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血從常娘子的嘴角涌出，馬哈帖爾木大驚，臉色一變。

不料，還不等他發聲，似乎有一只無形的大手用力捏住了他的心臟。

他痛得大喊：“啊——”

一張嘴，同樣有大股大股的黑血從他的嘴，從他的鼻子里狂噴！

比起常娘子，馬哈帖爾木的形容更慘。

常娘子依舊在笑：“沒用的，喝一口或者喝一碗，都會死，沒有區別……”

她雖然喝得早，但因為量少，所以看起來好像并不像身邊的男人那么痛苦。

因為說話的緣故，黑血汩汩流出，襯得常娘子臉色更白了。

“你這毒婦……你竟敢給我下毒……”

馬哈帖爾木大怒，甚至還想伸手去掐常娘子的脖子。

只是他根本做不到，反而因為這個動作，黑血噴得更急，更多，將胸前打濕了一大片。

空氣中彌漫起濃郁的腥臭味道。

“哈哈哈！我怎么不敢？你這個恩將仇報的禽獸！你們畜生不如……咳咳……”

常娘子大笑起來。

她的身體開始搖晃，整個人已經站不穩了。

不過，她依舊掙扎著，靠近王帳里燃燒的火堆。

“來人……來人！”

馬哈帖爾木看出常娘子的意圖，艱難地大喊起來。

三王子和巫師正在外面說話，離王帳不算近，但也沒有很遠。

三王子年輕，耳朵靈敏：“好像有聲音？”

巫師上了年紀，壓根沒有聽見：“是嗎？”

三王子側耳細聽，果然確定自己沒有聽錯。

“糟了！”

他拔腿就跑，還喊來守衛：“快進去保護父汗！”

等他們沖進王帳，就看見一男一女都倒在地上，二人全都七竅出血，面目猙獰，死得不能再死了。

而整個王帳也已經燒起來了！

常娘子在臨死之前，拼命弄翻了火堆，王帳里燒的不是柴禾，而是牛馬糞便，火勢很旺。

火星子濺到各處，不過才幾個呼吸的時間，就已經形成燎原之勢。

三王子咆哮：“賤人，我要把你碎尸萬段！”

他猛地抽出身上的長刀，發泄似的砍著常娘子的尸身。

巫師氣喘吁吁，這才趕到。

他只看一眼，就確定這二人已經死透，連忙去拉三王子：“快找人救火！”

只是一時半刻的，上哪兒去弄水呢？

即便派人去河邊打水，恐怕也來不及了。

三王子雙目猩紅，被巫師一路拖出了王帳。

所有人只能看著面前的王帳被燒成一片廢墟。

至于馬哈帖爾木和常娘子的尸身，也隨之化為了灰燼。

三王子怒不可遏：“把那賤人身邊的女奴帶來！對了，還有那個野種呢？”

立即有人去抓人了。

巫師輕嘆：“三王子，逝者已逝，眼下最重要的是盡快決定繼位的人選……”

三王子的身軀猛地一震。

是啊，他怎么差一點忘了這個！

這么一想，三王子反而覺得，自己要感謝常娘子那個賤人！

如今跟在馬哈帖爾木身邊的兒子不多，他上頭的兩個哥哥都在他們各自的領地，哪怕收到消息，快馬加鞭趕來，也要一天之后了！

論實力，他半點也不懼他們！

而且，他還有一個優勢，巫師！

要知道，大汗出事，巫師就在王帳的旁邊，要真論起來，他其實也難辭其咎！

如果不想被族人們質疑，詬病，他除了和自己站在同一陣線，沒有第二個選擇！

三王子簡直想要仰天長笑！

不過，他派出去的人卻只帶來了兩個女奴。

“我們去的時候，她倆被人打昏，倒在地上，說是沒看清楚動手的人是誰！”

三王子氣得上去就是一腳：“廢物！”

不用問也知道，一定是那個野種！

是了，他知道常娘子要動手，所以趁機溜了。

又或者說，毒殺大汗一事，原本就是這兩個人一起謀劃的！

“哼，我可是親耳聽見，你說那雞湯沒問題的！”

等那兩個女奴被拖走，三王子陰惻惻地看向巫師：“難不成你也被那個賤人給收買了？”

巫師連忙矢口否認：“怎么會？只怪我學藝不精，對漢人的藥理知識知之甚少，她一定是用了我不認識的藥材……”

而且，常娘子甚至主動嘗了那有毒的雞湯，連馬哈帖爾木本人都被她給蒙騙住了！

巫師也不是傻子，知道三王子在這種時候找自己的茬兒，無非是想要增加一個砝碼。

他主動看向三王子：“大汗生前曾表示，想要把王位傳給他的第三子。”

見對方如此上道，三王子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

笑了幾聲，他才想起自己剛死了親爹，于是又趕緊轉笑為哭，還硬生生地擠出了幾滴眼淚。

數十里外的一處高坡上。

劉大郎的身下是一匹老馬，背后是一個破舊的小包袱，里面是常娘子親手為他做的一身衣服，還有幾瓶藥。

他拿起水囊，猛地灌了一大口水。

五年了，他不知道自己曾經的那些親衛是否還活著。

在常娘子的身邊，劉大郎盡管偶爾也會被欺侮，但好歹能保全自己。

他打聽到，瓦剌人一旦抓到落單的漢人，如果是老人孩子，就會毫不猶豫地殺死，女人則帶回去，白天干活，晚上暖床。

至于青壯或者士兵，他們就會先羞辱，極盡折磨，然后再把沒死的趕去礦區。

在瓦剌人眼里，漢人甚至比不上牛羊珍貴。

這個消息，是劉大郎兩個月前才終于弄清楚的。

他只能聽懂一些簡單的對話，常娘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兩個人半蒙半猜，勉強確定了消息的準確性。

劉大郎坐在馬上，遠遠地眺望著，判斷礦區的方向。

“駕！”

他不再遲疑，策馬狂奔，將圖拉河徹底甩在身后。

冷風呼嘯，像刀子一樣割著劉大郎的面頰，但他不敢減速，更不敢停下。

他甚至不敢去想，常娘子此刻是否還在人間。

她用自己的死，完成了她的復仇。

同時也為他爭取到了一個最佳的逃脫機會。

馬哈帖爾木死了，瓦剌人正是群龍無首，一片混亂的時候，而他也應該重新出現在世人的面前了！

他是劉大郎，也是大漢未來的天子，劉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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