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難民與少女
所謂互市,指的是由朝廷一手組辦的經濟貿易,本質上不過是一個更大的市場,雖然紫荒原住民身上確實有利可圖,但東陽國底蘊深厚,不至于惦記他們身上的財富,可卻并不排斥商隊來往、與紫荒原住民以物換物,甚至對這種行為大力支持,才有了商隊熙熙攘攘穿行邊境的大千氣象。
只是獸潮爆發(fā)以后,商隊對紫荒紛紛避而遠之,打死都不愿意再來,望而生畏,可謂是對這個地方害怕到了極點,因為這一場獸潮不僅是規(guī)模空前浩大,更重要的持續(xù)了兩年時間,鬼魅要是不跟地府借兵,可能會持續(xù)更久,人這一生能活多久,兩年在他們人生中足以占據相當長的篇幅,設身處地試想一下,如何能夠忘記?
恐怕一生都會記憶猶新。
更別提前車之鑒,超過一百支商隊死在了獸潮之中,對于整個商界來說都是損失慘重,簡直就是血淋淋的教訓。
正是因為整整兩年動蕩不停,才導致紫荒被視作一個龍?zhí)痘⒀ǎ退慵鹊美嬖俅螅埠茈y再將原來的商人給吸引過來,但是互市卻代表著更大的市場,乃是由東陽國的渾厚國力強行壟斷,雖然本質上仍是利益交換,互惠互利,可對于難民來說,東陽國何嘗不是一個再生父母,重新給了他們一個自力更生的機會。
更重要的是這個舉動,無疑是告訴整個商界,那外圍邊境再無危險,可以放心進入。
互市開啟之后,定然會再次吸引大量商人,雖然很難恢復以前的規(guī)模,但總比現(xiàn)在要好得多。
楚銘緩緩吐出一口濁氣,他已經明白互市的含義,事實上,那位萬夫長為了宣傳互市這個舉動,煞費苦心,不僅親自施粥,后續(xù)還發(fā)放了數萬噸糧食用以賑災,僅僅只是為了鋪墊不久之后的互市而已。
除此之外,還有數十名人模狗樣的男子走出城墻,邊境駐軍對外宣稱他們是高級長官,位高權重,每月都能領取朝廷的俸祿,他們則自報家門自己是紫荒原住民,出身卑賤,何德何能與邊境駐軍站在一起。如此一來,他與那些難民就是父老鄉(xiāng)親了,這是赤裸裸的光宗耀祖!但這個時候衣錦還鄉(xiāng)不是時候,父老鄉(xiāng)親不僅不會引以為傲,還會將其引以為恥,暗地里給他安上白眼狼的罪名。
先前獸潮爆發(fā)的時候,東陽國收納了不少身強體壯的難民,本意是增加兵源,其實不過是送死的炮灰罷了,按理說是死的最早的那一批人,怎么還混出名堂來了?
要知道獸潮進攻的次數極少,這種情況下如何建功立業(yè)?
那數十個貴為長官的男子出城之后,便引來難民的一陣目光掃視,東陽國抓了不少壯丁充軍,因此失去兒子的老人不計其數,但哪怕分別了整整兩年,都不會忘記兒子的名字與相貌,難民中響起一個姓名,石叢,有一名被稱作長官的男子重重嗯了一聲,然后毫不猶豫沖向生源發(fā)起地,沖向一名衣衫襤褸的老者,在眾目睽睽之下上演了一場親人相逢的戲碼。
萬夫長甚至親自承諾,會為部分難民安排一官半職,可別忘了東陽國向來排外,更何況這是有限的職位,這種肥差怎么可以淪落到難民手中?已經逝去兩年多的老皇帝倒是熱衷于賣官粥爵,險些把自己的皇位都給出賣,但老皇帝就算再糊涂,也不會和難民共享權力啊。
所以此事的可信度不高,再加上東陽國軍方對具體安排閉口不談,就連楚銘都不相信,但仍是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傳遍了整座紫荒,哪怕是停滯在內圍區(qū)域的一眾修士都略有耳聞。
東陽國國土內這一次發(fā)生的獸潮,無論是規(guī)模還是持續(xù)時間,都堪稱前所未有,偏偏紫荒地大物博,號稱天材地寶遍地都是,早有修士覬覦已久,只是礙于獸王的實力不敢太過深入。
只不過此次獸潮更多的還是兇獸的內部矛盾,不少野修看準這個千載難逢的時機,偷渡來到了紫荒外圍,隨著時間消逝,人數不減反增,就目前而言,至少有一千名修仙者停滯在紫荒之中,無視東陽國的驅趕政策,這些修士千辛萬苦來到此地,自然不愿鎩羽而歸,可也不敢有太多動作。
聽說東陽國首次在邊境開辦互市,數不勝數的貨物琳瑯滿目,但對于修仙者來說,根本沒有多少吸引力,難民手中縱然積攢了許多珍寶,可也只能吸引商人而已。
以修仙者的眼界,絕對不會為了幾頭珍禽異獸去殺人滅口,這是商人才干得出來的事情,所以互市對他們來說毫無吸引力,更何況他們是為尋找機緣而來,怎么可能耽誤正事。可臨了又聽到,還會授予正兒八經的官職,要知道即便是能無視律法的仙師強者,也很難成為有權有職之人,頂多就是在官府內掛上一個榮譽客卿的虛名而已。
所以東陽國真有這么大方,愿意將無數人爭得頭破血流都得不到的官職賦予難民?
哪怕是高高在上的修仙者,也忍不住前去一探究竟。
——
楚銘一如兒時走動在空空蕩蕩的外圍邊境上,心中焦慮彷徨,更有幾分痛苦,此時的心境與在珊瑚海的時候千差萬別,楚銘抓頭撓腮尋找原因,捫心自問,最重要的是不得不應付柴米油鹽,同時后知后覺沉浸在失去良師益友的痛苦之中。
楚銘打開鬼魅制作的地圖,接下來該何去何從?他想要潤入東陽國,但對于外界的人生地不熟,仍是需要他擔心,聽說東陽國有不少空閑官職可以分配出來,這可比山珍海味誘人多了,以至于超凡脫俗的修仙者都過來湊熱鬧。
只是對于此事,楚銘倒是還有些自知之明,因為之前聽錦衣老者說,為官者,首先要圓滑、做事滴水不漏,還需要取得高層信任,更重要的是一張能夠提供保護的利益人脈網,缺一不可。
楚銘只是聽得就覺得頭疼,以他的性子自然無法勝任,眼下不能好高騖遠,無非是走一步看一步罷了,他取出一顆從珊瑚海帶出的夜明珠,放在掌心輕輕摩挲,夜風寒冷,儲物袋里倒是還有幾件備用衣物,但已經不大合身。
這兩年來收獲了無數奇珍異寶,但大多數已被鬼魅毀去,早熟的楚銘自然能夠理解鬼魅的良苦用心,僅僅只是覺得心中可惜,他取出那件蘊藏純陽之威的獸袍,披在身上,無非是為了睹物思人。但是龍王之身從體內剝奪而出后,體內經脈變得十分陰寒,更有淤血匯聚,這一點楚銘一直不曾注意到,獸袍加持在身上的瞬間,一陣熱流涌入四肢百骸,淤血處亮起一團霞光,楚銘驚咦一聲,沒想到獸袍內蘊含的純陽之威,正在緩緩抵消體內的淤血與陰氣。
楚銘揉了揉眼睛,繼續(xù)前進,手中夜明珠突然一擲而出。
然后半空中有禿鷲一頭栽倒落下,夜明珠穿透其心臟后,仍在以極快的速度沖出,消失在了楚銘的視線之中。
楚銘不慌不忙撿起禿鷲尸體,這才開始尋找珠子。
遠處,有一位青衣少女,用袖口輕輕仔細擦拭夜明珠上沾染的禿鷲鮮血。
其實楚銘的眼角余光,早就注意到了這個擅自撿走他人財物的少女,之所以不動聲色,是因為少女來歷不凡,絕不會是難民。
楚銘嘀咕道:“不會是大戶人家的閨女吧?”
以往出行的商隊,大多會帶上家中小輩結伴而行,以此增加閱歷和見識,其中多是家財萬貫的小少爺,只不過事無絕對,蒹葭這個大家閨秀可不就是被父母單獨帶來了嗎?
楚銘小心謹慎環(huán)視四周,確信附近只有她一人,更加覺得氣氛詭異,青衣少女走上前來,嘖嘖稱奇道:“紫荒是個玄奇地方,因為有不少曇花一現(xiàn)的王朝曾于此處建國,所以前朝遺物并不難找,聽說能挖出玉璽圣旨之類的寶物,好像還有人挖出過免死金牌,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你這顆用來打獵的夜明珠質地甚好,不會也是從石縫中挖出來的吧?”
楚銘沒有回答少女的問題,只是微微握緊了配在腰間的匕首,這個舉動幾乎沒有任何掩飾,但少女仍是不慌不忙,直奔主題道:“商人僅用一些廉價物品,就不知從你們手中換走了多少奇珍異寶,真是暴殄天物!算了,各取所需罷了,我不予置評,只是想問問你,這顆夜明珠賣不賣?”
楚銘點了點頭。
少女頓時眉開眼笑,取出不同購買力度的錢財,有碎金,有銀錠,有銅錢,還有如玉髓的靈石,她見到楚銘陰晴不定的臉色,又倒出一些七七八八的珠寶,僅看架勢,就知道這名少女非富即貴,但隨身攜帶如此多的寶物,多半是出遠門,或者是有將全部身家都帶在身上的習慣。楚銘打斷道:“夠了。”
少女正要將倒出的寶物打包遞給楚銘,不料聽見一句讓她啼笑皆非的話語,“這些錢財我用不上,有沒有實用些的東西,吃的穿的?給幾本書也行啊。”
少女沒有捧腹大笑,譏諷楚銘的鼠目寸光,像是不愿意占便宜,模仿楚銘用珠子打獵,拋向天空,最終不偏不倚落在楚銘腳下。
楚銘彎下腰,撿起被擦拭得纖塵不染的珠子,對少女笑了笑,按理說夜明珠是貴重之物,只要到了迫不得已的時候,楚銘才會打算將其賣掉換錢,為何愿意吃虧與少女交換?
就連楚銘都不清楚為何愿意吃這個悶虧,或許是因為兩人年齡相似,所以對這名少女心生好感,再加上少女的一舉一動并沒有針對楚銘,無疑是讓楚銘吃了一顆定心丸,對少女的警備無形中少了幾分。
少女雖有姿色,但相比于商人隊伍中濃妝艷抹的丫鬟,并沒有顯得太過驚艷,可是自有一股溫婉氣質。
少女身上并非沒有世俗氣息,只是很少,這種氣質絕對不惹人厭,很容易讓男人喜歡,少女到底年輕,還摻雜著幾分天真無邪的年少懵懂之感。少女一雙眼眸明明十分有神,但隱隱透出疲倦,盯著楚銘看了好一會兒,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楚銘既然清楚眼前的少女并非難民,又想起蒹葭和牛重英,常理而言,要是蒹葭父親看見自己的寶貝女兒和牛重英廝混在一起,定然要將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好好教訓一頓,甚至不顧商會定下的規(guī)矩,直接要了牛重英的小命也不是沒有可能。
楚銘想到這里,輕輕嘆息一聲,不再去看少女,大踏步與其擦肩而過,沒有想到少女愿意放下身段,轉身輕輕拍了一下少年的肩膀,語氣不甘說道:“也不知道這里到底能不能挖出免死金牌,如果是正統(tǒng)朝代所出的話,哪怕到了現(xiàn)在也還有些作用,起碼有人愿意高價購買,你帶我去碰碰運氣好不好?”
楚銘轉過頭,當著她的面挑了一下眉頭,這個滑稽舉動讓她咧嘴一笑,在楚銘正要轉過頭的時候,她忍不住伸手再扯了一下楚銘肩部,試圖將他的臉龐轉回來,僅論舉止與神態(tài),確實沒有半分大家閨秀的模樣,連蒹葭都不如。
不情不愿轉過身的楚銘指了指自己,狐疑道:“找我?”
少女點頭道:“商人不都喜歡找原住民當做咨客嘛,你雖然年紀輕輕,但心性穩(wěn)重,一看就是見多識廣的男子漢,區(qū)區(qū)一個咨客,有什么勝任不了的?”
楚銘哭笑不得,其實途經此處的旅人或是商人,都有尋找咨客的習慣,雖然要砸下不少真金白銀,但卻能省去諸多麻煩,楚銘不止一次見過原住民給商人帶路,只是沒有想到,自己也有當上咨客的一天。
話說少女也太心寬了,孤身一人也就罷了,偏偏挑這個時候來,食不果腹的難民看似沒有多少戰(zhàn)斗力,但也同時失去了底線,變得要比草寇劫匪更加心狠手辣,少女要是遇上他們,一不小心香消玉殞了怎么辦?
楚銘沉聲道:“好!”
少女笑道:“你跟我走。”
“啊?”楚銘撓了撓頭,本人不是咨客嘛,雖然不一定能挖出你要的免死金牌,但外圍邊境的洞天福地,例如翼龍領地,倒是可以帶你去探索發(fā)現(xiàn)、大開眼界。
作為咨客的楚銘沒有起到帶路的作用,反而是跟上少女,一氣不歇跑出數里,跑上一座丘陵的時候,已是大汗淋漓,少女停下腳步,遞來一塊肉餅,是以油酥餅與臘肉制作而成,不至于在短時間內變質腐敗,楚銘吃得津津有味,覺得這塊肉餅新鮮至極。
少女抹去額頭汗水,跺了跺腳,輕聲道:“這里風水不錯,前面三十里好像還有龍氣,但是沒有力氣了,就選此處動手吧,看看能不能挖出前朝遺物。”
替客人尋物,是咨客不容拒絕的事情之一,別看楚銘獲得的報酬不值一提,但要知道今時不同往日,每天都有人餓死,一塊肉餅足以讓人以命相報了,但是楚銘這個人精得很,以身相許可以,以命相報絕對不行。
擼起袖管,單膝跪下之后,雙手伸入土壤之中,少女跟著降低身形,遞來一副蠶絲手套,楚銘對此視而不見,珊瑚海一行過后,境界已至圓滿,體魄也增強了不止一星半點,僅僅只是挖掘石塊,不至于傷害到他的皮膚,少女沒有強求,另尋一處淘石。
與少女背對背的楚銘抬手拭去額頭的汗水,視線恢復清晰,轉頭無奈道:“你要的那些前朝遺物,這么多年了我一個都沒見到,一些質地精良的石子,倒是可以在商人那邊換上不少糧食。”
少女的蠶絲手套沾滿了泥土,聽到楚銘的話語,嘆了口氣:“那我也不癡人說夢了,能找到一些玉石就心滿意足了。”
楚銘揉了揉下巴,低聲道:“所謂的前朝遺物,倒是每天都有人尋找采擷,就算有,也早已靠山吃山把這座山給吃完了,但從未見過有人挖墓,這里面或許有利可圖......”
少女干笑道:“在這里建立的朝代大多是曇花一現(xiàn),根本沒有時間修墓,但你這個想法還是很好的,只不過聽說內圍中的獸王有修建墳冢的習慣,陪葬的寶物更是價值連城,但是就連東陽國第一堪輿大師,也不敢把算盤打到獸王身上。”
楚銘瞇了瞇眼,繼續(xù)埋頭淘石,沉默了好一會兒,忍不住好奇問道:“你一個人出門?”
少女猶豫了一下,還是實誠地點了點頭,楚銘輕咦一聲,感慨道:“兩年前與現(xiàn)在大不相同,那會你來這里,或許還能看見熱情好客的人,可惜今時不同往日,現(xiàn)在遍地都是身不由己落草為寇的難民。”
少女環(huán)視四周,感慨道:“紫荒這個獸王扎堆的地方,卻有不少商人將其當做世外桃源,打算戰(zhàn)亂爆發(fā)時來此處避難,我一直想找個機會來看看這里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地方,只不過不湊巧,爆發(fā)了一場曠日持久的獸潮,軍方可是三令五申禁止閑雜人等進入邊境,直到今天已經不再戒備,但還是沒有撤銷這個決定。”
楚銘稍稍抬高視線,望向少女秀氣的臉龐,狐疑道:“那你是偷渡過來的?”
少女搖搖頭,取出一幅地圖,在楚銘視線之中的地面上攤開,伸手指向一處,這幅地圖所囊括的范圍恰好是東陽國邊境城池與紫荒外圍,與鬼魅制作的真形圖所差無幾,只不過相對來說,還是少女的這幅地圖更加準確詳細。楚銘瞇起眼,少女手指的區(qū)域,是東陽國國土內的一片山脈,她自顧自解釋道:“這座山脈叫做飛鷹山脈,地勢險要,常常作為偷渡路線,尤其是這兩年,邊境門戶緊閉,哪怕是一些位高權重的人也很難犯境,偷渡人數水漲船高,雖然沒有兵力鎮(zhèn)守,但山脈盡頭是一座湖泊,那里還有水師力量鎮(zhèn)守,但仍是抵擋不住偷渡之人。”
楚銘好奇問道:“你是從飛鷹山脈偷渡過來的?”
少女悶悶不樂反駁道:“才不是偷渡!是借道!”
少女抱怨道:“東陽國將紫荒納入版圖,那是所有人都承認的事實,所以按照輩分,你我可是一國之人,還有這邊的難民也是四海一家、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所以我也就沒有太多防備,聽說你們手里多的是稀罕玩意,不知道有多少商人在你們這邊賺了一整座金山,我也打算趟趟這趟渾水,為此帶上了所有身家,可比商人出手闊綽多了,就是想著將看上的寶物價高者得。但是沒有想到你們這邊全是難民,還有人大言不慚說紫荒外圍風調雨順,當地居民急于拋售貨物,所以才會開展互市......我算是知道什么叫做粉飾太平了,差點被這些虛假情報害死。跟你說,這一路上遇到的難民,全部都像是豺狼虎豹一樣盯著我,恨不得隨時上來把我撕碎,也就是我跑得夠快,才險之又險逃過一劫。”
楚銘搖頭道:“他們還是跟上來了。”
少女小聲說道:“你知道為啥請你當咨客嗎?就是不太清楚如何與那些難民打交道,你應該比我要熟稔得多,待會他們要是撲過來,能調和就調和,我賠個傾家蕩產是最壞的打算,但能抱住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楚銘站起身,目光深深望向遠處。少女雖然打扮樸素,臉上連一點胭脂都沒有,僅僅只是穿了一件上好的金絲蠶衣而已,但仍是引來了大量圖謀不軌的難民。
獸潮爆發(fā)以后,各大勢力都對這些難民隔岸觀火,袖手旁觀,不愿施以援手,邊境駐軍甚至寧肯將食物喂給兇獸,也不愿分享給“同胞”,本就怨氣滔天的難民一直都在忍耐,可終于是忍不了了,如今他們要比吃了熊心豹子膽更加兇殘,就算是落單的邊境駐軍,他們也敢動手,這個少女又算什么?
情急之下,少女只得慌不擇路逃竄,原本她的消息是說,軍方不僅沒有對難民見死不救、漠不關心,反而將難民盡數安置在了軍營之中,精心照料,甚至派兵闖入獸潮之中進行搜救,舍生忘死。獸潮平息之后,便又將難民放回紫荒,更是好人做到底,既然那些商人對難民置之不理,那么便由軍方開放互市,確保難民有自力更生的機會。
然而這一切都不過是弄虛作假,東陽國確實吸納了不少難民,但僅僅只是杯水車薪,仍有大量難民被活活餓死,可惜少女對此一無所知,但小道消息卻靈通得很,剛剛聽說過段時間將會開放互市,屆時紫荒原住民手中的奇珍異寶,又只能換取少量的廉價糧食,少女一向很注重商機,偏偏這個時候到來,就是想趕在互市開啟前,與難民換取一些紫荒的稀奇玩意。
否則互市開啟后,所有奇珍異寶珍禽異獸都流入軍方,那時可就后悔莫及了。
可少女路上遇到的每一個人,都是十足的兇神惡煞,有成為通緝犯的潛力,她哪里還有心情學商人做生意?這才后悔出門沒聘請幾個護衛(wèi),好在萬分火急之下遇上了楚銘,面對這個同齡人,少女終于如釋重負,更是將他當當成了救命稻草。
路上有難民尾隨,楚銘也是才剛剛發(fā)現(xiàn),眼神有些無奈,嘀咕道:“我這個咨客,怎么還充當起護衛(wèi)來了?”
楚銘深呼吸一口氣。
迎面走來的難民多達十余人,懼是壯年男子,曾經還有過劫掠東陽國邊境城池的“壯舉”,本就秉性兇殘,再加上這兩年過得一塌糊涂,心情更是異常煩躁,今天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竟然有一個小女子闖入邊境這個龍?zhí)痘⒀ǎ麄冊趺纯赡芊胚^?
楚銘抽出腰間短刀,身前十多位難民冷笑一聲,大踏步走來,罵道:“哪來的小屁孩,還想英雄救美,莫不是商人帶來的書上多的是這樣的情節(jié),讓你以為英雄是誰都能做的?”
一位魁梧男子前沖而來,獰笑道:“也不介意把你一并殺死!”
楚銘沒有選擇硬撼這位魁梧男子,而是采取防守,這支難民隊伍的前身本就是草寇,只不過因為獸潮都散伙的差不多了,但不可否認他們戰(zhàn)力強悍,不少精兵都喪命于他們手中,甚至做過一些喪心病狂的行為,例如用邊境駐軍的遺體挑釁軍方,他們確實配得上亡命之徒這個稱號。
但他們的戰(zhàn)力遠遠不如東陽國培養(yǎng)的精銳兵卒,能取勝的原因不僅僅是人數多,還會提前埋伏,再加上盡可能的去設置陷阱,最終才能勝之不武,可面對兩個乳臭未干的孩子,他們怎么可能大費周章去布置陷阱。
楚銘沒有選擇一味防守,男子沖來之后,身形畫圈而轉,輾轉騰挪。男子一怒之下,猛然一擊屈腿橫掃,楚銘反手一刀斜刺而去,不僅刺入男子屈在半空的大腿,還強行止住了其去勢,以至于這一腿再難掃下分毫。
男子咬了咬牙,果斷收腿的同時,將刺入肌膚深層的短刀抽離而出,然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砸出一拳,直撲楚銘面門。
同時一腿勾出,不顧傷口撕裂的痛楚,踢翻了楚銘手中的短刀。
楚銘深吸一口氣。
短刀從手中跌出,但還有一顆夜明珠以防不測,隨時可以擲出,雖然鋒利程度上遠遠不如刀劍之類的兵器,可勝在堅硬,夾在中食二指中,硬生生向前撞去,在與男子拳頭接觸的剎那之間,響起了清脆的金石撞擊之聲。
男子合攏成拳的手掌軟了,一條手臂瞬間蒼白,楚銘氣息一沉,肩膀帶動整個身體向前撞去,男子用膝蓋頂去,但是這一記肩撞足以撞碎山石,男子不曾佩戴甲胄,膝蓋處如遭雷擊,踉踉蹌蹌向后退去,楚銘貓身奔跑,不動聲色撿起短刀,劃破男子胸膛!
霎時間鮮血四射,傷口深可見骨,觸目驚心,男子卻也沒有吭聲喊疼,他滿臉驚訝之色,感到不可思議,他無法接受會被一個孩子欺負!楚銘乘勝追擊,一拳搗向男子腹部,這可以說是人體最脆弱的部位之一!
男子咬緊牙關,用拳頭砸拳頭,讓他感到意外的是沒有拳拳到肉的快感,反而是有一股無形之力將他隔開,他瞇起眼,才發(fā)現(xiàn)有一顆珠子承受這一拳的全部勁道,更有控水之術加持,將那一拳的威力全部彈開。男子破口大罵一聲,只不過憤怒的臉色很快就被震驚所替代,楚銘以雙指攝住的夜明珠幾乎撞碎了他的半個手掌!
男子果斷后撤,已經不敢再與此子貼身肉搏,因為最后吃虧的是他,身后一名同伴氣勢洶洶撲向楚銘,有獅子搏兔之姿態(tài),但楚銘從珊瑚海歸來之后,境界已至鍛氣圓滿,傾力出手裹挾萬斤之力,這些前身是匪人的難民根本承受不住,再加上那顆夜明珠,僅僅只是輕輕拋出,威力甚至要比箭矢更加強大,一番纏斗過后,這些敢殺邊境駐軍的難民陸續(xù)散去,只是嘴中仍是挑釁言語不絕于耳,確實是囂張到了一定境界,不過有一個賊眉鼠眼的男子滿臉懼色,驚駭道:“此子可戰(zhàn)一名精銳士兵!”
那少女果斷豎起一個大拇指,“這個咨客,還武藝高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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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鬼,上一章發(fā)到第一卷去了,想改都改不了,不過應該不影響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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