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見吻見刀
佟十方被空氣猛嗆了一下,喉嚨里水份好像瞬間蒸發了,里面干澀的只能發出摩擦聲。
直到肢體停頓了好幾秒,她才覺得呼吸重新平緩起來。
“你……”她緩緩支起身子,“從哪兒學來的這么油膩的——”
他沒讓她把話說完,一只手捏住了她的下顎,將她的臉托起來,嘴唇不輕不重的落在她的臉頰上。
她僵化的軀體沒有更緊,反而松懈下來。
原來如此,就這么小鳥似的啄一下,根本就是小孩子過家家罷了。
然而下一秒,他的虎口驀地收緊,死死卡住她的下巴,不準她動一下,另一只手則將她的手臂折到了背后。
第二個吻,砸在鎖骨上,第三個,埋在衣襟交壬的胸口,衣襟順勢被咬住扯散。
然后是第四個第五個,接二連三,如迸發的溫熱的流水順著曲線往下淌。
她近乎是下意識的,用唯一還能動的手輕易的掐住了他的脖子。
“現在停下來,我還能原諒你。”
九郎借著她的力緩緩抬起頭,與她四目相對,他的眼神里波流暗涌,清澈可飲之下初現一種令人疏離的陌生感。
她手上的力忽然就泄了五分。
這是一個npc應該有的眼神嗎?
對視之下,九郎一言不發的先行松開了手,佟十方見狀也連忙將手收回。
不知哪里有風進來,衣服下的皮膚上有一線濕涼,激起她渾身雞皮疙瘩,那是他留下來的。
出格一舉之后,兩個人就這么對坐著,多少有些不自在。她也不太敢繼續看他的眼睛,站起身來攏好衣服,轉身朝遠處的石板床走去。
她低聲說:“我……能理解你賭贏甲局的心情,情緒激動是正常的,我要是中了大獎,可能比你還瘋,可是我不合適,地點也不合適,良知秋還在呢,如果他看見了——”
“能不能不要提他。”九郎的聲音在她耳后驀然響起。他怎么悄無聲息的跟了上來?
她嚇了一跳,猛然轉身,猝不及防的被他捧住臉,第六個吻終于落在她的嘴唇上。
輕軟的舌尖在她還未有所反應的時候,就撬開了她的牙齒。
兩個人失去平衡,倒在了裘衣上。
他按住了她的雙手,佟十方只掙扎了幾下,就知道自己根本無法掙脫,她被全方位的碾壓著,反應不及他快,力氣也不及他大。
嘴里有兩根舌頭在繞纏著打架,她含糊的叫,“良兄!良知秋!”
但是遠處的良知秋卻紋絲不動。
“不是害怕他看見嗎?”九郎終于抽離出來,讓二人唇齒之間留了一點空隙,“為什么反抗?你問了,我答了,也不是讓你摘星星摘月亮,怎么就后悔了?”
他再度含住她的下唇,投下深沉的令人窒息的吻,他的聲音像是從她身體里發出來的,“世上哪有那么多后悔藥,嗯?”
“我們……等一下……我們都不是小孩子,這事我也不是沒有做過,如果這就是你想要的……你大可以直接和我說。”
“對。”他吻舌氏著她的脖子,雙手插入她發間,聲音低沉,帶著微微的顫抖,“這就是我想要的。”
佟十方想,她要等時機,等他松開自己的手,她就重新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掐死,如果時機夠長,她就掏出暴雨梨花針殺了他。
但是很快,意識就被肌膚上傳來的熱、潮推翻,她腦袋里的湖面似乎開始蕩漾,漣漪催的她昏昏沉沉,只想閉上眼睛。
如果就這樣接納他,是因為寂寞孤單了太久,懷念被人爆裂般相擁的溫、存?還是因為,這個人是他?
她睜開眼睛,望著石窟的天頂,從石隙間投下的月光把她眼角的水光潤成銀色。
慌張,失落,酸楚,猶豫,一種難以分說的情緒把她緊緊包裹住。
是不是真的有點喜歡他?
是不是?
彎曲細長的石隙外面,一輪明月已上中天。
她輕喘著,說:“七月初九了,生日快樂。”
九郎被什么突然擊中,渾身不動了,他的神智好像重新回到了體內,他輕輕抬眸掃視石窟。
七百個日月的痛苦折磨仍舊歷歷在目。
他現在在做什么?這樣的擁抱和親吻是為了什么?是像最初計劃的一般羞辱她,還是出于別的動機?
他松開手支起上身,雙膝跨跪在她的腰線兩側,他向高處望,目光訥訥的,凝著迷蒙的霧氣,直到須臾后,目光才被月光催冷。
他再次垂下頭時臉上的迷茫已經散去,他用拇指輕輕拭去她嘴唇上的水光,“的確七月初九了,但我還沒贏。”
氣氛古怪,佟十方沒接話。
“局外人,或者說大多數江湖人并不知道甲局的全貌,他們讓你活過了七月初八,是他們輸了,但這并不代表我就贏了。其實我賭的,是你活過七月初八,”他弓下身,雙手再次插|入她發間,額頭貼上她的額頭,“然后死在七月初九。”
寒意順著他的十指鉆入她肌膚之下,她渾身寒毛戰栗。
他的嘴唇輕輕囁嚅,“要贏,就要由我親手殺了你。”
喉嚨又疼又澀,像被塞入一整塊磚頭。
“再看看我,好好想一想。”他近在咫尺的眼睛帶著渴求,聲音變得很輕,“你還是想不起來我是誰嗎?”
“你……不是竹、竹青燈嗎……”
一直在與自己打賭,賭她在裝瘋賣傻,佯裝失憶,但到了這一刻,她近在咫尺的眼睛卻在清清楚楚的回問他:你到底是誰?
她把他忘的一干二凈。
他眼中閃過消沉,短促的嗤笑一聲,不知在笑她還是笑自己,那種曾經被他短暫忘記的恨意,從石窟的每一個角落涌過來,再一次吞沒他的整顆心。
“你的裘衣我今天還給你,但你欠我的也該還了吧,師姐?”他的目光冷測測的,一只手已經移到她的頸脖上,隕鐵脊槍緩緩從袖底滑出,抵住她細長的脖子,“你該不會以為真的能逃掉吧?”
五味雜陳的情緒如駭浪般一波又一波的襲來,近乎淹沒了佟十方的呼吸。
師姐?師弟?
“你是那個……”她嘴唇輕輕一動,“沈煙橋?”
所有的已知元素在她腦中快速組合,變成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佟十方侵擾過的同門師弟沈煙橋,曾經殺回點蒼閣要取她的命,她逃了,他來追,現在,他和江湖盟賭她的命,用獵物書生的名頭偽裝自己獵人的身份。
一個憑空出現的npc哪來這么多戲?
等等,她好像想起來了。
如果沒記錯,她那個粗糙的大綱里曾經提起過一個師弟,可是,只有一小段劇情:某個師弟的出現,令女主輕易得到了點蒼閣的內法絕學,后來女主與師弟鬧翻,才不得不離開點蒼閣,走入江湖。
是他嗎?連名字也沒來得及取的那個人物,就是他吧。
到頭來,原來他真的是她創造的路人乙丙丁,她還是被自己親自創造的人物掐住了命脈。
她聽見他說:“我一直想殺了你,行嗎?”
差點,就差那么一點她就喜歡上他了。
太可笑了,活著的時候沒有人好好待她,她居然相信死后會遇到這樣一個人。
算了吧佟鈴,故事已然注定,所有奔向你的人,無論因果都不會攜帶真心。
她沒有不配,只是不該有感情戲。
“媽的,想殺就殺了,還問什么行不行?”眼淚近乎要奪眶而出,但委屈很快被她的高聲痛罵取代了,“不就是睡了你嗎?睡了你又如何?我過去可以睡你,現在可以睡你,將來還可以,睡完了照舊把你像一條狗一樣丟下!”
九郎的眉梢輕輕蹙緊,手在難以抑制的顫抖。
她揪住他的衣領,不顧抵在頸脖上的隕鐵脊槍,上半身一抬,狠狠吻住他的嘴,舌尖撬開他的口,勾出他的舌頭,然后咬了下去。
九郎吃痛身體一頓,口中已是一包血。
“我和任何人親吻都是這么的隨便,你算什么東西?”她抬袖擦去唇上的血,每一個字都化成刀用力扎在他身上,“你啊,和天底下千千萬萬的狗男人一樣,沒有任何值得我多看一眼的地方。”
她用出格的動作和話語分散他的注意力,隨后后腰挺起,向上一拱,將他顛起,四肢纏住他再用力一翻,反客為主,跨坐在他身上。
手在床下迅速一摸,青雁彎刀已在手中。
“王八蛋!”她絕不遲疑,深呼吸一口,刀已高舉朝他面門劈下。
九郎立刻抬臂,隕鐵脊槍格擋住刀鋒。
他黝深的眸子輕輕顫動,咬緊牙,手臂用力一掙,將她從身上甩下地。
佟十方借勢就地一滾,站了起來,她蹬踏身后的墻面,在半空一躍,向他再次劈來。
沒有以往迂回的花招,像是為了發泄怒火,她的每招每式都勁猛直接。
九郎沒有躲,目光始終落在她的臉上,他似乎也沒有力氣繼續格斗,只是一次次的機械的格擋。
暌違數載,直到最后一刻,她才逼他認清自己一直不愿承認的事實:他分文不值,從開始到結束,從現在到將來。
青雁彎刀如一道雷霆閃電朝他側臉斬來,他猛然回神,單手將飛來的刀鋒接住,鋒利的刀切入血肉,滾燙的血順著刀刃淌到佟十方手上。
刀被他擒住,她怒火攻心,雙眼通紅,“來啊,動手殺我啊,你不是要禮物嗎?你不是要贏嗎?拿我的人頭去換,換你的天下第二!換你的金山銀山!”
九郎終于被激怒了,他將青雁彎刀用力搡開,脊槍攥在掌心,高高揮起,狠狠砸在她的刀上。
生冷勁脆的聲音在石窟內擴開,震的骨膜嗡嗡作響。
一路走來青雁彎刀不負重堪,陳舊的裂紋蔓延開,刀刃終于碎成了數片,合著血掉落在地上。
她的刀,她唯一的依靠。
眼淚終于盈滿眼眶,佟十方腦袋里是一片空白,怒火像無法壓制的猛獸吞噬她,攥著殘刀的指骨在咔咔作響。
她舉刀劈開風,向他斬下去,這回他垂著雙手,沒躲也沒擋,任她的刀狠狠的砍入左肩。
皮開肉綻,血瞬間浸濕了長袖。
疼,但又算得了什么。
他這反常的行為,令佟十方一嚇以為其中有詐,欲要抽刀,他卻先一步按住刀身,連人帶刀將她重重壓到墻上。
“在揚州重逢的那一天我就應該直接殺了你。”他的聲音冷測測的,“不該……等這么久。”
“現在也不遲。”她松開握刀的手,狠狠在他臉上打了一巴掌,“騙了我這么久,不就是為了這一刻嗎?還等什么?殺了我殺啊!”
他的眼瞼漸漸泛紅,只微微一垂眸,就有淚淌出邊界染濕了睫毛。
他松手退后三步,脊槍收回了袖,青雁彎刀被從肩上拔出,狠狠丟在她腳前。
“我們……就這樣吧。”
他走到一旁的石壁前,摳動一塊石頭,墻上立刻打開一扇窄窄的石門,他走進去,頭也不回的消失了。
佟十方望著門很久,直到再也聽不見他的腳步聲,才彎腰去拾刀,她的雙手在顫抖,怎么也撿不起來。
她不撿了,只是坐在地上,抱著膝蓋埋下頭,喉嚨里發出嗚咽的聲音。
“混蛋,都是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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