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為了避免誤判,江橋先把維修用的警戒帶重新拉好,防止再有人進入,然后戴好隨身攜帶的一次性鞋套,打電話把許巖偉也叫了上來。
許巖偉一進來,也聞到這股味道。
兩個人眼神一碰,互相都有了六七分的確定。
為了進一步驗證他們的判斷,許巖偉拿出一個簡易的、只能做初步判斷的生物檢材發現儀、也就是監測血跡、唾液的手電,用濾鏡襯在光源前面。
這么一照,地上的滴狀血跡就顯露出來。
這時候,馬小琴打來電話,說:“齊濤的蛆蟲實驗有結果了。尸體上的蛆已經孵化成蒼蠅,根據蒼蠅的各項特征,齊濤判斷尸體上的蛆是在我國分布比較廣的黑尾黑麻蠅。對了,他說這種黑尾黑麻蠅一般生活在人和畜的糞便里,特別是地表人糞中。他還說了一個推斷。因為黑尾黑麻蠅的成蛹的時間和蛹期加起來超過10天,而死者死亡時間不超過72小時,所以蛆不一定是從尸體上長出來的,而是死者所在環境本來就有的。”
“很重要的發現,”江橋也向馬小琴分享他們的最新發現,“結合你們的線索,我們很可能找到第一案發現場了。”
“此外,尸體上不止一種蛆蟲。只不過蟲卵還在成蛹階段,無法辨別種類。我們猜想,受害者應該經歷過比較長距離的移動。”
——
由于k832次列車管轄權在柳江市鐵警,特大命案移交柳江市公安局刑偵支隊,而第一案發現場在廣城,區劃屬于廣城鐵警,最后經商議,決定由以已經開始偵查案件的柳江市公安局繼續負責偵查,廣城鐵警協助偵查。
當天晚上,江橋上報陸海波后,副局長張立民連夜帶隊搭乘飛機趕往廣城。另有一隊警員開車去廣城。
廣城北站被封鎖了半層。7月13日晚10點,張立民和陸海波已達到廣成北站,與廣城鐵路公安分局局長在會議室商量配合,溝通案件已有線索,案發現場則由先兩邊的法醫一起進行勘測。
柳江這邊的法醫來了馬小琴和齊濤,江橋給馬小琴和齊濤打下手。
西洗手間內,在遮擋所有光源后,齊濤將魯米諾、也就是發光氨,撒在由紫外線手電初步確定有血跡的地方,然后用大型生物檢材發現儀照射地面。
江橋問:“王東升和秦磊怎么沒來?”
馬小琴說:“王東升媳婦鬧離婚,秦磊家里有事。”
“還好有廣城法醫協助,又來了一個新人齊濤,不然人手怎么夠。”江橋說。
正說話間,廣城這邊的法醫接到命令也趕了過來。
一看到齊濤,兩個人都說:“怎么是你?”
馬小琴沒停下手里的工作:“認識啊?”
齊濤繼續低下頭干活:“研究生時候的同學,賀文洲。”
賀文洲連忙自我介紹說:“廣城市公安局刑偵支隊六大隊法醫。我是齊濤在崇北大學讀研時候的同學,我倆一個宿舍的,畢業后他去了司鑒所讀博,我直接來廣城公安局工作了。誒你小子來我地盤居然不跟我說一聲。”
齊濤掃視一圈:“任務急,哪能顧得上。”
江橋看馬小琴正忙著勘查洗手池上的血跡,便說:“我是柳江公安局刑偵支隊一分隊隊長。”又指著馬小琴,“她是刑科所法醫科副科長馬小琴。”
賀文洲看了一會兒江橋,忽然不確定地問:“江橋姐?”
“你認識我?”江橋有點疑惑,她印象里沒這個人。
賀文洲看看江橋,又看看齊濤。“你不會也不認識齊濤吧?”說著已經穿戴好裝備,進入洗手間。
“我們隊里的法醫,我怎么可能不認識。”江橋覺得好笑。
賀文洲正要說什么,齊濤在最里面的殘疾人專用隔間門口說道:“科長、江隊,我發現這個隔間里的血跡最多。墻上、地上都有,墻上的血跡層次分明,按照形狀和分布來看,應該是多次噴射形成。馬桶、下水道里還提取到了多種人體組織。兇手有可能就是在這里進行的毀尸行為。”
馬小琴對齊濤的看法表示同意。她指著地上延伸到洗手臺上的痕跡說:“兇手在最里面的隔間分完尸后,利用抽水馬桶里的水對衣服、作案工具和現場進行簡單清洗,之后走出隔間,到洗手池的地方,又洗了一遍手,所以地上才會有成滴狀的線形血跡。”
“這么大的動靜,就沒人聽見嗎?”賀文舟表示不解。
江橋說:“下午我和許巖偉找保潔了解過,這個洗手間十天前被人為破壞過兩次,所有的便池都被人堵住了,連帶著一層的衛生間也發生堵塞。這里是老站,基礎設施老化,所以一直在維修。”
“那就沒抓到這個堵廁所的人嗎?”馬小琴說,“會不會是兇手有預謀地破壞洗手間?”
江橋說:“不是沒有可能。保潔說,堵廁所的人第一次破壞的時候就抓到了,是個經常在火車站里徘徊的流浪漢。然后我們就去找廣城鐵警了解了一下情況,知道這個人偶爾還偷點東西,但都是面包、飲料什么的,金額太小,無法立案。他還精神疾病,所以關了兩天又放出來了。后來他又進站堵了一次廁所,鐵警抓到他,根據他的個人意愿,準備送他回老家巢州。廣城鐵警也已經聯系上廣城的救助管理站,由廣城救助管理站負責買票和路上開銷,因為他有精神疾病,就由巢州救助管理站派人負責接送。”
馬小琴心里升起一個很不好的預感:“巢州那邊的救助管理站派來的志愿者是男是女?”
被馬小琴一問,江橋的心里哇地一涼,有些急切地問:“指紋和其他痕跡呢?”指紋、掌紋等痕跡是可以給兇手定罪的關鍵證據。
齊濤說:“抽水馬桶上有很多指紋,但是都沒辦法辨別。”
馬小琴也有點失望地說:“洗手池上倒是有很多雜亂的指紋,但洗手池誰都可以用,即便提取到了價值也不大,沒法作為定罪證據。”
賀文舟說:“估計是因為殘疾人專用的隔間平時沒什么人用,保潔要打掃,昨天到今天又維修,留下的指紋就被擦除了。”
馬小琴搖搖頭:“不過總算有了方向。”
江橋把護目鏡一摘,沖出洗手間,“我去查監控,你們有什么新的線索馬上通知我。”
——
陸海波接到江橋電話之后,立即組織人員查看近3天的候車廳監控,特別對二樓候車廳的洗手間進行重點排查。廣城鐵警同時積極聯絡救助管理站調取信息,爭取找到巢州救助管理站負責接送的志愿者。
經過查看監控和人像識別,終于找到了7月9日13:23:48,有一男一女前后走進拉著警戒線的二層西洗手間。5分鐘后,13:28:27,男人走出洗手間,女人沒有出來。根據候車站內幾個監控追蹤,男人走出西洗手間后,走到對面的東洗手間燒水機旁,從燒水機和洗手池的過道里取出一個包裹。13:35:39,男人回到西洗手間。
14:03:26,男人從西洗手間出來,同時換了一套衣服,戴著一雙打掃衛生用的膠皮手套。監控繼續追蹤,看到他出了廣城北站。15:20:25,男人又重新進站。這次他拎著一個大手提箱,很沉。安檢閘機后面的監控顯示,箱子里裝的是一大堆冰袋和一團黑色塑料袋。
15:34:29,男人拎著箱子走進西洗手間,二十分鐘后,15:55:37走出西洗手間,走去候車區,坐在距離檢票點最近的位置等待。17:15:23,一直在一個地方保持不動的男人起身,排隊檢票。
廣城鐵警辨認出,這個男的就是之前堵廁所的流浪漢,名叫程廣福,49歲,巢州人。巢州救助站也將志愿者的照片發了過來,兩相比對,確認陪同流浪漢進入洗手間的就是臨時巢州救助站的志愿者,蘇一可,28歲,晉城人,巢州大學研究生一年級在讀。
由于拉著警戒線,9號到10號案發之間,沒有其他人再進入洗手間。
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所有人都既憤怒又激動,既緊張又興奮。
但這只是個開端,困難還在后頭。嫌疑人的作案工具是什么,他如何在人流量巨大的車站里實施殺人毀尸行為,他怎么把尸體拋在8車廂,又是怎么無聲無息地下了車。現場沒有留下有力證據,能不能對嫌疑人定罪,嫌疑人是否會老實交代,以及如何對嫌疑人實施抓捕,對警隊上上下下來說都是巨大的挑戰。
廣城鐵路公安分局二樓會議室里,江橋看了一眼張立民,在場的所有人都看了一眼張立民。
監控視頻是一個雛形,大家心里都差不多有數,可也只是個雛形,沒人敢拍著胸脯說一定是程廣福殺了蘇一可,偵查方向一定正確。如果有誤,將會影響偵查進度,屬于重大失誤。
這種時候,張立民一手按住桌面,對全場人員下達指令:“通知技術科,對案發現場的dna同死者的dna以及巢州救助站的志愿者蘇一可進行比對,確認死者身份。一分隊,協助技術科,盡一切可能在第一命案現場、車站內、列車沿途搜集犯罪嫌疑人的痕跡,必須形成完整的證據鏈條。”
“一隊收到。”
“刑偵支隊。”張立民看向陸海波。
陸海波:“到。”
“申請逮捕證,你全權負責抓捕行動,務必在不影響人民人身安全和財務安全的前提條件下將犯罪嫌疑人程廣福抓獲。”
“刑偵支隊收到。”
“多余的話我不再交代了,大家各司其職,務必在72小時內偵破案件,將嫌疑人捉拿歸案。”
這是張立民下達的第一個有時間限制的指令。這意味著,7·11案,有了明確的方向和必勝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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