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說，這么晚你不睡覺，就是為了來問我有沒有話對你說的？”顧云凰強忍著笑問。

　　“云凰。”景鈺開口。

　　顧云凰心尖抖了抖，暗罵了句妖孽后，黑著臉道，“那詩不是我寫的。”

　　“我知道。”景鈺說道。

　　顧云凰臉更黑了，“你既知道，還來問我。”

　　“我知道，和你告訴我，是不一樣的。”景鈺沉默了稍許后，認真說道。

　　她沒覺得有什么不一樣的，顧云凰心中腹誹，不過對著景鈺那張認真又好看的臉，她終是沒有說出來。撐手坐起來，拿了軟枕墊到腰后，尋了個舒服的位置靠好后，她道，“那詩不是我寫的，我也不知道是誰寫的。我讓念玉去京兆府擊鼓報案去了，謠言應該明日就能破，只是皇上那里有些麻煩。”

　　“皇上那里，就算沒有今天的事，你也少不了這些麻煩。不過是有今天的事，將之提前了擺了。”景鈺道。

　　顧云凰看他一眼，心情瞬間明朗起來，“你說得不錯。”

　　景鈺彎彎唇，掃一眼她身上紅綢錦緞的里衣后，他又偏頭看向了外邊。他不開口，顧云凰便也不開口。屋中寂靜，靜得落針可聞。許久許久后，顧云凰干脆的又躺了回去，望著床帳頂上金絲銀線勾勒出來的團福富貴牡丹花，她道，“景鈺，我們兩個要走到一起，比你身上背負的責任還要艱難，你可有想過？”

　　“你害怕了？”景鈺問。

　　顧云凰沉默了一會兒，“我不怕，但是我討厭麻煩。”

　　景鈺回頭看她。

　　顧云凰長長嘆一口氣，“你一定是知道的。否則，我根本不會在君山遇到你，燕姐姐也不可能那么湊巧的在我去寧九城的時候回來。”

　　景鈺笑了，兩排潔白的牙齒在朦朧的夜色里，反射著森森的寒光。顧云凰白他一眼，景鈺笑得更明朗了些。顧云凰輕哼哼兩聲，翻身背對著他，“我要睡了，你走吧。”

　　許久未聽他言，顧云凰轉身，屋中已經沒了他的身影。撇撇嘴，顧云凰閉上眼睛準備睡覺，卻一閉上眼，腦中全是他剛才那可惡的笑。睜眼坐起來，顧云凰叫進來青玉，“念玉回來了沒？”

　　“回來了，已經報過案了。報案之時，有近百的百姓都在京兆府門前湊著看熱鬧。念玉報案走后，開始還有不少人說小姐是在裝腔作勢，過了不久，應該是在景世子的人的帶動下，言論反轉，大部分都站在了小姐這一邊。加上李昀出面，貼了告示在京兆府外的墻上，賞金捉拿暗中傳播謠言者，所有人便徹底的站在了小姐這一邊。”青玉說道。

　　顧云凰手指如拔琴弦般，在被面上來回拔了數十下，又問，“宮中呢，可有什么情況？”

　　“皇上一個時辰前，給大長公主下旨了，命大長公主十日內剿滅君山匪寇，若是到時未能完成，將繳沒大長公主的兵符。”青玉低聲道。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顧云凰心中不屑，“去將徐霖叫來，我有事吩咐他。”

　　青玉看一眼她身上衣著，轉身將莞兒叫進來伺候她穿衣后，這才出門，到廚房那邊去找徐霖了。徐霖來時，顧云凰已經穿戴整齊的坐在了書房。給他遞過去一杯茶，問了幾句他解決秦府和查李昌齡等人被蠱惑之事，便直接將話題轉過來，“你即刻去君山。”

　　徐霖不解的看著她。

　　“查秦府的事，還有李大人被蠱惑之事，我會交給含玉。你說你父母當年是戰死沙場的，現在我給你機會，你去君山，占山為王！”顧云凰一字一字，說得極慢。說完后，她抬眼看著他，眉目平靜，甚至帶著星星點點的笑意。模樣，看著真的是不諳世事的深閨小姐。

　　徐霖也很平靜，平靜的就像是一灘死水。但他的內心此刻并不平靜，說是洶涌澎湃也不為過。他看著顧云凰，嗓子眼里發干，“為什么？”

　　顧云凰一笑，笑容有些狡黠，“徐霖，你說你當初藏身在丞相府，是為了找妹妹，我信。可你早就找到了妹妹，為何卻一直留在丞相府不走？別告訴我，你是想要尋機給你父母報仇。你父母既是死于北遼的戰場上，那你父親當該是景王麾下的將士。你若去找景世子，想來報仇更方便且快捷。而且，我相信你早就與景世子有聯系了，對嗎？之所以還一直藏身在丞相府，無外乎兩個原因。一個是，你妹妹就在丞相府。二個是，丞相府中有你想要保護的人。”

　　“大小姐的想象未免太豐富了些。”徐霖道。

　　顧云凰看他杯里的茶沒了，提起茶壺給他添滿之后，繼續道，“聯想你來找我那夜前后的反應，你妹妹除了恣歡，恐怕也不會有別人。而恣歡，才來丞相府不久。是以，談不上你為她留在丞相府。那就只剩下最后一個原因了，這個丞相府中，有你想要保護的人。”

　　徐霖仰頭一口飲盡杯中的茶，淡聲道，“我說過，大小姐的想象……”

　　“你不承認也沒有關系。如今這個丞相府中，不是我說大話，我說一，沒有人敢說二，如果有，他絕活不到明天太陽升起的時候。我是二妹的嫡姐，都說長姐如母，她的親事，你說，會是誰做主？”顧云凰又給他添了杯茶后，笑看著他。

　　徐霖并不應聲，再次將茶一口飲盡后，起身走了。顧云凰也不留他，待他還有一步就要跨出書房前，才慢聲道，“讓你去君山，不是因為你是景鈺的人，也不是因為你能力出眾。而是因為……就當是一個考驗吧，如果不合格，只此一生，你也不用再出現在二妹面前了。”

　　徐霖轉身朝她看來，看著她眉眼間的平淡和認真，他攸的笑了，跨出書房那一刻，他道，“一言為定！”

　　顧云凰站起來，走到窗前，看著他足尖一點，人便融入夜色中，再不見一分一毫的蹤影，她輕聲道，“一言為定。”

　　“小姐。”

　　青玉、念玉、含玉和莞兒無聲的站到她的身后。顧云凰轉身看向她們，“君山大亂，君雄并起，去分一杯羹也沒什么。況且，用的還不都是他的人？徐霖走后，念玉，解決秦家與二妹間的事，就交給你了。至于暗查蠱惑李大人等人之事，就交給莞兒吧，讓我看看你能力如何。”

　　“奴婢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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