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寒驚詫地望向應寬，可能是剛剛睡醒，他有些迷糊，見到交握的雙手時，他嘴邊掛上了一抹弧度，眼睛漸漸清明，比平常更加透澈，更加明亮……

        “葉寒……”他輕輕吐出她的名字，葉寒的心不由自主地輕輕一顫，下意識抽了回來。

        電話陰差陽錯被接通，開了免提后，電話里的女聲分外妖嬈嫵媚，在整個車里響徹。

        “撒馬里坦斯，你沒忘記我們的約會吧？等明天見了面，我一定會向你證明，我比你想象的更厲害！你等著瘋狂愛上我吧！”

        整個車里安靜了片刻，恰好此時車停在了機場門口，葉寒開了門迅速下了車，那樣子，像極了一只被夾住了尾巴的貓。

        幾乎在她抬腳的下一瞬間，一只手緊緊地扣著他的手腕。

        她一回頭，就見應寬正捏著手機，嘴卻幾乎咧到了后腦勺，半晌，才慢悠悠當著她的面接起電話：“鄭女士，如果您需要預約時間，請找我的助理。”

        葉寒一個人拖著行李走在應寬的身后，聽著他柔聲細語對電話那頭的“鄭女士”解釋著什么。

        下車的時候，她還抱著不要打擾人家談情說愛、慈悲為懷的心思打算先走一步，后來他拉住了她，她以為應寬是打算對她解釋什么，可事實證明是她想多了，他拉住她，不過是想讓她當個苦力……

        葉寒感覺此刻的自己特別像應寬的丫鬟，少爺在前面閑庭信步撩妹子，苦命小丫鬟拖著行李苦不堪言——他的行李箱可真是重。

        好不容易等他說完話，他卻絲毫沒有停下來幫忙的意思，快步走了兩步，見她滿頭大汗，方才停下來打趣道：“年紀輕輕的，怎么這么虛？”

        葉寒停下腳步，抗議道：“應老師在坊間崇拜者無數，如果讓你的崇拜者看到你這么虐待一個無辜瘦弱的年輕女士，絲毫沒有紳士風度，你說他們會怎么想？”

        “有么？”應寬看看四周，笑道：“無數的崇拜者沒看到，只看到了欠了我人情的你。”

        葉寒哽了哽，見應寬說起這話沒有半點虛心，于是嘗試著提醒他。

        “應師兄，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天您的原話是……”葉寒清了清嗓子，板著臉，學著那晚應寬的語氣：“你不用怕麻煩我，也不要有什么負擔。我愿意幫助你，只是因為張教授和秦科的囑托。”

        葉寒頓了頓，側臉對應寬道：“按照我九年義務教育學來的閱讀理解，您的意思是，我去感謝張教授和秦師兄就可以了，至于你，清算的對象也應該是他們倆。所以……欠人情的應當不是我吧？”

        “演得不錯，記性也不錯。”應寬瞇著眼睛，笑得很是不懷好意：“你是數學系的高材生，對吧？”

        “算，是吧……”葉寒有些警惕，剛點了點頭，應寬伸出手來揉了揉她的腦袋，鄭重其事嘆了口氣：“可憐了你九年義務教育階段的所有語文老師，竟教出這么個閱讀理解零分的偏科生。”

        “你才零分！”葉寒來不及躲開他的手，某些人仗著身高的優勢，放手的動作真是快準狠，逃都逃不開。

        應寬很是滿意手下的觸感，又拍了拍她的腦袋：“古語有言，得人恩果千年記，受人花戴萬年香，我也不用你千年萬年地記著我，可轉眼就想撇清關系，未免太讓人寒心了些。等回頭我見了張教授，我就去討個說法，問問他，你欠我這情，到底誰來還。”

        “那也大可不必……”葉寒笑得咬牙切齒，“不就是推個行李么？好說好說，應老師您休息休息，我來。”

        “孺子可教。”應寬點了點頭。

        葉寒渾身打了個激靈，忍住要翻的白眼，快步走在前面，應寬在后頭笑得春光明媚。

        葉寒一上飛機就開始迷迷糊糊睡著了，睡到半途中，隱約聽到空姐喊她用飛機餐，一只手搭在她身上拍了拍，像是在撫慰她，她又沉沉睡去。等醒來時，飛機已經在降落途中，她的身上卻披著一件男士外套。

        坐在葉寒身邊的是個中年阿姨，見她醒了，看著她直笑：“小姑娘運氣好嘞，選男朋友的眼光真是不錯。”

        葉寒有些茫然，阿姨卻已經站起來拿行李，一邊拿行李一邊說：“你男朋友在前頭等著你呢，動作快點。”

        葉寒一抬頭，果然見應寬就站在不遠處，朝她做了個手勢，讓她在原地等著。等所有人都走完了，他才過來，一抬手就將她的行李取下來。

        “上下飛機的時候要注意下，寧愿慢點下來，也別急著走。否則以你的身高，發生踩踏事件的話，先受傷的一定是你。”

        “我又不是小朋友……”葉寒不服地狡辯著。

        應寬冷哼了一聲，上下掃了她兩眼，眼神像是再說，她的身高比小朋友著實告不了多少。葉寒氣結，要拿回自己的行李時，應寬已經背著她的包往出口去了。

        葉寒抱著應寬的外套趕忙跟上，一路上又問他：“謝謝你的衣服。”

        “不用謝。”應寬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大對，葉寒有些不確定問道：“飛到半途的時候是你坐在我身邊的？”

        “不然呢？畢竟你睡覺的時候，磨牙，打呼嚕，還說夢話，你旁邊的阿姨差點就要投訴你了！”

        “胡說！”葉寒義正言辭糾正他，“不可能！我睡覺最乖了！”

        “你確定？”應寬死死地盯著葉寒，葉寒被他看到心虛，結結巴巴道：“當然，我室友從來也沒說過我有這些毛病啊！”

        “歐！”應寬皮笑肉不笑地彎了彎嘴角，正好兩人下了接駁車，他把所有東西往葉寒手里一塞，掏出手機，慢慢悠悠找到相冊，翻出了一張照片。

        “你自己看。”他說。

        葉寒的臉在看到那張照片的瞬間變的通紅，抬手就要去搶手機，應寬啪一下將手機塞到自己西裝褲的口袋里，悠悠道：“來。你搶。”

        西裝褲剪裁優良，完全按照他的身形定制，如果要伸進他的口袋去拿，自然是要有親密接觸的……

        “流氓。”葉寒氣得直跺腳，“快刪了！”應寬竟然趁她在飛機上睡著偷拍她，好死不死，當時她竟然……流口水！照片上她的嘴角晶瑩剔透，真是鐵證如山。

        “我早就說過了，你睡覺磨牙打呼還說夢話……哦，還流口水！”應寬摸了摸她的腦袋，笑得樂不可支，“快走！”

        “刪了刪了！”葉寒再次提出要求，應寬舉起手機故意舉高在他跟前晃了晃，“來，搶。”

        葉寒仰視著他的手，他原本腿就長，手也不短，手機的高度她就是蹦跶到死都搶不到，只能看著干瞪眼了。

        你不仁我不義！葉寒一狠心，照著應寬的腳狠狠踩下去，就聽應寬輕輕“啊”了一聲，皺著眉頭倏然整個人撲倒在她身上，葉寒避之不及，一時間沒撐住他，兩個人瞬間倒在地上，等葉寒再有意識時，應寬整個人都倒在地上，而她，完完整整被他壓在了身體底下。

        “嘶……”葉寒睜開眼，四目相對時，一時忘了呼吸。

        世間萬物，人來人往，像是一時間停住了，她看得見應寬眼睛上根根清晰的睫毛，長而微微卷曲。

        “葉寒，你……你們……”葉寒聽到有人在喊她，等她回過神來，她趕忙將應寬推開，倏然爬起來。

        姜荷嘴巴張的下巴都快掉了：“你們這是唱的哪出戲？誒，你……”

        姜荷眼睛一亮，三兩步走到這應寬身邊：“應，應師兄？”

        葉寒抬眼看，應寬施施然站著，仿佛剛剛無事發生，笑得很是溫婉：“你是？”

        “姜荷，你的學妹！”一道聲音穿了進來，葉寒尋聲望去，只見秦科就站在不遠處，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秦科看到她時有一瞬間皺了皺眉頭，可是轉瞬即逝，下一刻，他已經如常地走到跟前來。

        “難得啊，你竟然會走出實驗室。”應寬笑著問秦科，下一秒，秦科一拳打在應寬的肩頭，低聲罵道：“這么久沒見，我可是奉了張教授的命令，來抓你這個叛徒回去的！”

        回去的路上，秦科順手將葉寒的行李都接了去，應寬言笑晏晏地看著像是解放了的葉寒，眼里的笑意深了深。

        葉寒走在前頭，只覺得后背一陣陣發涼。姜荷挨著她，還沒擺脫見到應寬的興奮：“哇真是應寬，活著的應寬！”

        “你有點出息好不好！”葉寒忍住翻白眼的沖動。姜荷嘀咕道：“你是不知道應寬師兄當年如果風姿綽約，氣質超凡，哇世界大賽，他一個人力挽狂瀾帶領咱們中國戰隊獲得世界第一，一戰成名……上帝真是不公平，長得好看，身材夠高，腦子還好用，對了，他還樂于助人，不是跟你再火車上救了人么，列車俠侶！”

        “別……”葉寒聽著這個稱號就腦瓜子疼，姜荷話鋒一轉，眼眸子轉了兩圈，道：“哦，他不是在西藏還救了一個你么！怎么樣怎么樣，你們春風一度，是個什么情形？”

        “你還是少看點言情小黃本吧，霸道總裁文看多了你！”葉寒把她奇怪的想法按了下去。

        出機場時，迎面突然沖出來一群人，葉寒躲閃不及，險些被人撞倒在地上，左右突然伸出兩只手來，一人一邊攙扶著她，兩人竟是不約而同問了句：“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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