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這些，李大人還說過什么？”顧云凰問道。

　　“李大人說，本來早就查清楚了的，只是前幾日被宋大夫的事給耽誤了，才沒有及時送來。”青玉答道。

　　顧云凰沉思片刻，抬頭透過窗戶看到陳廣進了清芷院，雙眼微微瞇了一下，一會兒，安平便進來，跟她稟報，“陳管事來尋問姜月瑤受傷之事，奴婢照實回答了。”

　　顧云凰點頭，表示知道了。等安平退出去后，她輕輕敲敲桌子，將姜方的線索在腦中快速過一遍，雙眼忽的一瞇，“昨天姜月瑤從流盈院回來后，三妹是不是找人到過洗衣房？”

　　“好像是。”青玉不確定的答道。

　　“你立即去確定一下。”

　　青玉看她問得急，趕緊轉身出去往洗衣房走了一趟。在洗衣房看到陳氏的慘狀，心中一驚，又趕緊回來，照實的說了。

　　顧云凰無聲冷笑一聲，輕輕敲敲桌子，看向安蘭，“你今夜回泠雪居去睡，找個法子提點一下姜月瑤，父親準備將她們娘倆攆回慶德縣。”

　　顧稹要將她們攆回慶德縣？！

　　姜月瑤心中一寒，未曾吭聲的躺在床上睡了。

　　夜深人靜，連安平、安蘭都睡著后，姜月瑤悄悄從床上爬起來，連叫了兩聲兩人的名字，見都無反應，她趕緊穿好鞋，道了聲肚子痛要上茅廁后，匆匆出了泠雪居，左右張望一眼，確定沒有什么人后，從后門出了清芷院，往寶華院去了。

　　她前腳剛離開清芷院，顧云凰也從清芷閣中出來，足尖輕點，無聲的跟上了她。

　　顧稹已經睡下了。

　　被陳廣叫醒，他的臉色不大好看。

　　披好衣裳出來，看到姜月瑤，他的雙眉本能一皺，低怒道，“你來做什么！”

　　“女兒來看看父親，父親不愿意見女兒么？”姜月瑤委屈道。

　　顧稹掃一眼陳廣，陳廣立即退了出去，帶上房門后，守在了門口。

　　“深更半夜的，有什么事就直說！不要跟我兜什么彎子。”顧稹的語氣不甚好，特別是在看到她那張亂七遭八的臉后，就更不好了。

　　姜月瑤哀婉一笑，眼淚一顆顆往地上掉，“父親可是忘記了，當年您進京趕考之時，曾對女兒說過，待你功成名就，要讓女兒成為這個京城最清貴的小姐。也曾對娘說過，待你高中，您就立即回來接她的。娘和女兒等了父親十六年，父親，您當真要拋棄娘和女兒嗎？”

　　“你先起來說話。”顧稹心底劃過一絲殺意，面上卻不動聲色，甚至還露出了幾分懊悔的意思，“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或者是以后，我都不會拋棄你們娘倆。”

　　姜月瑤抹去眼上的淚，破涕為笑，從地上起來，不好意思的道，“是女兒聽信了外邊的讒言，還請父親見諒。”

　　“嗯，以后你有什么事，直接來問我就行了，莫去聽信旁人那些不三不四的話。”顧稹指指對面的椅子，示意她坐下。心底的殺意也更深了一層。

　　聽信了讒言，就跑來質問他。若是他當真要將她們娘倆送回慶德，她們豈不是要鬧得人盡皆知？

　　顧稹打量著姜月瑤，想起她們娘倆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一串子事，第一次有些后悔將她們接到了京城。

　　“父親是不是覺得娘和女兒都好沒有用？女兒來京城，本是想給父親幫忙的，卻什么也沒有做好，還反倒惹了大小姐的懷疑，連累了父親。”乖巧的坐到他指定的椅子中后，姜月瑤攪著衣角，偷偷看一眼陰晴不定的顧稹，弱弱的問道。

　　顧稹琢磨著京城里適合拉攏來與寧國公府對抗的權貴，聽到她的話，應了一聲，未開口。

　　“父親放心，這次是廣陽郡主運氣好逃過一劫，下次女兒一定送她去地府！”姜月瑤雙眼一冷，忽又笑道，“不過父親還不知道吧，女兒也不是全無收獲。”

　　顧稹看向她，看著她眉宇間的陰毒，倒是心生了兩份惺惺相惜之意，連帶著一直繃著的臉也緩和了下來。

　　“女兒送了顧云凰和她的婢女青玉一人一個香囊，香囊里面，除了尋常的花瓣外，還放了麝香和夾竹桃。除了這些，女兒每日在她的飯食里也添加了少許的紅花粉。”姜月瑤得意道，“本來女兒不想這么早對她下手的，怪就怪在，她喜歡什么不好，偏偏喜歡上了女兒送給廣陽郡主的那盆曼陀羅。”

　　半晌，顧稹道，“你做得很好。”

　　“謝謝父親夸獎。只要能幫到父親，女兒做什么都是愿意的。”姜月瑤歡喜的起身一福，“女兒下一步的計劃是，拉攏景世子成為父親的得力助手。父親可有什么好的建議？”

　　顧稹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嘴角不可控的抽了抽，移開目光，敲了敲扶手后，慢慢的道：“能拉攏景世子是最好，拉不攏也沒有關系，這京城里有身份有背景的人并不只是他一個。回頭我列一個單子，你好好的記一記。”

　　“是。”

　　寶華院東墻，靠著墻角的地方有一棵老銀杏樹。銀杏樹冠如華蓋，銀葉層層，頗有遮天避日之勢。

　　顧云凰靠坐在樹葉茂密處，靜聽著屋中兩人的話，嘴角淺勾起一絲冷笑。

　　許久。

　　門吱啞一聲打開，姜月瑤出來，手中拿著一堆傷藥還有幾盒玉脂凝露膏，朝顧稹屈膝一福后，轉身離去。顧稹站在門口，目送著她走遠后，朝陳廣看了一眼。陳廣立即跟上姜月瑤，以妨她半路被人發現，好及時補救。

　　等陳廣回來，顧稹也回屋，脫了衣裳上床繼續睡了。

　　老銀杏樹上。

　　顧云凰靜靜的坐了一會兒，起身正要離去，忽然發現不對勁，猛然抬頭朝上看去。

　　距離她半丈高的頭頂，一清瘦玄衣少年背靠著樹桿而坐。在她望向他的時候，他也低眸朝她看來。

　　夜色如幕，漫天的星光璀璨。

　　他低眸那一瞬間，眼底似有星河倒流出來。

　　顧云凰暗哼一聲，摘下一片銀杏葉，朝他飛射而去。清瘦玄衣少年伸手夾住銀杏葉，嘴角淺淺一揚，轉瞬離去。

　　顧云凰立即朝他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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