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高原上的埋伏
最后一滴水從水囊的竹口滴落下來,卻與了色的舌尖錯過,落在地上。
他長唉一聲,懨懨的躲在李三粗背后巨大的陰影里,仰望了一眼當空烈日。
“李大哥,沒水了哦!
李三粗晃了晃自己褲腰上別著的空水囊,“大哥,沒水了,咱們休息一下行不?”
“不行。”佟十方的水袋在半空劃出個拋物線,穩穩落在李三粗手上,“拿去分!
了色一把搶過來,打開一瞅仍舊是空的,他屁股墩子往地上一砸。
“佛祖,我渴的沒力氣了!
西北地深居內陸,距海遙遠,而且高原和山地地形對濕潤氣流有所阻擋,降水十分稀少,氣候極其干旱,再加上今年氣候詭變,更是雪上加霜,從開年就沒有落過一顆水珠子,大地上裂痕縱橫,寬大的足以插進去一只前臂。
被這倆家伙一喊,佟十方頓時覺得自己的喉嚨里像是被火燎了,干癢的不行,她干咳了兩下,指了指遠處一塊高聳的土塬,幾人便走到土塬的陰影中坐下休息。
她掃了一眼看不見邊的黃土地,“小光頭,雁門關到底還有多遠?”
“快了快了!
李三粗吐槽,“哪兒快了?連根毛也沒看見!
“阿彌陀佛!绷松]著眼,像一根失了水的茄子,軟綿綿打著褶倒在包袱上,“小和尚我是說再喝不到水就要渴死了的那個快了!
“想催我就直說。”佟十方扶膝站起身,將幾人的空水囊收來,“都在這等著,我去找水!
李三粗已經等不及她這一去一回,連忙跟了上去。
兩人走后,陰影下只留下書生和小沙彌,兩人各自姿態,并不交談,片刻后半空傳來一陣細細的鳥鳴,了色正覺得古怪,突然感到背后一陣疾風,他扭頭一看,陳贗生不見了。
他站起身繞著土塬轉了兩圈,突然有人拍拍他的肩,他轉身一看,書生又站在他背后。
“神出鬼沒的。”了色嚇了一跳:“你干嘛去了?”
陳贗生沒頭沒尾來了一句:“有朋自遠方來。”
“什么?”
“他帶來一個不好的消息,你師父百歲方丈不知所向,并不在寺中!
了色愣了一下,對上他生鐵般的目光,心中一緊,眼底透出從未有過的狠辣,“好小子,你在查我?”
“你現在看起來,好像不太為他擔心?”陳贗生定定看著他,“我無非是好奇,正所謂殊途同歸,去往雁門關的路那么多,你為什么一路帶我們繞道遠行,現在還要選最難走的這一條?我猜,你在故意拖延行程,你在等什么人趕上來嗎?”
了色沉吟半晌,忽問:“你是陳書生嗎?”
“你是小和尚嗎?”
兩只狐貍對望著彼此,都沒有說話,眼眸里躲閃猜疑,各種心思溢于言表。
“我佛說,猜忌好人是要下地獄的!
“子曰,偽裝成好人更會下地獄。”
“既然如此,你我都是同道人,何必在這爭口舌?”
書生笑:“當然不同,就算是下地獄,也要有個先來后到。”
翻過幾處高低錯落的土坡,佟十方與李三粗仍在遍地覓水。
李三粗喘的上氣不接下氣,平日里他每次提出要陪大哥行動,大哥都叫他守著不會武功的書生和小沙彌,怎么今天卻破例同意他跟來?
他很后悔,要是沒跟來就好了,現在又累又渴連最敬愛的大哥也不想跟了。
“大哥,我走不動了,實在不行咱回去喝尿吧!
“李三粗你什么毛病,喝上癮了?”
“我跟你說,剛喝下去有點不習慣,多喝一喝就習慣了,無非就是有點咸有點苦。”
因為喉嚨粘膜太干,佟十方不自主就幻想了一下,登時感到喉頭一緊。
好惡心。
“來來來三粗,我給你科普科普,尿液里有人體排出的各種水溶性廢物,比如尿素碳酸鹽等等,喝多了會給腸胃血液增加負擔,你要是這么一路喝到雁門關早就腎衰竭死掉了!
“胡說,我小時候經常喝也沒看有啥負擔!
“你爹娘不把你往死里揍?”
“他們倒是想,那得從墳里爬出來!
想來也是,他和九郎同歲,看上去卻蒼老不少,顯然在大江大河里沉浮了小半輩子,應該是很小就入了江湖,不是棄嬰就是孤兒。
佟十方是個現代人,信奉快樂一天是一天,不想演苦情劇,只道:“我不提這茬就好了!
“嗨呀,這有啥,這都過去多少年了,我壓根也不想他們了!崩钊执笫忠粨],滿不在意,可是一旦回憶起娘親,他兇悍粗獷的臉上又露出憨憨的笑,他把大拇指朝天一指,“你別看我這個邋遢模樣,我娘她可是官家小姐,生的可漂亮了,大眼睛小嘴巴,你別不信,和你長得一樣漂亮。”
見他情緒并不低落,佟十方才打趣道:“想必你從了你爹吧?”
“那是,我娘也不知道哪只眼睛瞎了,居然喜歡上我爹那種大老粗,生下我這么個粗人,要不是這段孽緣,我爹也不會被我娘娘家人打死,我娘更不會自盡!
佟十方沉吟片刻,“那時候你多大?”
“六歲!
“挺不容易的!
“那也不是,我還是過過幾天好日子的,有那么一天,我外公家來人把我接了回去,我好歹穿了兩天綾羅綢緞。”
“只當了兩天少爺?”
“啊,我逃了。”他繼續道:“外公府上好大一家子,百來號人吶我的天,全仰仗我祖外公的功績活著,這些人整天閑出個屁來,就是斗斗斗,我那幾個不認識的表哥姐有樣學樣的,整天喊我喝尿吃土,后來我就逃跑了!
“逃就對了,不逃哪有今天!辟∈酵O履_步,等他從背后緩緩跟上來,拍了拍他的背,語重心長道:“苦了心志,勞了筋骨,餓了體膚,那就代表天將降大任于你也。”
李三粗撓撓胡渣,“又是啥意思?”不等佟十方回答,他中氣十足大喊一聲,快步朝遠處跑去,“大哥!看!是水井啊!”
只見不遠處的坡地下有一片東倒西斜的雜亂的草木,中間立著一口井,李三粗已經滑下坡地向那口井奔去。
佟十方心里也一喜,快步跟上,但她前行三步忽然加快速度向前奔,并且大喊:“李三粗!站。
李三粗急奔時,地上的草叢被他從土中帶起來,那是一些無根的雜草,不是長在這的,更像是被插在黃土皸裂的縫隙中。
在這片渺無人煙的干涸大地上,沒有人會這么有雅興造一片荒草地,除非這是一種明顯的引誘,引誘渴水的行人去靠近這口井。
但她的喊聲在廣闊的穹頂下顯得輕飄飄的,李三粗早被興奮沖昏了頭,撲到井前往里一探,突然就從井中探出一只手,抓住他的發髻,將他倒栽著拽了下去。
“李三粗!”佟十方拔刀就要救人,卻忽然感到腳底一痛,她猛然急退,只見眼前的平地上刺出兩排明晃晃的長釘,每一根都足有一指長、兩指粗。
隨即,更多的長釘如雨后春筍般由四面八方向她的腳步刺來。
佟十方疾走躲避,剛想回頭看清井邊的形勢,下一刻就有一只槍頭又從她兩腳之間猛然刺出,那長|□□的極高,險些扎穿她的下巴。
她眼疾手快,左手一把握住長|槍槍身,控制地下那人,右手則旋刀往地上深深的一劃,青雁彎刀刀口沒入土中,再出來時已經舔上了鮮血。
她拔出那只長|槍,目光如炬,朝著遠處地上一擲,便聽地下傳來一聲慘叫,似乎是為了報復,長釘疾風暴雨般般蛇形追來,將她的動向再一次咬死。
她收腳旋飛,落在附近唯一一塊隆起的土包上,臥刀的虎口緊了緊,目光飛快掃視周身大片的黃土。
“有種的就出來,好叫你死前看清楚我佟十方長得什么模樣!”
地下應聲破土飛出十幾人,手持長|槍將她圍在正中。
這群人身形相當,十分精瘦,臉黝黑,胳膊健碩,一對虎目炯炯,一看精神頭就是練家子的,著裝也十分統一,都是灰白粗衣,每個人頭上都扎扎實實綁著長巾。
佟十方沉默了片刻,“世風日下,少森寺也來參合這一腳?”
她怎么看出來的?幾人大驚失色,一時不知該不該接話。
“大師們別傳遞眼神了,你們一個個腦袋包的和雞蛋似的,必定是和尚,我當年寫小說的時候想寫少林寺來著,又沒好意思,就胡亂取了個山寨少森寺,就是你們吧?”她刀口一側,手臂上青筋隆起,“等什么呢?動手吧!
和尚們再不廢話,立刻擺陣與她纏斗,地上遍布長釘,八方又是來敵,但任由對方如何敲擊刺殺,她腳步始終不邁出土包半步。
佟十方以前還是挺信佛的,上輩子經常去寺廟祈愿,又從來沒還過愿,總覺得對不起佛祖,面對自己筆下的僧人本來沒想開殺戒,但是這幾個和尚委實欺負人,槍身往她腹部打,槍頭向她印堂上刺,擺明就是沖她這條小命來的。
她橫劈豎擋,越殺越勇,火氣隨之越燒越旺。
干!她在這充什么佛心蓮花!不算那失蹤已久的崔隱,她就是天下第一了,這么牛掰的人現在居然在這畏手畏腳,簡直憋屈!
她狠下心后,目光頓時涌出殺氣,彎刀向前一勾,勾住身側刺來的兩只槍頭,隨即刀口借力一頂,竟把兩只槍頭生生撬下來,她又用鞋面將槍頭穩穩接住,再一顛,隨即飛腿猛然踢出,兩只槍頭便如飛箭似的扎入兩個和尚的胸口。
她手腳舒展不到片刻,和尚們便先后一命嗚呼。
等她再次落地,眼瞼下已經橫著幾條細細的血線,襯的她膚色極致的白細,更襯得整個人殺氣騰騰。
“放著好好的極樂世界不去,偏要來闖地獄門,吃飽了撐的!
遠處傳來李三粗的聲音:“大哥!我在這!”他費盡的爬了出來,上半身正掛在井口。
那口井果真是假的,只是一圈井口架在一個地窟的洞口,地窟下面藏著不少人,佟十方在上面開殺戒的時候,李三粗很爭取,在地下開殺戒,那些用長釘偷襲她的人已經被他解決的七七八八。
見地上地下都旗開得勝,他好不歡喜,兩條雜亂的眉毛舒展開了,正要放聲大笑,面色卻又急速的沉了下去!按蟾!小心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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