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99章
正廳里菜上得差不多了,文軒他們出來和唐新永打過招呼后去了洗手間。
人出去后,唐新永推了推章冉,“你偶像的確很帥,還挺平易近人。”
章冉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目光不自覺地移向偏廳那邊。
唐新永順著望過去,正想問問里面是誰,這時杜凡洗完手回來,跑到偏廳門口敲門板:“二位祖宗還磨蹭什么呢,吃飯了。”
“知道知道,催命啊。”里面的女聲有些不耐煩。
章冉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杯灌下一大口,放下時愣了愣,抬頭沖著唐新永抱歉地一笑,“我把你的茶喝了……”
“喝就喝了,有什么要緊。”唐新永笑著伸手要揉她的臉。
章冉下意識躺閃了下,而后覺得尷尬,便假裝在包里摸手機,打開玩起來。
唐新永愣了一下,手在半空停了一瞬,爾后把章冉額前掉下來的一綹頭發輕輕別在耳后,低頭瞟了眼她的手機屏幕。是消消樂游戲,只見她白皙的手指在屏幕上胡亂而野蠻地點著,那感覺不像是玩游戲,而是為了發泄。
唐新永眸光暗了暗,再次把視線挪向偏廳方向,剛才進來時只是匆匆掃了一眼,也沒注意里面都有誰。
里間傳來椅子摩擦地板的‘吱呀’聲,緊接著是腳步聲及女人的笑聲,那兩人出來了。
唐新永心里隱隱有些預感……
他看著章冉戳著屏幕越來越快、越來越用力的手指,心里直直地下沉。
那預感越來越強烈,到看到出來的人果真是羅景銘時,他還是微微愣了下,下意識看了章冉一眼。
章冉低垂著眉眼,似乎專注于游戲中,頭抬都未抬。
唐新永抿著唇將視線從她身上挪開,抬頭見羅景銘的目光也正從章冉身上移開。
兩人視線正面相碰。
空氣似乎有一瞬間的停滯。
只是眼神與眼神的對碰,唐新永感覺好像兩人再次打了一架。
雖然此時這人臂彎里掛著別的美女,但他眼神里的敵意還跟從前一樣,半分未減。
彼此彼此罷了。
聶雨涵未理會那兩男人刀光劍影般的眼神碰撞,甜笑著沖唐新永招了招手:“嗨。”
唐新永站起來回之以微笑,雖然已經猜到這位美女是誰,但還是輕拍著章冉的肩膀上問:“冉冉,這位美女是?”
章冉從游戲里抬起頭,視線不著痕跡的在對面兩人的臉上和臂彎掃過,面無表情地介紹道:“這位是聶小姐。”說完低頭繼續玩起了手機。
唐新永一拍腦袋,像是才想起來,笑道:“哦對,聶小姐,我說怎么這么面熟,前兩天還看到你跟羅先生的熱搜,是要訂婚了對嗎?”
話畢,包房里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就連剛從外面說笑進來的文軒和史洋也噤了聲,大家的目光一致望向那兩人,都等著看聶雨涵會給出一個什么答案。
聶雨涵倒是一點也不覺得難為情,笑著緊了緊羅景銘的手臂,嗲道:“唉呀,你也看到了,公眾人物就這點不好,一點私事都傳得沸沸揚揚……”
這話等同于默認,猶如在空氣中丟了一枚炸彈,眾人表情各異。
章冉手指頓在屏幕上,低著頭看不清表情。
羅景銘面上淡淡的,也沒出聲否認,視線漫不經心地落在章冉身上。
倒是杜凡大吃一驚,眼睛瞪得溜圓,視線在羅景銘和聶雨涵臉上輪流掃過。
唐新永輕笑,“這是好事,恭喜。”
聶雨涵笑著點點頭,目光輕輕從杜凡臉上掃過,拖著羅景銘出去洗手了。
文軒笑得狐貍般,看熱鬧不嫌事大地沖杜凡擠眼睛,低聲道:“好戲開始。”
杜凡摸了摸鼻子,也笑了。
今晚這個飯局杜凡和文軒的本意是要給羅景銘與章冉創造再續前緣的機會,結果聶雨涵臨時插進來,而章冉也帶來男朋友,二人變四人,這劇本的走向有點讓人始料未及。
特別是這聶雨涵怎么有點不按常理出牌了,杜凡有點搞不懂了。
這人前一陣看到新聞傳她跟羅景銘的婚訊,還期期艾艾地問他:“杜凡,我發現自己好像要移情別戀了……怎么辦?”
他當時怎么回答的:“該移移唄,反正你不移也沒別的辦法不是?人家又不會愛你。”
前腳說要移情別戀,后腳就做作地在機場秀起了戒指,現在又默認要跟人家訂婚?
呵,女人!
果然善變。
那兩人回來后,飯局正式開始。
章冉被杜凡特地安排在文軒旁邊就坐,還故意調侃:“影帝,照顧好你這位小粉絲,她今天為了來看你可是連車都撞了。”
文軒笑著點頭,“放心吧。”
章冉只覺得尷尬。
不知為何,最初那股見到偶像的興奮勁已然過去了,現在的心情全然被一種無可名狀的低落情緒代替。
不想說話,也沒心情吃飯,只想盡快離開。
偌大的包廂,就這么幾個人,燈光又敞亮,誰和誰緊挨著親密依偎的小動作怎么都會竄入她的眼簾,再覺得刺眼也不能把眼睛閉上吧。
埋頭吃東西,但又吃不下,心里像堵了一個逐漸膨脹的氣球,越來越大,快要炸了。
杜凡和文軒一起充當了這個沉悶飯局的話題發起人,聶雨涵心情不錯充當了氣氛組,史洋和唐新永也時不時參與到他們的話題中,唯獨章冉和羅景銘是最沉默的兩個。
章冉右手用筷子還不很靈活,左手拿勺子吃東西。
唐新永坐她左邊,負責給她夾菜,文軒也不忘杜凡的囑咐,時不時用公筷給她夾些自認為做得不錯的菜。
中間上了一道菜,文軒嘗后覺得不錯,又見章冉碟里沒有,就給她夾了一塊,“這糖醋排骨做得真不錯,嘗嘗。”
章冉扯了扯嘴角,“謝謝。”
唐新永看著章冉碟里只見增多未見減少的食物,貼心地問:“怎么,菜不合胃口?”
“沒有,挺好的。”
唐新永望著那塊排骨,突然笑著對文軒說:“這糖醋排骨是還不錯,不過跟章冉做的比要差遠了。”
文軒聞言抬頭:“真的嗎?章冉你還會做菜呢?什么時候有機會嘗嘗你的手藝?”
章冉正埋頭用勺子搗碗里的胡蘿卜,冷不丁聽到偶像點自己的名字,疑惑地抬頭‘啊’了一聲。
唐新永寵溺的摸摸她的頭,“說你做得糖醋排骨好吃,你偶像說想嘗你的手藝。”
“哦,好啊。”章冉對著文軒笑了笑,又低下頭專心給胡蘿卜作肢解手術。
“喲,章冉,”杜凡有些詫異,“這才幾天你都學會做飯了,還會做這么復雜的菜?”
章冉:“……”
“哪里用學?”唐新永笑道,“她可是天才型選手,從小就會,我們高中那時班上出去野炊,她就負責掌勺了。”
“真的?”杜凡難以置信地瞅她,“嘖嘖,還以為你十指不沾陽蔥水……”
章冉莫名心虛了一下,下意識看向羅景銘。
羅景銘正拿著煙盒往外倒煙,抽出一根含嘴里,打火點燃,吸一口,然后緩緩吐出,動作是一貫的流暢帥氣,微微低垂的臉部線條冷峻而堅硬。
他的煙癮愈發大了,章冉怔怔地想。
下一秒,羅景銘突然在這縹緲上升的煙霧中抬起頭來,瞇逢著眼睛看她,眼底一片幽深,嘴角扯出了一個諷刺的弧。
章冉嘴巴動了動,想說點什么,但喉頭發緊,什么都說不出來。
不記得是去年還是前年,有一晚她在別墅等羅景銘,他從外面應酬完回去,喝了酒,似醉非醉的,說自己在飯局上沒吃飽,想吃一碗熱湯面。
當時劉媽都睡了,章冉想去叫卻被他攔住了,非纏著要她親自下樓去煮,還說自己給她煮過那么多次面,就想吃一次她親自煮的。
她推說自己不會煮,羅景銘就要教她燒水下面的步驟,她當時捂著耳朵說:‘不聽不聽不要學,學會了以后就要經常做了。’
那碗面他最終也沒有吃成,氣得扭頭半響沒理她。
其實現在想想,給他煮一次面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但她當時不知較真在哪個點上,硬是沒去。
或許內心里認為,深夜親手為他下碗面這件事太過于溫情了,不是他們那種關系該有的行為,所以她不能做。
她太自私了,可以安然自若地吃他親手煮的面,但絕不允許自己做任何一點超越界限的付出。
她一直嚴防死守自己的內心,不讓事情偏離原來的軌道——
快刀斬斷那段錯亂的關系,和念念不忘的初戀再續前緣——這些原本都是她想要的不是嗎?
但——
為什么此刻她會覺得這個包廂里的空氣那么讓人窒息?聶雨涵的笑聲是那么的刺耳?
章冉悲哀地想到了一個詞,這個詞的名字叫‘妒忌’。
意識到這點,她霍地站起來。
“怎么了?”唐新永拉著她的手問。
“我去下洗手間。”章冉說。
三兩服務員聚在包廂外竊竊私語,臉上盡是掩飾不住的興奮,看到門開安靜下來,眼睛齊刷刷地望過去,爾后又失望地挪開臉。
等章冉走遠后,這幾位服務員又開始嘰嘰喳喳。
服務員甲說:“看到沒,那位就是章小姐,很漂亮吧?他男朋友也很帥哦,我們剛進去上菜時他們兩人就在沙發那里坐著,很是親密呢。”
“我沒注意看,她男朋友是誰?是之前網上傳的那位……她的老板嗎?”服務員乙問。
“顯然不是啊,你信息也太落后了,這都什么時候的謠言了還信?”服務員丙不屑道,“她男朋友就是最后進來那位,穿的白衣服,高高帥帥的。”
“啊?我那會兒在隔壁包廂忙著,沒看到欸,不過我覺得章小姐那位老板也很帥啊,就是花心點,之前看到他們那個機場照片時,我都差點被迷暈了,那么有錢的大老板竟然還那么耐心體貼,排隊四十分鐘只為給她買盒餅干……”
“打住打住!”服務員甲、丙同時翻起了白眼。
“你別幻想了,人家都澄清了,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再說,”服務員甲指指包廂壓低聲說,“那位羅老板和他那個明星未婚妻聶雨涵也在里面,要是章小姐和羅老板有那種關系,能帶著男朋友跟他們一起聚餐嗎,那四個人在一個桌上不得尷尬死?”
“就是,他們也就是正常的老板、下屬關系。”服務員丙附和道。
服務員乙低頭:“好吧,管它什么關系,我只是想說那個羅老板跟章小姐在一起也挺搭的。”
“人家章小姐長得漂亮,氣質又好,跟誰站一起都挺搭的。”
“不過,她也有點怪慘的,就跟老板一起出個差就被傳成那樣了,無端被人扒出來罵了好久。”
“對啊,流言蜚語實在太可怕了。”
幾人正七嘴八舌,老板娘突然出現,“你們怎么還在這兒扎堆,剛才不都讓你們進去看了嘛。”
這個老板娘刀子嘴豆腐心,幾個服務員都不怕她,都舉著手里的小本子笑嘻嘻地說:“我們還想要個簽名。”
老板娘無語。
這時服務員甲突然說:“對了,老板娘,你是不是跟那個章小姐挺熟?跟她說說幫我們要幾張文軒的簽名唄。”
另兩位一聽也巴巴地望著老板娘。
老板娘擺擺手,“嗐,哪里稱得上熟,不就是她以前過來吃飯時說過幾回話,私下也沒什么交集。”
一人慫恿:“試試唄?說不定她會同意呢,章小姐人挺好的。”
另一人也跟著附和:“對呀對呀,她以前也夸過我們的菜做得好吃,每次來對我們也挺和善的。最重要的是,她剛去上洗手間了,現在過去跟她說正是個好機會……”
老板娘耳根子軟,被幾個小姑娘央著馬上就松了口:“那我……去問問?”
“嗯嗯,老板娘萬歲。”幾個人齊聲歡呼,都把自己的本子塞老板娘手里。
“別高興得太早,我不保證啊。”老板娘笑咪咪道,然后從大衣兜里掏出自己的本跟她們幾個的疊放一起,往廁所那邊去了。
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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