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恣歡送寧嬤嬤回清福閣去午歇。

　　她是個鬧騰的性子，心性單純嘴又甜，寧嬤嬤被她哄得嘴都合不攏。顧云凰笑著搖搖頭，讓姜月瑤去多做幾樣點心，她則走到葡萄架下，思索起了事情。

　　葡萄葉蓁蓁，葡萄花一簇一簇。

　　顧云凰咬著下唇，繞著葡萄架走了兩圈后，看向大門口。

　　青玉都還沒有回來。

　　姜方的事情可以告一個段落，按照計劃，接下來只需等李庭筠的消息，順帶稍稍收拾一下姜月瑤和晏君時。如今，計劃卻要變一變了。

　　寧國公府到底是晏君時和姜月瑤狼狽為奸之下被滅，還是因為其他？

　　既從母親那里打探不出什么消息，她只好再次從晏君時這邊下手了。

　　“小姐。”青玉回來，低聲而快速的向她稟報道，“按照小姐的吩咐，奴婢已經將木牌暗中送給了三皇子，也將童德秋是三皇子的人轉告給了四皇子。”

　　“發生什么事了？”青玉這般慎重的表情不多見，顧云凰看一眼安蘭。安蘭走到葡萄架外，靜靜的守著這一方。

　　青玉更加低聲道：“奴婢從三皇子府中出來時，遭了人跟蹤，甩開跟蹤之人后，奴婢又反跟蹤回去，發現此人繞過三皇子府，卻進了四皇子府。此后，奴婢去給四皇子送信，出來時又遭了此人的跟蹤。奴婢在城中繞了兩圈才將此人給甩開，也因此才回來得晚了些。”

　　“四皇子從卓文彬府中拿了證據，暗中遞給三皇子。從這件事上不難看出，三皇子府中是有四皇子的奸細的。”顧云凰道。

　　青玉點點頭。

　　“我現在要交待你另外一件事。”顧云凰轉過身，抬眼看向皇宮方向，“你去查一查，容妃前幾日患病的情形以及三皇子從京陽學院回來后，都與何人有過接觸。”

　　“奴婢這就去。”青玉轉身走出葡萄架后又忽的停下腳步，轉身看向顧云凰，“奴婢先前回來時，恰巧老爺也從外邊回府。老爺面色不太好，問了幾句小姐的情況后，便去了靜怡院。”

　　“我知道了。”

　　目送青玉離開，顧云凰叫過來安蘭，“你去查一查父親這兩日的行蹤，注意不要被人發現。”

　　安蘭也走后，顧云凰才回到清芷閣坐下，牛嬤嬤領著月繡坊的蘇嬤嬤便來了。

　　蘇嬤嬤是來送衣裳的。

　　顧云凰配合的試了一下，幾套衣裳都沒問題。讓安平送蘇嬤嬤離開后，顧云凰看向牛嬤嬤。

　　牛嬤嬤笑道：“老奴也沒有旁的事，就是好多年未曾見過寧嬤嬤，聽說她來了，總是要來見一見的。”

　　“寧嬤嬤在清福閣，也不曉得有沒有睡，我領嬤嬤過去。”顧云凰起身，又被牛嬤嬤給按住，“老奴自己去就好了。”

　　看著牛嬤嬤一臉的喜色，顧云凰失笑搖頭。回頭看著擱在一旁的四套衣裳，手指摸過去，布料薄而軟，款式清簡，但做工精致。青玉安蘭都不在，她只好自個的將衣裳拿到衣柜中放好。回頭出來，看著院中的那一樹紅艷的木棉時，不知怎的，就想到了那一樹的楊槐花，想到了倚樹而立的景鈺。

　　景王戰死沙場，景王妃自溢身亡。十二年過去，皇上卻并沒有要封景鈺為王的意思……

　　顧云凰走到院中，走到木棉花下。

　　木棉花開到極致，風一吹，便會整個的掉落下來。院中有人時時清掃著，只看到花掉，卻不見掉的花。

　　“小姐可是想要摘花？”安平過來問道。

　　顧云凰搖頭，“以后花掉下來，不用掃了。”

　　“是。”安平屈膝一福。

　　“你去吧，我自個站一會兒。”

　　打發走安平，顧云凰抬頭看著樹上的花。樹上只有一團一團的花，卻不見葉。遠遠看著，更像是一團火紅的云。

　　一陣風吹過，兩朵花顫巍巍的掉下枝頭。

　　顧云凰伸手接過。

　　兩朵花并排著攤在她的掌心。

　　景王府是輔佐晏先祖開國的名臣，傳承到現在，幾世繁榮，其矜貴程度，放眼整個晏國，除了徐國公府外，是所有世家都不能比擬的。

　　可這樣一個凌駕于眾世家之上的王府世子，卻棄榮從商。

　　拿著兩朵木棉花回屋，將它們放到茶幾上，顧云凰順勢在旁坐下，單手撐著臉頰，想起午時的那一壺酒，那幾疊點心和那一碗面，或許，他們有同一個敵人？或許，他們可以合作？

　　天快黑的時候，青玉和安蘭一前一后回來。

　　姜月瑤做好飯，顧云凰吃過后，去清福閣中看望寧嬤嬤。牛嬤嬤還在，正與寧嬤嬤一同吃著飯。顧云凰與她們說了幾句話便退出來，沒去打擾她們敘舊。

　　“聽說最近三皇子在查一樁十六年前的舊案。”回到清芷閣，青玉眼尾掃一眼姜月瑤后，說道。

　　“什么舊案？”顧云凰挑一挑眉梢。

　　“具體的奴婢就不知道了，只是先前在外邊，聽那些下人議論了兩句罷了。”青玉沏茶過來，“前些時候三皇子被查出課試作弊，皇上禁了他足。若是下人傳言是真，三皇子恐怕又要得皇上器重了。”

　　“下人的傳言何時真過？”顧云凰表示不屑。

　　“奴婢看他們說得有鼻子有眼，聽著倒像是真的。”青玉笑道，“三皇子前些時候還日日來丞相府呢，這幾日可是一次也沒有來，可見，定在在忙著事。”

　　顧云凰喝一口茶，沉默片刻，“那你去查一查好了。”

　　“是。”青玉笑盈盈道。

　　“奴婢去吧。”姜月瑤主動請纓。

　　白天在外面鋪子的時候，顧云凰將她特意支走，姜月瑤便懷疑她是發現了晏君時在查姜方之事。她倒不怕顧云凰去找晏君時尋問此事，她只是怕……

　　晏君時每每來府中，都萬般的討好的顧云凰，所為何，姜月瑤多少能猜到幾分。而顧云凰每每都表現的疏離冷漠，在姜月瑤看來，都是一些上不得臺面的、欲擒故縱的手段而已。

　　這幾日晏君時沒來，聽到青玉提及他，她立即便表現的興趣盎然，果然如她所猜測。

　　她籌謀這么久，好不容易得了晏君時看重，如何肯讓她來破壞？

　　“那你去吧，速去速回。”顧云凰道。

　　姜月瑤點頭，轉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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