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嬤嬤，還麻煩你遣人去將周大夫請到府中來。”顧云凰又道。

　　孫嬤嬤看一眼顧老夫人和陳氏，出到門外，叫來一個婢女，低言吩咐了幾句，看著那婢女快步出了樂壽院后，她又才折回來。

　　交待完畢，顧云凰坐回椅子中，偏頭問了幾句顧明翰在學堂里的事，顧明翰都一一的答了。顧云凰隨口夸贊了他幾句，回過頭來，看著臉色不大好看的顧老夫人和孫嬤嬤，輕輕敲著椅子扶手：

　　“是誰這么處心積慮的害母親，害我，父親既不愿意查，就只能我自己查了。我查不出來，到時候就只好去請外祖的那些學生們幫忙查一查。家丑雖然不可外揚，可若是命都沒有了，也就顧不得丑與不丑了。”

　　“沒有人害你的母親，也沒有人害你！”顧老夫人道。

　　顧云凰笑了笑，未答。

　　顧老夫人臉色變得難看，看一眼顧稹，“宋大夫在京城也是有名氣的大夫，當初請他到府中來看病，也是看中了他的醫術。那些時日，連個風寒都沒有看好，還莫名其妙的就死了，這事的確是有些蹊蹺，你回頭讓京兆府再仔細查查。”

　　顧稹看一眼顧云凰，“京兆府那邊已經在審理此案。”

　　顧老夫人轉怒為笑，看著顧云凰，道，“你瞧瞧，你父親哪里有不愿意查，只不過是不愿意說罷了。以后可不能再亂耍小女兒脾氣了。”

　　顧云凰乖巧的點頭應是，眼底卻一片清冷。

　　今日若不是她這般急言厲色，怎會逼得出父親的這一句話？不過這還遠遠不夠，她所要的，并不是靠威脅那逼迫祖母、父親的妥協，她要是他們的懼怕，是上一世的真相！

　　顧泠泠低頭垂眸，直到青玉、姜月瑤和陰氏相繼回來，她又才抬起頭。

　　“小姐。”青玉站到顧云凰身后。姜月瑤咬著唇角，猶豫片刻，將手中的玉脂凝露膏遞到顧云凰面前。

　　顧云凰搖搖頭，“你且拿著，等周大夫來了之后再說。”

　　茶盞時間后，周大夫急急趕來。

　　跟屋中一圈人都見完禮，周大夫看了眼臉上有傷的顧明君、姜月瑤和陳氏，“這是……”

　　“周大夫稍慢，”顧云凰示意姜月瑤將玉脂凝露膏遞向他，“請周大夫來，不是給她們看傷的，而是想麻煩周大夫驗一驗這兩盒玉脂凝露膏，可否有什么問題？”

　　周大夫心中一驚，快速看一眼顧稹和顧老夫人，見他們皆無異議，趕緊放下手中的藥箱，手在身上擦了兩把后，伸手接過姜月瑤和陰氏遞去的玉脂凝露膏。為怕弄混，他接過后，便先將陰氏的那一盒放到了藥箱上。

　　小心的打開姜月瑤的那一盒玉脂凝露膏，放在鼻下聞了片刻，又沾了點抹在手背上，觀察片刻，道：“這是御賜的玉脂凝露膏，沒問題。”

　　蓋好蓋子，小心的放下，又拿起另一盒。

　　深吸一口氣后，周大夫打開蓋子，同樣是放在鼻下先聞味道，不過，與之前姜月瑤那盒不同的是，他只聞了一下就皺起了雙眉。之后，更是不信邪的，反反復復聞了多遍后，才擰緊雙眉，沾了一點抹在手背上，借著外邊的陽光看了片刻，搖頭道，“這一盒玉脂凝露膏不能用，用后傷口愈合緩慢不說，且還會留下疤痕。”

　　屋中所有人的臉色同時一變，顧老夫人急急道，“還望周大夫將話說清楚，這玉脂凝露膏為何不能用？”

　　周大夫又看了顧明君幾個臉上的傷口，嘆一口氣后，道，“這盒玉脂凝露膏中被人添加了香蝕草。至于怎么添加的，恕周某無能，也無從得知。”

　　“賤婢，果然是你！”陰氏怨毒的看著陳氏，怒聲道。

　　陳氏搖頭，“不是我，不是我……”

　　證據確鑿，陰氏根本不跟她廢話，“老夫人，這賤婢該怎么處理，您給個說法吧。”

　　陳氏淚盈于睫，看著顧老夫人，一味的搖著頭，念叨著不是她。姜月瑤目光從陰氏、顧稹以及顧老夫人臉上掃過，知道今天若是不拿出證據，證明娘的清白，此事恐怕不會善了。

　　她與娘是綁在一根繩上的螞蚱，在她還沒奪回屬于她的一切前，她還得靠娘來穩住顧稹。

　　各種想法在腦海中快速閃過，姜月瑤的目光慢慢的落到周大夫手中的那盒玉脂凝露膏上。

　　“小姐，奴婢能否看一看那盒玉脂凝露膏？”姜月瑤轉過身，對著顧云凰屈膝一福，低聲問道。

　　顧老夫人已經被陰氏給鎮住，她此時此刻，能依靠的人唯有顧云凰。

　　顧云凰點頭。

　　姜月瑤再次屈膝一福表達感恩之意后，走到周大夫面前，從他手中拿過那盒玉脂凝露膏。同周大夫一樣，她先放在鼻子下聞了聞。聞到味道，眉梢微微一皺，她又小心的沾了一點，抹在手背上，對著外面照進來的陽光看了看，雙唇一下子就抿成了一條直線。

　　“你還有什么話可說？”顧明君喝問道。

　　對上陳氏求救的目光，姜月瑤咬咬牙，“這算玉脂凝露膏是我娘在保管，也不能就這么認定是我娘在里面放了香蝕草！”

　　“按照你的意思，是孫嬤嬤放的？”陰氏冷笑。

　　孫嬤嬤臉色急急一變，“陰姨娘容稟，老奴再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在三小姐抹臉的東西加香蝕草。”

　　顧云凰依舊輕輕敲著抹手，“香蝕草到底是誰下的，想要查明，也不難。玉脂凝露膏一直掌管在樂壽院，是誰保管的，平常又有何人能觸碰到，又是誰送到三妹妹手中的，三妹妹接手后，又有何人碰觸過。只要將這些人都找出來，一一的排除，剩下的，就是兇手無疑了。”

　　“玉脂凝露膏是孫嬤嬤送來的，除了早晚各抹一次外，我一直將它鎖著我的寶匣中，無人觸碰過。”顧明君道。

　　顧云凰看向孫嬤嬤。

　　孫嬤嬤趕緊道：“老奴照老夫人的吩咐，從陳氏手中拿過玉脂凝露膏后，便徑直送到清芷院和流盈院去了，中途都未曾耽誤或是被人經過手。”

　　問題又回到原點，所有人皆看向陳氏。

　　陳氏只是一個村婦，顧稹得勢，顧氏一族在他的提拔下，漸漸發展起來后，陳氏也依舊是一個村婦，只是從一個要每日為三餐奔波的村婦，變成了一個有人伺候，每日里什么也不用再做的農婦。其本質上并沒有任何的區別。

　　一下子被這么多人盯著，陳氏緊緊的抓著衣角，別說辯解，連話都說不清楚，搖著頭，反反復復都是那句：不是我，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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