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不出所料
老顧躲進洗手間偽裝成小艾的模樣,大搖大擺地走到地下牢房,敲著鐵柵欄喊人:“快把季鳴鴻帶出來,我們處長要見他。”
看守是李世逡手下的人,見是小艾,立馬點頭哈腰地迎了出來,“艾哥。處長不是見中島課長去了嗎?”
“課長讓我們處長先審一道,過會再帶去特高課見她。”老顧一臉不耐煩,“你哪那么多問題,趕緊的!”
很快他便領著季鳴鴻上了樓,把人往李世逡的辦公室里一推,反手帶上門,自己站在門外守著了。大少爺嘟嘟囔囔抱怨了兩句,揉了揉被手銬硌疼的手腕,一抬頭卻看見倚坐在辦公桌上的人正挑著嘴角望著自己。
“老穆!”季鳴鴻又驚又喜,上前就想給他來個擁抱。
“咱們說正事,我時間不多。”穆霜白趕緊閃開,低頭瞅見了他手上的手銬,皺了皺眉頭但沒做什么,“中島靜子回來了,過不了多久李世逡就會把你帶走。到時候不管她問你啥,你和盤托出就好。”
出乎意料的,季鳴鴻并沒有馬上答應,只是坐下來收了笑意望著他:“唐寧他們,你全安排好了?”
“嗯。”穆霜白違心地點頭,謊撒得臉不紅心不跳。
“那我說與不說有什么區別?都是個死字。”大少爺翹起二郎腿,頗有些當年京城第一大少爺的風范。
這兩天他在牢里越想越清醒,不就是死而已,為了家國,沒什么可怕的。換做是老穆,也會這么做吧,畢竟他都沒有試著勸阻自己。
真是一針見血。穆霜白張了張嘴:“那你也得說,多活一刻是一刻。”
“你的情我領了,但我可不想臨死前當一回叛徒。”季鳴鴻揮揮手,站起來便往外走。
看著如此惜命的大少爺居然做好了犧牲的準備,穆霜白的心臟抽搐了一下。他在他背后站直身子,躊躇了一下還是沒有跟上去,只低聲堅定道:“我不會讓你死的。”
手已按在門把上的季鳴鴻扭過頭,白凈的臉上掛著明媚的笑容:“老穆,謝謝你。”
季鳴鴻打量著把自己送下樓的“小艾”,欲言又止了半天還是問道:“所以你是……老顧?”
“嗯。”對方敷衍地應著。
“你這化妝術可真是出神入化啊。”大少爺咂咂嘴,“完全可以以假亂真了。”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通往地下室的樓梯口,老顧猛地站住腳,盯著他,臉色不善:“你最好照霜白說的做。”
話題換得太快,季鳴鴻并沒轉過彎來:“為什么?唐站長已經撤離,我不說,刑訊逼供;我說了,還是刑訊逼供。”
“你就沒想過霜白會做什么嗎?”
“他會做什么?”
“他已經做好替你死的準備了!”老顧說著自己的見解,氣不打一處來,“你不說,他會擋在你面前,說這事是他一手策劃的,他替你說;而你要是說了,特高課抓不到人,回來問責,他更是會把一切罪責攬到自己身上,說人是他放走的,與你無關。”
一語驚醒夢中人,季鳴鴻驚恐地看著老顧,他承認自己從未站在穆霜白的角度考慮,一心只想著犧牲自己,換軍統長存。
“那怎么辦?我絕不想他死。”
單單是想到穆霜白在他面前被押走的場景,季鳴鴻的心就抑制不住地陣陣抽痛。
“所以我讓遠煙全力阻止唐寧撤離。”老顧并沒隱瞞自己的計劃。
“可軍統……”季鳴鴻猶豫著。
“軍統只要有一個人在,都不算覆滅。”老顧一字一頓地說完,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走吧,今后也請你多體諒霜白的難處。”
季鳴鴻沒在牢里發上幾分鐘的呆,小艾本尊就帶著李世逡的指示來提他了。因為不久前老顧跟看守打了招呼說一會還要來,那個看守什么都沒問就把季鳴鴻拉了出來交給小艾。與此同時,李世逡找到穆霜白,讓他和自己一起帶季鳴鴻去見中島課長。后者沒多說什么,叫上老顧和幾個兄弟,一群人浩浩蕩蕩地開進了特高課的大門。
中島靜子軍裝筆挺地等在辦公室里,李世逡拉著雙手反銬的季鳴鴻,穆霜白垂手站在后頭,關起門之后,房里的氣氛一時有些凝固。
“到底有什么話非要見我才肯說?”中島靜子率先問道。
還沒想好該怎么說的季鳴鴻只有閉著嘴不說話。
“能有什么話,無非是拖延時間。”李世逡迫不及待地插嘴,見中島并不阻止,便轉過身盯著大少爺,“你說你都跟著周先生了,他也不計較你過去的身份,你就好好在新政府里干吧,干嘛還和那幫子飯桶藕斷絲連的,難不成軍統里有你的舊情人?誰啊?唐寧?”
李世逡說著瞟了一眼穆霜白,這話有一半也是說給他聽的,后者卻似乎沒聽出半分話外音,面無表情地杵在那兒。李處長只好扭頭看了看面沉似水的中島靜子,不耐煩地道:“別再拖時間了,快說,你那位舊情人藏哪了?”
而大少爺生來就是個牛脾氣,讓他察言觀色,他不會;讓他審時度勢,他更不會。被李世逡陰陽怪氣地嘲諷了這么幾句,立刻梗著脖子想吼一句我不知道:“我不……”
“他不是不知道。”穆處長飛速搶話,順便瞪了季鳴鴻一眼——你還戴著手銬呢,瞎蹦跶個什么勁!
他的腦子轉得飛快,頂著中島冷冰冰的目光,和往常一樣笑著道:“他只是可能需要和課長單獨談談。”
李世逡的眼神很不善——他媽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又想耍花招!
季鳴鴻則死盯著穆霜白。老顧的話在他的腦海里反反復復地回響,他卻在那人的笑臉上找不到一絲一毫的異樣。
他真的會那么干么?
可他仿佛已經看見穆霜白橫在自己身前,一如之前許多次那樣幫他擋住所有的明槍暗箭,霸氣地吼一句“我替他說”。
中島靜子緩緩開了口:“李處長,穆處長,那你們……”
“同濟路111號。”季鳴鴻不客氣地打斷了她,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報出那個地名。
在場的人都愣了愣,離辦公室門最近的穆霜白率先反應過來,沖過去拉開門朝外面站著的老顧喊了一嗓子:“帶上人去同濟路111號,快!”
中島課長站起身,對李世逡道:“你帶上季鳴鴻一起去,記得抓活的。”她臉色不善地看了看也想跟著走的穆霜白,“穆處長還請留步,我有點事要和你說。”
半個小時前,薛遠煙急匆匆地去找唐寧,結果一出76號他就意識到自己被人盯上了。灰狼想破頭都沒能想明白對方會是哪一路神仙,出于無奈只得繞道走,七拐八彎最后抵達同濟路的時候,本來半小時不到的路他足足走了四十分鐘。特高課的人此時應該已經在來的路上了,薛遠煙一邊急促地敲著門,一邊在心里祈禱唐寧沒有走。
門“吱呀”一聲開了,軍統站站長一身軍裝立在門口,皺眉看著薛遠煙:“灰狼?你來干什么?”
唐寧很無奈。他一早就做好和日本人正面剛的準備了,結果左等不來右等不來,反倒是中統的人接二連三地敲他家的門,而目的,他用腳指頭都能想到。
所以唐站長并沒發現門外薛遠煙暗暗松了一口氣。
灰狼二話不說很粗暴地把唐寧擠進了屋里,隨后抬腿一腳踹上門,抓住唐寧的兩個胳膊開始演戲:“唐站長,特高課的人都在路上了,你怎么還不走?!”
“放手。”唐寧很不自在地甩開了他,轉身往里走,“穆霜白派你來的吧,回去轉告他,我唐寧說到做到,誓與軍統共存亡。請回吧,不送了。”
薛遠煙不依不饒地追上前:“不行,你這樣會讓我們處座為難的。”
唐寧像是聽到了個天大的笑話一般大笑出聲:“為難?他白狼要是知道什么是為難,哪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我不管,我有軍令在身,你不走,我也不走。”灰狼知道自己說不過他,干脆一屁股往椅子上一坐,抱著胳膊看他。
“隨你。”唐站長也不強求,撇下他自顧自進了里屋,扛出一桶汽油來。
這下薛遠煙不淡定了:“你這是干什么?!”
“難道你還希望我被特高課活捉,然后把你們全供出去?再說了,我這屋子里有太多機密文件,不一把火燒了我還真不好處理。”唐寧慢悠悠地打量著四周,“怎么樣,你還是不肯走?”
覺得戲演得差不多了的灰狼突然發現自己有些騎虎難下了,他只好裝作很硬氣地坐著沒動。
唐寧嘆了口氣開始往墻上潑汽油,從墻壁到地板,從家具到電器,角角落落都不放過。眼見對方朝自己逼近,灰狼不得不站起來往陽臺的方向挪去。
“陽臺有個后門,你慢慢考慮。”見薛遠煙退到無路可退,唐寧也收了手,“抱歉讓你完不成任務了。”
話音剛落,外面一片喧鬧,依稀可以聽見有人大聲驅趕著街上的行人。灰狼和唐站長對視了一眼,后者微笑著頷首:“謝謝你,今后,多保重。”
灰狼張著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盯著唐寧的背影,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這一趟,根本沒必要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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