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巾幗(40)
丞相更怒了,又叫他,
那是公主她親爹!
難道還能說她不好?
可長孫策清了清嗓子,卻一臉秉公地道:
“公主雖是為了威懾反賊,可在現(xiàn)場明明可以斬殺劉統(tǒng)領(lǐng)的情況下,還是選擇殺了南陽王之孫。
“手段太過兇殘血腥,以臣之見,需得小懲大誡,以彰顯皇家威嚴(yán)不可冒犯。”
朝臣安靜了下來,而皇帝的面色晦暗。
眾人又偷偷看鎮(zhèn)國公主,發(fā)現(xiàn)她的臉色亦很平靜,眼神都沒多余給她爹一個。
片刻之后,皇帝終于開口:
“世子說的有理,公主功過相抵,但終究是下手太沒分寸,
“罰俸三年,且,從即日起在家思過反省。”
無憂謝了恩。
皇帝隨即又宣布了長孫仁的處置結(jié)果,派他去守皇陵,永世不得出。
劉統(tǒng)領(lǐng),斬首示眾。
原本謀反要株連九族,但在無憂的求情之下,皇帝赦免了他家中的女人和孩子,未將女眷沒入教坊司。
回了陸家,陸明月聽說了此事,就炸了。
氣皇帝竟然敢給自己女兒委屈受!
更氣長孫策竟然背刺自己女兒!
她實在是想不明白。
自家無憂救了皇帝,斬了反賊,沒有獎賞還落得個被處罰的結(jié)果?
她咬著牙,碎碎念:
“氣死我了,明日我就去與長孫策和離!”
無憂:“……”
和離之事拖了一段時間,原本,陸明月是想在王府守著屬于無憂的那份東西。
但誰叫,女兒是越來越爭氣,有了公主的頭銜,王府沒人能拿捏住她。
就連她的婚事,也應(yīng)該由太后和皇上點頭才行。
所以,如今她和不和離對無憂沒有半點影響了。
她風(fēng)風(fēng)火火,說干就干,次日直接去找長孫策拿了一紙和離書。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長孫策并未有任何挽留的意思。
他清俊的眉目低垂,能看出悲痛和不舍,
聽說她的來意,在良久沉默過后,只是抿了抿唇,親筆一筆一劃地寫下了和離書。
陸明月向來是吃軟不吃硬,見此也沒有發(fā)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她也知道了他的兒子癡傻之事。
命運弄人,她嘆了口氣,道:
“珍重。”
長孫策沒看她,只嗯了一聲。
忽然語氣有些艱澀地道:
“我并不是故意不為無憂說話。”
陸明月見他還敢主動提這事,就雙手抱胸,哦了一聲:
“那是為何?”
長孫策抬起那一雙深情的眼眸,眼中滿是真摯:
“我這是為了保護我們的女兒。”
“哈?”
長孫策低低道:
“你不在朝中,并不知道,無憂這幾年為圣上辦事。
“樁樁件件,沒有她辦不好的,自然也得罪了許多人。
“已經(jīng)有人私底下稱呼她為皇帝的爪牙。
“木秀于林風(fēng)必摧之。
“皎皎,你真的認(rèn)為,朝中眾人,除了丞相之外竟無一人敢說公主的不是。
“這真的是一件好事嗎?”
——
“怎么不是一件好事?”
無憂練完一套劍法,額上一滴汗都沒出,氣也不喘,反問陸明月。
陸明月遞上一碗糖水,有些茫然地道
“我覺得他說得倒也有些道理。”
無憂看了她一眼,接過糖水一飲而盡,旋即笑了:
“你且等著看,我在家思過,是誰最得了好處。”
不出一月,陸明月就反應(yīng)過來了。
經(jīng)過她這些日子的仔細觀察,以及結(jié)合陸銘的意見。
無憂過去幾年在朝中打下的基石,竟然全讓長孫策摘了桃子。
誰誰家大人,受了公主的恩惠。
如今公主在家思過,面對公主的父親,那豈不是會多照料一二?
去年恩科的狀元,被誣陷舞弊,還是公主查出了真相,還了他清白。
結(jié)果他現(xiàn)在竟然就跟在長孫策身后屁顛屁顛地為他辦事。
可陸明月還沒來得及生氣,另有一件事,就讓大夏朝上上下下都震動起來。
陸家的長子,如今鎮(zhèn)守西北的主將陸星大敗于蠻夷,被生俘。
如今蠻夷連下三城,勢不可擋!
按照這個勢頭下去,怕是真如丞相所說——大夏危矣!
雖然此次危機,與在家思過的鎮(zhèn)國公主沒什么關(guān)系。
但兵部尚書卻在朝上推薦了她。
當(dāng)主將。
大夏朝并不重文輕武,卻在宋驚鴻和陸銘退隱之后,始終沒有出色的將領(lǐng)。
好在,這些年間也沒有什么戰(zhàn)事。
目光短視些的,竟然認(rèn)為會一直這么相安無事下去,當(dāng)武將也沒什么出息,不讓家里的孩子從軍。
如今到了緊急關(guān)頭,主將被俘虜后,竟然再也無人可用!
兵部尚書振振有詞:
“公主聰慧,有武力過人,向來一定能力挽狂瀾,保住我大夏江山!”
皇帝沉默不語,不知道是贊同還是不贊同。
丞相不愿意,可兵部尚書就道:
“那你有什么推薦的人選?”
丞相說了個名字,卻又被他給駁了。
兩人就這么你來我往,吵了好一會。
直到殿外傳來一聲蒼勁卻不失有力的聲音:
“讓老身去!”
宋驚鴻來了。
披著一身鎧甲,寒光閃爍,絲毫不減當(dāng)年風(fēng)采。
本來是不能披甲入殿內(nèi)的,可侍衛(wèi)竟然一時間都愣怔在原地,沒有攔下她。
皇帝也并未怪罪,而是親自從龍椅上下來,走到了宋驚鴻面前。
“宋老夫人。”
宋驚鴻豪爽地一笑:
“皇上,你當(dāng)年可不是這么喊我的!”
皇帝也笑了:
“宋將軍!”
“微臣在!”哐地一聲,近百斤的鎧甲砸在地上,宋驚鴻單膝跪地,振聲道:
“請皇上派本將軍出征!救回我那不爭氣的兒子,一日不破蠻夷,臣便一日不還!”
皇帝看著她花白的頭發(fā),瞳孔卻不見絲毫渾濁,反而一如多年前的堅韌與豪氣沖天。
他放聲大笑起來:
“好!好哇!
“宋將軍聽令!”
朝臣深深地被震撼住了,看著那花白頭發(fā)的老將立下軍令狀,再也無任何人有任何異議。
——
“娘,能不能不去?”
陸明月眼淚汪汪地抱著從宋驚鴻身上褪下的鎧甲,
脫了鎧甲,在這四下無人的房間內(nèi),宋驚鴻臉上也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疲態(tài),
她道:
“到底是不如當(dāng)年了,才穿了一會就不行了。”
陸明月趕緊道:
“既然如此,那您還怎么上戰(zhàn)場?”
宋驚鴻破天荒地沒直接罵她,而是和聲細語地跟她解釋:
“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幾十年沒打仗了,你哥哥和其他將領(lǐng)有一個致命的缺點。
“那就是沒有經(jīng)驗,太嫩了。
“不然,我朝士兵雖然戰(zhàn)力略差,卻人數(shù)眾多,他怎么會落得被俘虜?shù)牡夭剑?br /> “我不一定要親自上戰(zhàn)場,但軍中很需要我這個經(jīng)驗豐富的主將來帶領(lǐng)。
“明白嗎?”
陸明月就道:
“但戰(zhàn)場危險,您又不復(fù)當(dāng)年了……女兒實在擔(dān)心……”
她看著面前強硬了一輩子的娘,心中隱隱有些預(yù)感,似乎她知道她這一去,真的可能就回不來了。
她滿是抗拒,卻又想不到辦法改變這一切。
她太笨了,如果是無憂,她會怎么做呢?
如果是無憂……
“那我跟你一起去!”
她忽然跳了起來,大聲喊道。
宋驚鴻下意識地皺皺眉:
“你怎么能去?戰(zhàn)場可不是兒戲!”
在她的心底,女兒就算成親生子了,也跟以前那個找她要糖吃的女孩沒什么區(qū)別。
“我怎么不能去?你都能去!
“你忘了幾年前,當(dāng)時可是我勇敢地保護了太后娘娘和您老人家!”
宋驚鴻眉毛一豎,站起身揚起巴掌:
“我看你是皮癢了!”
“咯吱——”
門被推開了,無憂正巧走了進來。
看著正在挨打的娘,她面無表情地后退一步,還順手關(guān)上了門:
“你們繼續(xù)。”
“誒——”
“別走啊!無憂,救救娘!”
……
三人鬧了一會,宋驚鴻才精力不支地收了手,臉上卻帶上了笑意,
她瞪了躲在無憂身上的陸明月一眼,對無憂道:
“把你娘帶走,這么大的人了,比你女兒還幼稚!戰(zhàn)場是想上就能上的嗎?
“無憂,你說是不是?”
無憂扭頭看了垂頭喪氣的陸明月一眼,慢悠悠地道:
“既然想上……就上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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