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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誤傷


楚榆領了江允的令,閱遍自己房中的醫書,也未尋到一種叫“螢繭”的蠱。她雖略聽過解蠱之法,但由于年歲尚輕、見識尚淺,不曾知曉具體的操作。

        無奈之下,楚榆只能如實回稟。

        江允彼時正手持一張大弓,箭矢自弓弦上流星般飛出,精準地射中了靶心。他扭頭欲再取一支箭,卻看見了不遠處面露難色的楚榆。他以為楚榆必有收獲,便流露了幾分悅色,示意年輕的女醫上前,道:“楚大夫,可查到了?”

        “臣無能,”楚榆向他行過禮后,便始終俯首,“此蠱稀奇,臣翻遍醫書,也未能查到只字片語。”

        “那你可知如何渡蠱?”江允略顯失望,但未在臉上流露,而是不動聲色地又放出了一箭。

        這一箭,竟直接脫了靶。

        楚榆錯愕地看了眼掉落在草靶下的箭矢,她聽聞小皇帝箭法出神入化,居然也會有脫靶的時候?她更有聽聞,江允清冷持重,不易動怒,可一旦起了怒意,便是滔天之怒。

        前日江允抱回來一個姑娘,楚榆替那姑娘查看病情時,竟不慎逾距。她為此后怕不已,生怕稍有不慎便激怒皇帝。

        而當下,楚榆卻要回答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這讓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定了定神,顫聲道:“臣不敢欺君,臣的確聽過渡蠱之法。但此法殘忍,違背臣做醫者的道義……”

        “所以?”江允淡淡瞥了楚榆一眼,道:“即使是朕命你用此法,你也要堅守所謂道義?”

        “是。”楚榆竟直接跪在了雪地中,低低俯首,她險些嚇出眼淚,但仍堅持道:“即使陛下要取臣的性命,臣也不會……不會做出違背本心與道義之事!”

        江允立在楚榆跟前,他清楚地看見了女醫因為驚懼而輕顫的肩背,便又問道:“你可聽過‘鬼醫’?”

        鬼醫!

        楚榆猛地抬起眼,正對上江允冰涼的神色。天底下哪個行醫之人,沒聽過鬼醫的名號?他們既夸贊鬼醫的醫術,又唾棄她寥寥的醫德。

        鬼醫既敢與閻王爺作對,又敢送人去見閻王。

        “看來是聽過,”江允擺擺手,示意楚榆不用再跪著,“鬼醫可有本事行那法子?”

        楚榆遲疑半晌,細聲道:“臣不行醫蠱之道,所以不通。若是換一個懂蠱之人,即使不是鬼醫,也比臣更了解如何渡蠱。”

        “下去罷。”江允轉過身,把一根新箭置在了弓弦上。他聽見楚榆匆匆離去的腳步聲,又聽見平榮的聲音在他身側響起。

        平榮躬身請安,道:“陛下。官府昨夜抓了一個在大街上詆毀長公主殿下的皮影戲藝人,知州大人擔心背后有北晉在搞鬼……讓奴才來稟報您一聲,想請陛下定奪。”

        江卓近日一直住在軍營中,甚少回將軍府。考慮到背后涌動的暗流,青州知州只能派人先來告知江允,不敢私自處置。

        正午的太陽耀眼奪目,漸漸融化了積雪。江允瞇眼看了看太陽,道:“去躺官府。”

        青州城地處北方,冬日苦寒。青州的百姓們為此深諳取暖之法,譬如此刻披在雁晚身上的厚實冬衣,便是她今日一早買下的。

        她原本是不怕冷的,但“螢繭”的余毒卻讓她像周照一樣,冬天離了火盆和厚實的衣物便活不下去。而且,昨夜和程芙在冰天雪地里逛了太久,她今日一早醒來便覺得神思困倦、頭腦昏沉,這亦是“螢繭”的功勞。

        正在她抱著湯捂子取暖時,有人扣響了她的房門。

        來人身著官差制服,一見面便道:“請問,閣下可是澄意山莊裴莊主?”

        “正是在下。”雁晚狐疑不解,她何時惹了大事,居然要官差來捉拿?

        那官差清清嗓子,正色道:“昨夜有人當街詆毀永寧將軍,嫌犯已被緝拿。但他一口咬定沒有人證——知州大人審理此事,聽聞您昨夜在場,想請您往官府一躺,做個人證。”

        雁晚聽完,更加詫異,她輕掩門扉,問道:“何人說我在場?”

        “青州城此刻江湖人多,總有幾個認識裴莊主。”官差后退半步,做出一個“請”的姿勢:“時間不等人。裴莊主,請罷。”

        雁晚自知難以拒絕,她想著只是做個人證,很快便能結束,便脫去大氅,換了一身稍微輕薄、利于行動的外衣,跟在官差身后出了門。

        官府離客棧不遠,沒過多久,雁晚便在公堂上見到了昨夜的皮影戲藝人。

        藝人戴著枷拷,躬著身子跪在地上。雁晚打量了幾遍他的臉,努力從混亂的思緒里尋找線索。終于,她道:“昨夜,似乎正是他演的皮影戲。”

        青州知州端坐于堂上,嚴肅道:“似乎?”

        “草民身子不適,易犯糊涂,所以拿不準。”雁晚微微俯首,如此解釋。

        “那他昨夜說了什么?”

        “他說,”雁晚喉頭輕動,思索著如何把話復述地婉轉些,且又不耽擱她回客棧的時間,“他說,北晉太子與……與咱們將軍,屢次幽會,韻事風流。”

        “僅此而已?”

        雁晚略帶歉意,解釋道:“后面的話,裴某未用心聽。”

        “你再仔細想想,”知州略不耐煩,輕輕咂了咂嘴,“我們本欲尋你那位叫程芙的同門。她曾拿過什么什么比試的第一名,名氣稍大一些,認識她的人也比認識你的多……若非未尋見她的影子,我們也不會找到你。”

        他這一招激將法,不僅未起到作用,甚至適得其反,讓雁晚原本的歉意轉變為了火氣。雁晚冷哼一聲,不屑再停留于此:“她來去無影,憑你們的本事,當然尋不到。而憑我的本事,昨夜聽到的也僅有這些。我的話說完了,我該走了,告辭。”

        簡直放肆!

        青州知州氣得臉色發青,他重重拍在桌子上,令官府內的所有守衛一驚。

        眼見雁晚已經走出數步,知州剛要開口挽留時,一個高亢尖細的聲音卻響起來:“圣駕至!”

        江允來了。

        雁晚的心驟然一沉,她聽見身后眾人慌亂的聲響,似乎已經紛紛跪下。可她自己卻像枯木一樣,雙腿生了根般死死插進地中,難以再邁出一步。

        自她來了青州城,便日日都能見到江允。即使在兩人親密無間的早些年,她也不是每天都能讓江允見面。

        她心中忽地生出一股厭煩。這種厭煩不是在針對“陰魂不散”的江允,而是恨此刻無法動彈的她自己。

        頃刻間,身著月白色龍袍的男人已出現在她眼前。江允在淺色龍袍外套了件黑色大氅,這樣的衣著更顯出他的身量傾長。

        雁晚抬眼與江允對視,她忽地疑惑,江允怎會在短短三年里長得如此之高。當初在云山救下江允的時候,他還只是一個能依偎在她懷中的清瘦少年。

        她見了陛下,居然就這么直愣愣站著!

        官府內的旁人皆是一副愕然,其中不乏幾個膽大的,敢悄悄瞥一眼皇帝與這個江湖女子。他們訝異地發現,傳聞中不茍言笑的皇帝,此刻竟似是在強忍笑意,眼神溫柔得快要涌出繁花。

        江允垂眸,視線緊緊鎖在眼前女子的身上。他先是驚喜于和雁晚的緣分,又注意到了雁晚衣衫的單薄,最后才輕輕笑了一聲。

        他的目光猶如灼灼的火,暖著雁晚身上每個角落,溫聲道:“裴莊主,好大的膽子啊。你見了朕,不拜嗎?”

        若非雁晚的頭腦還有些許清醒,她險些就要以為,自己回到了三年前。

        她認識江允后的第一個冬天,她在云州,江允在沽陽;第二個冬天,她仍在云州,江允卻坐在了皇位上。

        這是雁晚與江允一起經歷的第一個冬天。

        她不明白,自己閉關一千多個日夜,明明只有在年年正月初三那幾日才會想起江允。可此次重逢,怎么差點昏了頭?

        雁晚的心頭驀然一痛,她垮下臉,避開了江允的視線,冷冷道:“我先走了。”

        “去哪?”江允不顧旁人的疑惑視線,干脆地抓住了雁晚的右手。雁晚這只手無法發力,她就此被江允輕而易舉地拽了回去,幾乎要摔進男人的懷抱中。

        她忽然覺得一陣暈眩,眼前的江允竟然出現了兩個重影——這個人騙了她,說要回去找她,實則再未回去過;說要永遠護著她,實則由她孤身過了遭鬼門關。

        而這個人,在此刻堵住了她的去路!

        官府中忽然響起難衰的喧鬧,這陣喧鬧把雁晚從混亂的思緒中扯了回來了一半,她又聽見江允無力的聲音響起:“不許碰她。”

        雁晚的眼神恢復些許清明,再定睛一看時,竟看見江允難以置信地望著她,如星的杏眸中蘊著兩泓清淚。

        緊接著,她又看見與江允隨行的護衛和官府內的守衛圍住了她,手中的武器齊齊指向她。

        江允的眉尾明明因悲痛而垂了下去,嘴角卻不合時宜地揚起。不知為何,他竟朝雁晚走了半步,痛不欲生道:“我視你若珍寶,你為何要……”

        裴雁晚怎么舍得這樣對他?他握住雁晚捅進自己肩頭的劍,手心瞬間鮮血如注。平榮慌忙撲了上來,欲把他帶走,他卻忍著疼痛怒喝一聲:“滾遠點!”

        平榮驚懼交加,竟一下子跌在地上,站不起來了。

        雁晚瞠目茫然地看著手中染血的劍,她做了什么?她刺了江允!

        她在眾目睽睽之下捅了江允一劍!

        雁晚忽地松開手,劍霎時掉在了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她雖欲與江允訣別,但從未想過以這樣的方式去傷害江允。

        “江允……”雁晚手足無措地喚了聲,她的腦中一團漿糊,不知要做什么才能彌補已經捅出去的這一劍。

        被她喚到名字的人又慘笑一聲,沖跪在地上的青州知府道:“把她……關起來。”

        把她關起來。

        把這個他曾立誓要守著的人,他朝思暮想三年的人,卻又一次次用言語傷害他的人,甚至莫名其妙刺了他一劍的人,關起來。

        雁晚于驚愕慌亂之中被護衛和官差們擒住了雙手,但她仍掙扎了幾下,朝只留下傾長背影的那人喊道:“江允!你聽我說,我不是有意的!”

        而江允并未回頭,健步如飛地往前走著。

        他心如刀割,捂住不斷滲血的肩頭,只想盡快逃離這個傷心之地。平榮小跑到他前面,為他掀開轎簾,道:“陛下,咱們得趕緊回去,讓楚大夫給您瞧瞧。”

        此處已經聽不到官府里的動靜,江允回頭望了一眼,亦未看見雁晚追出來的影子。他親口下的令,那樣多的護衛,怎會讓一個丟了劍,又身在病中的人追出來?

        江允失望地站了一會兒,仿若肩頭的疼痛蕩然無存。終于,他解開身上的大氅,交到了平榮手中,忍著心中的痛楚,道:“此物給她。你去打點一下,別讓她受委屈。再派人問問,青州城可有懂蠱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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