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再一次想起那個男人是在飯店的電梯間。
彼時孟見瑤皺了皺鼻子,面不改色地屏住呼吸,想要逃離這股詭異的濃香,腦中卻不自覺的想起了那個男人的味道。
那天是雨天,他身上有極其清淡的煙草味,混著一種鼠尾草和檀木的香味。
那是一種怎樣的味道?
如他本人一樣的,冷欲、高傲、自帶一種與眾不同的氣質——有點像混合了《無間道》里劉建明的冷漠欲念和陳永仁的流氓吊兒郎當,讓人一眼難忘。
自那場偶遇過去已經有一小段時間了,孟見瑤忙得很,根本沒空把思緒抽出來分到其他事情上。
但她記得他。
明明只是短短的幾分鐘,那個男人卻好像根植進了孟見瑤的記憶里,讓她在偶然間,想起他。
他不會頻繁的出現。
他只會在這種時候,陡然出現一下,讓她再回憶一下。
孟見瑤的指尖輕輕地碰了碰塞在衣服口袋深處的煙盒。
“女煙?”
男人的語氣很輕,說話的嗓音也偏低,莫名讓人覺得欲。
偏偏他看上去又那么······
拽。
她的唇角彎了彎。
一出電梯門,站在她身側的朱棠就瘋狂呼吸,“姐,你好牛!
孟見瑤雖然也感受到了新鮮空氣的美好,但確實不至于像朱棠那樣,遂有點不解,“嗯?”
“剛剛都那樣了,您居然還能笑得出來!
“······”
“也不知道那男是在干嘛,噴那么濃重的香水!痹陔娞堇锒伎煅鑫读。
孟見瑤點頭表示贊同。
“那男的要是個小領導,估計他底下的員工得被他熏暈過去!
說到這里,朱棠回憶著剛才那股極其詭異、還帶著點風騷的麝香,臉又皺了起來,“早知道咱就坐下一班電梯了!
“確實!泵弦姮廃c點頭,又低眼看了下時間,“坐下一班也不會遲到。”
朱棠想起來正事,主動上前一步跟迎賓小姐問了句包廂在哪里,又回過頭示意孟見瑤跟上。
“姐,您一會兒千萬要記得!
“嗯?”
“這是在給您開慶功宴,不是在討伐您,您可千萬別繃著一張臉。”朱棠嘖嘖了兩聲,說,“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
朱棠話說一半就停了。
無他,現在的孟見瑤確實比之前省心了很多。
朱棠剛認識孟見瑤的時候,孟見瑤性格還挺倔,對于應酬這些東西向來是不喜歡的。
她的追名逐利好像只停留在提升自己的實力部分,對于其他的這些東西一概不在乎。
但好在吃過幾次虧之后,孟見瑤就漲教訓了。
她的學習速度快得驚人,迅速讓自己學會了如何應酬社交,學會了如何在社交的時候藏在迷蒙的霧里。
只是朱棠習慣了在重要場合前叨叨兩句,才又忍不住說的。
走廊鋪著磚紅色鑲金邊的地毯,踩著挺軟和的。
孟見瑤踩在地毯上,語氣挺平淡:“嗯!
看她這表情就知道她沒聽進去。
朱棠嘆了一口氣。
他就知道,孟見瑤雖然是表面學會了,內里對這種事情還是滿不在乎的。
能夠促使她改變的唯一原因,就是她對于一些東西近乎執念的追求。
雖然孟見瑤挺會演,但朱棠還是決定再提醒一下她,別像早前那樣臨時出了岔子。
“姐!敝焯男÷曊f,“您就算再不喜歡應酬,但人生在世就得學會變通!
他又壓低聲音,神神秘秘的:“何況咱們攝影師真的窮,再不迎合一下贊助商真沒工作了,您養我?”
孟見瑤的手頓了頓。
她看了眼朱棠,又看了眼推開包廂門的禮儀小姐。
最后慢慢地說:
“嗯!
-
講道理,朱棠的擔心沒什么必要。
畢竟孟見瑤做得很好。
在觥籌交錯間,朱棠斂著音量和孟見瑤低語:“老板,您今天狀態很不一樣!”
朱棠的本意是想表揚一下她,讓她再接再厲的。
可是孟見瑤沒想到這里。
她只是小小的抿了一口桌上的葡萄酒,偏了偏頭,眉眼一掃,“因為不想養你。”
“······”
“老板,您這不厚道······”
孟見瑤挺直了脊背,語氣沒什么變化,“不是叫我老板嗎?”
“我這樣的小資本家就是剝削你這樣的勞動力的!
“我只是做了我的本職工作!
“怎么說我不厚道?”
“······”
酒桌上,贊助商和美術館館長在侃大山,幾個主要策展人有的帶了家屬,也都參與進來。
孟見瑤唇邊蘊著淺顯簡單的笑意,眼底平靜無波,盯著桌上那盤轉了好久都沒什么人吃的紅燒肉上。
酒桌上的男人大多上了年紀,高血壓高血脂的不太方便吃這個;女人呢則是身材管理,也不怎么吃。
孟見瑤卻饞那盤肉很久了。
可惜旁邊的人一直不怎么吃,整得孟見瑤想吃盤肉也不太容易。
眼瞅著那盤肉就要轉到孟見瑤面前,她已經擺好了自己的碗只等拿起餐盤旁邊的公筷夾肉······
“小孟啊!睂γ婺车V泉水集團的高管抬了抬下巴,“最近變化挺大!
他這話簡直就是拉開了話匣子。
在場的有的和孟見瑤以前就有見過,有的則是完全不認識,竟然都你一言我一語討論起孟見瑤來。
“確實!
“以前見你心高氣傲的,現在這樣謙虛很多挺好!
“小姑娘家家的沒必要整得自己二五八萬的,女人還是溫柔些好!
“對對對,你記得不,我們上次在北川的研討會上見過?你現在算是長大了,懂得人情世故了!
“咱們干這行的多少得懂點人情世故的,光是拍照能賺多少錢啊?藝術是燒錢的活兒,燒的可都是藝術家的錢,最后賺的還不是資本家?”
“對啊。”有點地中海的胖男人端了杯酒走過來。
他好像是想跟孟見瑤敬酒,伸出空著的左手想要拍拍孟見瑤的手背。
她的速度卻比平時快了好幾倍,右手端起茶杯往旁邊一側,晃了晃杯子,沖地中海點點頭,“抱歉,我酒精過敏!
她動作太快,地中海一下子也沒反應過來,就看孟見瑤喝完了茶杯里的水。
“······”
場面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地中海的眼神凝聚在孟見瑤身上,沒有表情,但孟見瑤知道他不開心了。
這就是她疲于社交的原因。
很煩。
她是為了攝影來的,不是為了社交來的。
如果她想社交,她會去派對;如果她想攀附權貴,她會去舞會;如果她想變得有錢······她就不會選擇當攝影師。
她的心里很厭煩。
但孟見瑤很會戴面具。
至少,在奔向自己野心所向的路途上,她很會戴面具。
“抱歉張總,我實在是不勝酒力。這樣吧,您不嫌棄我就以才代酒,送幾張作品給您!泵弦姮幮α诵Γ瑤缀跏俏⒉豢梢姷胤畛兴,“放在張總那兒,我不擔心這幾張作品會不升值!
“哈哈哈哈,小孟可真會說笑!彼氖鄽q的女策展人站了起來,給地中海敬了杯酒,“張總就別跟小姑娘一般置氣,來,找我們,我們陪您喝!
張總的表情舒緩了些,對于孟見瑤的事情就當過了,含笑說了幾句讓孟見瑤送作品來,轉身把杯子沖著女策展人舉了舉。
酒桌上的人慣會見風使舵,這事兒就選擇性忘記了。
看孟見瑤惹了地中海不開心,也沒再主動提到她。
一旁的朱棠也有那么一剎的不知所措,后來發現孟見瑤圓了回去,吊著的心卻依舊不上不下,卻怎么也吃不下飯。
只有孟見瑤安心吃飯,終于對心心念念的紅燒肉下了手。
這場慶功宴的主角倒顯得像來蹭飯似的。
“你不該那么說的!
耳邊響起一道略顯成熟的女聲。
孟見瑤掀起眼皮一看,是那女策展人。
“謝謝!彼f。
“沒多大事。”女策展人不經意地掃了眼孟見瑤的碗筷,“紅燒肉好吃嗎?”
“不錯。”
“咸口甜口的?”
“······咸的!
女策展人笑了笑,手掌在孟見瑤的肩上拍了拍,“你還年輕,不知道人情世故的重要性!
孟見瑤的唇無聲地動了動。
“我知道張俊那老男人沒安好心。”女策展人沖著孟見瑤眨了眨眼,像是在拉攏她一樣。
她眼下的皺紋似乎因為歲月的積淀,顯得格外有魅力。
“這是我的名片,你有需要可以聯系我!
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來的,女人遞出一張雪白的名片,塞進孟見瑤的手心。
名片上赫然寫著她的名字:
新城市藝術館策展人:盛庭。
“對了!迸伺R走前,回眸看了眼孟見瑤,“這家菜館的紅燒肉是甜口的!
“······”
“老大,張總沒安好心你怎么知道的——”等那女人走了,朱棠才湊過來。
他才出社會沒多久,哪里能看得出來一些東西——
“你看多了就知道了!
孟見瑤語氣很輕。
輕得像是在發顫。
那眼神,分明和兩年前漁船上那個漁夫窮兇極惡的泛黃眼睛一模一樣。
她起身,說了句去洗手間就往外走。
手心的名片好像會發燙一樣灼燒著。
······
孟見瑤捏著手心的名片,走過長長的走廊,看到轉角處的垃圾桶,下意識地想把名片丟進去,卻又頓住了。
最后只是把名片揉成一團,塞進了自己的口袋里。
她以往是最討厭這種活動的。
在孟見瑤的世界里,她熱愛攝影,所以她會追求達到優秀,達到完美。
這是她不斷學習不斷參賽的原因之一。
可是她不想為此參與到這些活動中。
孟見瑤熱愛這門藝術,不只是把它當作一份職業,也不只是追求名利那么簡單。她很慶幸她能夠通過熱愛的東西來養活自己——
可是,她也面對著很多挑戰。
不愿意迎合,就是她最大的難關。
當然,這些難關和她的目標比起來什么都不是。
她知道自己會妥協,會選擇做一些以前不愿意做的事情,但——
心里不舒服。
她承認她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可以用盡自己的全力去做到最好,不斷追求完美,但孟見瑤也不得不承認,她面對一些事情的時候得低頭。
世界哪有簡單,她想做就做不想做就走的。
就連一些善意都來自于各種各樣的目的。
想起盛庭的那張名片,孟見瑤輕嗤了一聲。
沒有人會刻意幫助誰。
盛庭想要的是拉攏孟見瑤,所以她會替她說話。
深呼吸了一下,孟見瑤嘆了口氣,剛想掏出包煙點燃,發現站在不遠處的禮儀小姐用溫和的眼神警示她不行。
雖然不喜歡煙味,但孟見瑤偶爾會點燃了之后聞一聞。
這樣想起來有點中二,但這確實是孟見瑤的放松方式之一——
給自己一支煙的時間,用腦子思考,做出最適合自己的最優解——
這是孟見瑤一向奉行的原則。
最后孟見瑤做了電梯去一樓,又去了一樓的樓梯間——
那里通向室外,可以吸煙。
是沒想過還能在電梯間再遇見那個濃香男人的。
跟那個男人一起進電梯的,還有一個個子挺高、身材壯實的中年男人,目不斜視,走路自帶一股讓人敬畏的氣場。
今天運氣真的不太行。
孟見瑤又認命一般的屏住了呼吸。
可能是因為屏住呼吸,聽覺格外發達。
孟見瑤站在電梯的最里端,聽見面前兩個男人在吐槽一件事。
不,好像是一個人······
“······不守規矩·····”
“······那小子從招他進來就這副鬼模樣······”
“不是你招的他?”
“我給他打了最低分。但他筆試成績太高壓線進來了!
“打分有什么用?他們是保送直錄······你還是得多管管他!
“要不是他大事拎得清,······有些小事我就隨他去了。”
“這人放隊里跟定時炸彈似的!睗庀隳腥嗽掍h一轉,“不過他以后大有所為!
“確實!备邏涯腥它c頭,嘖了一聲,語氣中含這點無奈的縱容,“賀連召這小子,天生適合干這行!
孟見瑤對于偷窺別人的秘密沒大興趣,只是百無聊賴地盯著地面,奈何他倆的話像是自動鉆進她耳朵里似的。
好在“叮”的一聲后,電梯門就開了。
那兩個男人一前一后走出了電梯間,孟見瑤也跟上,出了電梯間,直奔一樓樓梯間。
確實是沒想到樓梯間還有人的。
所以孟見瑤一推開門,是有點驚訝的。
那是個身型挺高大的男人。
他站在樓梯間和外面草坪的交界處,背靠著門,微微垂著頭,看不清楚神色。
早就是夜晚,外面一片漆黑,只透著星星點點的燈光。
男人手中的煙頭冒著猩紅的光。
孟見瑤雖是愣了一秒,但也只是一秒。
隨后她一邊往樓梯間外走,一邊取出一支煙和打火機,想要點燃它。
“啪嗒”一聲。
打火機亮了。
孟見瑤也站到了男人面前。
她剛想說句讓讓——
那末贏弱的火滅了。
很短暫,很短暫的一秒。
可是就那一秒,孟見瑤就瞥見了男人的臉——
有點眼熟。
但實在太短暫了,她沒辦法窺得他的全貌。
所以她也沒能一眼認出,面前的男人正是她那個讓她偶然想起的那個男人。
只是她的鼻子很靈。
被濃香男人麻痹了的嗅覺突然靈敏起來。
那種淺淺的香氣,又似有若無地勾了起來。
孟見瑤驚了片刻,隨后轉過頭,就著男人背后的千萬燈火,還有此刻她面前那抹很淺顯的煙頭——
她再一次按了打火機。
一瞬的光照亮了他的臉。
他也在看著她。
她看見了那張臉。
一半隱于黑夜,一半顯于花火。
很短暫的一瞬,但孟見瑤能夠確定——
這就是他。
那個雨中的男人。
那意氣風發又漫不經心的氣質絕不會錯。
打火機滅了。
孟見瑤的視線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有那么一瞬,孟見瑤懷疑自己是不是賣火柴的小女孩。
用一瞬的火焰換一次光明。
但無論如何,生活不是童話。
“你有打火機嗎?”
孟見瑤聽到自己說。
她沒急著往下說,只是靜靜地在這片黑暗中等待。
男人沒說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孟見瑤都快想從他身邊跨過去往外走的時候······
“咔噠”一聲。
室內亮了起來。
一團明亮而鮮艷的火焰竄起,盈盈地燃燒著。
好像能照亮一切一樣。
樓梯間通往外界,他們兩個夾雜于這個交界處。來自樓梯間空空蕩蕩的聲音好像還能回響,混雜著外界微澀的冷風刮在臉上,鉆進耳里,讓孟見瑤的四感一時被麻痹。
隱隱約約好像還能聽見外頭飯店大堂里放著的歌。
一首美國鄉村音樂,是挺老的歌了。
歌詞模糊不清,但孟見瑤能聽明白。
畢竟她在國外留學那么多年,英文不是白學的。
他唱的是——
“我驚鴻一瞥的愛人!
唯一一個有認知的感官,是眼睛。
這是孟見瑤第一次看清男人的全貌。
她覺得用普通的帥去形容他,是沒有意義的。
因為他很顯然不止停留在這個層面了。
他的眼,他的唇,他松松的微敞的領口,無一不在叫囂著告訴她——
他很吸引她。
估計是被她盯久了,男人微微動了動,揚了揚下頜,指尖在打火機上敲了敲,似乎是在提醒她什么。
孟見瑤順著他的動作去看他的打火機。
那枚銀制打火機上面雕刻著繁雜紋路,四角的磨損很顯眼。
不知道從哪油然而生的心念動了動。
那種心思滋生得極快,幾乎是要占據孟見瑤的大腦。
她指尖一碾,細長的女煙被她叼在嘴中,就著男人的手去借火。
就在她紅唇咬著的煙頭快要碰到那抹紅光的時候,又是“咔噠”一聲。
打火機滅了。
男人的聲線偏低,說話的語氣如他本人一般懶散:
“女士,您不抽煙,不是嗎?”
“······”
孟見瑤咬著煙的牙齒緊了緊。
腦中劃過很多東西,她開始思考他是怎么知道這件事的。
但男人沒打算給孟見瑤思考的時間,他微微動了動,斜斜地靠在門上,偏過頭,回答了她的疑惑:“您的指甲顏色很健康。”
他明明很散漫,卻有一種奇怪的威壓,讓人不自覺地順著他走。
孟見瑤低頭去看自己的指甲。
她不愛做美甲,指甲一直都是粉粉嫩嫩的。
哪里像抽煙的人,指甲會泛黃。
她沒想過這個人短短幾瞬就能把她看得這么透。
孟見瑤難得剩了點不服氣的心理,往外一步,就著外面的燈光看了眼男人的手指,“您也不抽煙,不是嗎?”
男人的食指抖了抖煙灰,將那抹煙霧夾住,頓然消散。
“不對,我抽!
他抬起眼,似乎對她錯愕的表情挺滿意,滿不在乎地眨眨眼,沒再說話。
真是個······
冷酷又傲慢的人。
但好像,也沒那么傲慢。
孟見瑤在心里默念了一句。
她往后一靠,靠在男人對面的門上,兩個人相對著,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天。
“好久不見。”
孟見瑤說。
像是知道她在說什么似的,男人輕笑一聲,“很巧!
“嗯。”孟見瑤應了一句,抬起頭,往草坪外的天空望去。
淺淡的煙味沖散了那種粘膩,煩躁的心情也慢慢舒緩了。
只是有些東西依舊膈應在她心里。像是一團繞來繞去的云霧纏著她,沒有半點光亮穿過抵達心間,只有映照著烏云的天空告訴她今天日照時長極短。
被點燃的煙霧散開的瞬間,孟見瑤的瞳孔有些渙散地看向遠處的燈火闌珊。
她的聲音一字一句落在小而窄的空間內:“您開心嗎?”
“還好!
聽見他的回復,孟見瑤斂了斂下頜,捏了捏手中的女士香煙。
“這位先生。”
她很短暫地眨了眨眼,揚了揚下巴示意他手中燒了半截的煙。
“嗯?”
孟見瑤把自己的煙搭在男人的煙上。
兩個人的煙呈十字形。
像是兩杯酒碰在一起。
“敬明天!
孟見瑤說。
白色的煙霧被風吹散開,糊了孟見瑤的眼,讓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是她聽見他的聲音:
“敬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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