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為師恩
外頭,佟十方正一路追擊黑影,那黑影輕功平平,轉眼就要被她追上。
她最后發力,騰空跳起落到那人身后,正出手要擒他的后襟,迎面卻又飛來幾只弩|箭,徑直刺入那人眼窩,那人失去平衡,翻滾著落下屋脊,重重摔在地上,已然斷了氣。
佟十方抬頭向前看,前方卻是黑叢叢的樹林,御風而搖,看不清人在何處。
似乎知道她會使酷刑逼問,對方索性把可能會落到她手上的活口通通殺掉。
好狠的人。
一顆滋長在她世界里的巨大毒瘤,來自某一顆原始癌細胞。
這會是個怎樣的人呢?躲在背后,只把腳下的影子拋出來。
與其說她越來越好奇,不如說她越來越感興趣了。
上輩子清不掉的壞因子,這輩子倒是可以親自出刀刮一刮。
她再次動身,向著水岸邊奔去。
此刻月下冷水邊唯有尸橫遍野,那些尸體漂浮在水中,一具具高高隆起,被月光染上一層冰冷詭秘的藍光,像一座座小島。
小島不遠處,九郎如懸針般立在水中,只有目光輕輕掃視水面。
風不動水不動他不動。
直到眼前的湖面上突然鼓出幾個細小的氣泡,脊槍立即飛長數寸,往水下刺出,瞬間刺穿一人的肩膀。
九郎發力上挑,將那人傾斜著挑出水面。
隨著一聲冗長的慘叫,水下像炸了的油鍋,同時竄出無數人,一路逃竄向湖水深處瘋狂劃水。
“站。
還在逃,沒人聽呢。
身邊咚一聲落下一人,是趕來的佟十方。
她氣沉丹田,破吼出聲,“耳聾!都tm站!”
眾人身子一滯,緊接著手上刨水的速度更快了。
二人無奈的交換了一個眼色。
九郎將槍再次用力挑起,吊在槍上的人痛的沒了力氣,只能發出一聲微弱的慘叫。
佟十方反手巴掌甩在那人頭上,“再喊大點聲!
“你們站。。⊥此牢伊耍。 币宦曀盒牧逊蔚膽K叫果然有成效,湖面上的眾人恐慌的停下來,大口喘著氣,卻一動不敢動,生怕觸怒二人的神經。
九郎放過那人,上前一步,“是誰讓你們今夜守在島上的?誰回答,誰就走!
眾人忙不迭搶答:“是首尊,我們、我們原本都回了岸上,首尊派島上童子來送話,說佳節近了,叫我們還未離開西海的同來賞月。”
九郎看向佟十方,佟十方攏嘴悄聲道:“首尊在我殺自戕以及他殺之后,已經死了,情況復雜,一會兒再說!
關于今晚的行動,幕后黑手極有可能是單獨傳遞了指令,讓次尊三尊去擊殺他二人,又讓首尊領眾人前來親眼見證,好出去散播消息,坐實佟十方和九郎的惡名。
發布各自的單線命令,不與棋子論計劃,知情者便會降到最低,線索說斷就能斷。
死無對證,叫人怎么追查?
湖面上有人隱約聽見二人方才的討論,不禁懼怕的問道:“首尊是不是死了?”
月光下一對對昭子看向佟十方,她怕個屁,殺惡人是她的殊榮。
她抬手拍拍衣襟上的血,正要開口,九郎突然腳步一挪,擋在她身前,“不錯,這本就是我的計劃!
他輕而易舉的一句話,就把所有的責任攬在自己肩上。
即使接下來的話不會另這群人信服,他都要盡量使此事不要波及到佟十方。
“諸位,其實真正的尊者,早在數年前就被歹人所害,沉尸于島上島心湖底,你們在這次繼任大典上所見的,不過是三個冒名頂替之輩!
沒有人相信,“你有何證據?”
他從腰帶下抽出那塊骨頭和布料,舉在空中,“這是真正的首尊的顎骨和死時所著的衣衣,上面這顆銀牙是我師父當年所贈。”
有人忍不住罵,“你放——”
佟十方從九郎背后探出腦袋,雙眼睖著對方,眼珠子被月光照的好似黑油水銀,發出森森的光。
對面渾身一顫,“——啥厥詞,誰知道真的假的……除非你……你下去把他們的尸骨撈上來!
“下過了,他們的尸骨已被人先一步移了位!
一人接話,“那就是無憑無據咯?”
佟十方探出身,高聲呵道:“無憑無據又怎樣?無憑無據就能無視真相嗎?這一年江湖盟和尊者的所作所為,是非正義,你們心里難道沒有一桿秤!”
隨著她的話,九郎的目光飛升起,在月色里寒意涔涔而下,他舉步朝那群人走去,用脊槍輕輕撥開面前攔路的浮尸。
“我所殺的這些人,乃是被安插在你們當中的攛哄鳥亂者,目的,就是攛掇你們認定我是個十惡不赦的惡人,其實我大可以少費周折,將你們全部滅口!
眾人一聽如臨大敵,又想逃。
他卻在及腰深處停下腳步,“但我不會這樣做,殺了你們有何用,背后還會有眼睛,我現在要的,是你們把我的這些話帶進江湖,讓每一個人知道!
“聽好了,天殘獨孤吳古,他一生精鉆武學除惡揚善正直隱忍,為的不過是走自己想走的路,無奈世人被表象所蒙蔽,對他口誅筆伐。更甚者受假尊者所操控的江湖盟所蠱惑,聯合起來,將他圍剿,搶奪他的武學,又將他斬肢丟棄上熊山。”
‘煙橋,為師現將畢生所學傳授給你,并不是讓你去替我復仇,只希望你多加修煉,將我的心法全數傳下去,不必勸了,若我所推測的不錯,我的摯友已矣,我又何必獨留世上,你我相遇是緣,我只盼著是善緣,而不是孽緣,千萬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我是你的師父,我不希望我的惡名給你帶來任何不幸。’
一句句師囑如刻肌刻骨,他從未忘記。
但他與師父不同,他非淡泊人,他嫉惡如仇,知恩必報。
他眼中漸漸起了霧嵐,聲音低沉而堅定。
“吳古不是惡鬼,他是俠之大者,他是我的恩師!
湖風大的足以吹皺湖面,他在月與湖之間望天看地,毫無退縮猶豫,似乎認定一個方向要一路向前。
佟十方看著他鑲了月色的背影,不知心底有什么被觸動了,好像是同情又不是。
多少有點欽佩他這樣的人。
“三位尊者已逝多年,刀劍榜上無英雄,江湖上無能者,從今夜起,江湖盟不復存在,若還有人拿江湖盟做幌子廣安天下,只管警示江湖,此人絕非良心,我話到此處,你們走吧。”
湖面上如斯安靜,沒有人接話。
直到確定這是他放下的最后一句話,人群才在遲疑中漸漸退散,或在湖面游水,或爬上湖面的小船迅速離開。
這群人經歷了今夜的巨大變故,仍沉浸在恐慌和踟躕中,不知其中又有幾人真的能把他的話當真。
今夜說出去的話或許比風更輕,也許師父在天有靈會罵他莽撞,但他不想錯付本心。
他在水中站了很久,直到佟十方上前將手耷在他肩上,他才收回神思回頭,從她的指尖看向她的眼睛。
目光相接,什么也沒說又好像已經說過了。
身后的岸邊,李三粗和禮賢王已聞訊趕來,呼喊聲打斷二人的神思。
她說:“上岸吧!
他說:“好!
在二人背景的天幕之上,有清光從水天之間漸漸升起,淹沒黑夜。
天亮后,二人將昨夜的事向禮賢王解釋了一番,由王爺出面向童子們解釋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隨即離了島。
但有一件事,仍讓幾人介懷,便是三位尊者的尸首早已不見。
“一晚上就把江湖盟給干沒了,有這么牛逼轟轟的計劃都不喊我一聲!敝钡降前,李三粗仍在不高興的絮絮叨叨。
“你差不多得了,外面打的撼天動地,你都沒聽見,指望我喊醒你?”
當夜的事發生在主島東面,宿客廂房則在西面,相隔甚遠,聽不見也實屬正常。
李三粗哪管這,高興不高興,痛快不痛快都橫豎撇捺的擺在臉上,賭氣似的朝天喇了一眼,下了船就一頭鉆進高草叢。
鉆進去還沒兩步,他就猛地倒退回來。
“有情況!”
緊接著草叢中走出十幾人,個個都戴著護腕佩劍,在面前排開,也不言語,徑直單膝跪下。
佟十方收回按刀的手,看向身后的禮賢王。
“都起來吧。”果真是他的人。
這十幾人是他的隨身護衛,離京后一直遙遙跟在二人身后,因為怕佟十方介意,所以他遲遲沒提起,“來時你也勞累一程了,讓他們護送著回去吧。”
“回哪兒?”
“京城,跟我回——”
“既然王爺的護衛趕來了,我也可以放心了,就不與王爺同行了。”她驟然打斷他,“這一路謝謝王爺同行,來時的開銷是我欠你的,我一定悉數還給你!
禮賢王瞳孔微微一動,失望之色溢于言表,“為什么?”
“那天晚上就想告訴王爺,其實我的答案是不愿意。”她溫和的笑笑,“我已經習慣了走南闖北沒有家的感覺……我不需要誰的屋檐!
“可是——”
她抬起手,示意他別說了,這便轉身要走。
但一個簡單的動作,目光卻與九郎相觸。
他靜靜的站在旁邊,也不敢上前也不想退步,像個乖巧的等她開口招呼自己過去的孩子。
佟十方想說點什么,又覺得好像沒什么可說的了。
握在她手里的繩子斷沒斷她不知道,但結是系上了,即便拆下來,印記還在,她就是過不了心里那一關。
“走吧,該干嘛干嘛去吧!彼掖襾G下一句,不知道是對誰說得,隨后對李三粗擺擺頭,便先行走入高草之中。
還是應該堅守最初的信念,一人來一人去,了無牽掛一身輕,最安心了不是嗎?
何況,她還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大哥!痹S久后李三粗才撞開花花草草,遲步追來,“等等我啊!”
“動作這么慢?”
“還不是那騙子假書呆子,”他遞上來一塊用衣料包裹好的物件,“他讓我把這個給你!
他松手太快,佟十方沒接住,里面的東西掉落在腳邊。
那是一塊紅色令牌,兩指寬,卻足以立正身份,統領江湖,那是昭天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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