的眉頭漸漸緊蹙，眼中充滿了憂慮。
  許久他才從書中抬起頭來，看著窗外的月色發呆。而后拿起煙袋，點燃，繼續吞吐煙霧。
  或許，他真的該走了。
  第二天一早。唐舒柔睜開眼，習慣性地用手在枕頭底下摸摸。什么也沒有摸到……
  奶奶沒去二叔家之前，自從唐舒柔斷奶以后，是和奶奶一起睡的。從小到大，奶奶都對她盡心照顧，極力寵愛。因而養成了一個不好的習慣，只要一睜開眼睛，就得找吃的。
  所以奶奶總是提前塞一個饅頭或是一塊點心在唐舒柔的枕頭下，只要她睡醒了，伸手一摸，就能拿出來吃了。
  小時候，摸不到吃的，她是會哭的。而現在，她長大了，學會了習慣失落。
  或許長大就是一個不斷失落，不斷自愈的過程。
  唐舒柔早早來到鋪子里，今天是每月的店鋪匯報日，其他兩家鋪子的管事都會來開會。她想早點把今天的工作給安排了，這樣才不會耽誤生意。
  門口有個背著魚簍的老翁，坐轉轉，右看看，想找個地方擺攤賣魚。唐舒柔注意到了，便出去了。
  老翁的魚簍里有幾條都是大板鯽，看起來不錯。其中有一條身上的魚鱗是紅色的，看起來像血一樣。唐舒柔以為是受傷的，要死了估計，但是看起來那魚卻十分活躍。很有勁，抓都抓不住。
  唐舒柔就問道：“老人家，你這魚怎么賣？我全要了。”
  老翁有點喜出望外，才到集市就把魚賣光了，他可從沒遇見這樣的好事。他都是在街上蹲很久，最后賣不掉的魚都死掉了。死了就更不好賣了，只有拿回家自己吃。今日這運氣是真不錯。
  很快唐舒柔就拿下了，倒在門口的大鋁盆里。那條紅色的大板鯽，就在不斷地轉圈圈。
  “你這魚……好怪，都沒見過紅色的鯽魚。”
  “額……這個……也是有的……這是很難得的錦鯉鯽，有好運。”老翁有點尷尬的笑著說道。
  拿了錢，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了。
  唐舒柔覺得那條魚有些扎眼，每次低頭一瞟見，心里就忍不住生出一絲絲害怕。
  很快另外兩間鋪子的管事來了。
  “六叔、三叔。”唐舒柔招呼著二人進內堂，“我爹還沒來，您二位先坐著，喝點茶。”
  等到快中午，唐明愛居然都沒來鋪子。唐舒柔覺得奇怪，老頭子每天都是早早就來了呀，今天怎么了？也沒聽說他有事啊。
  唐舒柔想回去找找，可鋪子里就一個伙計，她走了，后面還有兩個管事在，今早上鋪子里人來人往，怕伙計照顧不來。

  巧的是，今天唐舒平也沒來，好像跟老頭子商量好了似的。
  別看一撥一撥的人來鋪子里逛，可居然沒做成一單生意。奇了怪了。
  唐舒柔站在店門口，看著那一盆沒賣出去的魚，紅色的大板鯽還在里面轉圈。她心中的慌亂也越發明顯。不對，感覺太不對了。
  一切都好像在一個怪圈里，莫不是什么東西找上門了？唐舒柔頓感寒意，汗毛豎起，后背發涼。
  她準備回去找找唐明愛。便跟伙計打了聲招呼，快步走進了人群。才路過二叔家，看見奶奶在菜地里忙活，便喊了：“奶奶。”
  唐老夫人抬頭看了看唐舒柔，問道：
  “這還沒到飯點，你咋回來了？餓了？”
  唐舒柔急切地道：
  “我來找我爹，我先回家看看了。奶奶，我著急，走了啊。”
  唐老夫人也覺得奇怪，今日，似乎沒什么特別的事情，唐明愛每天早早就去鋪子了呀。
  不一會兒，就看唐舒柔一個人回來了。
  “找著你爹了嗎？”
  唐舒柔走得很快，一臉著急道：“沒有。都沒看見他。不知道啥時候出去了，去哪也沒說。”
  覺得不對，唐老夫人把手里的菜放進籃子，提著籃子道：“忙不過來啊？我跟你去鋪子里瞧瞧。”
  二人急匆匆地來到鋪子。才到門口，唐老夫人便停下腳步，盯著盆里的魚，問道：
  “這是哪里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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