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生得太快，在場的其它人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等到章一楊攬著樂佳瑤轉身要走的時候，躺地上嚎叫的趙川見大家還在發愣，忍著巨疼猛喝：“他媽的攔住他們。”

        這時趙川同來的那幾個男人才反應過來，立刻上去把兩人圍住。

        章一楊一邊要護著酒醉女友，一手要招呼那些人，很快就落了下風，身上臉上挨了好幾拳。

        樂佳瑤在被掄的暈頭轉向時幽幽轉醒，看到男友嘴角的血時頓時驚得一激靈，徹底醒了，擋在男友前面對著那些人大叫著‘滾開’。

        兩邊對峙著都沒再輕舉妄動，這時趙川□□著從地上爬起來，一邊嚷叫身邊人叫救護車，一邊掏出手機給他警局的朋友打電話，說自己被人打了。

        趙川罵罵咧咧，咋呼自己受了重傷，揚言要讓章一楊坐牢。

        樂佳瑤嚇得六神無主，就要求饒，被章一楊制止了，手機悄悄塞給她，低聲說：“一會兒脫身了你給我姐章冉打電話，讓她去警局撈我。”

        沒多久警車和救護車都到了，章一楊被警察不問青紅皂白地帶走，趙川被救護車拉走。

        樂佳瑤哭著跟出去要找警察抗訴，被章一楊喝止。

        她強忍著沒再說，警車一走，就立刻給了章冉打了電話。

        情況就是這樣。

        章冉收到樂佳瑤發來的信息后，立刻就給閨蜜撥了個電話。

        姚心殷二話沒說，立刻給她警局的朋友打電話。

        等消息的間隙，章冉再也坐不住，回房間換了衣服，收拾了包。

        她預感到這次事情不會那么順利。

        閨蜜的電話很快回過來。

        “一楊被關在西城區云山派出所，媽的，那個姓趙的認識派出所所長，我那朋友級別在所長面前說不上話，只能跟他們負責執行的大隊長悄悄打了招呼，讓后面盡量照顧一下。

        章冉稍稍安心，當下又給杜凡拔了個電話。

        結果被掛了。

        她也管不了那么多，立刻又重撥過去。

        杜凡正帶著聶雨涵打游戲，且正到通關晉級的關頭，看到章冉來電毫不猶豫地按了掛斷。

        然而電話再度打來，他的游戲正到緊要關頭，只好再次掛斷后用胳膊肘碰了碰旁邊的史洋：“喂，用你手機給章冉回個電話，問下什么事，半夜三更的催命call我。”

        史洋掏出手機撥過去，扭頭看了下，老板去洗手間還沒回來。

        章冉第二次被掛斷電話有點急了，正準備發信息過去，史洋的電話打進來。

        “冉姐，杜凡正跟美女打游戲，問你什么事？”

        章冉呼了口氣，“你把電話給他”

        史洋把手機遞過去，杜凡接過放腿上順手按了免提，“姑奶奶，著急找我啥事？”

        章冉突然猶豫了一下，“你們跟羅總在一起？”

        杜凡挑眉，抬頭四下看看，“沒有啊，這兒就我跟史洋。”

        聶雨涵抬頭瞪著杜凡，用口型抗議：“我不是人？”

        杜凡輕笑了下，手揚了揚手機屏幕。

        聶雨涵張大嘴差點‘啊’出聲，趕緊回到游戲中，打個岔的功夫，差點被對手砍了。

        “杜凡，西城公安局那邊有熟人嗎，我弟被那邊轄區內的派出所給抓了。”

        杜凡聞言手突然停下來，然后游戲在即將勝利的前一刻戛然中止，結果可想而知，他們這隊反被對手狠狠地ko了。

        聶雨涵遺憾地差點尖叫出聲，但她也聽到章冉說的話，忍著沒說什么。

        史洋下意識扭頭，看到老板已經從洗手間出來，他慌忙扯了扯杜凡的衣角。

        杜凡不以為意，不慌不忙地拿起腿上的手機，揚著嗓門：“你弟？章一楊嗎？他怎么了？”

        羅景銘已經走至卡座背后，聽到杜凡說的話，腳步頓了下，而后又若無其事地回到卡座坐下來，低頭看起了手機。

        空氣很安靜，只有酒吧一樓悠揚的輕音樂遠遠地傳來。

        “橙山集團主管藝人經紀的總監趙川，你認識嗎？”章冉的聲音通過手機揚聲器傳出來，每個人都聽得很清楚。

        聶雨涵倏地抬頭，驚詫地望著杜凡。

        杜凡也有點吃驚，“見過一面，怎么，這事跟他有關系？”

        “一楊的那個想當演員的女朋友你還記得不，她在飯局上被那個趙川灌醉了占便宜，然后一楊一沖動就把他打了……”章冉把昨晚上發生的事簡明復述了一遍。

        “操，這個老色胚子。”杜凡聽完不自覺地罵道，連帶著看向聶雨涵的眼神也帶著點火氣。

        聶雨涵面色訕訕，又覺得冤枉。其實她也看不慣那個趙川，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品性差得讓人惡心。

        “杜凡，這個流氓我肯定找律師告他，不過我現在擔心的不是這，據說那個趙川認識云山派出所的所長，我怕一楊進去吃苦頭……”

        “你先別急，我想想，”杜凡瞟了眼那邊低頭看手機某人，故意抬高了音調，“西城分局沒什么熟人，不過市局的副局長蕭山，我倒是見過幾次，他要是出面說一句話，別說是給一楊特殊照顧，就是當場放人也有可能，但恐怕我沒那么大的臉能請動他……”

        杜凡這抑揚頓挫的調調讓章冉突然愣了下，她猛地想起來，那個蕭山她應該也見過，就在羅景銘三十歲生日帶她見一眾朋友的那晚。

        “那個蕭山是不是……羅總的發小？”章冉猶疑地問。

        羅景銘的臉色莫名繃緊了。

        “嗯。”杜凡抿著嘴角，偷眼瞧了下當事人，一本正經地建議道：“要不……你給景銘打個電話？”

        氣氛詭異地沉寂下來。

        史洋忍不住在心里給杜凡豎起了大拇指，‘紅娘’這個職業真的很適合他。他悄悄觀察了下自家老板，只見他臉色晦暗不明，脊背挺得筆直，手機里的消消樂游戲界面半天沒見動。

        這邊聶雨涵也一臉復雜地看向羅景銘。

        聽筒里出現了短暫的沉默，之后傳來章冉疲憊但卻堅定的拒絕聲：“……算了，還是不麻煩他了。”

        “……”杜凡下意識瞟了眼羅景銘。

        羅景銘低頭看著手機，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握著手機的手指凌厲而蒼白。

        章冉不知道這邊的情況，還在自顧自地說：“你幫我找個律師，我現在趕過去，明天一早聯系他。”

        杜凡‘嗯’了聲，“這么晚你還要趕過來？”

        章冉嘆了口氣，“我不放心，一楊還沒畢業，要是被學校知道了，鐵定被開除不可。”

        杜凡想想也是，又問：“幾點到，要不要去機場接你？”

        “不用了，閨蜜會來接我。”

        杜凡：“行，那你注意安全，明天聯系。”

        章冉提醒：“律師，別忘了。”

        “知道。”

        電話掛了，杜凡沉默了一瞬，扭頭看向聶雨涵，挑眉：“你都聽到了，她要找律師。”

        聶雨涵望著他，“所以？”

        “這事鬧大了對你們橙山可是沒一點好處的，”杜凡架起二郎腿，“圈內頂級娛樂公司橙山的趙姓高管飯局上對無名女演員強行灌酒加性騷擾，還動用警局的關系關押人家男朋友，這妥妥的新聞頭條啊，傳出去估計橙山集團的股價也要大震蕩嘍。”

        聶雨涵‘噗呲’一笑，“股價跌不跌的跟我有啥關系，我管得著嗎？說實話我也挺煩那個趙川的，但奈何人家有業績，討公司高層們喜歡啊。再說，憑橙山在圈內的實力你覺得這事上得了熱搜嗎，沒有證據的事誰敢發？”

        “是嗎？”杜凡撇撇嘴，“這事要是發生在普通人身上可能還真就過了，但關鍵要看告他的是誰，別人可是銘智的前高管，前不久還和羅某人一起掛在熱搜上的焦點人物。而且在網友的眼中，她跟你還是情敵哦，到時恐怕不用平臺和大v轉發，光是普通網友的熱推就能讓這事上熱搜你信不信？”

        聶雨涵看了眼羅景銘眉頭深鎖的模樣，心里雖然有點認可杜凡說的，但嘴上仍然不服氣道:“就算上熱搜又怎樣，看章小姐之前在網上的口碑，網友們未必會站她那邊。”

        羅景銘倏地抬頭看了聶雨涵一眼，視線有些凌厲。

        聶雨涵心里萬分不舒服，說話也愈發口無遮攔：“再說，就算告了又怎樣，法律是講證據的，你覺得飯局上的其它人會說出真相嗎，到時從他們嘴里問出來的真相也許不是趙川對女演員性騷擾，而是女演員為了上位主動勾引娛樂公司高管，被男朋友看見后反而改口污告人家性騷擾，然后男朋友惱羞成怒沖動之下就把人打成了重傷？”

        “……沒想到你竟能說出這么無恥的話，”杜凡難以置信地看著她，搖了搖頭，“虧我還拿你當朋友，唉，我錯了。下回不要找我打游戲了，沒空。”

        聶雨涵也覺自己說的有點過分，態度軟下來，著急撇清道：“先申明，這事我并不是要站自己公司，只是以我對那幫人的了解，事情鬧到最后必然會發展成這樣你信不信。而且，不只是我們公司，放眼整個娛樂圈，這樣的事以往發生的還少嗎，可最后呢？那些不服潛規則，受了欺辱勇于站出來反抗的女演員最后結局呢，哪個不是被逼得在圈里無法生存？像趙川那樣的人又有幾個被扳倒的？”

        杜凡瞪著她：“那以你的意思，讓章冉帶著那個女演員去求趙川？給他下跪道歉？求他別告章一楊？”

        “我也不是這個意思，就是提醒不要一上來就把事捅到網上去，矛盾激化了他們討不到便宜的。”

        聶雨涵悄悄瞟了眼羅景銘，又說：“這樣，這個事我回去先在我爸面前吹吹風，盡量把事情說得嚴重點，看能不能讓他過問下。”停頓了下，看向杜凡，“不過，集團旗下娛樂公司的大小事一向是鄭叔叔在處理，我爸從來不輕易插手的。而鄭叔叔這個人，又是特別器重趙川的，以往對他作風的問題從來都是睜只眼閉只眼的。所以，不要抱太大希望。”

        杜凡面容立刻緩和，猛地伸出空心拳輕錘了下她的肩膀，揚起唇沖她笑，“這還差不多，你能幫忙說明你良心還沒壞，跟那些人不是一伙的，不錯，夠哥們兒，這事完了我帶你游戲打全局。”

        聶雨涵看著杜凡在燈光下燦爛的笑臉，那一瞬間突然怔了下，手摸著肩上他剛才錘過的地方，麻麻的。

        她從來看杜凡都是一幅吊兒郎當的賤樣子，原來正經笑起來這么陽光啊。

        半秒后，她驚醒過來，自己這是在發什么花癡呢。

        杜凡可沒注意到她的這些異樣，他從聶雨涵這兒聽到滿意的答復后，立馬就把目標轉向了旁邊那位沉默了整晚聽墻角的人。

        他看了一眼羅景銘，突然端起酒杯把臉轉向旁邊，“喂史洋，問你個問題？”

        史洋當了一晚的觀眾突然被點名，連忙坐直身體：“你問。”

        杜凡臉上露出了狡黠的表情，“要是你前女友遇到困難，你知道后會不會幫她？”

        史洋愣了下，“我沒有前女友。”

        太不上道了這人，杜凡白他一眼，“我是說如果。”

        史洋：“那要看是什么困難，以及我有沒有能力幫？”

        “……”杜凡無語，這人真是個木頭。

        聶雨涵在旁邊都聽明白了，咬著嘴角差點笑出聲來，眼睛直往羅景銘那邊瞟。

        史洋這時猛地一下反應過來，思索了下，一本正經地答：“哦，要是打個電話就能解決的事，我肯定愿意幫。”

        杜凡滿意地點頭，端杯跟他碰了下，“好兄弟，夠義氣！”

        史洋舉著杯，悄悄看了眼自家老板，心里直打鼓，配合杜凡唱雙簧，他不會生氣吧？

        羅景銘的臉色看不出來生沒生氣，因為他這一整晚都是這種冷硬的石頭表情。不過，這時他突然站起來，還拿上了自己的外套。

        這是要走？

        史洋慌忙看了眼杜凡，杜凡撇嘴笑了下，沒事人一樣沖羅景銘喊道：“喂，一楊的事你管不管？”

        羅景銘腳步停都未停，只留下冷冷的一句：“我管不著。”然后頭也不回地邁步走了。

        史洋跟杜凡面面相覷，聶雨涵聽到羅景銘說不管，心情倒是挺舒暢，忍不住揶揄道，“前女友把他甩了然后跟別人跑了，他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怎么可能還上趕著去幫忙，人家又不承他的情。”

        杜凡望著羅景銘消失的背影，篤定道：“你懂什么，等著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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