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克剛
郁新辭幽幽一聲長嘆。
很是惋惜。
半晌過后才對掌柜的說。
“這樣吧,這些賬本我帶走了。你應該有謄抄的副本,我這本入賬的謄抄本也給你。你再對對,若是哪里算錯了,或者哪筆銀子忘在哪里了,七日之內還回來,我既往不咎。若七日內還處理不了,那我也愛莫能助了。”
郁新辭依舊綿綿軟軟。
并不曾有欺壓之勢。
可任誰都聽得到,這是下了最后通牒。
七日之內補全那些虧空的錢。
否則公堂見!
張掌柜的一聽,立即癱軟在地上。
之前那些看不起郁新辭的伙計也被嚇得不輕,老老實實杵在一旁,不敢再嚷嚷。
郁新辭打了個哈欠,懶懶起身。
帶著彩練、吉祥、如意緩步走出了雅間。
走到雅間門口的時候又溫聲下了個令。
“生意既然不好,就先關門吧。我不懂經營,也沒閑錢往里墊,就不耽誤你們大家了。回頭找個時間,我就把這店盤出去。”
“三姑娘……”
“三姑娘,這……”
郁新辭一言嚇倒了一片人。
尤其是靠著月錢養家糊口的那幾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為首的張掌柜更是直接傻眼。
偏偏這時候如意還笑瞇瞇地‘提醒’他。
“張掌柜,你的賬還沒對清,別想著跑。三姑娘不知道你們家的底細,我卻知道。你就是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把你揪出來。”
“沒、沒想著跑……”
張掌柜臉上的橫肉直突突。
郁新辭看在眼里,又許了個諾。
“你也別怕,我又不是和你有仇,只是按慣例核對賬目罷了,把賬對上了,自然不會為難你。
至于這店鋪,你們若是真舍不得關門就想出個招來,看看怎么才能開下去,若是招有效、開得好,除去現有的月錢之外我還許你們對應的紅利。有錢大家伙一起賺,絕對虧不了你們。”
“真的?”
有小伙計兩眼放光。
掌柜的似乎也看到了希望。
跟著問了一嘴。
彩練回道:“自然是真的!我家姑娘一言九鼎,還能騙你們不成?不過我家姑娘眼里揉不得沙子,你們要想賺錢,就得拿出誠意來。似今日這般糊弄敷衍,那就都別干了!橫豎我家姑娘不缺吃喝。”
“是是是。都是我們糊涂!三姑娘千萬別和我們一般見識!”
張掌柜開始道歉。
底下的伙計也跟著道歉。
郁新辭擺擺手,不再多言。
她就這樣用剛柔并濟的方式拿下了扶華樓。
帶著賬本離開扶華樓后,郁新辭又交代彩練和吉祥。
“彩練,吉祥姐姐,趁熱,把其他幾家鋪子和莊子的賬本都幫忙收過來。不然扶華樓的事情傳出去了,那些人該在原賬上做手腳了。”
“姑娘放心!”
彩練和吉祥雙雙離去。
如意護著郁新辭回府。
她沒車馬。
大冷的天,與如意雙雙在雪未消融的長街上漫步前行。
雖有兜帽遮風,白皙的小臉也難免凍得通紅。
如意心疼,問她:“姑娘,您為何不要殿下為您準備的馬車?”
“那一方院落里只有喘息,沒有風景,我想看看外面世界的風景。”
這是實話。
卻不是全部的實話。
如意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在試圖理解這句話。
還沒等她理解,卻見前頭一輛不俗的馬車恰好擋住了她們的去路。
如意好看的眉宇輕擰了一下,已經拉著郁新辭繞開馬車繼續往前走。
“郁姑娘!”
一道熟悉的聲音攔住了郁新辭的去路。
聲起時,車簾被人挑了開。
聲落時,清瘦的身影已經落在郁新辭和如意跟前。
是付修融。
他頂著那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跳了下來,嘴角微微上揚,掛在臉上的笑意禮貌而又謙柔,拱手朝郁新辭行禮:“郁姑娘,巧啊,又碰到了!”
“是挺巧的。”
郁新辭口不應心地敷衍。
看見他,前世的恩恩怨怨又不受控制地在胸腔中廝殺。
她告訴自己這個男人是該恨的。
可不知為什么,一對上他那雙清澈見底的眸子,就好似在風雪里行了萬里路的人忽然被扔進了溫暖的泉水里,頓時解了一身疲倦。
什么憂愁煩惱都忘了。
活像是遇了邪。
“郁姑娘回府去嗎?天怪冷的,要不要我用馬車送姑娘一程?”付修融臉上看不出半點瑕疵,也看不出半點心機。
眉眼微彎,笑得那么真、那么甜。
像個得了飴糖的孩子。
可只有郁新辭知道,這個男人往后會變得多么可怕。
她按下一切情緒,搖頭婉拒:“不用,我快到了。”
“好吧。”
付修融將失落寫在臉上。
抿了抿嘴,給侍從阿行一個眼色。
阿行會意,立即從馬車捧來一堆東西。
有雪白的狐裘、精巧的手爐,還有其他一些御寒的物什,都不是街面上的尋常物。
一看就知道花了心思。
他接過來,送到郁新辭跟前,“那請郁姑娘收下這些東西吧!天冷,姑娘家多注意保暖才不會生病。”
“多謝小侯爺的好意,只是這些東西昨日姐姐都送了我,多了我也用不上,小侯爺還是拿回去吧。”
郁新辭婉拒。
不管此時此刻的付修融有多純、多體貼、多善良,她都不會再陷進去了。
“可……”
付修融臉上浮出一片失落。
郁新辭已經福身作別,淡淡道了一聲“告辭。”
她腳步有些快,像是在逃離。
“公子,風大了,快些進去吧。別凍傷了!”
阿行拿來斗篷,替付修融披上。
望著郁新辭和如意離去的方向寬慰自家公子:“女孩子家臉皮薄,公子別在意。等你們成了婚,應該會好些。”
“會嗎?”
付修融低低一聲。
是在問阿行。
也是在問自己。
更是問前方那個離他越來越遠的熟悉背影。
“會的,我家公子這么優秀,哪個姑娘不喜歡?您是不知道,昨日夫人和大小姐還在家里嘀咕,說郁家五姑娘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竟然幻想能攀上公子……”
阿行本是想哄自家公子開心。
可是話還沒說完,就見自家公子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了。
俊朗純凈的眸子里染了幾分陰鷙。
阿行再不敢胡說。
接過付修融手里捧著的東西放回車上,再次跑過來問付修融,“公子,天冷了,回去嗎?”
“是要回的,只是還不急。”
付修融緊了緊身上的斗篷,戀戀不舍地望著郁新辭的背影一點點消失在自己的視野里。
“阿行,你之前說,誰給郁姑娘下毒來著?”
郁新辭的背影徹底在他視野里消失的時候,付修融眼底的純真也隨之消散。
他望著郁家的方向,幽冷地問了一聲。
阿行早已習慣,低聲回道:“郁芙蓉,郁家六姑娘,郁姑娘的親妹妹。”
“哦,是那個蠢貨呀?”
“公子,您這形容……”
“我形容錯了嗎?她的確是蠢啊,竟然公然跑到郁姑娘的院子里給郁姑娘下毒。你說,我該如何懲罰她才好?該不該也賞她一劑毒藥嘗嘗?”
付修融眼眸微眨,漸漸生出寒意。
想到那些欺負郁新辭的伙計、掌柜,付修融又交代阿行。
“剛才那幾個老東西也不是什么好吃的菜。今夜辛苦你一趟,親自去床頭問候問候他們,記著,別把人嚇死了。”
“是。”
是夜,郁家六姑娘郁芙蓉見了鬼。
見的不是別的鬼。
恰是郁新辭的親娘,云引夫人季云引。
郁芙蓉嚇破了膽,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不敢出來。
秋風院里。
郁新辭聽著彩練的匯報,總覺得有些蹊蹺,“當真是阿娘嗎?阿娘為什么寧愿去見她,也不來見我?”
“大約是夫人覺得六姑娘太過分,想護著姑娘,替姑娘出出氣吧!”
彩練如是安慰。
郁新辭不信。
卻也找不到更好的理由。
只得暫時擱下這事兒。
晌午時,張掌柜的帶著其他幾家掌柜的紛紛捧著盒子來到了郁家,奉上了他們找到的第一批‘算錯’的銀兩。
足足五千兩!
彩練從未見過那么多錢。
一時間,目瞪口呆。
“姑娘,這么多呢?”
“這不算什么,這點錢,估摸著只是各個店鋪還沒來得及上繳的銀兩。宋氏貪進肚子里的那些還沒拿出來呢!”
郁新辭嘴角斜勾,朗聲夸贊了各位掌柜一番,又利索地拿出三百兩銀子分與各位掌柜,以資鼓勵。
這手筆,比宋氏不知道大方了多少倍。
幾位掌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不說話。
郁新辭將眾人神情一一細覽。
淡然說道:“大家繼續努力,我說過,有錢大家一起賺,但是賬上絕對不能出問題。你們去吧,繼續把剩下的補上。要是做的好,我還有賞。”
她果斷又大方。
匆匆一言,便讓各位掌柜摩拳擦掌,恨不能立即從宋氏手中把交上去的錢都搶回來。
畢竟搶回來后也有自己的一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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