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游擊(一)
楚銘一直對神秘兮兮的黑袍斥候尤其重視,此人行蹤神秘,神出鬼沒,不僅在危難關頭救了向青云一命,還知道自己的身份底細,如何能不讓人警惕慎重?只是楚銘百思不得其解,黑袍到底是何身份,與向青云又是什么關系?
所以當遇到黑袍斥候的時候,楚銘挺身而出,多少有些不死不休的意味,黑袍斥候哈哈大笑,甚至恨不得喊上一句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位國寶級斥候作為向青云的得力干將,自然要為其分擔壓力,而且責無旁貸!他收集訊息尋人尋物的本事登峰造極,這也是他的看家本領,進入秘境一百多天來,他的主要任務就是找出可能威脅到向青云的參賽者,猿猴尾巴反而收集得很少,出手更少,唯一的一次出手還是搭救向青云,堪稱神龍見首不見尾,甚至他的名字都被保密,代號是‘天手’。
他就如同一頭蟄伏在暗處的鬼魅,靜看人來人往云起云落,從測試開始至今,他調查跟蹤過的人之多,恐怕連他自己都數(shù)不過來,他更是精確到了不差分毫的地步,若非他將王沖的缺點一一分析出來,不然向青云未必能夠取勝。他還著重注意到了林蓉蓉,否則向青云絕不會在初次見到此女時,就懷有深深的警惕,正是因為這份警惕,這才能夠擋下林蓉蓉渾然天成的狐貍媚術,所以這位斥候簡直就是向青云的救命恩人!
這就是斥候的可怕之處。
更確切的說,絕大多數(shù)的斥候都沒有這份本事,雖然斥候被譽為軍隊的觸手,但是大多數(shù)軍隊的觸手都僵硬得很,不僅抓不住獵物,還會被反咬一口,導致軍隊損失慘重。而代號天手的國寶級斥候,是眾多觸手之中最靈敏的一只,他曾服用藥物,改造自己的感官,嗅覺甚至要比獵犬更加敏銳,眼睛更是能夠看到細小分子,雖然不如朱厭的火眼金睛,但目力勝過尋常人數(shù)十倍,大離皇帝曾評價他一人抵得上兩個萬夫長。
如果向青云最后如愿以償拔得頭籌,他功不可沒,甚至該立頭功,甚至讓人覺得有這么一個肝腦涂地的幫手,向青云要是還能失敗真是奇恥大辱!
其實在此之前,黑袍斥候沒有太過注意楚銘,畢竟他精心有限,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只能盡量顧全大局,但是當楚銘險些殺死向青云之后,斥候就對他重視到了無以加復的程度,甚至忌憚得夜不能寐,他的計劃是把向青云的仇人清理干凈,順便尋找楚銘。
黑袍斥候雖然戰(zhàn)力不俗,但追蹤逃跑才是他的強項,他不會用自己的弱點,去對付別人的強項,于是他跑了,楚銘僅僅只是追了一段路程,黑袍斥候也緩緩停下腳步,轉頭望向楚銘,笑道:“害怕前面有埋伏?”
楚銘好奇問道:“向青云死了沒?”
先前楚銘與向青云兩敗俱傷,雙雙重傷而退,向青云奄奄一息,很有可能傷勢過重而死,恰好向青云并未出現(xiàn),所以楚銘有此懷疑再正常不過。黑袍斥候面不改色道:“你害死了向青云,我今天就要為他報仇!”
楚銘搖頭道:“向青云根本沒死,不然你也不會去殺那些記恨向青云的人,畢竟他們恨的是向青云,而非你,他們甚至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所以你有必要去殺他們?這一切只有可能是為了向青云。退一萬步而已,你也可以藏匿起來,以你的本事,獨善其身是綽綽有余了,何必再出來招惹是非,就不怕陰溝里翻船?我與你談不上熟悉,但知道你所做的一切,直接受益都是向青云,包括現(xiàn)在也是,如果向青云死了,你還有必要做這些嗎?”
黑袍斥候不是一般的厚顏無恥,謊言被拆穿還是面不改色,他拍了拍手,“向青云的確沒有死,怎么,你還想殺了他?”
楚銘隨口道:“既然他沒死,就叫他出來,我對你沒有一點興趣。”
斥候笑道:“打打殺殺并非是我的強項,你不想跟我打,那自然是再好也沒有的事情了,更何況這是你們年輕人的恩怨,我本來就不該參與進來,老老實實看戲就是。不過話說回來,我還是想弄明白一件事,你與曹旺是如何將違禁品帶進來的?”
楚銘試探性問道:“你怎么連曹旺的名字都知道,難不成你們兩人有交情?”
斥候笑瞇瞇道:“這都被你發(fā)現(xiàn)了,實不相瞞,我們也是這段時間認識的。”
“你連撒謊都不會。”楚銘嘆息一聲,“你知道曹旺的名字,所以與他有交情。按照這種說法,你一見面就喊出我的名字,難道也認識我?測試之前,長老會登記參賽者的信息,越詳細越好,起碼要記錄參賽者的名字與長相,這應該算不得什么絕密資料,被你拿到也就不稀奇了,除此之外,我想不通你還有什么方式知道我的名字。”
“你知道的太多了。”黑袍斥候一躍而起,跳上一棵參天大樹,站穩(wěn)了,一柄重劍從他背后飛升而起,繼而傾斜墜落,但他分明沒有任何動作,劍是憑空出現(xiàn)的不成?楚銘懂了,他跳起的一瞬從背后擲出重劍,再用他的身體擋住這一劍,楚銘震驚不已,不愧是國寶級斥候,就連出手都是這般不同凡響。
粗大如石碗的重劍不偏不倚墜向楚銘頭頂,再被他一手拍開,楚銘運轉控水之術,但重劍還是順著他的食指向下劃去,一道半尺長的傷口在短短幾秒鐘之內形成,大片鮮血瞬間迸射而出,楚銘手肘彎曲,順勢抓住劍柄,就直接拋向黑袍斥候所在的位置!
斥候不敢托大,一個翻滾躲了過去,而且他躲得十分巧妙,樹干被重劍撞得一分為二,轟然倒塌下來,斥候要是慢上一拍,就很有可能被樹干壓中,但他仿佛早已預料到了這一切,一輪交戰(zhàn)下來,他只賺不虧。楚銘本來以為他會反攻,可他接下來的動作讓人大跌眼鏡,竟是如驚弓之鳥瘋狂逃竄,畢竟他是斥候,不僅反應敏銳,逃跑的技巧更是出神入化。
楚銘不慌不忙追上前去,黑袍斥候突然停下腳步,然后就被炸飛,原來曹旺不動聲色跟了上來,趁著楚銘與斥候對峙的間隙,他埋伏在暗處,成功打了黑袍斥候一個猝不及防,曹旺一點都不心慈手軟,繼續(xù)火力壓制下去。斥候知道熱武器的存在,所以對這種情況早有準備,他不忘穿上甲胄,可是只能抵消部分傷害,值得慶幸的是雙腿并未受傷,斥候寧肯被爆頭也不想變成瘸子。
“原來曹旺躲在這兒。”斥候掙扎著起身,他的心態(tài)一直很好,哪怕被火炮創(chuàng)傷也還能保持微笑,然而楚銘已經(jīng)一刀斬來,似如一輪斜月直墜而下,斥候再次大驚失色,什么兵器擁有這等可怕的鋒芒?
斥候一手下壓,壯士斷腕!
他的左手不幸被軸彈轟炸,不僅皮肉外翻,傷口更是深可見骨,要是得不到及時治療,恐怕最后只能截肢處理,于是他果斷用這條手臂去抵擋楚銘的皇家御制刀。
手臂分離出體,斥候疼得眼淚直流,捂著斷臂匆匆逃走,楚銘在某種意義上阻止了他的傷勢惡化,這也不知是好心辦壞事還是壞心辦好事。斥候哪怕身受重傷,逃跑速度都沒有放慢,反而更快了幾分,楚銘嘖嘖稱奇,因為斥候沒有一味逃跑,而是選擇保留體力,他一心二用包扎傷口,血已經(jīng)止住了,狂奔反而會撕裂傷口,他在如此危險的處境下,竟然還敢使用消耗戰(zhàn)術,楚銘提速,他也提速,楚銘放緩速度,他也跟著放緩速度,他仿佛是在舉行一場令人心驚膽戰(zhàn)的表演。
斥候轉頭看了一眼不遠不近的楚銘,皺眉問道:“你的刀怎么會這么鋒利,分明就是違禁品!你這個厚顏無恥之人,果然作弊了!”
楚銘笑道:“你真是老眼昏花了,看什么都是違禁品,看誰都是作弊,要不你站住,我把刀拿給你好好瞧瞧,這樣夠有誠意吧?”
斥候冷冷一笑,繼續(xù)施展他不動如山的逃跑戰(zhàn)術,甚至還有閑情逸致哼起歌來,他哪里有喪家之犬的狼狽,反而相當?shù)脑频L輕,他可是久經(jīng)沙場的斥候,常常一人潛入敵軍之中,不知被追殺過多少次,恐怕早就習慣了這種場面,根本就沒有將楚銘放在眼里,他淡淡道:“別跟丟了。”
楚銘氣笑一聲,哪怕毅力強大如深海之王,斷臂之后也是奄奄一息,難不成你比海域共主還要厲害?斥候的確是在咬牙支撐,隱隱有了繳械投降的沖動,但他知道楚銘絕不會輕易放過自己,示弱等同于找死。
楚銘眼神陰沉,既然向青云沒死,那么會在哪里?楚銘不得不謹慎起來,萬一向青云半道殺出來,他還能繼續(xù)穩(wěn)住優(yōu)勢,不至于被殺得猝不及防。楚銘本想一盞茶的時間追上斥候,結果半個時辰過去,與斥候還是保持著十余丈的距離,因為后者嫻熟的逃跑技巧讓楚銘嘆為觀止,曹旺早就被甩在身后,大汗淋漓的楚銘心一橫,不追了。
獨臂斥候逃入密林之中,坐下來平復呼吸,再拿止血的草藥敷貼傷口。楚銘翻了一個白眼,這個斥候當真是老奸巨猾,就連休息都不忘躲入密林之中,他的聲音緩緩傳了出來,“沒想到老夫都這把年紀了,竟然還快得過你這個年輕人,怎么,這就精疲力盡了?恐怕是你的身體不太行,先前有個姓趙年輕人也是跟你一樣,不過二十多歲的年紀就腎臟虛弱,已經(jīng)被我治好了,你要不要也來試試?”
楚銘冷笑道:“你先把自己的手臂治好了再說。”
密林之中響起一陣急促腳步聲,漸行漸遠,直到徹底消失,楚銘一動不動,不再去追黑袍斥候,然而他自己走了回來,楚銘心思急轉,斥候這樣做不可能是為了挑釁,只有可能是在拖延時間,十之八九是等待著向青云的支援。楚銘臉色陰晴不定,自嘲道:“看來這場追殺是要無疾而終了。”
斥候笑道:“我與向青云有互相傳訊的法寶,他正在來的路上,這個消息告訴你也無妨,老夫一向來喜歡陰謀詭計,今日就陪你玩一次陽謀,在接下來的這段時間里,老夫會如同跗骨之蛆死死黏住你,你也逃不掉,不如試著殺掉老夫,或許這難題還能迎刃而解。”
楚銘好奇問道:“你這么賣命,是為什么?如果向青云給你猴尾巴,那我也可以,而且出價肯定更高。”
斥候正要說話,楚銘補充道:“如果你同意的話,當我沒說。”
斥候氣得險些岔了氣。
楚銘原路返回,捫心自問,若是黑袍一心想逃,以目前這個不死不休的架勢,哪怕再給楚銘兩天時間,也很難斬獲勝果,所以楚銘果斷選擇放棄,黑袍不出意外跟了上來,貓鼠之間驟然換了角色。
相比于楚銘的步步緊逼,斥候顯然更有耐心,一直保持在小半里路的距離,不多不少,而且最為難得的是懂得隨機應變,楚銘停下休息,黑袍也就打盹起來,楚銘一怒之下回去殺個回馬槍,斥候更是再次鉆入深山老林之中,楚銘就這么被折磨了大半夜的時間,這位斥候無論是逃跑還是跟蹤,都十分熟稔精通,就算是戲弄一支軍隊都綽綽有余。
楚銘遙遙問道:“你這身本事從哪學的?要是愿意教教向青云,或許就不用你親自出馬了。”
黑袍的目的既然是拖延時間,自然樂意與他閑聊,緩聲道:“老夫的這身本事,外人是學不來的,只能從實戰(zhàn)之中慢慢磨練,其實被你這么一通追殺,老夫又精進幾分。要不再來,這次換你來追殺我,老夫保證打不還手罵不還手,就算被割下頭顱也毫無怨言。你再接再厲,還是有幾分勝算的。”
楚銘咧嘴笑了笑,“你是死士吧?”
黑袍搖頭道:“其實我這個人沒有什么骨氣,你要是能抓到我,隨便拷打一通,我就會乖乖服軟,甚至可以反過來幫你對付向青云。”
“真的假的?”
楚銘眼中有殺機一閃而逝,手中長刀更是呼之欲出,整個人顯得殺氣騰騰,黑袍心頭一凜,隨時準備跑路,甚至還不等楚銘動手,就已經(jīng)轉身疾馳,掠過他剛才踩踏出的腳印,根本一點高手架子都沒有,但是楚銘只是虛晃一槍,不僅沒有前去追擊,反而以更快速度逃竄。
后知后覺中技的斥候大人暗罵一聲,然后就當機立斷地懸崖勒馬,幽幽道:“要是讓我年輕十歲,絕不可能像現(xiàn)在這般膽小。”
楚銘沒有想到這場追殺不僅沒有決一死戰(zhàn)的壯烈意味,反而顯得打打鬧鬧,楚銘逐漸適應了這種微妙的氣氛,出聲問道:“向青云還要多久才到?”
黑袍敷衍道:“我也不知道啊,不過你放心,我絕不會做以多欺少之事,一定會退至幕后,解決掉你的那個幫手,那個該死的曹旺轟了我一炮,我絕不會放過他!”
黑袍的激將法太過明顯,他確實有肆意挑釁楚銘的底氣,偏偏后者對此無可奈何,他倒是想兩敗俱傷,但關鍵在于黑袍完全沒有破綻可言,楚銘壓下心中的狂躁,默默加快腳步,黑袍甚至故意等了一會才去追擊,何等的意態(tài)閑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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