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述說


石郁南走到二憨的墓前,用衣袖擦了擦木牌,清理干凈墓上的樹枝和樹葉,把墓地周邊一些大的樹杈砍斷,這樣二憨的墓在林子里就很明顯了。清理完二憨的墓后,石郁南將外套搭在樹杈上,開始清理林子里其他樹了,將被風吹折的已經干枯的掛在樹上樹杈砍下來,剔出主干,綁成木架,將那些倒了但還沒死的樹的樹扶起來,再用木架架住,而那些扶不起的樹就用一個樹杈叉著,防止繼續倒下去。將已經死了的樹砍斷,拖到這些剛扶起的樹旁邊,再在上面放些樹枝,幫那些樹擋擋風,防止再次被吹倒。因為多年來沒人管理,現在來這里撿柴回去的人也少了,所以石郁南到晌午也只清了一小塊地方,累得他口干舌燥,肚子也餓了,把刀別在腰上,拿上衣服回家吃飯,剛走到村口時看見拐子一瘸一拐的扛著鋤頭在地里走,石郁南也納悶,現在地里也沒啥活啊,他去地里干啥,再說那塊地也不是他的,難不成去撿落在地里的糧食?這年頭誰不金貴糧食啊,收糧食的時候不把地里翻三遍能甘心啊。

        在路過半仙家的時候,屋里傳出一陣低沉的聲音,石郁南心想:又是誰家的誰得了啥病啊。半仙家每天這個時候都會坐著幾個信徒,但半仙不會每天的帶他們念經,畢竟他也不是那種勤快的人,也不是每個信徒每天都能送來供糧,半仙都會拿出幾本外面淘換的經書給他們看,自己則回房睡覺,只有碰上誰家有個病或者有事求神仙指道啊啥的,求上門了,有糧收了才會犧牲自己的午睡帶他們誦經以求神佑。半仙身著著道袍竹冠,在大堂懸掛衣服神像,端坐在神像前,有求的信徒跪在最前面,把頭扣在地上,那些本來就在這的信徒則跪在后面。半仙聽完信徒的述求后開始念經,做法,寫符,然后生病的給點經過自己包裝的從醫生那淘換來的藥丸,有事求問道的讓其抽簽,再根據抽簽結果來糊弄,石郁南雖然可憐這些人,卻也只能裝作不關己事,快步走開。

        吃過早飯,石郁南翻出個布袋子,扛起院里那根曬玉米的桿子,去到棗林里打棗子。石郁南挑了些個大的熟的剛剛好的棗子敲下來裝袋子里,敲了好一會才敲了小半袋,石郁南提著袋子拿著竹竿來到淑華墓前,坐下來歇了歇,用手捶了捶腰,捏了捏肩膀,說:“唉,老咯,腿腳不行了,動彈不得咯,砍這兩天樹給我累的啊,我這老腰,唉,你還別說,以前你揉腰的功夫還真不賴,我在外邊忙活一天累得腰酸腿疼的,回家來讓你給我捏上一會就好了,哪像現在啊,我這兩天在修理那片林子,那里邊地上沙子很厚,被吹倒的小樹都埋沙子里了。”石郁南提著裝棗的袋子,翻著里邊的棗說:“哎,你看這棗子怎么樣,個大又好看,我拿回去放玉米堆里捂兩天,新民肯定愛吃,你說我這趟去要不要再給孩子再帶點別的,光帶棗子不大合適,要不我再去買點雞蛋來和面,烙點餅帶過去給孩子當零食吃吃,或者上供銷社買點糖過去。”

        村里人都不知道石郁南這幾天在干什么,天天早出晚歸的,有人說看見他去林子里,剛開始以為他是去砍柴,可又沒見他抱柴回來,再說他家堆滿了玉米桿,不缺柴,慢慢的,村里有人懷疑石郁南是偷砍林子里的樹去賣,不過礙于石郁南平日里對大家的關照,不好直說,但一致認為石郁南近日里肯定遇上麻煩了,不然他不可能做這種事。

        石郁南起了個大早,早早的吃過飯,從箱底翻出一個包好的手帕,從里邊拿了點錢去了鄉里。說來石河子鄉也不大,就是一條幾百米長的主街道,街道盡頭是鄉中學,街道兩邊則已經開著各式商鋪,有理發的、開餐館的、開雜貨店的。不過門面最大的還是供銷社,里邊什么都有,什么都能買的到。所以,對于石河子鄉周邊的村民來說,上鄉里來趕集,已經是值得各家姑娘小媳婦好好梳洗打扮一番了,而上鄉里趕集,必去之地則是鄉供銷社,即便什么都不買,也要進來走一遭,這間幾十平米的商鋪,足以使前來開眼界的村民眼花繚亂了。逛完供銷社后再去旁邊小攤上買個饃、買個餅又能把這條街道逛上兩遍,然后心滿意足的回家。而諸如半仙這種游手好閑之人則大半時間守在供銷社內,搭訕前來買東西或者隨意逛逛的女性,隨意閑侃,說著各種讓人面紅的葷段子,伺機吃把豆腐。對于絕大多數尋常村民來說,都會趕大清早將家里多余的蔬菜糧食拿到街上去賣,換錢補貼生活,亦或者買點農藥化肥之類的,畢竟,也不是誰家都有閑錢能在這吃上頓早餐。

        石郁南跟隨著人流走到了供銷社門口,恍然想起,要給孫子買糖果的,順便看看還有沒有什么好玩的小物件,能一并買了給孫子。供銷社內三面墻壁前立起來玻璃柜,玻璃柜上擺放著各式新款衣服褲子,柜臺下面則有孩童們喜歡的玩具和女生偏愛的發夾和梳子,柜臺后面則是鞋子、糖果、油鹽醬醋以及夏天沒賣出去的涼鞋,墻上掛的是裙子襖子之類的。孩童掙脫大人的束縛三五成群的趴在柜臺下討論著各式玩具如何把玩,婦女趴在柜臺上詢問新款衣服價錢,討論衣服材質以及假設自己穿上好不好看,而他們后邊總是會有青年往里擠,售貨員一邊吼著不要擠壞了柜臺,一邊沒好氣的回答著顧客問題,對于這種看的多買的少的人他們見怪不怪。石郁南買了糖和些油鹽便擠了出來。

        石郁南買好東西準備回去,忽然聽見有人叫他,石郁南尋聲望去,竟是本村的拐子,拐子看著石郁南懷里的東西,問:“你這買這么多東西?是要去看孫子啊?”石郁南說:“是啊,你怎么也在這?”石郁南剛說完覺得自己多余問了,大概村里人都知道,拐子經常大早上的走到鄉里去,坐在人餐館門口跟人閑諞,假裝熟人,撿人家剩下的吃,有時還能喝口肉湯。拐子有些尷尬地解釋說:“沒什么,隨便逛逛。”石郁南小心翼翼的從衣服里拿了一顆糖遞給了拐子,拐子看到大白兔,眼神一下放了光,趕忙接過來,剝了放嘴里,說:“大白兔,我見人吃過,他們說可甜了,好像也很貴,郁南。”臉上也露出來幸福的笑容

        跟著石郁南慢慢的走了會兒,拐子好拉著石郁南問道:“郁南啊,你最近是不是遇上什么難處了啊,你說出來,我去跟村里人說,大伙一起想辦法,你平時對大家這么好,大家伙能幫的肯定會幫的。”石郁南停了下來,一臉疑惑的看著拐子,問:“啥難處啊,沒有啊,我挺好的啊,怎么了。”拐子說“你這幾天去防護林里砍樹賣,不是著急用錢嗎?”石郁南恍然大悟,自己這幾天清理林子被村里人誤以為是要偷樹賣了,連拐子都這么認為,那村里人肯定也這么認為,這是得跟大家伙說清楚,不能讓人就這么誤會了,本來就打算喊著大家伙一起種樹的,一直沒找著機會,自己也不好意思開口,干脆趁這個機會把大家好喊到一起,當面說清楚自己這么做的原因,問問大家有沒有人愿意跟自己一起種,要是有那自然最好了,要沒有那就自己一個人干,跟他們表明自己的態度,但跟拐子現在肯定是解釋不清了,他也理解不了。石郁南說:“是這,等會回去之后,你去跟大家伙說一聲,就說讓他們晚上到我家來一趟,我有事跟大家說,行不。”“好咧,我一定每個人都通知到。”拐子笑著說道。

        石郁南早早吃過晚飯,把炕燒熱,把棗攤開放桌子上,拿出裝煙絲的盒子,裝滿放在桌子上,然后坐在炕沿上等人來。不一會人慢慢來了,將屋里擠的滿滿的,有人在炕上坐著,有人墻角蹲著,有人靠墻站著,石郁南將油燈挑亮,招呼著大家吃棗抽煙,李俊文拉著石郁南急切的問道:“郁南啊,你有啥事跟大家說,說出來,大家一起想辦法,總能解決好的。”其他人附和著,石郁南笑著安撫著李俊文:“叔我真沒事,來,您抽煙,我這可是今年最好的煙絲,您嘗嘗。”拿起李俊文的煙鍋,裝滿煙絲,在煤油燈上點著了遞給李俊文,抬頭對其他人說:“大家先坐,來吃棗抽煙,不急,等待會我慢慢跟大家說。”

        在石郁南的招呼下,大家也不再拘束了,婦女們各自抓了一把棗靠墻站著討論棗子口感,男人則掏出了煙鍋,伸手抓了一大把煙絲,用大拇指和食指塞了點進煙鍋里,余下的,則偷偷塞進自己煙袋里,畢竟石郁南種煙烤煙的手藝在村里是沒人能比的,當然,不是誰夾帶煙絲都是偷偷摸摸的,拐子擋著眾人的面抓了一大把煙絲塞進自己那個滿是灰塵的煙袋里,又抓了把棗捧在懷里蹲在灶邊上吃了起來,因為他覺得今天村里人是他幫忙叫的,他出力了,有資格吃,所以顯得特別興奮。

        石郁南見大家都坐好了,也坐上炕,拿起煙桿,點上煙吸了一口后,緩緩說道:“我知道剛剛俊文叔說的是什么意思,大家伙看見我天天往林子里跑,都以為我近來急需用錢,所以在砍林子里的樹偷了去賣,哈哈,其實啊我不是在里面砍樹,我是在清理里面的樹,那片林子里好多小樹都被風吹倒了,有些樹的樹杈吹斷了。”

        “可那跟你有什么關系,那林子里的樹是公家的,現如今這公家就咱這幾戶了,你還管他做什么。”李福民在桌子上敲了敲煙鍋,又抓了大把煙絲塞進煙鍋了,塞的滿滿當當的,就著煤油燈點燃了煙,接著抽了起來。石郁南解釋說:“是,是跟我沒什么關系,可那片林子就在咱村北邊替咱擋著沙漠,里面沒壞死的樹沒多少了,再不去管,那片林子要沒了咱村也就沒了。”“咋管,那片林子就能活哩?那樹活著需要水,樹底的沙子都快過腳面了,水從哪里來?靠你一個人?你管的過來嗎?”李福民抬頭看著他。“郁南,買樹苗那得花錢吧,你說咱們這些人誰手里有幾個閑錢,自家地里化肥都買不起,誰有閑錢扔在沙漠里啊,這沙漠我們也想治,可你得考慮實際情況啊,咱們都沒幾年活頭了,想那么多干啥。”宋紅英說。眾人都同意,拐子說:“是啊,郁南,你管他作甚啊,華生在礦上那邊安了家,你不跟著去過舒坦日子,留在這沙窩里吃沙,你咋還費力氣去管林子了。”福田說:“是的啊,你管林子公家又不給你工錢,自己還要添錢進去,你咋想不明白呢。”玉山說:“就算你管活了,過兩年你動不了了,那林子不還得給沙漠吃了,等咱們這幫老家伙沒了,這個村子誰還會管啊,也得給沙漠吃了。”

        石郁南從他們的話語里聽出來他們都沒有幫著自己一起種樹的意思,畢竟這白花力氣不得好的事,但還是打算把自己的想法跟他們說,并盡力去勸說他們和自己一起去種樹:“是,現在那片林子北邊就是沙漠,缺水,還要遭受風沙,可咱們只要把現有的樹都救活,那樹活了,地下就能存水了啊,有了水,再種些小樹,那小樹就能活了。確實,干這事確實劃不來,現在的這個公家拿不出一分錢來了,留在村里的,也都是咱們這幫老頭老太太,也都沒幾年活頭了。”

        李青山吃了顆棗,說:“就是啊,但凡能有條出門的路誰還留下來啊,你把林子救活了,那地里莊稼不還是那個鳥樣,等咱們一沒,那片林子還護誰啊。我說郁南啊,咱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你還管他作甚,管好自個兒吧,活一天算一天咯。”石郁南笑了笑,說“青山,咱是沒幾天活頭了,可那也不能像這樣活著啊,你看看現在誰家光景不難啊,不光光景難,大家的心也難啊,活的很難受,很久沒見大家笑過,咱村多久沒像今天這樣大家伙聚在一起閑諞了,從來都是各家只惦記各家鍋里米,誰還管過別人啊,在這樣下去,咱們現在這樣活著跟死了沒什么兩樣,還記得二憨嗎,死在炕上好幾天都沒人知道,要不是福田從他家門前路過,聞著味了,說不定人現在還躺在那呢?難道大家都想跟他一樣,死了躺家里邊發臭?沒人管沒人問的,現在咱們村除了半仙家,誰家還能聽得到說話聲?”說到了半仙,大家左看看又看看,半仙沒來,不過大家都知道,半仙晚上不在家,那肯定是去寡婦家過夜去了,都心知肚明不說而已。

        李福民依舊抽著煙,臉上沒有表情,等大家說完,李福民問:“郁南,你剛才說種樹,是什么意思。”石郁南就等著他們問到這茬:“我打算在那片林子和東邊我那片棗林之間種上樹,把兩片林子連起來,然后再往北邊開始種樹,在沙漠里種出一片林子來,把沙漠固定住,不讓他再往南邊來了。”

        屋里人聽石郁南說完都驚住了,個個面面相覷,都覺得這是天方夜譚。李俊文拉著石郁南說:“郁南,我沒聽錯吧,你想把沙漠治住,你瘋了吧,這沙漠你以為就你那幾畝地呢,花兩天種幾棵樹就種滿了啊。”李福民滿臉不屑地說:“就是,這沙漠大的沒有邊,那風能把人吹跑,那沙山都是會走的,你咋治啊,種上樹轉頭就能給你埋了。”

        其他人都在私語說:“郁南這是咋了。”“咋會想起治沙漠了,魔怔了吧。”“該不會是他這幾天去林子里砍樹讓鬼附了身罷。”“那可得找半仙來驅驅邪。”

        石郁南見眾人都否定了他的想法,都有人起身準備走了,抽了口煙,說:“我現在就問問大家,你們有沒有想過要治好沙漠。”李福民斜眼看著他說:“咋不想,幾十年了,年年都有人想,可真有誰治住了。”石郁南說:“是,沙漠是很大,是很厲害,可咱們種上一畝林子,那就是少一畝沙漠啊。”李福民譏諷道:“種上一畝?靠誰?你?我?還是咱們這群老家伙?就算我們這十幾號人都跟著你去那能種多少?我們種的這點樹對整個沙漠來說有算得了什么。”石華生說:“是,咱們這點人,種不了多少樹,可咱們種一點沙漠就少一點,將來別人再種一點,一點點的連成片,那林子不就多了嗎,咱們要只是光想不動,那沙漠反過來會埋了咱們村,我從種我家那片棗林我就明白了,這沙漠啊就像這套牲口,你強了,那牲口就慫了,你要是開始就慫了,那這牲口你就永遠套不上。”李福民并不打算繼續爭論下去,起身穿上鞋子說:“那你要覺得行那你就自己干吧,我身體不大好,我先回了。”說罷起身走了,其他人也慢慢地跟在后面出去了,只剩下拐子和李俊文留下了。

        拐子見眾人都走了,起身坐到炕上,拿出煙桿開始抽煙,李俊文憂郁地看著石郁南,說:“郁南啊,你是認真的?那種樹要費不少錢哩,買樹苗的錢全得你掏啊,公家不會掏一分錢的,剛剛他們的意思你也知道了,你還要干下去?”石華生淡定地抽著煙,似乎未被眾人的懷疑影響情緒,笑了笑說:“俊文叔,我都這么大歲數了我還能騙你,其實今天的結果我早就想到了,我知道他們不會跟我一起干。”李俊文說:“那你還叫他們過來,郁南啊,要我說啊你也別想這事了,你看華生在南畔鋪也安了家,兒子兒媳對你也孝順,你也別留在這沙窩里受苦了,離開這吧,別把你攢的那點錢扔進沙子里。”石郁南說:“叔,我要想走我早就走了,我離不開這,再說這沙漠里種樹是可行的,你看我那片棗林,原先那里也是一片沙地,現在不也種出一片林子了嗎?”拐子問:“那你這錢哪來啊,咱們這鬼地方,樹苗可貴哩。”石郁南說:“這個我想過了,華生給我的錢我都存在這了,明年開春,這錢一半用來買樹苗,一半用來買樹種,我打算在我那地里留出一畝地來種樹苗,這樣自己種出來的樹苗比外面去買能省不少錢,至于村里人,我現在光動嘴說,我想沒人愿意跟我一起干,因為現在我啥都沒做出來,他們就是怕我今天說明天就跟兒子走了,所以我一定要先做點模樣出來,讓他們相信我是真心想種樹,或許他們也就會幫我了。”李俊文問:“郁南,你真的決定了?”石郁南堅定點了點頭,說:“嗯。”李俊文猛吸了口煙,沉默了會兒,說:“我這把老骨頭什么重活也做不了,幫不了你什么忙,我跟你干一塊兒干。”拐子聽完他倆的話,沉默了許久說:“郁南,我不知道你為啥要去和沙漠較勁,但你如果有我能做的活,我和俊文一樣,你盡管開口,在這個村,只有你看得起我。”

        石郁南聽完這話,非常感動說:“好,到時我會叫你的。”“郁南,這是你是怎么打算的?”拐子問道。“我打算明天去華生那一趟,回來后先把東邊那片林子整理好,做上木架子,然后就等著開春去種樹了。”李俊文問:“那有啥我們能做的嗎?”石郁南說:“目前還沒有,如果有我會叫你的。”李俊文起身說道:“嗯,行,郁南,我先回去了,你嬸子一個人在家呢我不放心。”拐子也起身說:“我也回去了。”石郁南趕忙拿起煙盒對二人說:“來帶些棗子裝點煙絲回去。”說完將二人的煙袋裝的滿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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