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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煙橋的掙扎


盡管在歷經(jīng)千帆的多年后,再憶起當年點蒼閣中的那場血雨腥風,他已經(jīng)覺得,那場廝殺算不得什么,但在當年,對于涉世未深的沈煙橋來說,那就是一場沖擊靈魂的駭人的噩夢。

        他立在局外,面目驚恐的望著地上血淋漓的殘肢斷腳,還有吸飽了鮮血的那張裘毯,不禁戰(zhàn)栗。

        這就是他將要走入的江湖嗎?這就是他成為點蒼閣弟子之后,注定要走上的一條路嗎?難道他也要舉著刀,殺氣騰騰將人削砍成一段段?

        如果是這樣,他寧愿凍死于山門外。

        那夜之后,他不問課業(yè),整日閉門不出,平日最寶貴的弟子劍也塞在了床底,蒙了灰。

        人見人愛的小師弟倏忽抱恙,豈是尋常事,日日有師兄師姐闖門探望,擾的他不勝其煩,到后來,他把大門反拴,把頭埋在被褥下面,誰喊也不應(yīng)。

        這日,長戚也從首閣趕來,把門扉砸的亂響,“小九,小九,聽說你病了?開門讓師姐瞧瞧。”

        長戚私下與他話多,但素來愛嘮叨埋怨,這次雖說是來看他的,但多半也還是為吐槽自身的事。

        他心煩意亂的爬起身,打算尋個角落避一避,遂打開后窗,跳了出去。

        待穩(wěn)穩(wěn)落在厚厚的積雪中時,他才察覺,身邊已經(jīng)等著一個人。

        今日雪初停,后屋潔白的積雪無人踐踏,午后爛漫陽光在上面散出銀輝,迷蒙的攏在佟無異周身,縹緲虛幻,像個謫仙似的。

        他一時無措,滿腔都是她袖底的淺香與空氣中的冷香交纏在一起的味道。

        她伸手來探他的額頭,“好像沒病,你怎么了?”

        他微微別過頭,垂眸不應(yīng)。

        “你心里有事嗎?”她像是認定了,“想不想和師姐說說?”

        她牽住他往首閣走,她的手冰涼輕軟,纏在他手腕上,像一節(jié)白綢,令他心頭起了一陣波瀾,可那陣波瀾很快就被澆滅了。

        他望向了她的另一只手。

        就是這只白皙文秀的手,在當夜緊握著刀,橫飛猛渡,最快最狠兇神惡煞。

        “師姐。”他駐步不動,將手抽回來,“我想……離開點蒼閣。”

        “為什么?”

        “我來這只是想討一碗飯吃,我不想殺人。”

        佟無異點點頭,仍是淡淡的,“來。”她再次牽起他的手,來到自己屋中,從地爐中取了一杯熱茶遞上來。

        屋中有如春日和煦,他感覺好一些。

        “小九,當日那五個人是得知師父體弱后,想趁虛而入,制服師父,好搶奪本門心法武學,師父設(shè)計除掉他們,是為自保,這是逼不得已,否則事情傳出去,會引來更多對我們點蒼閣虎視眈眈的歹徒。”

        “這我不懂。”他輕輕垂下頭,“師姐你殺過很多人嗎?”

        “何謂多何謂少啊?”

        “你殺人不害怕嗎?莫非你其實……挺喜歡這樣?”

        “我當然不喜歡殺人,如果叫我選,我更愿意讓蒼生吃點苦頭,再在懸崖邊拉他們一把,這比殺他們,或給他們講大道理要省事的多,”她面色從容,為自己取了一杯茶,在他面前的墩凳上坐下,“可是小九,江湖浪大,每個人都在隨波逐流,要不要救一個人,要不要殺一個人,蒼天會給你答案,你有時也做不了選擇,你得逼自己盡快置之度外,將一切手起刀落看做游樂人間。”

        杯中的水正印著他迷茫局促的臉。

        他無法理解,把取人性命當做無關(guān)緊要的游戲?這江湖到底是善是惡?

        “如果我做不到呢?”

        “那就只能如你所愿,退出點蒼閣,但是那樣。”她清脆的置杯,緩緩抬眸靜靜看他。

        光柱斜掃過她的面容,一只眼在暗處,是墨染白綢,一只眼在明處,是泉下冰魄,他的思緒頃刻間游離身軀,好像被攝魂取魄。

        那聲音從柔媚的唇中輕輕飄出,“但是那樣,我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他的心臟驟然停跳,卻在這時,響起了急躁的叩門聲。

        佟無異示意他去屏風后避一避,隨后打開門,便見其他七位掌門弟子面色凝重的站在門前。

        “師姐,他們還是找來了。”

        當日被殺的五人中,有三人是小有威名的江湖游俠,獨來獨往,倒還暫時無人記掛,但是另外兩人卻有根有葉,身后弟子見其久等不歸,便遣快馬前來尋人。

        那十幾人一路登山,連日風餐露宿,行的磕磕絆絆,都長出一身的戾氣,到了山門前毫不客氣的砸門,開了門就開始叫嚷。

        掌門陸頌一年多來常閉門不出,此事本該由閣老出面,但不巧閣老們下山去了,便只能由掌門弟子應(yīng)付,沈煙橋知道其他師兄個個是外強中干的慫包,佟無異必會首當其沖。見她跟著出去,他擔憂她的處境,也快步追了出去。

        山門外,尋人的兩家弟子情緒激動,又因被點蒼閣弟子圍堵在門外,不免推搡,發(fā)展到眼下竟已經(jīng)拔劍對峙。

        混亂中,一把劍險些要刺中點蒼閣弟子的眼睛,佟無異飛身而落,一腳將劍踢落,對方見狀如臨大敵,形勢登時緊張,刀劍立即相接。

        佟無異拔刀將雙方拆解開,混亂之中,她的手臂被劃傷,沈煙橋正要上前幫忙,卻有一個人影先一步旋落在佟無異身前,是個濃眉大眼的方臉青年。

        他抬臂一擋,立眉呵斥:“都住手!你們這樣像什么話!我?guī)е銈儊硎菫檎規(guī)煾福皇莵碜鱽y的!”

        局勢漸漸平靜下來。

        青年這才轉(zhuǎn)過身來,眉眼變回謙遜低微,對佟無異拱手,“師弟們無知魯莽,佟姑娘見笑了。”

        “吳兄,好久不見。”她拱手回禮。

        原來二人原本就相識。

        “事由我已經(jīng)知道了,我明白你們的心情,但是兩位掌門已于赴宴后的第二日下了天山,此后并無消息,我想,興許是因為他們久未相邀,想趁此機會同游而行,這才耽誤了回程的時間,不過多說無益,點蒼閣為了洗脫嫌疑,愿意大開山門,還請吳兄領(lǐng)兩門弟子親自尋找線索。”

        她從容的側(cè)身讓路,抬臂示意幾人跟隨自己入山門。

        實則,線索早已被清理干凈,點蒼閣明白遲早會東窗事發(fā),當夜便將五人的尸首拋入天山一側(cè)無路通行的深谷,沒留下半點蛛絲馬跡,任憑兩班弟子上下搜索,也沒有一點收獲。

        天色漸晚,一行人沮喪勞頓,佟無異立刻安排好茶好飯,留十余人住下,她安排的縝密細心,令他們羞赧愧疚,只想明日趕快離開這。

        安排好一切,她便帶著師弟師妹離開,吳兄卻跟上來,在她身后欲言又止。

        她遣散了其余人,獨留兩人在月下踱步。

        “吳兄還有什么要問?”

        方臉喉頭輕輕一動,“這次我?guī)煾竵砀把纾袥]有提及……我?”

        “有。”

        她臉上沒有任何嬌羞,只干凈利落的丟下一個字,就沒了下文,這是何意?

        方臉腳下一頓,快步跟上前,“然后呢?”

        “沒有然后。”

        “為什么?”

        “吳兄,我?guī)煾肝磥聿粫颜崎T之位傳給我的。”

        “你是不是誤會了?”方臉焦急著辯解,“我豈是那等卑鄙之輩!”

        “那我給你另一個答案。”佟無異緩緩駐步,“我心里已經(jīng)有一人了。”

        方臉好似沒聽懂,愣了半晌忽道:“不是我嗎?”

        見她面無它色,他才明白了答案,將她的手拉到胸前。

        “不是我嗎?你我相識多年,我一直對你、對你……你真的看不出來嗎?你送過我絹帕,還送過我香囊,你記得我的喜好,還說以后要一起去華山,我一直以為你心里的人是我,不可能,不會的,不是我又是誰?”

        任憑他心急如焚的追問,她也不再給過多的回應(yīng),隨他拉扯發(fā)|泄。

        在凜冽的風中,她緩緩回頭,疲軟的目光退散了彌蒙的夜色,飛入廊檐下,打亂沈煙橋眼底的波瀾。

        四目再次相接,他的心像被憑空撞擊了一下。

        什么也不用說,他也已經(jīng)全部明白了。

        但那時的他,怯懦又自卑,對一切都抱有懷疑,明明雙手已在蠢蠢欲動,魂魄仍舊在踟躕不前。

        最終,那一點點勇氣也在短暫的對望中耗盡。

        他緩緩別過頭,握緊的拳松開了,始終沒有上前為她解圍。

        須臾后,他聽見佟無異的聲音清冷的響起,“騙你的,我心里沒有人,我的心是空的。”

        沈煙橋回到屋中,始終輾轉(zhuǎn)反側(cè),另一種惶恐從他心上涌起,他興許徹底錯過了什么,他在懦弱和沖動之間反復掙扎,終于還是起身出了門。

        他的輕功已經(jīng)小有建樹,于是大著膽子,違反門規(guī),夜淺回首閣內(nèi)院。

        他到了佟無異門前,正想敲門,卻聽見遠處有腳步聲靠近,他翻上屋頂躲避,聽見幾聲叩門聲,隨后門開門合,有人進了屋。

        陸頌的聲音生冷的響起,“是誰叫你把他們留下的?”

        “師父,回避不見不是辦法,這會令他們生疑,讓他們親自來查證,反而可以打消疑慮。”

        “你又聽不懂了?我說過了,不準叫人留宿山中!”

        “既然如此,當日師父就該自己出門籌劃。”

        “你說什么!”

        屋中傳出一聲響動,他連忙掀開一片屋瓦,向里望。

        屋里的凳子被撞翻了,地上撲著兩個人,一個壓著另一人。

        沈煙橋渾身血液倒流,頭皮發(fā)緊。

        陸頌正跨坐在佟無異身上,松散的寬袍垂壓著她,他的一只手穿入她濃密的發(fā)間,看似撫摸,最后卻緊緊抓住,而另一只手已經(jīng)卡上她白皙修長的頸脖。

        “你的盤算,為師一清二楚。”他俯下身去,聲音僵硬冰冷,“你是師父最看中的弟子,本該尊師重道,乖乖聽為師的話,如果連你都能越俎代庖,陽奉陰違,有著自己的算計,師父要怎么辦才好?師父要拿你怎么辦才好?”

        她沒有回答,白色的寬大袖筒下蒼白的手腕攤在地上,絲毫不打算反擊,只有一貫的惺忪目光挾著天然的媚態(tài),像是一種安靜柔軟的抵抗。

        “你……”陸頌像是被她的目光殺到,神色微變,站起身來,“休想。”

        他丟下一句不明所以的話,開門離開了。

        沈煙橋這一次沒有猶豫,他連忙跳下屋檐邁入了屋中。

        夜風的極寒撲滅了屋中唯一的燭火,頃刻間天地一色,普藍色的夜光蔓入屋中的每一個角落,將地上的佟無異一并吞沒,她的褻衣被卷地風鼓動,隆起又落下,輕輕蠕飄,如同在湖水上翻滾。

        他輕輕合上門,屋中的光影倏然間隕落。

        “師姐?”他擔憂的喚了一聲。

        佟無異像是從白日夢醒來,眼珠輕輕一動,然后晃晃悠悠站起身來,回到床上,背對著他跪坐下去。

        她已經(jīng)年近十八,體態(tài)早已豐腴,只是這樣淺淺一坐,游線起伏間便是纖腰圓臀。

        他不敢多看,連忙別過頭去。

        可是下一刻,他余光睹見,她的襲衣已經(jīng)褪至腰間。

        他像被抽走了魂魄,難以置信的望了過去。

        黑暗中,她的背光滑潔白,細腰后還有兩處腰窩,像兩泓池水,在黑暗中散發(fā)著細細密密的淡光。

        他再次別過臉去,為自己這一眼而感到羞恥。

        “小九。”她側(cè)過頭了,松散的長發(fā)從肩頭滑落,“幫我把案上木匣里的藥膏和紗布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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