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咳咳。”
王堂咳嗽起來,差點沒嗆死,“我沒聽錯吧?”
賀連召說他要積極配合?
他驚了。
偏偏始作俑者覺得沒什么,往后一靠,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來自己的黑色墨鏡,往臉上一戴,就差把“別煩我”三個字寫在臉上了。
“召哥,你不會真看上那攝影師吧?”
“······”
“也不對啊,你怎么可能會喜歡她?”
賀連召涼涼地看了一眼王堂。
郭鵬呵呵一笑,拉了拉王堂,“他來大姨夫了。”
王堂:“?”
“他以前也這樣。”郭鵬盯著賀連召的側(cè)臉,難得想起以前的事情。
大學(xué)的時候,他們是六人宿舍。
幾個人讀的專業(yè)其實都與高空作業(yè)有關(guān),只不過最后分派去了不同的地方,在不同的崗位上盡職。
賀連召性格極其鮮明。
十幾歲的少年張揚又高傲,和他樓上的舍友顧燁第一天進來就打了一架,最后還是郭鵬給他倆拉開的。
可能是不打不相識,他們兩個居然成了好朋友。
顧燁筆試成績相當(dāng)高,賀連召擅長實操,他們兩個在一塊倒也互補。
賀連召他們幾個都是獨生子,郭鵬卻是有一個親弟弟的。可能是從小照顧弟弟習(xí)慣了,郭鵬在這幾個“問題兒童”里面倒成了那個調(diào)理大家的潤滑油。
賀連召的生日那天是情人節(jié),恰好又在過年后,幾個人回到宿舍第一件事就是給賀連召慶生。
郭鵬記得,當(dāng)時顧燁送了賀連召一枚打火機。
銀質(zhì)的、上面雕刻了一堆繁復(fù)的文字。
當(dāng)時顧燁還神神秘秘說里面的秘密要賀連召自己去猜,死都不肯告訴郭鵬他們幾個人是什么。
大三以后分配,郭鵬和顧燁、賀連召都被搶到海上搜救部門,被送往國外訓(xùn)練了好長時間。
面對全英文的操作書、操作鍵盤,他們?nèi)齻是吃了很大苦頭才挺過去的。
那時候他們?nèi)齻每天都在背課本,就連睡夢里都是“flightcontrol”飛行控制。
再后來······
發(fā)生了一些事情,賀連召的性格也比之前那般張揚中多了一些穩(wěn)重。
“下一個。”
孟見瑤低眼下去處理這幾張圖片,讓朱棠幫忙上傳之后修片,等處理好之后才抬起眼拿起自己的單反準(zhǔn)備拍攝下一個人的。
不偏不倚,下一位就是賀連召。
宣傳照拍的是飛行員的精氣神,所以他們統(tǒng)一都穿深藍(lán)色的制服。賀連召摘下墨鏡勾在手上,右手插著兜站在白色的背景板前。
造型師拿著發(fā)膠給賀連召的頭發(fā)定型。
他的頭發(fā)有點微卷,平時戴著墨鏡自帶一種拽酷,但摘下眼鏡后更多的是意氣風(fēng)發(fā)的驚艷。
不得不說,他的眼睛生得極好,在鎂光燈下泛著光,看上去流光溢彩地聚神。
對著這樣一張臉,孟見瑤不得不承認(rèn)——
哪怕是在拍商業(yè)片,她也想拍出藝術(shù)感。
不然有點可惜了。
孟見瑤調(diào)試了一下角度,架起自己的單反,試了幾張照片,覺得不太行。
“你不要看鏡頭,看我頭頂?shù)念^發(fā)。”
這是很基礎(chǔ)的拍照小技巧。
拍照的時候不看鏡頭,反而去看拿相機的人的眼睛或頭頂,眼神更自然且不會僵硬。
“行。”
出奇的,賀連召今天格外好說話。
可是孟見瑤覺得不夠。
賀連召就站在孟見瑤身前,亮眼的白光找了一下,她的身形顯得影影綽綽。他按著她說的細(xì)細(xì)打量著對面的孟見瑤。
她好像不太滿意,眉心皺起一道小褶子,反復(fù)調(diào)整了一下,最后親自上前跟他說拍照的姿勢和眼神。
她一直都是冷靜而果斷的,很少有為什么事情這么煩惱過。
賀連召心里突然來了點興致。
“頭歪一下自然一點。”
“眼神不用太緊,來這邊放松一下。”
“插兜也可以,你做點什么事情反而會顯得更自然。”
“要不你戴墨鏡?”
可能是因為模特不夠?qū)I(yè)又長得太專業(yè),孟見瑤總覺得沒拍出賀連召本人的氣質(zhì)。
“別戴墨鏡吧。”站在旁邊觀戰(zhàn)的不知道哪個領(lǐng)導(dǎo)突然說話,“墨鏡不行。”
賀連召這張臉?biāo)谴蛩惴旁诿髑锖竺娴拇笃恋模髁四R,臉都擋了大半了,怎么能凸顯他們新城海上搜救隊隊員的青春活力呢?
既然甲方爸爸都這么發(fā)話了,孟見瑤也沒法再要求賀連召戴墨鏡。
她想了想,盯著站在前方的賀連召看了兩秒鐘,手指在單反的鏡頭上停了幾秒鐘。
她微微蹲下,找好角度,抬起眼,目光頓在賀連召臉上:“你看著我。”
由于孟見瑤要上前和賀連召示范,她靠的近了一些,兩個人的距離不近不遠(yuǎn),是賀連召低眼就能看到孟見瑤臉頰處一顆小痣的距離。
一股獨屬于孟見瑤的香氣似有若無的纏繞上賀連召的鼻尖。
她的眼睛空明而澄澈,并不因為兩個人靠得近而起霧,反倒是更認(rèn)真:“看我的眼睛。”
賀連召很配合地照做了。
這也是孟見瑤第一次這般近地看賀連召。
以前見到他光線大多不好,距離也遠(yuǎn),這是第一次,她這般清晰地盯著他的眼。
可能是因為眼睛大,賀連召的眼并不顯得十分狹長,只是眼尾拉出去,整雙眼睛明利如刀,帶著一種威懾的鋒芒。
他長得不只是好看了。
靠得實在太近,兩個人的呼吸交織在一起,暗流涌動之下有什么東西在血脈噴涌地按耐著,勾出一種獨特又隱晦的氛圍。
孟見瑤覺得,這樣的賀連召很性感。
她飛快地眨了下眼。
郭鵬就在一旁看著他倆。
說實話,不怪王堂覺得他倆配,郭鵬也這么覺得。
有些人就是很奇妙的,感覺氣場很合,站在一塊兒就足夠吸引人。
孟見瑤嘴角輕扯,呵了一聲,“右邊領(lǐng)子拉一下。”
“行。”
她往后退幾步,那種隱晦卻直白的氛圍被緩緩拉開:“就這樣。”
好像是打開了某些開關(guān),孟見瑤出片的速度瞬間提高,非常果斷地連拍了好些之后上傳。
她對于這些照片稱不上太滿意,但確實是今天她能拍出來的最好的了。
照片上的賀連召似笑非笑,眼神中凝聚著一種志在必得的驕傲。
“下一個。”
孟見瑤速戰(zhàn)速決,在拍完賀連召之后很快叫了下一個。
在她抬頭叫人的時候,孟見瑤看見賀連召沖她似笑非笑地挑眉。
他看人的眼神總是那樣居高臨下,帶著一點本人特有的冷傲。
唇間不輕不重吐出一句話:
“夠配合嗎?”
神色自若又肆意,看上去意氣風(fēng)發(fā)。
孟見瑤盯著他那副表情,沖他露出一個淺淡的笑意來,眼底卻多了幾抹興味。
中場休息的時候,孟見瑤和朱棠還有那個小領(lǐng)導(dǎo)坐在一塊兒選片。
領(lǐng)導(dǎo)湊近了孟見瑤才想起來這是誰——
那天那個電梯里靠濃重香水味殺人于無形的領(lǐng)導(dǎo)。
“這幾張拍的好。”潘明文為了避嫌坐在朱棠身邊,一個勁兒地往朱棠那邊湊,“有沒有明秋的?”
明秋是他們搜救隊最有名氣的搜救員了,本身能力又強,做宣傳拿她是最好不過。
“昨天就拍完了。”朱棠說,一邊把明秋的照片調(diào)出來,臉突然沖著孟見瑤這邊一轉(zhuǎn),趕緊換氣。
孟見瑤會意,也覺得有些好笑,不由自處扯了扯嘴角。
只是那股濃香實在太過嗆鼻,她的嘴角剛一松動,鼻尖就陡然闖入那股奇香,讓她差點嗆住。
沒由來的,孟見瑤突然想起賀連召身上的味道。
很由他個人感覺的鼠尾草和檀香,混雜著一點淺淡的煙味,很······
吸引人。
孟見瑤皺了皺鼻子,五感好像都放大了。
視線隨著朱棠的動作停留在屏幕上。
赫然是明秋拍攝的幾張照片。
朱棠效率高,已經(jīng)修得差不多了。
他倆分工明確,孟見瑤負(fù)責(zé)拍,朱棠負(fù)責(zé)修,效率奇高。
她拍攝多,也最自然,照片上的眼眸亮晶晶的,很有靈氣。
“不錯不錯,你們水平不錯。”潘明文非常滿意地一拍手。
“搜救員本人也很上鏡。”孟見瑤微笑回應(yīng)潘明文的話。
他這就像是過年夸別人家孩子的家長——怎么樣也是想要自家孩子被夸的。
果然,潘明文對孟見瑤的話非常滿意,哈哈大笑起來。
“對了,賀連召的呢?”
朱棠內(nèi)心里覺得賀連召長得很對他胃口,很快把賀連召的照片調(diào)出來,“他其實也不錯。”
雖然孟見瑤花了比較長的時間拍他,但賀連召本人上鏡其實也很好看,畢竟自身硬件在那兒。
“他也是比較放松的。”孟見瑤看著電腦屏幕上賀連召的照片,中肯地評價道。
她剛才是想讓他更好才不斷叫他放自然一點,但在素人里他拍照是挺放松的了。
潘明文呵呵一笑,“看來平時狀態(tài)懶散偶爾也是有點好處的。”
孟見瑤一噎。
她順著潘明文的視線看過去,拍完照的賀連召坐在椅子上,靠著椅背,戴著墨鏡,整個人好像是沒睡醒一樣的睡眼惺忪。
他外面隨手套了件黑色的外套,整個人冥冥之中竟然透露著一股□□大佬的氣勢。
不自覺又想起剛才賀連召語意不明的那句話,孟見瑤淡淡地垂下眸子。
“呵呵。”
她想不出能替賀連召反駁的詞語,最后隨口笑笑。
孟見瑤他們連續(xù)拍了幾天,加上她本人事少效率高,一投入工作狀態(tài)就不停,最后提前完成了個人任務(wù)給潘明文他們交差了。
按道理,沒太大問題的話,孟見瑤可以就此收手拿錢走人,結(jié)果沒想到還是還是出了點事。
葉川雄他們拍的太慢了。
不知道是因為什么原因,反正最后是葉川雄的助理找上孟見瑤的,大致意思就是想讓孟見瑤幫葉川雄分擔(dān)一部分。
當(dāng)時孟見瑤就問了:“給錢嗎?”
小助理一臉鄙夷:“找你幫忙是給你面子。”
那孟見瑤肯定拒絕了。
“不用了。”孟見瑤說,“你也知道,我這個人不做浪費時間的事。”
朱棠在旁邊聽得好笑,他老板真的好擅長用魔法打敗魔法——用黑點做借口,也真有你的。
小助理不理解:“這不是給你漲經(jīng)驗嗎?”
哪里是浪費時間的事了?
孟見瑤眸光淺淡,糾正了小助理的話:“經(jīng)驗也分等級的。”
言下之意就是你葉川雄的經(jīng)驗不太行。
一下子是把小助理和葉川雄一起氣了個半死。
交完差的當(dāng)天傍晚,孟見瑤開著車從基地出來,打算回自己的公寓。
不久之后就要過年,孟見瑤還得回帝都去。
她決定這幾天多努力一點,在會帝都之前把家里整理清楚。
之前搬家的箱子還堆在客廳里。
好友顧方在給孟見瑤打電話:“你家搬完了沒?”
“沒呢,這幾天不是忙?”
“那你要一個人收拾嗎?”顧方對于整理一竅不通,實在難以想象一個人整理那么多東西——能整得完嗎?
還在想著,顧方就直接問出了口。
孟見瑤很坦率:“應(yīng)該整得完。”
她就差一些東西的組裝和擺放了。
“你鄰居不會投訴你嗎?”想到孟見瑤拿著錘子組裝書架,顧方就有點頭大。
“不會吧。”孟見瑤思考了一下她那個常年不在的對門鄰居,“他好像都不在家。剛好趁這幾天還沒過年我先把東西搞定。”
顧方問:“那你這單算是完了?”
“嗯。”
顧方:“那你可以休息一段時間了吧?”
孟見瑤打了個方向盤把車開出去:“恐怕不行。”
“嗯?這都快過年了你不過年你還要工作?水蛭都沒你能吸。”
孟見瑤早就習(xí)慣顧方這種說話方式,嘴角扯了扯:“我從初三開始工作,已經(jīng)不算太忙了。”
“?”
“我去年除夕夜都在修圖誒。”
“······”
“這不算進步嗎?”
“······”顧方無語,“人家初三在回門你初三在工作?”
孟見瑤笑,“那我也得有回門對象吧。”
顧方:“哦,也是哦。”
她毫不留情面地嘲諷孟見瑤,“每到回家過年,你就要被催婚。”
孟見瑤:“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顧方是個中性風(fēng)的女生,比孟見瑤高些,兩個人在國外讀大學(xué)時候認(rèn)識的,孟見瑤的母親莊女士沒見過她。
“你好離譜,我喜歡男的。”顧方嘖嘖一聲。
“但我可以交差。”
“······”顧方的聲音遠(yuǎn)遠(yuǎn)傳過來,“姐,您離我遠(yuǎn)點。”
“所以你真的沒有喜歡的男人嗎?”顧方又問道。
顧方和孟見瑤認(rèn)識這么多年,除了知道她有一個根本不能算是談戀愛,只談了半個月的前男友,就沒見過她跟別的男人發(fā)展感情。
孟見瑤這個人心相當(dāng)硬,人又傲,除非是她本人認(rèn)可的,否則其他人她一概看不上,就更別說談戀愛了。她把事業(yè)看得比愛情重要的多,喜歡一個人當(dāng)然可以,但如果影響事業(yè),那她再喜歡也會放棄。
沒由來的,孟見瑤的腦中出現(xiàn)了一張臉。
他總是戴著墨鏡,一臉無所謂,卻難掩志在必得的驕傲。
“有啊。”
“······?!”
孟見瑤抿了抿唇,“不過不是那種喜歡。”
她是對他有點好感,但更多的是羨慕。
她向來意志堅定,嚴(yán)苛執(zhí)行自己的目標(biāo),但偶爾也會想過如果能恣意妄為地生活會是怎么樣的。
她的日程表永遠(yuǎn)精確到每分鐘,而他好像隨心所欲,想做什么做什么。
而且他好像是個好人,且能夠理解她。
所以她挺喜歡的。
這種情感僅停留于好感之上,戀人之下,算不上多深刻的男女之情,可能更多的是艷羨,所以是一種相當(dāng)復(fù)雜的情感。
“······”顧方對孟見瑤這種吊人胃口結(jié)果啥事沒有的態(tài)度表示很無語。
但是往深了想,也是孟見瑤那個人做得出來的事。
她總是這樣,把所有東西細(xì)化,試圖把所有影響她事業(yè)的變量盡自己所能地控制住,剩下的就隨緣。
不是聽天由命,只是能做的都做了。
只不過這個“能做的都做了”的過程,真的很像一場克己的苦行。
顧方:“其實不談戀愛也挺好,無愛一身輕——”
“······”
“你說對吧?”
“······?”
“孟見瑤,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孟見瑤回神,把視線從馬路旁邊抽回來。
因為,她赫然看見她剛剛還在說她羨慕的男人正站在馬路邊,手中拿著一瓶橘子汽水。
因為在打電話,加之她的車還在郊區(qū)的道路上,開得偏慢,他好像是認(rèn)出了她的車牌——
鬼使神差的,她停了下來。
就在他面前。
然后孟見瑤看見那個男人透過她半開的車窗,墨鏡下滑,露出銳利如鷹的雙眼,沖她一笑:
“送我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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