齋藤隊長聞言答道：“跟丟了一陣，后來發現他應該只是換了條路來特高課。你懷疑他和這事有關？”

        阿辜想了想道：“時間上來說不太可能，你幫我把他叫上來吧，這里只有他最了解高昀騫了。”

        齋藤隊長答應著去了，千葉和都看了看阿辜，好心提醒他：“我不認為穆霜白會愿意幫你。”

        “我知道。”阿辜苦笑了一下，“但他也沒可能去幫高昀騫。被最親的人那樣對待之后，他說不定會滿懷恨意地報復對方。”

        千葉沒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結，轉而問道：“你要親自去城外？我和你一起去。”——她現在可得時刻防著阿辜聽到什么流言蜚語。

        “阿姐，你好好回學校吧，那可是戰場，槍彈無眼。”阿辜堅決不同意。

        他倆爭執了幾句，眼看著就要吵起來，逼著自己保持冷靜的千葉和都意識到吵架百害而無一利，不如緩緩再說。她正準備讓步，齋藤隊長帶著穆組長敲響了房門。兩人立刻止住了話頭。

        穆霜白走進課長辦公室，第一時間和千葉對上了眼神，雙方心照不宣，都明白自己對對方的猜測分毫不差。

        千葉和都的眼神里暗含著威脅的意味——阿辜的事，敢說出來你就死定了。

        穆霜白則幅度很小地翻了個白眼——我可沒這個閑工夫。

        阿辜完全沒看見兩人的眼神交流，他朝齋藤和千葉揮了揮手：“我單獨和小穆聊聊。”

        等房間里只剩下他倆，阿辜一想到自己的目的，不由很是尷尬，一時間開不了口。

        “課長。”穆霜白很“善解人意”地替他說了，“叫我來是為了高昀騫的事吧？”

        聽著他對高昀騫直呼其名，阿辜心里突然燃起了一線希望。他重重點了點頭。

        可沒想到對方再開口，就是帶著諷刺的拒絕：“課長，年初您做的決定還歷歷在目，您還指望我再故地重游一回么？”

        “小穆，當時是為了大局。”阿辜的聲音有些干澀。

        前者好笑地看著他：“現在呢？如果高昀騫再提出上次那種要求，您還會把我推出去？”

        阿辜簡短地道：“他沒提。”

        但他并沒有否認，到了現在他依舊認為，能用穆霜白一個人去解決問題，再好不過。

        穆霜白的眼神冷了幾分。他淡淡地道：“我與高昀騫上次恩怨兩清，我無法再幫您對付他。”說到這里，他眼珠一轉，意味深長地加了一句，“除非……您來硬的。”

        阿辜和軍部高層也打了這么久交道了，有些話術一聽就門兒清。穆霜白這其實是不答應也不拒絕，說明他心底多多少少還是恨高昀騫的。若高昀騫真的率軍攻城的話，他絕不會坐視不理。

        “我只有一個條件。”穆霜白看著阿辜了然的神色，挑眉一笑，“若日本最終戰敗，我要一條活路。您得幫我和我女人逃跑。”

        “沒問題。”阿辜一口答應。如果事情真到了那一步，他本來也是要帶著阿姐逃回日本的，多帶一兩個人，并不是什么難事。

        于是他邀請穆霜白道：“我現在要去城外看看情況，你一起來吧。”

        一墻之隔，千葉和都正用日語低聲叮囑著齋藤：“阿辜的身份泄露了，我要去趟軍部，你先替我盯著他們。”

        齋藤隊長應了下來，見千葉干脆利落地轉身就走，他一伸手把人拽了回來，順勢就抓牢了女子白嫩的手，很不正經地笑道：“和都，我都幫你做了這么多事了，你答應給我的報酬呢？”

        千葉和都一把甩開了他，順手想給他一個耳光，卻又忍住了，她深吸一口氣道：“等這事完了，少不了你的好處。”

        望著千葉離開的背影，齋藤隊長不懷好意地舔了舔嘴唇。恰巧阿辜和穆霜白從房間里走了出來，前者一心都是戰事，沒有留意到齋藤，穆霜白卻沒錯過他眼里一閃即逝的貪婪。

        “課長。”齋藤規規矩矩地欠了欠身，“秦小姐說有事，先回去了。”

        阿辜點點頭，吩咐道：“你倆跟我去城外。”

        ————————————————————————————

        穆霜白跟在阿辜和齋藤的身后出了特高課，正好看見街對面的小巷里千葉和都遠去的背影。他有些遺憾，要不是分身無術，他真想跟上去，好好探探這女人的身份。

        正想著，他忽然看見對面的街道上，錦書和佐佐木華正朝著特高課的方向走來。兩人都易了容，但穆霜白實在是太熟悉他們，因此一眼便認了出來。與此同時，兩人也看到了他。

        雙方的視線一對，穆霜白連忙打手勢——快幫我！

        他躲在阿辜身后比比劃劃半天，蕭旦總算是看懂了他的意思。她小聲對葉華道：“他叫你撞我一下，就往反方向跑，引開阿辜和齋藤。”

        葉華點點頭，干脆利落地轉身就跑。

        于是整條街的人都聽見了女子的一聲大吼：“沒長眼吶！撞疼老娘了！”

        穆霜白抬手揉了揉太陽穴——姐啊你能不能淑女一點，太有特色了會暴露的啊……

        阿辜和齋藤也被這聲喊嚇了一跳，穆霜白趕緊插進兩人中間，抬手指著佐佐木華：“那個好像是咱們通緝的人。”

        話音剛落，阿辜和齋藤同時追了上去。穆霜白跟在他倆身后一路小跑到街對面，跑到錦書身旁，朝身后的小巷指了指：“跟上千葉和都。”

        蕭旦聽話地去了，穆霜白一回頭，卻見阿辜和齋藤又跑了回來。

        “我讓憲兵隊的人去追了。”阿辜解釋了兩句，“我們去城外要緊。”

        三人趕到城外的時候，兩方的軍隊已經在城外十里的地方針鋒相對地杠上了，但誰也不敢率先動手。

        軍帳里，穆霜白總算是見到了赫赫有名的藤原中將。可對方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只和阿辜、齋藤隊長打了招呼。

        “現在是什么情況？”阿辜開口問道。

        “國軍只有先鋒部隊，四千人而已，如果我們不開戰，他們暫時應該不敢攻城。”藤原指了指地圖，“城外多山，對他們有利，我們要是開戰的話，討不到什么好。”

        “他們有提什么條件嗎？”阿辜最關心的還是這個。

        藤原中將搖了搖頭，隨手一指穆霜白站著的方位，問道：“這就是你把他帶來的緣故？他愿意？”

        年初阿辜把穆霜白推出去擋災的事他是知道的，若是這次也能如法炮制，他樂意至極。因此他語氣隨意得仿佛是在談論一件工具。

        阿辜頭都沒回，直接替工具人做了決定：“由不得他。”

        穆組長面無表情地看著三人討論怎樣用他威脅自家大哥，心里倒忽然冒出一個鬼主意來。他不動聲色地向阿辜告辭，大意是先不摻和他們討論軍事機密了，有需要一個電話就會趕來。

        見他離開，阿辜示意齋藤繼續跟著，但后者答應了千葉和都要盯著阿辜，所以只派了個憲兵隊的手下去跟蹤。

        結果那人沒跟多遠，就被穆霜白三繞兩繞地甩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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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確認沒人跟蹤了，穆霜白直奔寧醫生的診所，為了和高昀騫里應外合拿下上海，還得拜托殷玖帶個話。

        他輕車熟路地推門進了寧醫生的診所，忽然覺得腳下踩著了什么東西。他低頭一瞧，屋里的地毯上躺著一個白色的信封，他這一腳下去，雪白的封皮上頓時多了一個黑腳印。

        穆霜白彎腰撿起那封信，嘗試著擦了擦腳印，結果越擦越臟。這時聽到了動靜的寧醫生從里頭房間走了出來，穆霜白索性直接把信交給他，輕飄飄來了一句：

        “在門口地上撿的，不小心踩了一腳。”

        寧醫生接過信，翻來覆去看了看空無一字的封皮，有些奇怪。

        沒有地址，這明顯是有人從門縫里塞進來的信，但是他確定今早門口干干凈凈，那它是什么時候被塞進來的？

        寧醫生抽出里面的信紙展開一看，率先落入眼簾的竟是末尾的署名——邊牧。

        他嚇得手一抖，立刻抬眼去看穆霜白，想判斷他是否已經看過了信的內容。可后者一副坦坦蕩蕩的模樣，只伸長了脖子望著手術室的方向，嘴里問道：

        “小玖呢？他還好不？”

        寧醫生連忙收斂情緒，邊低頭將信紙收回信封里，邊搖頭道：“早走了。”

        “走了？”穆霜白猛地轉頭看他，“他傷還沒好，能走去哪？”

        “一早老師過來把他帶走了，沒說去哪。”寧醫生聳聳肩，一屁股坐進扶手椅里。

        他不知道對方和張算的關系，但從早上自家老師著急忙慌的態度來看，老師應該是不希望殷玖和穆霜白見面的。因此有些話也不打算告訴他。

        但對方哪是那么好糊弄的人，他狠狠瞪了寧醫生一眼：“你分明知道。要么告訴我，要么來打一架？”

        “打就打，怕你不成？”寧醫生擼胳膊挽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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