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走出大山(8)
誰都沒想到匪賊們竟然如此喪心病狂,這邊即將靠近,箭雨卻剛好砸在城墻上。若是稍有差池,自己也絕對沒有好果子吃。在民壯和衙役感覺不可思議,楊炯卻是習以平常。后世的步炮協(xié)同不就是這樣么,急促射出的炮彈落在前沿剛爆炸,步兵就運動到了前沿,不給陣地之敵一點調(diào)整和準備的時間,從而達成突擊的目的。
及時而急促的箭雨,給了楊炯他們的突擊造成了很大的便利。直到他們抵近城墻,都沒有檑木和滾石砸下來。楊炯左手頂著盾牌,右手扶著梯子,快速往上攀。大伙也是毫不遲疑,抓緊時間搶城。
快接近垛口的時候,民壯和衙役才反應過來,紛紛過來推梯子和扔石頭。眼見一個滾石砸來,楊炯用盾牌一撥一推,石頭便從他的腦后飛了出去。楊炯右手一攀上垛口,立即改攀為撐,右腳用力一踩,就躍過垛口跳上了城墻。周圍都是民壯和衙役,有點舉著石頭,有的拿著大刀,有的還拿著鋤頭耙子。楊炯不及多想,也來不及抽出背后的斧頭,就把盾牌作為武器,快速格擋,用力砸擊。三兩下,面前便空了很多。楊炯隨即抽出背后的斧頭,狼入羊群般劈砍起來,一時間哀嚎一片。利用這個空檔,后面的親兵也登上了城墻,加入了戰(zhàn)斗。
對這種小規(guī)模的戰(zhàn)斗而言,對時機的正確把握,對局部優(yōu)勢的充分利用,便可以迅速讓勝利的天平傾斜。楊炯的快速突入和高效殺戮,讓城墻上一片混亂,更是極大震懾了民壯和衙役。
高大的身軀,犀利的斧頭,渾身的鮮血,非死即殘的后果,讓剛才還歡喜鼓舞的民壯衙役們立馬喪失戰(zhàn)斗的勇氣,一個個屁滾尿流逃散開來,一片哭爹喊娘聲。
“敗了,敗了,趕緊逃呀!”
“我的娘呀,我的手斷了……”
在民壯衙役們的哭喊聲和呻吟聲中,閆知縣貌若癡呆,嘴巴里喃喃念叨,“完了,完了,完了……”
幾個伺候在身旁的衙役相互對視一眼,搖了搖頭,便扔下閆知縣就跑。
伴著這些哭喊呻吟,潰敗向瘟疫一樣傳播,幾乎全部的刀盾手都登上了城墻,除去地上的尸體和奄奄一息的重傷人員,城墻上的防御體系已經(jīng)完全崩潰,能逃走的民壯和衙役都逃走了。
楊炯用手背擦了一下濺在臉上的血水,大步走向城樓。城樓里空蕩蕩的,只有一個身著七品官服的胖子,那就是衡山縣的閆知縣。閆知縣此刻仿佛沒有看到闖入者一般,眼神空洞洞地看著城樓的了望口,嘴巴里念叨著“完了,完了,完了……”
對于一個淪為俘虜?shù)闹h,楊炯沒空理會,轉(zhuǎn)頭對跟上來的親兵下令,“親兵小旗官郭重和弓箭兵甲總旗負責占領和封鎖縣衙和府庫。胡素為主,郭重為輔。”
“長槍兵丙丁兩個總旗負責接管城防。今天暫時閉城。丙總旗總旗官雷真為主,丁總旗總旗官鄒陶為輔。”
“待縣衙和府庫清理完畢,親兵小旗官三娃護送眷屬們?nèi)胱】h衙。”
“長槍兵乙總旗,負責在城里巡邏,要給老百姓喊話,嚴禁民間出現(xiàn)哄搶劫掠,出現(xiàn)問題立馬鎮(zhèn)壓,要迅速恢復市面上的秩序。”
“余者,由長槍兵甲總旗總旗官馬凱帶著,在城外找個地方建軍營。選址離城大概四五里,要方便補給。這幾天,隊伍上先組織露營,不得滋擾百姓。”
楊炯也沒想到,最后這次的攻城會這么順利,對真打下城來后怎么辦,心里并沒有充分的準備。粗略想想,也就是隊伍和眷屬的安頓,錢糧的控制,市面秩序這幾個方面,相對比較重要,先抓好這些吧。
幾道指令一下,楊炯便準備去臨時的營壘接楊西施。從虎頭山上魔怔般的念頭,到如今真正把縣城給打下來了,楊炯幾乎都有點不敢相信。勝利來得如此突然,是心想事成,還是有志者事竟成?不能肯定,能肯定的是,實現(xiàn)了心里的執(zhí)念,心里舒了口氣。
嗯,不能讓楊西施受委屈,必須得給她一個好的環(huán)境,得有一個配得上她雍容大氣、風華驚艷的居所。即使是個縣城,還是遠遠配不上,不過聊勝于無罷了。
楊炯一邊想著,一邊下了城樓,從洞口的城門里,堂堂正正朝之前的臨時營壘走去。
來到臨時營壘,里面一片歡騰。看到楊炯來,氣氛更是熱烈,留守的兄弟們和眷屬瘋狂地叫喊,盡情發(fā)泄著勝利的喜悅,對楊炯的感激尊崇。
“虎頭山,威武!”
“大當家,威武!”
“進城羅!我們要進城羅……”
估計是等著楊炯歸來,楊西施依舊站在營壘的大門口,靜靜看著走近的楊炯,臉上一副云淡風輕的喜悅感,不過抿著嘴唇,仿佛在努力克制著什么。
走到門口,距離楊西施兩三步,楊炯停下了腳步,仔細端詳楊西施。有笑容,不燦爛;有擔心,不明顯,一貫的舉重若輕,一貫的云淡風輕,仿佛打下城來,是理所當然的。楊炯靜靜看著,之前出發(fā)時候的克制和忍耐,都是為了這一刻能踏實、坦然、略帶驕傲地看著這個世間最大的牽掛。
這一刻,楊炯覺得很是心安!為了魔怔般的執(zhí)念,楊炯豁出了一切,帶著虎頭山的兄弟和眷屬,勇往直前、義無反顧踏上了戰(zhàn)斗的征途,接受生與死的考驗,直面血與火的廝殺。為了這個牽掛,楊炯從一個現(xiàn)代人的靈魂,不得不努力適應和勝任一個亂世匪寇的角色。
娘倆靜靜看著對方許久。最后,楊炯先開口,“娘,我們進城吧!”
楊西施眼眶忽地有些變紅,沒說話,輕輕點了點頭。
……
進到城里,楊炯發(fā)現(xiàn),市面街道上沒有老百姓,家家戶戶都是緊閉著門窗,甚至都沒有小孩的哭鬧。想了想,也理解,一般的老百姓想著,一伙土匪進了城,那不得奸淫擄掠一番,雖然關門閉窗沒有用,但多少有些心理安慰。楊炯覺得有些好笑,這不是非暴力不合作的模式么?
楊炯有些為難地看向楊西施。
楊西施想了想,說道,“炯兒,你不必擔心。老百姓不傻,你若沒有搶劫擄掠,不久他們自然就放下心來,市面上就恢復了。再說了,老百姓怎么想不重要,你只要讓他們按時交稅,能夠供養(yǎng)隊伍就行了。”
聽到楊西施的話,楊炯才發(fā)覺自己沒有跟上這個時代的思維和節(jié)奏,總是拿后世的軍民魚水情、軍民一家親的想法來套現(xiàn)在。后世那種狀態(tài),可是幾十年的實際行動和品牌營銷的結(jié)果,哪有輕輕松松就能讓老百姓親近愛戴的。
放下心里的小糾結(jié),楊炯帶著楊西施往縣衙方向走去。縣衙在城中心,不僅地段好,而且建得還比較氣派,畢竟是縣城的政治中心嘛,衙前街道都寬敞很多。門口站著幾個親兵,已經(jīng)進入執(zhí)勤狀態(tài),全副武裝,雄赳赳氣昂昂,比較惹眼。
郭重辦事比較得力,得到占據(jù)縣衙的指令后,第一時間清理了后院,把閆知縣之前的仆人全部趕了出去,又讓親兵收拾房間。因為知道楊炯對夫人很孝順,便優(yōu)先安排整理楊西施的房間。等楊炯一行人到縣衙的時候,就已經(jīng)準備好了。
把楊西施送到后院的居所,楊炯正待出去,楊西施把他叫住了。
“炯兒,你先別走,娘有話對你說。”
楊炯便找個椅子坐下,看著楊西施,等著她開口。
“炯兒,為娘問你,打下縣城,對以后,你可有什么打算?”楊西施不像一般的婦人,不喜歡家長里短,操心的都是關系到娘倆的身家性命。
“娘,孩兒暫時也沒把頭緒理出來,想聽聽娘的看法。”在楊西施面前,楊炯更喜歡傾聽,因為喜歡楊西施說話的神情與見識。
“炯兒,為今之計,就是要站穩(wěn)腳跟。占了縣城,是好事,也是壞事。不過既然占了,就沒必要糾結(jié)于好壞,關鍵是如何應付將來。在娘看來,當務之急是要擴軍!”楊西施神情平淡,但語氣甚是堅決。
“娘的意思?”楊炯此刻只想著傾聽。
“擴軍,立馬擴軍,而且要大量擴軍,至少能抵御府城,省城來的官軍。否則,這衡山縣城就是咱們母子的葬身之地。”
“炯兒,你要想辦法大肆擴充軍隊,最好是一府一省也難以撼動,這樣才有跟官府講條件的本錢。說不定官府還會給你一官半職,求著你招安呢?即使你不同意,看如今時局,朝廷也是風雨飄搖,有心無力。只要你有足夠的實力,我看朝廷也未必敢輕易進剿。”
楊炯嘆服不已!
其實楊西施的意思,與楊炯不謀而合。在楊炯看來,太平盛世有太平盛世的活法,亂世有亂世的活法。這無關道德,不過是為了活著罷了。不能苛求楊西施像溫室里的花朵,是坎坷艱難的生活讓她不得不理性堅強。對楊炯落草為寇沒有半句責難,對楊炯大肆劫掠也無怨言,對楊炯冒著巨大風險攻打縣城也不加以阻止,那是因為楊西施認識到,亂世里當一只溫順的羊也是沒有好下場的,保不住什么時候被人吃掉。與其被動接受悲慘的命運,不若主動去爭取活得更好點。更何況,楊炯是她兒子,楊西施更加不能接受楊炯遭受任何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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