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等了三天才來驚擾
吃完酒席,楊炯又找來一個竹籃,把裝得滿滿的瓷碗放進去,在一眾賓客驚詫的目送下,從容淡定地揚長而去。因為接下來還有一頓晚飯,很多賓客還要留宿,所以主人家并不會在這時專門送客。所以,楊炯讓其他賓客驚訝了,但并沒有驚動主人家。
晚飯楊炯是在楊西施那里吃的。惠姑做了幾個,又把楊炯帶回的菜熱了熱,顯得很豐盛。楊炯平時都是跟大伙們一起吃,但一吃惠姑做的,感覺確實差異比較大,尤其是那個炒的煙熏野兔,又香又辣又有嚼勁,很是下飯。看來,還是女人在做飯燒菜方面有天賦。
楊炯的到來,讓楊西施很開心,特別是不嫌麻煩,專門從山下帶吃的回來,更是覺得很欣慰。上山以來,雖然都在這個不大的山頂上,但平時母子見面時間并不多,因為楊炯一直都很忙,而且基本都是和那幫匪賊混在一起。難得在一起,楊西施有些事想跟楊炯講。
“我兒這些日子在忙啥?”
“在準備干票大的。在官道上收過路錢,來的太慢太少。現在大伙都領餉,沒有錢糧,立馬就會散伙。”楊炯試圖解釋。
“都領餉?我兒你是不是有什么別的想法?”楊西施顯然明白給匪賊發餉的意義所在。
“不發餉,山寨壯大不起來。不壯大起來,就始終面臨被人吃掉的風險。我不想娘再隨我奔波流離。”楊炯誠懇地看著楊西施,語氣緩慢卻堅定。
沉默良久,楊西施又說,“惠姑進門都幾個月了。你看什么時候給你圓房比較合適?”
在楊炯看來,楊西施的這個話完全沒法接。自己年齡也就十六七歲,惠姑才十四五歲,放到后世,也就讀初高中的年齡,很難想象就要結婚了。而且,照現在的醫學條件,萬一受孕了,豈不是讓惠姑往鬼門關走一遭。雖然談不上喜歡惠姑,但楊炯也見不得身邊的人經受生離死別的考驗。然后,捫心自問,楊炯覺得自己還是喜歡年齡大點的女人,而不是女孩。
心生拒絕,但是對方是這一世唯一的親人,得照顧她的情緒。斟酌了下言語,楊炯回道,“最近好些事還沒有消停。等事辦完了,山寨的情況穩定下來,再按娘的意思辦,最好是風風光光、闊闊氣氣的,讓娘臉上有光!”
或許是楊炯畫的餅有效果,楊西施就沒再就這個話題深究下去,轉而讓楊炯多吃菜,還動手給楊炯碗里夾了很多。一旁的惠姑卻是雙頰羞紅,都不敢看楊炯。
……
三日后,虎頭山全體匪賊聚集在校場上。按照平時的訓練,站成兩排,前面是長槍手,后面是刀盾手(暫時還沒有盾),身上披著像女人肚兜般的護甲,只能護住胸腹,完全沒管后背。雖然隊形單薄了點,但好在站得齊整筆挺,也沒人趕嬉笑打鬧,都是一本正經平視前方,總體看來,還是有點氣勢。
對于在大眾面前講話,楊炯還是有心得的。人是群體性動作,越是人多,越是能營造某種莫名的氛圍,或嚴肅、或狂熱、或壓抑、或活潑,關鍵在于引導者如何引導。楊炯先是靜立不動,眼睛一個個掃過每個人,并且有意識停下注視一會,讓人感覺到被注視和被重視。等大伙進入一種期待著楊炯說話的狀態時,楊炯有意識壓慢節奏、放大聲音,“大伙沒個月可以領二兩銀子,外面一戶農家忙活大半年也攢不下幾個銅板;大伙每天都可以吃上白米飯,還可以見到肉,一般的人家個把月未必能見到葷腥,哪怕家里養雞也舍不得吃,都是等著下蛋或者賣了換錢。大伙說說,為什么?”
“是大當家仁義!”
“我們是土匪,他們種地行商,我們坐地搶錢!”
“我們有長槍大刀,他們只會用鋤頭刨地……”
答案五花八門,而且越是越興奮!楊炯等大伙興致勃勃說完,雙手攤開下壓,大聲說道“大伙說的很對!但是我要告訴大家,要想保住這種生活,要想過得更好,我們就要靠自己手里的刀槍,靠身邊的同伙,繼續去搶劫,繼續去拼殺,讓山寨更強大,讓朝廷官軍也奈何不了咱們!大伙說,對不對!”
之前被暗示的馬凱,立馬舉起手里的大刀,雷一般地炸吼“對對對!殺殺殺!”
馬凱的舉動立馬引發大家的仿效,跟著舉起刀槍,呼喊起“殺殺殺!”整齊暴戾的呼喊,驚得附近山林里飛鳥四處亂串。
動員之后,楊炯宣布了一條紀律:不聽號令,立即斬首!眾人凜然。
楊炯讓馬凱留守山寨,帶著其他人下山了。因為總共就是兩個不滿編的小旗,加上之前自己探過路,楊炯就沒有派人前出偵察,而是全體朝著何家宅院撲去。
一路順利,個把時辰就到了何家的牌坊前。虎頭山一貫兔子不吃窩邊草,更是沒有打家劫舍的前科,楊炯他們一行竟然惹來好多人看熱鬧。好多漢子、娘們、以及小孩,都站在何家門前的大水塘堤壩上,指指點點,議論紛紛,而且遠處還有人跑著靠攏而來。看熱鬧的人群很熱鬧哩!
楊炯沒管何家大門是不是洞開的,而是讓大伙在牌坊前列隊。列的是二列橫隊,采用的也是后世那支紅色軍隊的標準,挺拔的站姿、整齊的隊形,散發出冷光的槍頭與大刀,以及匪賊們繃緊的臉,殺氣逐漸醞釀。
等了越一炷香的功夫,一群人涌了出來,當頭的就是何舉人。
“何方匪賊,竟敢跑到何家來撒野?”隔著五六米停下,何舉人果斷開啟斥責模式!
楊炯心里笑了笑。唉,讀書人就是愛講道理,特別是在有身份背書的情況下,非常善于用道理壓制別人。
“虎頭山楊炯!”楊炯平拿著斧頭,平淡地回復,但引起了一陣喧嘩。
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小聲對何舉人說了會話。一邊聽管家說話,何舉人一邊上下打量了一番楊炯,然后質問,“閣下就是前幾日來寒舍道賀的楊炯?”
“嗯!”
“既是貴客,為何今日這般如此前來,是何道理?”可能是被楊炯的淡然從容,抑或厚顏無恥氣到了,何舉人質問的聲音明顯拉高。
“舉人你誤會了!我就是看在一飯之緣的份上,所以等了三天才來驚擾的,讓你家可以從容辦好喜事,迎送賓客的。不然,當日就會喜事變壞事的。”楊炯沒有計較何舉人不禮貌的質問,反而非常有耐心有誠意地向他解釋。
“你,你!好你個無恥狂徒!”何舉人立馬狂暴起來,轉頭后看自己的隊伍,自家宗族兄弟和莊客們都拿著鋤頭、鐵鍬,有點手里還拿著柴刀,感覺踏實多了,但愈加覺得憤怒:不知哪里冒出的小蟊賊,披著個女人肚兜一般的鐵板當甲胄的破爛玩意,竟敢跑到何家來撒野,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何舉人覺得很有必要教教楊炯怎么做人、怎么當個安分守己的小山賊!
“給我往死里打,打死這幫賊子!”何舉人大聲疾呼后,身邊的人立馬像楊炯這么涌過來,有的手里的鋤頭還舉得好高。若是不幸挨上一鋤,當場就得肝腦涂地了。
見是這樣,楊炯也不客氣,同樣喊了一嗓子,“大伙跟我上!打下莊子領賞賜!”聲音洪亮清晰,中氣十足,透著沉著與堅定。
楊炯喊完,立馬掄起雙斧,一個沖刺扎向對面的人群。左手斧頭格擋住劈下來的鋤頭,右手斧頭向左斜劈,一個人頭連著半個肩膀掉到了地上。死了的人不會引起楊炯的關注,雙斧收到前方,然后同時有力反向下劈,幾乎同時響起兩聲犀利的慘叫,又是兩個人的半個胳膊落地,而且腹部上綻開了遇到長長的口子……
楊炯高效的殺人技巧,粗暴的毀傷風格,讓他經過的地方瞬間變成了修羅地獄,同時也極大地振奮了其余匪賊的士氣,都跟著喊殺過來。因為之前列好了隊,所以自然形成了前面是長槍突刺、后邊補刀的戰斗隊形,很短時間就形成了壓制性優勢。
何家宗族和莊客們沒想到這伙不到二十人的匪賊這般犀利。先是年輕頭目悍不懼死,孤身一人就敢沖過來,手里一對斧頭上下翻飛,不是要人性命便是缺胳膊少腿,所到之處哀嚎一片,完全沒人能擋住這個殺神。接著又是一群人沖了過來,長槍比鋤頭長點,而且動作也快一些,往往鋤頭還沒劈下來,就已經被長槍捅中了,基本近不了身,而且長槍后面還有大刀,可比鐵鍬和柴刀好使。
眼見殺戮朝著不對稱的方向發展,大伙驚懼之情猛然上涌,這時不知誰嚎了一嗓子,“我手沒了,痛死我了,我要回去找我娘!”頓時好多莊客們丟下鋤頭鐵鍬四散跑了,讓正在劈殺的楊炯面前一空。
見莊客逃了,自己這邊的人愈發少了。算是一家人一條心的宗族們倒是沒有逃,而是拖著極度震驚中還沒有反應過來的何舉人逃進了何家宅子,并慌慌張張關上了大門。
停止搏殺的楊炯觀察了下形勢。自己一身血水,地上一地殘肢,還有在那哭爹喊娘,因為受傷走不動的,大伙很多也是沾了好些血水,一個個拄著刀槍在喘氣、在嘔吐。
面前的宅子大門緊閉,高墻后傳來很大的響動,或高呼、或斥責,只是聲音里透著驚恐。顯然,宅子里的人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剛才己方這么多人,都對付不了這些蟊賊,現在莊客們都跑了,而且大伙還被殺破了膽,還這么應付這伙蟊賊?即使現在躲進了宅子,但宅子畢竟不是城墻,并不具備很強的防御功能。
遠一點的水塘堤壩上,看熱鬧的人群竟然還是沒散,甚至還喧嘩起來了,都傳到楊炯耳朵里了,“這伙蟊賊好厲害呀!”“那個拿斧頭的頭目殺人如割草哩”,等等。一個個指指點點的,非常有興致,一副娛樂至死的樣子。
看熱鬧的不怕事大!楊炯不由在心里暗暗為這些大心臟的老百姓點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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