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老夫人也盯著這怪魚，唐舒柔心中開始有些發顫，小心翼翼地道：“早上才收來的，一個老頭自己釣的。咋了奶奶？”
  唐老夫人嘴里說著沒事，目光卻死死盯住那條正在轉圈的魚。唐老夫人數了一下，盆里一共八條大魚。不由地皺緊了眉頭，低聲道：
  “二、七為火。水北則陽，水南則陰。赤火黑水，赤南黑北……赤，南方色。金生水，其色黑，故為北方……這是，被困圈了�！�
  “什么？”唐舒柔聽著老太太那一陣咕嚕，像咒語一樣，就開始心底發毛，驚嚇大過驚異。唐老夫人只顧著算些什么，嘴里念念有詞，也沒工夫回答唐舒柔的問題。
  “奶奶，您在說什么呀？”唐舒柔漸漸沒了底氣，怕擾了老夫人破案，不敢大聲。
  過會兒，老夫人突然喊道：“舒柔�！�
  “啊？”唐舒柔嚇了一跳，立馬精神了。
  “去，拿個小盆來，把這條紅魚撈起來，快。”
  “哦，好好。  我這就去！”唐舒柔跑得很快，跑到后院找了一圈，沒有小盆，只好把旁邊爐子上的燒水茶壺給拿過來，倒掉里面的開水。缸里舀些涼水，快步跑到前廳。
  內堂的兩名管事被嚇得從椅子上站起來，跟著唐舒柔來到門口，他們見唐舒柔這么著急找水，還以為著火了呢。
  唐舒柔拿著水壺跑來了，唐老夫人看了一眼，道：“抓起來。”
  原本有些害怕的唐舒柔，現在緊張地來不及思考，更來不及害怕了。她蹲下來，兩手一把就抓住了正在水中轉圈的魚。
  奇怪，這魚居然沒有掙扎。
  才裝進水壺，就聽老夫人急切地道：
  “好了，走。去后河�！�
  唐舒柔知道，奶奶所說的后河，就是后街的旁邊，也就是他們家后面的那條大河。
  老夫人腿腳很麻利，甚至比唐舒柔走得還快，唐舒柔知道她是著急了，也不敢說話，只是加快步子，小跑著跟上。
  到了河邊，唐老夫人看了一下眼前這一段河流，由北向南的流向，中間還折了一個彎。她彎腰撿起了一根樹枝，在地上畫了一個不知道是什么的圖案。唐舒柔更愿意稱之為：符。
  從小到大，她見過奶奶畫了很多次“符”，每次畫的圖案好像都不一樣。她本能的覺得恐懼，想盡可能地離遠一點，她害怕這些東西。包括老頭子的黑布包，也是讓她想躲的東西。
  有時候，唐舒柔會神經兮兮地以為，自己不會是什么妖怪吧？不然怎么會怕這些神奇的力量？
  唐老夫人在地上的符中間擺了三根樹枝，而后抬頭看了看天，又低頭看著地上的樹枝，然后除去了兩根，只留下一根。她口中念念有詞，說得很快，唐舒柔聽不太清，也不想聽清。
  只見老夫人拿起樹枝，開始在地上畫線。一條直線，一直畫到河邊。唐舒柔忍不住喊道：
  “奶奶小心。”說著她急忙跑過去，拉著唐老夫人的衣襟，害怕奶奶一個不小心掉下去了。
  老夫人也不說話，專心致志地畫線。一直延伸進岸邊的水線。才把樹枝搭在旁邊。對唐舒柔道，
  “去，把魚拿來�！�
  “哦，好，奶奶你小心點，先站過來。”唐舒柔松開手，趕忙去拿水壺。
  唐老夫人拿出水壺中的魚，口中念道：
  “去吧。破了圈，你就能回來了。沿著我給你指的路。去吧。”
  只見那條魚，剛入水，就急急鉆入水中，水花一閃，就不見了。唐老夫人就站在岸邊看著魚游走的方向，久久沒有動靜。
  唐舒柔也不敢說話，就站在一旁看著。經驗告訴她，一般這儀式的后半程都是重要時期，不能分心，要保持專注，精神集中，不然會壞了大事。
  過了好一會兒，唐老夫人才回頭看著唐舒柔，道：
  “你先回鋪子吧。去忙你的。我在這守著就行了�！�
  唐舒柔對奶奶還是帶著一種崇拜的濾鏡，在她的印象里，就沒有老太太干不成的事兒。好像什么事到她手里，都能夠妥善的解決。奶奶就是無所不能的奶奶。
  所以，她非常乖巧地點點頭，“那奶奶我先走了，你自己當心點�！�
  唐舒柔回到鋪子里，發現門口的大鋁盆不見了，急急地進屋問伙計。
  “門口的盆呢？魚呢？”
  伙計笑呵呵地道：
  “賣完啦。盆我給收起來了�！�
  “哦，這么快，”唐舒柔著實有些吃驚，一上午都無人問津的魚，這一會兒就賣完了。這事也未免太講究了些吧？
  又等了會兒，唐舒柔準備讓兩位管事先回去，這一上午不能就這么干坐著，大家都忙得很。看看時間，已經快十一點了。這……快到中午了，讓人家回去似乎也不太好。要不留他們吃個午飯再說吧，如果是唐明愛的話，一定會留他們吃飯的。
  過了會兒，唐明愛來了。
  “爹，你來啦�！碧剖嫒岵恢�道多開心，上去抱住了唐明愛。
  唐明愛笑瞇瞇地拍拍她的頭，道：
  “管事還沒走吧？”
  “嗯。”唐舒柔抬頭看著唐明愛，想看看他有沒有什么不同。
  好像神情疲憊了一些，別的倒沒什么。
  只有唐明愛自己知道，他這一趟去拓靈山，走得有多艱難。他被困在山中，半夜轉到了天明，就是出不來。還有一堆妖魔鬼怪圍著他打轉，伺機撕扯他。斗的他精疲力盡，還好老太太及時給他破圈引路，他順著一座獨木橋小心翼翼地走回來的。
  只有在那橋上，他才看得見前方的路，才沒有小妖來拉扯他。終于給他逃脫。
  這是他第二次從拓靈山回來的路上遇險�？磥硪院�，拓靈山也要少去了。去一次，危險就多增加一分。
  唐明愛果然還是唐明愛，到了飯點，還是照例請那兩位管事去飯館吃了飯。
  吃完飯，唐舒柔那緊張了一上午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一些�？傆X得有事要發生，這是女人的直覺嗎？
  又想到唐明愛上次跟她說的話，唐舒柔的心又慢慢開始緊繃起來了。如果她能像奶奶那樣厲害，是不是就不怕那些東西了？是不是就可以幫助老頭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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