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孫小爺
“配,我不配誰配?”佟十方沒了耐心,垂刀架在她頸脖上,“你就別在這用激將法顧左右而言他了,要么把事情說清楚,要么我一刀解決了你。”
身后的孫柳從地上迅速爬起來,強忍著頭疼沖上前阻攔她。
“千萬不要殺她,我是專程為這個案子來的,她不說我來說,這里是一個地下組織的暗莊,這個組織專程殺人剖尸剔骨,將人分成皮、肉、筋、骨來兜售,而且組織里面層層管制,隔層之間的人并不相識,我好不容易一路摸查查到這里來,你把她殺了,我就前功盡棄了。”
她蹙了蹙眉,“皮肉筋骨?”
孫柳豎起一根手指,“你細細的嗅,仔細的嗅,有沒有聞到一股味道。”
佟十方靜下心一聞,空氣中彌漫的肉香味陡然變得清晰起來,她心里明鏡似的,登時惡心起來,抬袖擋住鼻子,“這是把人煮了?”
“這叫三花七子膏,所謂三花是指三個女人,七子是指七個男人,取這十個男女的肉混煮七日,熬制出來的肉膏就叫三花七子膏,一年前各處有不少人莫名發瘋發狂,而且無以醫治,我深入調查過,他們都長期食用過這種膏泥,想來一定是被冤魂纏身中了邪。”
佟十方粗略解釋起來:“這不是中邪,他們發狂發瘋是因為蛋白質感染因子,也叫朊病毒,它能夠侵染哺乳動物的神經組織,同類相食最容易染上這種病毒,當年瘋牛病就是這么來的。”
三人一臉茫然看著她,她把手一擺,“算了別管我,繼續說。”
孫柳點頭,繼續道:“喪心病狂的是,他們不止向八方權貴兜售三花七子膏,還把人皮制成畫紙鼓面或貼花,賣給民間貴胄,人臉制成人皮|面具兜售向江湖各派,手腳骨和頭骨則制成法器賣給西域高僧,人筋則做成弓\弩琴的弦流向各處。”
青雁彎刀向下壓了壓,“好家伙,產業鏈做的夠大的,你這老婦,不在刀劍榜上好好養老來這湊什么惡心熱鬧?”
周娘子不住嗤笑她,“當然是為求財,難道是為了地下偷生做只老鼠?”
孫柳質問起來:“甭廢話,你說,你上一層的人是誰?”
周娘子望著三人訕笑,突然舌頭在口中翻涌,隨后槽牙咯嘣一聲脆響,她眉頭緊蹙,似乎有什么極苦極澀的東西流入她喉嚨中。
佟十方在電視劇里看過這招,“她咬破了藏在舌頭下的毒丸子,快逼她吐出來!”
陳贗生立刻將她扶起,隨手拾起一把剃刀,想用刀柄壓她舌根,引她自己吐出來,然而周娘子咬死了牙,怎么也不松口,片刻后七竅中就緩緩淌出了烏血。
她狂笑三聲,雙眼殷紅的看向佟十方:“刀劍榜榜二又有何了不得的?我還不是沒死在你刀下?佟十方啊佟十方,你已大難臨頭自身難保,我在下面等著你。”
“大難臨頭?你什么意思?”
周娘子一口黑血從口中噴涌而出,人便直挺挺倒了下去。
孫柳撲上去對她扇耳光,“哎呀別死啊,白查了我又白查了!”
“行了,鞭尸也沒用,先離開這吧。”
這個暗莊全盤覆滅沒有活口,三人只得起身攀爬階梯,終于在片刻后得見天日。
長月暗淡,星幕稀薄,遠天已泛起魚肚白,三人一鉆出地道便倒在荒野草地上,俱是精疲力竭。
孫柳喘著粗氣嘆道:“逃出來好不快哉。”話畢又猛然坐起身對二人作揖,“今日有幸得二位恩公出手相救,我才得以逃出升天,二位簡直是我的再生父母,真不知要如何報答二位才好,不如隨我去寒舍休憩幾日?”
陳贗生瞄向佟十方,見她四仰八叉合著眼,似乎完全不想應聲,便作揖婉拒:“我們還有要事在身,實在不便停留。”
“恩公可是有什么難處?請一定告訴我,我必定為二位恩公排憂解難。”
陳贗生笑道:“沒有,只是希望孫大人您以要案為重,不要在我們這些閑人身上浪費精力才是。”
見他一再婉拒,佟十方又默不作聲,孫柳這才放棄報恩,無奈道:“既然恩公推辭,那好吧,不過下次若有緣再見,孫某一定要報答二位恩公。”
孫柳走后,陳贗生便問:“大俠,他走了,眼下我們去哪兒?”
哪知她全然沒反應,只輕蹙了一下眉頭,很快又恢復了舒展面容,呼吸更是勻稱自如。
佟大俠累了,睡著了。
露絨絨的青草擁著她白凈的臉,此刻這女人溫柔平和多了,就這么望著,誰能想到她是個詭計多端心狠手辣的人呢?
陳贗生靜靜看了她片刻,又很快收回視線,“真不講究,這么濕的草地也能睡得著。”
他撕扯下一邊長袖,將她被金鈴鐺傷過的掌心包好,又拾起青雁彎刀,將她背上背。
她衣衫仍未干,貼在他背后,先是冰涼,后是潮熱,他不適應的站定片刻,定了定神便一路不疾不徐順著江流離開。
午時終于走到一處江岸碼頭,碼頭不遠處的土道通往最近的江州城。
他打算就近休息幾日,正想順著人|流進城,就被城門下的守城兵盯上,被他們攔下盤問。
“你,手上拿著什么?”
“回大人,是刀。”
“廢話,我的意思是怎么回事,你倆怎么濕漉漉的?”
“回大人,我們不幸落了水。”
“你背上那個怎么了?怎么全無反應?是不是死了?”守城伸手抓向佟十方,“聽說最近國內常有百姓失蹤,你該不會在殺人運尸,送去配陰婚吧?”
“她只是睡著了,別碰她。”陳贗生連忙向后撤步,“那我們不進城了。”
“殺人背尸還想由得你進不進?把他給我抓下來。”一群守城兵將二人圍在當中,紛紛拔刀。
一夜未眠本就肝火旺,陳贗生面色陰沉,握刀的手緊了緊,但想著這是光天化日,城門下人來人往幾十號眼睛都盯著,何況佟十方還在背上,萬一醒了呢?
他立刻垂眉耷眼哭訴起來,“大爺啊,小生真的冤枉,她還活著呢。”說罷用力拍佟十方,“大俠你快醒醒,再不醒我小命就沒了。”
正說著,就聽見來路上一聲長吁,一輛高大的藍頂八輪馬車停在人圈后。
車夫高聲訓斥道:“干什么呢?”
守城兵一見馬車頭上掛著的那塊銀字掛牌,便明白見牌如見人,立刻收刀抱拳道:“屬下抓到一個殺人兇手,正想收他。”
“收就收,先把路讓開,別擋咱們小爺的道。”
馬車沖破人圍,車上的人好奇的掀開一角車簾,立刻大聲喊道:“停車!”
便見車上跳下來一個灰頭土臉一身骯臟的人,不正是孫柳嗎?
不等其他人阻攔他便奔向陳贗生:“這不是二位恩公嗎?才說了有緣再見,這就見著了,真是天大的緣分啊。”
眾人見此大驚,“小爺昏頭了?快回來!這是個殺人販尸的走卒!”
孫柳望向佟十方,笑容凝在面上,“大俠她死了?”
陳贗生還未來得及回答,背上的佟十方便猛然抬頭,兇狠道:“都閉嘴,誰死都別來煩我!”話罷腦袋再次耷拉下去,瞬間回眠。
解除了誤會,陳贗生與佟十方得以順利進入江州城,不過后面卻多了個尾巴。
馬車跟著孫柳,孫柳跟著他,一路窮追不舍,喋喋不休,要把二人拐去他家中。
“住什么客棧呀?我家中多的是余房,上車一拐便到。”
陳贗生苦笑:“小生當真做不了主,不敢勞煩。”
他到了一處客棧,掌柜立刻迎上前,“二位客官打尖還是住店?”眼神一瞥,看見孫小爺立在門前,正吊眼用目光殺自己,掌柜登時會意,馬上抬手送客:“大廚不在,空房沒有,您走好。”
陳贗生本就背著人步行了幾個時辰,眼下在江州城停停走走小半圈,實在走不動了,他單手扶刀撐地,回頭看向孫柳,“孫大人這是報恩還是報仇啊?”
孫柳撩袖抬手,“報恩,實打實的報恩,就請二位恩公給在下這個機會,還請上車吧。”
見他笑的耳扇緋紅,一對清粹的眼珠子時不時瞟向佟十方,陳贗生登時心領神會,心道報恩是假,仰慕是真,雖然包藏了私心,但是應該沒有惡念,便道:“那好吧。”
藍頂馬車載著三人前行,幾經兜轉從熱鬧集市拐入城北一片樹林,穿過樹林便到了一處大院門前。
院門那處已經候著幾名家奴,孫柳下車把手一揮,“有貴客登門,快引去上房,吃喝沐浴一一備齊全。”
一行人帶著陳贗生和佟十方進入一間兩進的獨院,院中稀花罕草,遍地生香,屋內四壁珠璣,滿室綺繡,一睹便知是富貴人家。
等屋門掃撒好,熱湯注入,換洗衣服也呈上了,孫柳才放心離開。
這屋分左右兩個耳室,他將佟十方放在左間的貴妃椅上,自己則去右間清洗身子。
浴桶里已經備上熱水,他拉下垂簾,脫衣坐入浴桶。
他太疲倦了,再被熱水這么一浸,不知不覺便靠在桶壁上睡著了。
半睡半醒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從睡夢中驚醒,聽見腦后傳來細微的動靜,憑直覺他便知道,有個人正站在他身后。
他看似按兵不動,實則體內已在運轉提氣,雙手在水下如弦上待發的箭,澎湃的內力撼動周身,使得水面出現細小的波紋。
恰在此時,一股犀利的寒氣自上劈下,對準的是他頭頂的百匯穴。
佟十方醒來后一時不知身在何處,她不慌,不作聲響將屋中環視一圈,又開窗向外窺了一眼,見外面是個別致的小院,院門緊閉,她思慮片刻不打算出門冒頭。
隨后她起身走到垂簾前,單指撩開,這便看見陳贗生背對她坐在浴桶內。
因為桶壁奇高,只露出他半顆大腦袋。
就是因為這顆與尋常人比起來出奇大的腦袋,總會讓人覺得他身形孱弱無力。
可是,倘若是錯覺呢?
她心中已動了念頭,拿來青雁彎刀,刀鋒對準他的頭頂便往下劈,但在刀鋒離他百匯穴一厘開外時,她雙手凸起青筋,猛然止刀,只切斷他一綹頭發。
她沒想劈了這鏢貨,不過是暗中試試他的洞察力和應激力,但這呆子沒回頭,從頭至尾都沒動靜,應該是睡著了。
也許,高看了他?
她收了刀,默默倒退出去,這才發現負傷的手掌心纏著一節陳贗生的衣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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