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景銘拿筷子的手一頓，然后夾了個包子放她碟里，“吃飽再說。”

        “我已經吃飽了。”

        羅景銘掃了眼她碗里沒怎么動的粥，放下筷子，抬頭詫異地看著她。

        章冉手摳著衣擺，絞成一坨，平靜地說：“我看到關于你的熱搜新聞了。”

        “怎么？”羅景銘審視她，饒有興味地笑，“吃醋了？”

        “不是。”章冉飛快地搖頭否定，想了一下，字斟字酌地開口：“呃，我是想說，銘智集團在商界地位舉足輕重，聶家也是傳媒界的龍頭，聶小姐膚白貌美，老板您玉樹臨風，你們倆從各方面，無論家世還是樣貌，都十分登對。”

        羅景銘的臉色以光可見的速度沉下來，“所以呢？”

        章冉感覺屋里的溫度驟然降了下來，有點冷了。

        她重重地掐了下自己的大腿，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直視他，“所以——”

        話沒說完，羅景銘的手機突然在桌上大震。

        “等一下。”他伸手拿起手機舉到耳邊，眼睛還是停在章冉的臉上。

        對面射過來的視線凌厲而冷峻，帶得疑惑和審視，章冉覺得渾身不自在，于是默默低下頭，摳起了手指甲。

        “老板，今天冉姐還是到醫院打針嗎，要不要轉去佟醫生那兒？我問過了，佟醫生九點的航班回來。”史洋在電話里問。

        羅景銘眼底深不可測，望著對面一臉冷靜漠然的女人，心思沉到了谷底。

        所以，她想說什么？

        “老板？”史洋沒得到回音，小心翼翼地又問。

        “嗯，我知道了。”羅景銘臉色微變，站起來大踏步往外走。

        章冉對著他的背影張了張嘴，想喊又沒喊，算了，他看起來有急事要處理，下次再說吧。

        羅景銘走到門口，像是才想起來，回過頭來交待章冉：“有事晚點再說，我現在著急要出去，你今天不用去醫院打針了，等會史洋來送你去佟霖那兒。”

        他說完也不待章冉回答，就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看來，真得很急，章冉幾不可微地嘆了口氣。

        老板答非所問，史洋一頭霧水，不是很確定地又問了句：“老板，我來接冉姐？”

        “嗯，”羅景銘坐上車，恢復他一慣的冷淡語氣，“你去醫院把她的病歷資料取出來，帶去給佟霖看。”

        “好的。”史洋忙不迭地答應。不知怎的，他感覺老板的心情不是很好。

        掛斷電話，羅景銘對司機老黃說：“去公司。”

        九點，史洋趕過來，送章冉去了佟霖的私人診所。

        等到十點，佟霖才到，帶著一股風塵仆仆的味道。他把行李交給秘書，氣喘吁吁地說：“等急了吧，景銘給我打電話，我家都沒回，從機場直接就過來了。”

        章冉無奈地笑，“麻煩你了。”

        史洋把從醫院拿回的資料交給他。

        佟霖一邊看她的病歷一邊問：“現在感覺怎么樣，還有哪里不舒服？”

        “我覺得好多了，除了胃偶爾會疼。”章冉笑著答，頓一下，輕聲請求：“那個，我可不可以不打針？”

        “還是這么怕打針？”佟霖輕笑，“你呀，明知道自己腸胃不好，為什么不注意？”

        “好了傷疤忘了疼唄……”章冉低頭訕訕地說。

        佟霖仔細看過資料，略一沉吟，說：“可以不打針，我再給你多開一種藥，你先喝一周看看。另外這段時間要格外注意，清淡飲食，不能撐著餓著，更不能飲酒。”

        章冉喜上眉梢，點頭如搗蒜：“我一定注意。”

        從診所出來，章冉堅持要回自己的公寓，史洋把她送回去，臨下車時對她說：“冉姐，羅總說讓你在家里休養兩天，等身體恢復了再去上班。”

        “知道了。”章冉答。

        這天中午，杜凡來章冉公寓看她，給她帶來了銘悅的精致飯菜，清淡、養生，特別適合病人。

        他自己打包的麻辣牛肉、蒜香小排，惹得章冉只想打人。

        兩人嘻嘻哈哈的，章冉突然停下來，一本正經地喊了聲：“杜凡。”

        “？”

        “我，”章冉戳著碗里的飯，猶豫了下，“我想跟羅總斷了。”

        杜凡愣了下，收起他那吊兒郎當的笑容，“怎么了？”

        “沒怎么，就是不想再繼續了。”

        “原因？”

        “沒有原因。”

        杜凡訝異：“……我其實有些好奇，你跟他也有兩年多了吧，真沒一點感情？”

        “……”

        “不是，”杜凡突然放下筷子，“你不會還沒放下你那個高中同學吧？”

        章冉抬頭幽怨地看著他，一幅被猜中心事的模樣。

        “我靠！”杜凡不敢置信地瞪她，“這都多少年了，你非要在這一顆樹上吊死？”

        “我不知道,”章冉搖搖頭，“我、我就是看見他，就挺開心……”

        “什么意思，”杜凡狐疑地盯著她，“你遇到他了？”

        “嗯。”

        “他也在b市？”杜凡站起來，圍著小餐廳暴走，沒等章冉回答，便又飛快地擺擺手，“得得，這些事你還是不要告訴我，我怕我忍不住把你賣了。”

        “……”

        “不管怎樣，你不能否認，景銘他，還是很在意你的……”杜凡欲言又止。

        章冉垂著腦袋，額頭抵著桌沿，半響沒說話。

        “你心里清楚，他的那些緋聞都是假的，我認識他這么些年，他的身邊也沒出現過別的女人。”杜凡嘆了一口氣，走過來重新坐下，語重心長地說：“景銘這人，別看他表面一派祥和，其實有時候偏執的可怕，特別在感情方面，你要考慮清楚。”

        “沒事，大不了我辭職唄，”章冉不在乎道，“再說，他和聶家小姐相親的新聞滿天飛，我可不想哪天突然上了熱搜，被別人指著鼻子罵小三。”

        杜凡表情一震：“怎、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章冉直直地盯著杜凡，“昨天下午他開車送我去醫院，然后打完針又接我一起回了他家，你說要是這些也被拍了，會怎么樣？”

        “誒你瞎操什么心，”杜凡差點咬著舌頭，目光閃躲了一下，“就是你想上熱搜，也得經過他同意啊，他要不點頭，誰敢爆出來？”

        章冉一眨不眨地盯著杜凡，“難道真的被拍了？”

        杜凡慌亂地搖搖頭，“沒有的事，別亂想了。啊呀突然想起來我下午還有事，你在家好好休息，我就先走了啊。”

        杜凡落荒而逃。

        章冉心里的疑慮更深了。

        當天下午，閨蜜的電話打來，直接坐實了她的猜測。

        曝光羅景銘和聶雨涵緋聞的是業內著名的雷霆工作室，這個工作室主要就是跟拍名人私生活的，辦公室跟姚心殷的攝影工作室在一棟樓。

        好巧不巧，跟拍羅景銘的狗仔小哲正好跟姚心殷的助理于雪是男女朋友。

        今天中午于雪和男朋友一起吃飯，夸了兩句今早熱搜的男主角羅景銘帥而有型，引得小哲很不滿。

        小哲顧不上職業道德，直接就把昨天他拍到但未爆光的另一條新聞拿給女朋友看了。一邊看一邊說這豪門老板的私生活亂得很，前腳剛和聶家千金相完親，后腳就去接了別的女人，親自送去醫院，等足一個多小時，然后又接上直接回他的別墅過夜了。

        于雪看到照片，當場就認出了章冉，這是她老板的閨蜜，見過幾次，印象不錯。她問男朋友為什么這些沒有被曝光，男朋友不屑地說，這是男方花錢擺平了的。

        于雪詫異當事人怎么會提前知道，男朋友笑笑，說這是行業潛規則。這么個商業大佬，不提前打招呼，哪個媒體敢爆他的丑聞，何況還這么實錘的。

        于雪男朋友還說，男方肯定花了大價錢，不然以他們工作室老板的摳門性子，不會承諾給他一大筆獎金。

        于雪回去后就把這個事情偷偷告訴了姚心殷，姚心殷又一字不落地轉述給了章冉。

        章冉恍悟，怪不得羅母一大早跑到別墅去捉奸。

        當時要不是羅景銘攔著，夫人真可能當場沖進了臥室，把她揪起來，給她兩耳光，罵她：原來是你這個狐貍精，勾引我兒子。

        還有今天不去醫院，改換去佟霖那兒，應該也是害怕被狗仔繼續偷拍吧。

        章冉驚出了一聲冷汗。

        她心里亂糟糟的，又給杜凡撥了個電話。

        杜凡抵不過去，才承認：“別擔心，都已經解決好了，對方就是想要錢。照片沒幾人見過，而且拍得都是側面。”

        “那羅總母親怎么知道這個事？”她怎么放得下心。

        杜凡愣了下，又安慰道：“公關部昨晚最先得到的消息，可能是有人匯報給她了。放心，下面的人只知道有這個事，沒見過照片，也不知道是你。”

        “杜凡，”章冉嘆了口氣，“你說，我是不是自作孽，不可活？”

        “……”

        周五這天，恰逢處暑，天氣異常悶熱。

        章冉一早收到了表弟章一楊的信息，說自己在來b市的火車上，讓她準備接駕。

        章冉郁悶了幾天的心情豁然大好，雀躍地給閨密發微信說了這事。姚心殷剛好下午沒什么安排，就陪著她一起去車站接人。

        章一楊比章冉小六歲，現在南方某地上大三，說起來兩人也有七、八年沒見了。

        章冉舅舅舅媽長年在外打工忙，一楊小時候，每到寒暑假就會被送回奶奶家。那時候，章冉外婆忙著小吃店的事，沒時間管姐弟倆。都是章冉帶著這個小不點弟弟玩，一楊很粘她，總像個跟屁蟲一樣跟章冉后面‘姐’、‘姐’的喊個不停。

        雖然后來發生了一系列變故異致兩家大人反目，姐弟倆也因此好多年沒見面，但他們之間的關系沒受影響。

        一楊經常給她打電話發信息，逢年過節地問候她，她也時常給他發紅包寄禮物，邀請他來b市玩。

        在章冉心里，除了外婆，一楊就是她最親近的家人，他來b市找她，她真挺高興的。

        四點半，章冉和姚心殷守在地下出站口，看著汩汩涌出的人頭，巴巴張望著。

        “你弟到底出來沒啊？”姚心殷是個急性子，沒一會兒就追著問。

        “應該還沒有吧。”章冉也心焦著，眼睛一眨不眨的，生怕漏過。不過，她也不太確定，好幾年不見，都不知道長啥樣了。

        “照片總有吧？”姚心殷又問。

        “男孩子哪有喜歡照相的，”章冉搖搖頭，“翻遍整個朋友圈，沒一張自拍。”

        “服了，”姚心殷翻了個白眼，“還是給他打電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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