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劫獄
座上畢竟是王爺,又在家中宴請她,她卻小酌了幾杯就急著告退,難免有些不把二人放在眼中的意思。
孫柳擔(dān)心大哥惱怒,連忙出聲打圓場,“二位恩公今日救我廢了好大周折,還傷了手,實在是累壞了,自然應(yīng)該早些回屋休息。”
王爺望了一眼佟十方,又含笑看了一眼孫柳,“不礙事,你去送送。”
孫柳趕出了月華亭,將佟陳二人送出小院,突然想起那事,連忙對佟十方道:“對了,你囑咐我打聽的——”
陳贗生就在身側(cè),佟十方轉(zhuǎn)身一把握住孫柳的手臂,五指收緊,雙眼盯著他,把他話鋒壓下去。
“你先打聽仔細(xì),明日到我屋中來親自告訴我。”
澄月下她雙眸飛星,像圓墨里滴了兩顆水銀。
孫柳臉頰飛紅,“好!明日一定。”
陳贗生忍俊不禁,直到孫柳走遠(yuǎn)才道:“大俠不愧是大俠,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不用稀奇羨慕,這是我的人設(shè)。”她一改方才的酒后云頹之狀,足下行風(fēng)的往屋中去,口中又囑咐,“書呆子,你回屋閉門早些睡下,多聽少說,不要暴露身份,在這里橫豎還有個王爺罩著,應(yīng)該安全。”
“你去哪兒?”
“去救李三粗和了色。”
“要是遇上良知秋怎么辦?你剛才可聽到了,他可是錦衣衛(wèi)千戶。”
“遇上就遇上,若是誤會,一切好說,若是他刻意找我麻煩,”她足下一頓,目光與夜色融合,“就算他是男主,我也絕不手軟。”
將他送到門前,她便轉(zhuǎn)身走,突然聽見身后傳來慢悠悠的腳步聲,回頭一看陳贗生又跟了出來。
“還有什么事?”
他頓了頓,目光停落在她手上,“你手上的傷挺深的,小心些。”
佟十方扯下纏在右手掌心上的布,遞給他,“少操點心,管好自己。”
她回到隔壁院中,將傷口重新包扎,然后環(huán)刀臥下,一直到子時末,屋里屋外徹底安靜下來,這才扯下床上深色長毯披在身上,潛夜翻墻而出,順利離開孫府。
衙門很好找,在江州城正街當(dāng)中。
夜深了,黑色的高大木門雖然緊鎖,每個時辰大牢內(nèi)外的更夫卻會進(jìn)行兩次巡邏,內(nèi)外以梆鑼聲互相呼應(yīng),確認(rèn)四下無事。
佟十方飛上極高的墻面,暫時不見更夫,便翻身跳入衙門,貓一樣輕輕落在墻下,又蹲身在檐下陰影中,遙遙看那大牢鐵門,門是純?yōu)蹊F的,被三把斗大的方鎖鎖著。
那是地牢,深在地下,沒有窗,這個烏鐵大門是唯一的出入口,大門需要透氣,因此用的是鐵柵欄門,這便好辦了,人雖然進(jìn)不去,但是東西可以。
她耳廓一動,聽見拐角處已經(jīng)傳來兩個更夫的低語,這便立刻摘下身上的深色長毯,用隨身的打火石引燃,然后丟入地牢大門,又從腰間掏出周娘子的金鈴鐺,用力向門中地面擲,隨即自己轉(zhuǎn)身跳入一旁的灌木中。
金鈴鐺在石階上一路彈跳下去,下了階梯后又一路彈跳著繼續(xù)前行,接連不斷的魔音被口窄腹大的地牢擴(kuò)散,牢中更夫囚犯以及兩名衙差還未察覺聲音的來處,便感到一陣天旋地轉(zhuǎn),耳鳴眼花,腦袋中劇痛不止。
而著火的長毯正在階梯上燃燒,因為是毛織物,燃燒的很快,焦臭的煙順著氣流向外冒,在夜里看上去是滾滾黑云。
外面的兩名更夫敲到大牢門外,沒得到里面的回應(yīng),卻看見門中冒出滾滾濃煙,還有一股子毛皮的臭味,登時大呼不好,隔門對里面呼喊,里面卻全然沒回應(yīng)。
二人只當(dāng)里面的人已經(jīng)給熏暈了過去,立刻商量,“糟糕!必然是他們睡著了被燭火燎昏過去,你快去取備用鑰匙開門救人!”
一人快步跑出去,一路到衙門暗房,開門從木柜里取下一串鑰匙,誰知鑰匙剛拿到手就被人從背后一掌劈暈。
佟十方從那人手中取得鑰匙,回到大牢門前,同樣趁另一更夫不備之際,出掌打暈對方,隨后便開了門進(jìn)入地牢。
地牢中還有油燈的光,她快步?jīng)_入,本來做好了過招的架勢,卻見里面的人全部抱頭倒在地上,個別人嘴角還淌出白沫,想來是因為魔音太過密集高頻,致使這些人腦中受了巨大刺激,徹底昏厥過去,這倒省事了。
她拾起金鈴鐺,找到了李三粗和了色的牢籠,卻見二人跪在地上,雙手死死按著雙耳,腦袋一同埋在墻角的茅草堆里,屁股則對外高高撅起,雖然一動不動,但顯然人沒有暈過去。
這倆貨還算機(jī)靈。
她急忙用鑰匙打開牢門,一把提住了色的后襟,小沙彌猛一個順勢站直了。
他見來者是佟十方,立刻歡喜的跳腳,從耳道里扯出一大片囚衣上的爛布,上前拉扯李三粗,“李大哥快起來,天降救星!”
李三粗起身回頭一望,也喜上眉梢,大步?jīng)_到她面前,“大哥辛苦了,我——”
佟十方抬手拒絕,“現(xiàn)在不是敘舊的時候,邊走邊說。”
趁著其余人還未蘇醒,三人匆匆離開了地牢,本來已經(jīng)走到衙門口,只差臨門一腳,誰知李三粗卻疏忽道:“大哥,走不得,我的流星錘被他們收繳了。”
了色立刻拍腦袋接話,“哎呀!還有我的經(jīng)書和李大哥的竹排呢!”
佟十方停下步子,拳頭一緊,心頭有些冒火。
李三粗見她臉色大變,立即道:“那三千兩也給他們搜去了。”
“不早說。”她立刻左右囑咐,對了色道:“你脫了囚衣獨自趕去城北,那有一片樹林,穿過樹林就能看見一棟大宅,不要貿(mào)然進(jìn)去,只在附近樹叢中等我們,三粗,你跟著我。”
三人立刻分行。
為掩蓋事發(fā),佟李二人將所有昏厥的更夫衙差全部關(guān)進(jìn)牢房,又將里外牢門全部鎖死,隨后便趕去衙門后堂翻找行囊。
江州城人人好文好佛,因此民風(fēng)樸實,鮮少有大案,地牢里常年關(guān)著的不過是些流民竊賊,因此衙門很少有重兵把守,今夜當(dāng)差的更夫和衙差都給佟十方關(guān)了起來,再也沒有其余的人。
二人趕到后堂,輕而易舉的在一處破木箱內(nèi)找回李三粗的流星錘和被繳走的銀票。
李三粗先得回武器,心里痛快不少,一邊翻找其余的行囊一邊說道:“大哥,我就說那白臉豆芽菜不是個好人,你瞧我,看人準(zhǔn)是不準(zhǔn)。”
“還豆芽菜呢,你和豆芽菜過招贏了嗎?”
“我們沒過招哇。”
“那兩個大活人怎么被關(guān)起來?”
“大哥有所不知,此人一肚子壞水詭計多端,我們是被他詐了!”他繼續(xù)道:“那天你和陳老弟相繼掉江,我和小和尚以為你們兇多吉少,一時六神無主慌的不得了,不知要如何是好,那白臉豆芽菜就佯裝好人,說什么他既遇上我們,一定會出于俠義請撈尸人打撈你二人的尸首好生安葬,后來夜里他為了給我們解憂就請我們喝酒,我們喝的暈暈乎乎,等清醒過來已經(jīng)被他關(guān)入了大牢。”
佟十方從一只木架上取下了色的布囊,嘴上不忘譏誚他,“你大哥我尸骨未寒,你就喝的醉生夢死,真仗義。”
“不是的大哥!我那是——”李三粗聲音突然一收,目光一亮,“哎!我找到了陳老弟的竹排,在這!”他抓住竹排向上一提卻沒提起來,竹排的草編背帶被什么壓住了。
他順勢看去,見一只皂色短靴死死踩在上面,目光再拔高,便見面前的墻角立著一個黑影,黑影一動不動活像根木樁,和黑夜完全融為一體。
李三粗一眼認(rèn)出他,退步大呵一聲,“姓良的豆芽菜!”他立即抽出腰間流星錘朝著他天頂砸過去,“看老子的!”
良知秋側(cè)身一躲,抽出狼牙锏朝他側(cè)腰一捅,竹锏雖不是刀劍能切皮入肉,但這一下實實在在的打擊也令李三粗渾身一抖,捧腰倒在地上哀嚎。
“老子招你惹你了!你這畜生王八沒p眼的雜種!”
良知秋目色一沉,“不知悔悟!”說罷再揮狼牙锏沖他腹部打去,哪知眼下飛出一道白光來,噹一聲脆響擋下他這一擊,是佟十方的刀。
其實她只需要多添一把力氣,就足以讓刀向前再探三寸,割斷良知秋的腸子,但她沒有。
二人僵著架勢均沒動,李三粗見狀連忙蹬地從刀锏下滑出來,起身立刻與佟十方站在一排,嚷道:“大哥,干嘛不宰了這臭小子!”
她低聲道:“你懂什么,男主是稀有物種,殺了就真沒了。”
她又對良知秋道:“良大公子不解釋解釋?”
“應(yīng)該是你解釋。”
“我有什么可解釋的?”
良知秋目色一沉,不愿再繼續(xù)佯裝,“當(dāng)日茶寮一見,我看你有一顆除惡揚善之心,原以為衢州劫法場一案并非是你們所為,但有了你們那日的逃走以及今日的劫獄,我現(xiàn)在開始懷疑你們就是劫法場的惡徒。”
佟十方很無語。
李三粗忍不住破口,“沒完沒了還,怎么就脫不了身了我?說多少遍了我是被栽贓冤枉的,那天劫法場的歹人是故意拿我當(dāng)幌子呢,再說了,被劫的死囚不是都已經(jīng)死了嗎?你們咋還揪著這案子不放?”
佟十方亦道:“我們與那死囚根本素不相識,更無恩無仇,你們官府耳聽八方,查一下便知道了。”
“誰又知道你們這些江湖莽匪是不是拿人錢財替人辦事?”
“你說誰呢?”佟十方眉峰一動,手中刀向上一挑將狼牙锏挑開,與李三粗一同疾步退到屋中,“良知秋,我知道你為人剛正不阿,不是個不分青紅皂白的愚人,如果你當(dāng)真要我們死,那日就不會趕到江面上來救人,所以我今天才沒有對你下狠手,但是以后請注意言辭,我們是俠不是匪。”
“自作多情了佟女俠,我那日是趕去抓你們伏法的,另外,江湖上的人我多少有所耳聞,整日把仁義道德掛在嘴上的,里子卻未必是個人。”
窗外驟然亮起火光,原來屋子已經(jīng)被他通知的衙差團(tuán)團(tuán)圍住,門窗也被從外反鎖。
良知秋沒了耐心,冷冷道:“時候到了,快快束手就擒。”話罷他旋出竹锏上的狼牙,腳踏向身后墻面,借力飛身而起,雙手握狼牙锏朝二人門面掃來。
佟十方將李三粗推到一旁,“拿上東西,清道!”狼牙锏朝李三粗追擊出去,她立刻出刀攔截,引良知秋與自己糾纏。
這邊二人在拆解招式,那邊李三粗已經(jīng)背上經(jīng)文和竹排,一流星錘砸開了窗,鉆出去。
他一身氣勢洶洶,打算廝殺全場,然而出門這一瞧,卻愣住了。
只見門外的衙差全部倒在地上,都已經(jīng)神志不清了,火把和兵器也隨意落在腳邊,他走近一看,每個人的面部穴位上都有個紅腫的印子,像是被什么擊打過。
誰干的?
他抬頭張望,就看見衙門墻頭上坐著一個灰衣人。
“哎你——”他話還沒出口,那人就跳下墻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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