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劉氏出門，姜芙也沒回自己院子，而是留下來。
  都知道如今三姑娘跟著大太太學(xué)管家，那些管事婆子也都是人精，時不時地就過來匯報工作，在姜芙面前賣個好兒。
  姜芙深諳恩威并施的道理，尤其這些人在府中的關(guān)系盤根錯節(jié)，別看她是主，她們是仆，但仆大也能欺主，不可小覷。
  她偶爾敲打幾句，對于那些做事伶俐的，也都賞了吃食或一把銅錢兒。
  一時間，府中下人對姜芙夸贊一片。
  趁著眾人都圍繞在姜芙身邊，青鸞找到機(jī)會，抱著一個包袱，往倒座房那邊走。
  因為姜尚書出身不顯，府中奴仆數(shù)量倒也不多，家里的下人幾乎都住在這里。
  一路上，青鸞故意逢人就打招呼：“姑娘大方，賞了幾件衣服，都是好料子，叫我娘改改，給我妹妹和嫂子穿。”
  遇到嫉妒她飛上枝頭變鳳凰的，青鸞也不惱，反而笑瞇瞇地說著氣人的話。
  “是哩，可不就跟做夢一樣，也不知道姑娘怎么就看中我了，說是喜歡我呢！”
  等她進(jìn)了家門，再也見不到其他人，這才放下包袱，從后窗翻出去。
  青鸞一路跑到將軍府角門，給那開門的小廝塞了銀子，幾經(jīng)周折，終于見到了素言。
  青鸞長話短說：“如今我跟在姑娘身邊，改叫青鸞。”
  素言：“……”
  好嘛，三姑娘還真是省事兒，連名字都不改。
  她心底泛起淡淡的酸澀，勉強(qiáng)一笑：“那也是你的造化，好好跟著姑娘，仔細(xì)伺候。”
  青鸞把下巴一昂：“那是！”
  不過她也沒忘了正事，把姜芙交代自己的話，一字不落地轉(zhuǎn)述給素言。
  聽罷，素言頓時變了臉色。
  她知道柳蘇兒的真實面目，更知道柳蘇兒對羅北霆志在必得。
  如今自己連個通房丫頭都不算，又握有柳蘇兒的把柄，再坐以待斃，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了！
  所以，哪怕明知道姜芙是故意讓自己聽到消息，素言也不得不做那把刀。
  她咬咬牙：“我知道該怎么做。”
  說完正事兒，青鸞才從隨身荷包里掏出一盒胭脂，偷偷塞給素言。
  盒子小巧精致，素言以前伺候姜芙，每個月都能領(lǐng)到胭脂水粉，自然都是這種上等貨。
  青鸞聽說給男人做小妾的，都是以色侍人，一旦不漂亮了，日子就會難捱得很。
  反正她從不涂脂抹粉，干脆把東西送了素言，也算感激她騰出地方，讓自己也成了姑娘身邊得臉的大丫頭。
  握著胭脂，素言呆呆地凝視著青鸞的身影，久久無語。
  她想，自己可能真的錯了。
  但也真的沒有回頭路了。
  她定了定神，往阮氏所住的院子走去。
  這些天，她做小伏低，先取得了素笑的信任。
  然后借著素笑，認(rèn)識了素笑的表妹秋霜。
  秋霜是阮氏身邊的大丫頭，據(jù)說阮氏有意讓她做羅北霆的房里人，但要在羅北霆娶了正妻之后。
  原因很簡單，她這個做二嬸的總不能勾著家里的爺們不上進(jìn)。
  等結(jié)了婚，那就不一樣了，長輩指一兩個貼心人過去伺候，任誰都不能說不妥當(dāng)。
  只能說阮氏多少還是要臉面的。
  但素言察覺到了，秋霜有些等不及了，也很排斥未來的大少奶奶。
  甚至別人一提到羅北霆成婚的話題，她就會當(dāng)場甩臉子。
  看來，今天這件事也得從秋霜這里下手才行。
  素言想好了接下來的說辭，在院子外徘徊了片刻，果然見到了秋霜。
  “秋霜姐姐！”
  她揚(yáng)起一個笑容，快步走了過去。
  見到來人是她，秋霜不屑地翻了一個白眼，又忍不住奇怪：“你來做什么？”
  素言笑得更加殷勤：“好姐姐，我們找個地方說話。”
  說完，她又把手里的胭脂遞過去。
  瞥了盒子一眼，發(fā)現(xiàn)不是什么劣等貨，秋霜這才沒推開。
  二人手挽著手去了僻靜處。
  另一邊，劉氏已經(jīng)到了繡坊。
  掌柜娘子早就等在門口，一見面就向她道喜。
  像她們這種生意人，消息靈通是必須的。
  劉氏滿面春風(fēng)：“好說，好說，先帶我看看有什么新料子。”
  柳蘇兒乖巧地陪在身邊，和她一起上了二樓。
  掌柜娘子自然不會錯過這么一個良機(jī)，連忙招呼小伙計們，將最新最貴的料子全都搬來，任劉氏慢慢挑選。
  過了一會兒，柳蘇兒輕聲對劉氏說道：“姨母，我記得你愛吃張記的點心，我去買一些回來。”
  劉氏確實極愛張記的酥油泡螺，加上她也很久沒吃了，著實惦記這一口。
  張記生意火爆，每次都要排隊很久，她也不好意思動不動就指使下人去買。
  “丹朱，照顧好你家姑娘，別讓人沖撞了。”
  劉氏點點頭，這就是答應(yīng)了的意思。
  柳蘇兒面上一喜，帶著丹朱下樓，直奔張記。
  張記離茗悅樓很近！
  主仆二人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張記門前排著長隊，有一些是衣著干凈整齊的平民百姓，但大部分都是富貴人家的仆從，男的也不少。

  丹朱猶豫道：“姑娘，你還是別過去了。”
  柳蘇兒假裝朝四周看了看，伸手一指隔壁：“那我上去等你。”
  丹朱一見是茶樓，頓時高興起來：“那姑娘先去喝杯茶，奴婢去排隊！”
  打發(fā)走了丹朱，柳蘇兒快步走進(jìn)了茗悅樓。
  她對這里很熟悉，直接上樓。
  柳不識一見到柳蘇兒，便急忙迎過來，臉上充滿關(guān)切：“蘇兒妹妹，你真的要這么做嗎？”
  柳蘇兒不答反問：“消息確實送到了？”
  她把消息遞給王婆子，王婆子再來找柳不識。
  至于柳不識則是花錢收買了羅北霆身邊的一個小廝，這才輾轉(zhuǎn)將消息傳給了羅北霆。
  柳不識點頭：“是。”
  看了一眼更漏，柳蘇兒催促道：“他隨時都會來，我們抓緊時間。”
  她快步走到屏風(fēng)后面，去換衣服。
  在劉氏面前，柳蘇兒一直都穿著月白、玉白之類的衣服，因為客居，不能太素淡，但又不能穿紅著綠，披金戴銀的，所以她的裝扮并不出彩。
  今天為了能夠一舉拿下羅北霆，她特地準(zhǔn)備了一身鵝黃裙子，斜插兩根白玉簪子，臉頰和眼尾薄薄地掃了一層胭脂，更襯得整個人弱柳扶風(fēng)，我見猶憐。
  見狀，柳不識連忙背過身，頗有幾分手忙腳亂地?fù)芘�著香爐。
  他鼓搗半天，總算把香點起來了。
  柳蘇兒也從屏風(fēng)后面走了出來，整個人如柳梢嫩芽一般，柔弱嬌美。
  把柳不識給看呆了。
  他的反應(yīng)，讓柳蘇兒心中暗暗滿意。
  等柳不識離開包房，柳蘇兒伸手，狠狠地掐著自己的大腿根兒。
  疼痛讓她一瞬間紅了眼。
  柳蘇兒不停，她繼續(xù)狠狠地掐，疼得撲簌簌落淚。
  就在這個時候，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來人正是羅北霆。
  “霆郎……”
  柳蘇兒嗚咽一聲，撲進(jìn)他的懷中：“天，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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