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噗噗噗,一記記如中敗革的響聲回蕩在干燥寒冷的空氣里。
張聞知道自己與真妙有很大差距,早就做好了輸的心理準備,但真正交起手來,才發現差距竟然大到了這種程度,即使他將實力壓制在蓄氣小成,即使他只用羅漢拳。
知道張聞“鐵布衫”初成的真妙,拳法嚴謹剛猛,招招不離張聞的太陽穴、眼睛等罩門,面對張聞故意露出的破綻卻毫不急躁,完全不給他以小傷換大傷的機會,哪怕是絕對的良機,只要不面對罩門,也至少留了一半力在防守之上。
而張聞雖然經過連續的實戰,對羅漢拳已經大體掌握,可面對真正的高手時,面對真妙快速卻準確的招式變化時,還是感覺心到眼未到,或者眼到手未到,若非仗著鐵布衫硬抗了好幾拳,早就敗下陣來,那噗噗噗的響聲就是真妙打中他的聲音。
這些雖都未擊中要害,可連續打擊下,張聞還是覺得隱隱生痛。
當然,這樣的戰斗也讓張聞收獲匪淺,有種羅漢拳的招式變化快成為自身本能的感覺。
他不禁暗暗感激江芷微的指點,若非她讓自己兌換了“鐵布衫”這門橫練功夫,在自己弱小沒有實戰經驗時,不知要經過多少次的對練失敗才能掌握一門拳法,而現在,有鐵布衫做后盾,一次對練就相當于經歷了很多次失敗,可以慢慢沉下氣來,化拳法于本能。
真妙雙拳生風,法度嚴謹,一步步將張聞逼到了絕境,讓他連靠鐵布衫搏命的機會都沒有!
“不行,必須想辦法,再有幾招,我就招架不住了……”張聞仗著有鐵布衫,又非生死之戰,并未慌張,努力地尋求著反擊機會。
突然,他發現真妙這輪進攻之中,左側明顯地出現了空隙,讓自己能暫時擺脫正面,緩一口氣的空隙!
這一次,張聞心到腳到,虛晃一招,就往著左側閃去。
身體剛動,一條纏著白色綁腿的腳不知從何處伸來,直接踢向張聞的小腹。
糟糕!張聞暗道一聲不好,趕緊側身避腿,而這時,耳旁風聲乍起,一只拳頭停在了張聞太陽穴邊,拳風壓得他腦袋生痛。
“承讓。”真妙收回右拳,雙手合十,臉上隱約浮出一絲笑意,似乎對洗刷昨日的恥辱很是上心。
張聞一邊檢討得失,總結收獲,一邊還禮道:“多謝師兄指點。”
不管真妙是出于何種心理,這樣的對練對自己確實幫助極大。
忽然,他靈光一閃,想到剛才真妙故意賣的破綻,自己若是用上神行八步中那一步,完全可以避開他的彈腿,反而引他露出真正破綻。
這樣的念頭剛起,張聞脫口而出:“真妙師兄,明日還請繼續指點。”哎,還是對神行八步不熟練啊,直到現在才想起!
啊?眾位武僧仿佛沒聽清楚,紛紛看向張聞,他還敢向真妙師兄挑戰?
“明日你若接不下我十招,日后就休提指點。”真妙愣了一下,緩緩點頭。
前往膳堂的路上。
“嘖,你是挨打挨上癮了嗎?”真永就像不認識張聞一樣,上下左右地打量他。
真慧不解地看著真永:“真永師兄,大俠英雄不都這樣?永不言敗!”
真永古怪地看了張聞一眼,你到底又給小師弟講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故事。
張聞知道自己的舉動太古怪,也不隱瞞:“真永師兄,我剛才是想到了一式絕招可以用在那種時候,所以脫口而出。”
“那絕招你不熟練?對練完才想起……”真永聽出了張聞話語中隱藏的意思。
張聞點了點頭,沉吟道:“等一等得去演武大殿找人對練。”
晚膳之后,張聞打坐修煉了“少林心法”一陣,迫不及待地踏入了演武大殿。
他目光四下一望,臉上頓時露出一絲笑意,因為看到真量正在與一位武僧對練,表情猙獰,出招兇猛,似乎想將昨日的憋屈憤怒統統發泄出來。
張聞放慢腳步,繞著圈子走了過去,那武僧實力不濟,又被真量氣勢壓制,很快被一拳接一拳打中,變得眼黑臉腫。
“哈哈。”真量目送那武僧跌跌撞撞出門后,發出歡暢的笑意,可就在這時,他感覺背后大力撞來,整個人收勢不住,將對面一武僧撞倒。
“好哇,師弟你今日愈發囂張了,竟然敢用背撞我,來,咱們練練。”
那讓人痛恨的可惡聲音!真量身體一繃,緩緩轉身,想要硬氣幾句,嘴里卻不由自主地道:“師兄,我有對手了。”
“是嗎?我看他剛出去了,這樣吧,我給師弟你一炷香的時間喘氣。”張聞笑瞇瞇地說道,他現在的樣子粉雕玉砌,笑起來很是俊俏好看,可看在真量眼里,卻如同惡鬼。
真量打量四周,發現除了與自己交好的幾個武僧外,其他人都站得遠遠的,他也算有幾分義氣,不愿拖朋友下水,咬了咬牙道:“師兄,現在開始吧!”
看到真量一副早死早超生的模樣,張聞笑了笑,臉色一肅,大喝一聲,當先進攻。
一炷香之后。
“師兄,我認輸!我認輸還不成嗎?”真量死狗一般倒在地上,不愿意再站起。
張聞摸了摸自己隱約有點的胡渣子,笑容滿面地點了點頭:“可以了。”
至少神行八步中的那一步,自己算真正熟練了,只要真永不用羅漢拳之外的武功,自己完全能給他一個“驚喜”!
聽到張聞這句話,真量如蒙大赦,趕緊爬起,逃向門外。
跑了幾步,他忽地站住,故作鎮定地道:“我兄長可是戒律院的戒律僧。”
“咦,知道找家長了?”張聞似笑非笑地說道。
他用詞頗為古怪的回答完全出乎真量的預料,一時有些發愣,不知該怎么回答。
張聞有輪回世界的生死壓力和豐厚資源在,對戒律僧并無太大在意,嘿嘿一笑:“師兄我法號真永,行得正做得直,若違背戒律,自愿接受處罰,師弟,你還不走,想繼續練一練?”
真量一聽,嚇得連滾帶爬逃走,他“稱霸”演武大殿一年多,從未見過這種一點也不怕戒律僧的家伙!
“真,真永?師弟,你病了?”旁邊的真永表情茫然地問道,為什么他會自稱真永?
張聞看了他一眼:“逗個樂子嘛,咱們身材容貌差距不小,沒人會認錯的。”
哎,幽默無人捧場真沒勁。
…………
翌日,又是練功結束,張聞迫不及待地站了出來,行禮道:“還請師兄指點。”
真德等武僧從開始就在等待這件事情,可真正發生時,還是覺得不可思議,這真定的腦子被狗啃了嗎?居然敢連續挑戰真妙師兄!
難道前日里仗著真妙師兄不知他底細,僥幸勝了一次,他就以為自己和壓制實力的真妙師兄平起平坐了?
不知天高地厚!
昨日才是真正差距的體現!
真妙扳著張臉,點了點頭,擺好架勢,等待張聞出手。
這一次的對練很像昨日,雖然張聞對羅漢拳掌握更深了,但與真妙的差距還是很大,僅僅能少挨那么幾拳,漸漸的,他又落入了昨天的處境,被不慌不忙的真妙一點點逼到了絕境。
“我就說嘛,他哪來那個信心挑戰真妙師兄!”這樣的戰況讓真德很高興。
“是啊,簡直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另外的武僧也附和道,對于行為出格的同伴,他們總是有著下意識的排斥,“等一下真妙師兄肯定又能像昨日那樣取勝了!”
“取勝是肯定的,但真妙師兄慣來謹慎,必不會再用昨日那一招了。”真德胸有成竹地說道。
張聞沒有等待真妙賣那個破綻,而是尋得他左肩微沉之時,突地用肩膀硬抗拳頭,強襲真妙右身。
真妙留有余力,招式沒有使老,順勢一錯,讓開猛撲的張聞,來了一個貫耳,直襲太陽穴。
突然,他眼前一花,竟然失去了張聞的蹤影!
這不是張聞太快,而是他身體一矮一轉之中,選擇的方向和位置完全出發了真妙的預料,異常詭異,使得他的注意力未能跟上,造成了張聞消失的幻覺。
糟糕!真妙念頭剛起,滑步轉身的張聞已與他錯開,背心相對。
與此同時,張聞右手鐵肘倒擊,狠狠打向他的背心。
噗!張聞的手肘打中真妙背心,卻感覺虛不受力,半轉頭,眼角余光看去,卻見真妙的僧衣鼓脹了起來,卸掉了自己絕大部分的力量。
這不是蓄氣期能夠完成的!張聞心中一動,順勢收手,微笑致意:“承讓了,師兄真是厲害。”
真妙臉色鐵青,對再次輸掉非常惱怒:
“明日再戰。”
言語之中,似乎有把張聞當成真正對手的不服輸感覺。
兩人剛才的交手兔起鶻落,讓人眼花繚亂,真德等武僧還未反應過來,就已經分出了勝負,一時之間,他們都呆呆愣愣地看著真妙和張聞,只覺一切如夢,好不真實。
過了一會兒,他們看向張聞的目光真真切切地變成了重視和警惕。
不管用什么手段,能第二次戰勝真妙師兄,真定必有過人之處!
“厲害啊!我簡直不相信你才學羅漢拳沒多久。”練武結束,真永趕上張聞和真慧,一副重新認識他的樣子。
張聞隱有點得意,大言不慚地道:“師弟我小有幾分練武天賦。”
這總不能說輪回世界吧。
“等一下還去演武大殿嗎?”真永問道。
張聞用力點頭:“當然,還得準備明日與真妙師兄的對練。”
晚膳后,練過內功,張聞作息很規律地踏入了演武大殿。
他剛剛踏入,就看到真量神情一緊,拉過旁邊的武僧對練起來,出手輕緩,似乎想打到天荒地老。
而其他與真量走得近的武僧,也紛紛找人對練起來,不給張聞“挑釁”的機會。
“我怎么感覺自己像個欺男霸女的惡人……”張聞默然一陣后道,嘿嘿,這感覺還不賴!
真永這次倒是頗為配合,呵呵笑道:“惡僧真定!”
之后一個月,張聞就在與真妙的一次次挑戰與反挑戰之中度過,輸多勝少,晚上則于演武大殿練功,到了下半月,他已感覺這里的武僧沒有挑戰性,于是進入了演武廳,被揍得灰頭土臉,但卻樂此不疲,因為內功、拳腳、刀法的進步異常明顯!
“今晚你們看守后山要道。”這天午時,玄癡過來宣布了一個任務。
真妙見眾人茫然,解釋了一句:“后山鎮壓著我少林歷年來降服的妖魔鬼怪,需要隨時有人看守,放心,自有達摩院、菩提院的師叔師伯們在內層,你們只是巡視外圍,做基本的警戒。”
妖魔鬼怪?張聞輕吸了口氣。
颼颼寒風穿崖而過,宛如刮骨鋼刀,縱使換了厚的僧袍和中衣,張聞也冷得瑟瑟發抖,不得不運轉少林心法,讓內力在體內緩緩流淌,驅散嚴寒。
通往后山的道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哪怕那些看起來無人可以通過的懸崖邊緣,也有武僧看守,而張聞和真慧、真定被安排在一條直通后山的狹路前方,兩側是崖壁,前方左右為黑壓壓的茂密森林。
“師兄,后山有白骨精、蜘蛛精嗎?”真慧還未能開辟丹田,內功修為增長緩慢,冷得原地輕跳,正目光炯炯地看著狹路盡頭的黑暗,那里就屬于后山了。
“白骨精?蜘蛛精?”真永愣了一下,接著將目光投向張聞,又是那副你到底給小師弟講了什么奇怪故事的模樣。
張聞哈哈笑了笑,苦練武功應對輪回世界的生死壓力之余,這也算是自己僅有的一些樂趣了:“既然真妙師兄說是妖魔鬼怪,那肯定是有妖精的。”
這方面,他還不太了解,因此故意提出,看真永能不能解答一二。
真永也是有些出神地望著狹路盡頭,自語般道:“真正的妖魔鬼怪……有幾人見過?自‘妖亂大地’的時代過去,妖族就銷聲匿跡,至少我們這些普通人很少很少見到了,只是偶爾有什么書生遇狐妖,高人鎮蛇精的傳聞故事,呵呵,反正我是沒見過。”
張聞點了點頭,也不多問,因為真永看起來知道的確實不多。
長夜漫漫,朔風愈發寒冷,真慧已經找了塊石頭盤膝打坐,真永也來回走動,以消解酷寒。
因為一直安靜無聲,背后又有達摩、菩提兩院高僧看守,張聞漸漸將心思放在了揣摩神行八步最后一步之上,忽地,一道刺骨寒風吹過,張聞打了個冷顫,頭腦為之一清,靈光一閃,種種關隘盡數想通。
想明白神行八步最后一步的關鍵后,張聞心熱難耐,迫不及待地想要練習。
雖說真永“知道”自己有家傳武功,張聞還是不太習慣直接演練步法,除非用刀法掩飾,可那樣動靜又太大,容易被四處巡邏的真妙等人發現,遭受責罵。
看了看四周,張聞捂著肚子對真永道:“師兄,我肚子難受,得方便一下,這里麻煩你了。”
在藏經閣時,真永有好幾次這樣的經歷,也不見怪,笑呵呵地道:“快去吧,若真妙師兄他們過來,我會幫你解釋的。”
張聞提著戒刀,三兩步竄入前方的森林內,不敢走得太遠,就在靠著崖壁的這方,開始繞著一株株巨樹練習步法。
“神行八步”精妙詭異,此時又夜深天黑,讓張聞宛如鬼魅,時隱時現。
“不錯,果然是這樣!”張聞練習幾圈后,滿意地點了點頭,決定返回。
他剛要邁步,忽然聽到輕微的扎扎聲從崖壁處傳來,頓時精神一緊,心到腳到,悄然無聲地滑步躲到了一顆大樹背后。
“運氣不會這么背吧!內層不是有師叔師兄們看守嗎?而且還隔著厚厚的山崖!”張聞第一直覺是妖魔鬼怪。
他偷眼望去,只見一塊略顯赤色的巨石旁邊,崖壁無聲無息間裂開了一個大洞,一道人影警惕地竄了出來。
這道人影在巨石后某個位置摸索了一下,扎扎聲再起,石壁緩緩合攏。
“妖魔鬼怪們秘密挖出來的逃命通道?”張聞苦澀地猜測著,有點后悔自己為何要進入森林!
他原本認為這里頂多有些野獸,而且冬日酷寒,野獸們也不會出來活動,乃萬無一失的安全之地,誰知卻遇到了這種破事!
那道人影轉過身,就要往森林另外一邊跑去。
而這時,借著昏暗的月光,張聞看清楚了這道人影的面容。
他?張聞又驚又愕,差點失聲喊出,好不容易才緊咬嘴唇忍住。
從后山出來的人竟然是真觀!
那個襲擊自己,痛苦于報仇無望的真觀!
“他不是早就被逐出山門了嗎?”張聞疑惑地想道,這一點,他相信玄心沒有騙自己,因為雜役院中交好的真言說那日之后就未見過真觀了。
張聞沒有出手,看著真觀遠去,因為他自忖本身實力還遠遠不夠摻合妖魔鬼怪之事。
“人得有點自知之明,并非誰都是主角……”張聞腹誹了一句。
自己若貿然開啟那密道,進去之后怕不是得到妖獸內丹、妖族神功等奇遇,而是直接被殺掉滅口,吞食血肉,或變成傀儡,畢竟前者是“主角”才有的待遇,而自己目前看來并沒有這種“氣運光環”。
他悄悄退出了森林,決定找有能力處理此事的人來查看,雖說自己早就打定主意還俗,但至少現在還身處少林寺內,若少林亂起來,說不得自己就遭了池魚之禍。
“真定師弟,你吃壞肚子了?”真永見張聞遲遲方才歸來,好笑地打趣了一句。
張聞臉色嚴肅地道:“真定師兄,我拉肚子的時候碰到了一件怪事,怕是要稟報內層的師叔師伯們了!”
“啊?那你快放出煙花!”真永嚇了一跳,眼珠子轉了轉,也不問是什么事情,直接讓張聞發出緊急信號。
張聞嘴角抽動了一下,這真永師兄,平日里熱情爽朗,大方義氣,關鍵時刻還是蠻滑頭的嘛,居然什么也不問,試圖置身事外。
他沒有管真永的小心思,只是決定暗暗提防他,這時,真慧搶在他前面,從懷里掏出了一個小竹筒,對準天際,拉開了蓋子。
嗖一下,一道紅光沖天而起,在半空炸成一團燦爛景象。
“小師弟果然是行動派,什么也沒問就發出信號了……”張聞抹了抹冷汗,提刀站在真慧前方,戒備著可能到來的襲擊。
兩三個呼吸后,張聞眼前一花,已是看到一位相貌俊朗卻憂郁異常的中年僧人,他穿著黃色僧袍,披著紅色袈裟,右手握著一串雕刻有佛像的黑色珠子。
“黃色僧袍,紅色袈裟……這是哪院首座或長老?”張聞張嘴就要稱呼,可話到嘴邊卻一下愣住,該稱呼師叔,還是師叔祖,太師叔祖呢?自己都不認識對方,這輩分好傷腦筋。
不過,看到這種級數的高僧過來,張聞的內心算是安穩了一些。
中年僧人到來時是一臉的凝重,不過看到這里風平浪靜后,他的臉色也緩和了下來,見張聞猶豫,猜到他在糾結什么,微微一笑:“老衲法號玄悲,剛才為何發出緊急煙花?”
玄字輩就已經是首座或長老了?張聞大吃一驚,但還是按捺住內心的浮動,將剛才反復思量過的說辭道了出來:“玄悲師叔,剛才弟子去那邊森林小解,看到崖壁之上出現一道密門……”
玄悲表情波瀾不驚地聽著張聞講述完,微微頷首道:“你做得很好,不冒失不隱瞞。那道人影你確定是之前被逐出山門的真觀?”
“弟子認得他的相貌,但不知是不是妖物變化而成。”張聞老老實實地回答。
玄悲問清楚密門地點和附近特征后,吩咐了一聲:“等一下你們跟隨玄癡返回武僧院,這里的事情交給老衲即可。”
“是,玄悲師叔。”張聞巴不得離開這里,現在的他總擔心附近黑暗里會有妖魔鬼怪竄出來。
玄悲腳不動身不晃,忽地消失在原地,閃現于森林邊緣,他身周隱隱有禪唱經聲響起,有點點佛光閃爍,莊嚴神圣,超脫凡俗,宛如羅漢菩薩降臨。
“這就是接近外景巔峰的實力嗎……”看著玄悲消失的方向,真永喃喃自語。
張聞愕然看去:“真永師兄,你認識這位師叔?”
真永回過神來,滿是感概地道:“除了日常見到的玄癡玄苦等師叔,別的師叔,我都認不得,但這位‘玄悲’師叔名聲很響,我聽真常師兄提過。”
真常,真字輩三大弟子之首?張聞知道真常,據說他比真妙和真本還要厲害那么一點。
真永繼續說道:“玄悲師叔本是縱橫天下的絕頂高手,外號叫做‘七絕手’,但后來遭了橫禍,被人滅了滿門,雖說最終也報了仇,但對方背景深厚,有宗師級人物前來拿他。他本就心灰意冷,再加上此事推動,遂遁入我少林,投身佛門,了斷塵緣,青燈古佛。”
“因他天資出眾,又一心向佛,被方丈大師看重,代徒收徒,破例讓他成為嫡傳,習得《摩柯伏魔拳》,他亦非同凡響,短短時日內就有突破,跨入了宗師行列,后來更成為玄字輩第一個踏入外景八重天的高僧,距離巔峰只差一步。”
“這種人物總是充滿傳奇性……”張聞悄然想道,真慧則聽得津津有味。
之后,真妙等人趕了過來,還有許多張聞不認識的黃衣僧,三人則被玄癡領回了武僧院。
隔日清晨,正當張聞要出門習字并打探這件事情結果時(因前日看守后山,不用早起挑水),房門一下被推開,那個看起來頗為陰鷙的戒律僧玄空走了進來,背后跟著垂頭喪氣的真永。
“昨日你的發現讓后山妖魔的某個陰謀失敗,菩提院自會有獎賞給你,但估摸得幾天之后了。”玄空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不過真定你看守要道時,擅離職守,戒律院不得不罰你,結合這次的功勞,就罰你在禪房內面壁三日吧。”
只是面壁三日?張聞哦了一聲,對這個處罰并不上心,因為實在太輕了,正好可以靜下心打磨下內力。
他滿心期待著菩提院的獎勵,會是七十二絕技之一嗎?
三日之后,張聞用過送來的晚膳,完成了面壁,輕松歡喜地推開了房門。
“額,小師弟,你怎么不太高興?”張聞出門就遇到了回來的真慧。
真慧生氣地道:“今日師伯師叔們來挑弟子,師兄你卻被罰面壁,出不來。”
張聞的臉一下就陰沉了,原來目的是這個!
是因為之前的不敬,還是真量在戒律院的兄長?
他瞇了瞇眼睛,語氣平靜如水地對真慧道:“咱們去演武大殿。”
雖說張聞不是太想拜師,那樣離開少林就艱難了,但面對這種情況,還是不會開心。
話音剛落,張聞突地看到院內薄雪上多了兩行字:
“第二次輪回開啟!”
“請做好心理準備,日后再次開啟時不再告知,直接拉入。”
“這六道輪回之主還有點冷幽默嘛……”張聞悄然撇了撇嘴。
發現隨身佩戴的那尊小玉佛在第一次輪回世界結束時神秘斷為兩截之后,張聞就懷疑它是觸發媒介,于是故意將它埋在了雜役院角落里,希望以此中斷“六道輪回之主”的“召喚”,可現在看來,幾乎沒有效果。
不過,張聞發現,再一次面對“輪回世界”時,自己竟隱隱有了幾分期待,想要通過“輪回世界”進一步變強,擺脫當前的束縛。
“算了,小師弟,此事自有菩提院關注,我想他們絕不會虧待了我等,我先回房靜一靜。”張聞假作沉吟,對真慧說道。
真慧本來已經欲欲躍試地望著演武大殿方向,此時忍不住回頭看了張聞一眼:“師兄,這不像你啊!”
你對我還是很了解嘛……張聞腹誹了一句,平時蠢兮兮的小師弟,這個時候怎么變得這么聰明,“小師弟,無妨,先得弄清緣由。”
真慧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搶在張聞前面回到禪房打坐練功,他最近正是開辟丹田的關鍵時刻,分外地用心。
張聞已經充分相信“六道輪回之主”的大能,也不避開真慧,合上房門,盤腿調息。
呼吸愈來愈悠長平和,張聞漸漸降服了內心的害怕和畏懼,眼前突地一黑,又是一亮,已然出現于白玉廣場。
這里毫無變化,天空白云如織,四周迷霧氤氳,仙禽神獸的雕像若隱若現。
“小和尚,接刀!”江芷微清脆如黃鸝的聲音響起,一把戒刀劃著美妙的弧線飛向張聞。
張聞右手一揮,輕松將戒刀接住,然后看到江芷微俏生生地立在不遠處,緗黃長裙隨著微風輕輕晃動,張遠山和齊正言亦衣襟飄飄地走了過來。
“武功進展不小嘛。”江芷微笑吟吟地說道,沒有再一次經受輪回任務的沮喪和惱怒。
從張聞接刀的動作,她大概能看出張聞現在的水準。
張聞見到這些熟人,反而比在少林寺中自在,呵呵笑道:“小僧可不想風華正茂之時去見佛祖。”
一邊說,他一邊撫摸著那把精鋼戒刀。
“嘿,難得你說話這么像和尚。”江芷微看見張聞的動作,微微點頭道:“我知你在少林難以得到開刃的戒刀,因此幫你準備了一把。”
“如此還得多謝江姑娘了。”張聞故意這么稱呼。
然后,在江芷微反駁前,他臉色一肅:“江姑娘,張師兄,齊師兄,上次任務回歸之后,你們可曾發現身上或周圍有什么不對之處?我發現隨身的小玉佛裂開了。”
這件事情,他決定示之以誠,而不是繞來繞去打聽,畢竟事關重大,若說的不清不楚,反而會讓張遠山等人遺漏線索,再說,現在小玉佛斷成兩截,似乎已經沒有了作用,要是因此失了張遠山、江芷微的信任,殊為不智。
江芷微皺起黛眉,仔細想了想,緩緩搖頭:“我沒有發現類似的情形。”
“我亦沒有。”張遠山思索之后,肯定地回答,齊正言也同樣搖頭否定。
“看來我的小玉佛破裂只是一個意外。”張聞輕輕頷首道,心中卻隱約覺得,事情恐怕沒有那么簡單,只是一時沒有頭緒。
“對了,大雄寶殿內發生的事情,還有很重要的一點未告訴你們。”張遠山同樣想不明白張聞小玉佛的事情,開口向張聞和齊正言講述“仙跡”和“神話”兩大神秘組織之事,江芷微則不時地做著補充。
唏,張聞吸了口氣:“這輪回世界的根子會不會就在咱們的世界?”
張遠山已經很能接受“世界”這個詞語了,若有所思地道:“我們的世界,有過道尊佛祖,有過魔皇妖圣,有過神話時代,也有過眾多強極一時,只手遮天的大人物,哪怕當前,法身級的陸地神仙,亦不比當初的神佛仙圣差多少,都能移山填海,出入青冥,若‘六道輪回之主’出身于此,也不足為奇。”
“當初那些大人物呢?”張聞一直很好奇這個,如此大能,怎會泯滅于時光長河?
江芷微知道張聞是江湖菜鳥,笑了笑,露出淺淺梨渦:“據傳聞,他們有的死于別的大能之手,有的亡于壽元枯竭。”
“壽元枯竭?”張聞驚訝地問道,在他的想法里,能稱為神佛仙圣的大人物,怎么也得長生久視了。
江芷微喟然一嘆:“天地定數,縱是神佛仙圣,亦有壽元之憂,他們雖得幾千上萬,甚至更長久的壽元,最終也難逃一抔黃土之命。”
“古今不知多少驚才絕艷的大人物,殫精竭智,想出種種妙法,比如續命、復活、奪舍,比如神道、鬼道,可惜都只是一時之用,未能擺脫天地定數,所以,這部分大人物,或修建陵墓,尋死后長存之路,或默默消失于時光長河之中。恐怕只有傳說里的道尊佛祖才能超脫天地,萬劫不朽。”
“傳說里?”張聞敏銳地問道,不是萬劫不朽嗎?
“在神話時代之前,道尊佛祖就已經少見于世,若非幾萬年前魔佛欲滅佛門道統時,佛祖出手鎮壓,恐怕世人都以為他們也相繼坐化了,而這種猜測的破滅,亦讓所有強者看到了希望。”張遠山滿臉地感慨,“傳聞佛門有一門與世同存的另類修煉之路,可惜僅僅是傳聞。”
張聞輕輕吐了口氣:“原來神佛仙圣亦會老死。”
他現在年紀輕輕,說到壽元枯竭,倒是沒什么太大感觸。
“不能算老,能證得道體法身的大能,都是死前方朽。”齊正言沒什么表情的臉上有著淡淡的向往。
“死前方朽?不知證得了羅漢金身的大人物,壽元是多少?”張聞好奇地詢問道。
張遠山搖頭笑道:“真定師弟,你關心這個,為時尚早吧,嗯,當前法身級陸地神仙,正常而言,壽能兩三百載,不過傳聞在神話時代,類似大人物的壽元幾十倍于此,許是天地有了變動。”
神話時代遺留的典籍極其稀少,只有種種不太靠譜的故事流傳,所以后人只能以猜測為主。
“這次任務,將有新人進入。”這時,六道輪回之主的聲音威嚴磅礴地響起。
話音剛落,似有大日降臨,光芒燦爛奪目,張遠山和江芷微兩個開了眼竅的高手都被刺得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等到一切恢復正常,張聞看見白玉地磚上躺了足足四個人,兩男兩女。
“直娘賊,竟真敢來!”最先醒轉的是一個彪形大漢,他穿著帶有油污的褐色勁裝,罵罵咧咧地跳起,提著手中長刀就向最近的張聞砍去。
他似乎正等待仇家,也不觀察環境,直接動手了。
而另外兩女一男,此時剛好醒轉,聽到了喝罵聲,看到了揮刀砍出的那一幕。
“啊!”其中著藕色長裙的秀氣少女,失聲尖叫,雙手環胸,瑟瑟發抖。
她旁邊是位嫵媚少婦,猛地從頭上摘下釵子,神情緊張,仿佛擔心那惡漢會砍向自己。
寬袍大袖的中年男子眉頭皺了皺,眼角余光打量起附近,表情愈發凝重。
張聞一見那大漢揮刀,心中大概有了判斷,身子一滑,鬼魅般閃到了他的背后,戒刀刀背一抽,直接將他打得踉踉蹌蹌。
“停!”等大漢勉強穩住身形,張聞搖頭喝了一聲,他的實力當有蓄氣小成,相當于真量,但又多了幾份彪悍搏命的氣勢,算是身手不凡,換做一個月前的自己,遇到他時,肯定手忙腳亂,但現在,經過與真妙的長期對練,經過演武大殿內各種類型的交手,對付他只是小菜一碟。
大漢也注意到了周圍環境的異常,又驚又疑,橫刀看著張聞:“敢問尊駕,這是怎么回事?”
他被張聞實力和莫名變化鎮住,趕緊放下了身段。
張聞想著或許引導新人有善功,于是目光在四位新人臉上一一掃過:“你們應該已經發現這里的不同尋常了吧,貧僧真定,與你們并無太大區別,只是早一段時間來到這個‘輪回世界’。”
“輪回世界?”寬袍大袖的中年男子低聲重復了一遍,并緩緩站起。
張聞指著中間那道光柱,將“六道輪回之主”的事情大概介紹了一遍:“所以,你們能夠在這里用善功兌換到絕世武功、神兵利器、仙丹妙藥,以及任何你們能夠想到的事物。”
“‘如來神掌’?‘驚世書’?‘天帝玉冊’?”彪形大漢呼吸急促地問道。
張聞性質缺缺地指了指光柱:“你們可以自己去看。”
都介紹完了,居然沒有善功獎勵,再也不做這種事情了!
“大師,神僧,小女子,小女子手無縛雞之力,可否與那‘六道輪回之主’分說,放小女子回去,我必守口如瓶。”藕色衣裙的少女慌慌張張地站起,望著張聞哀求。
張聞嘆了口氣,雙手合十:“阿彌陀佛,施主,你覺得可能嗎?”
那少女本就眼淚汪汪,此時淚水直接滑落,低聲哀泣道:“娘親,娘親,救救小紫……”
張聞對類似的情況頗有感觸,轉頭看向江芷微,示意同為女性的她去安慰一下,至于之后的輪回任務中她能不能保命,就得看當時的情況了,沒有余力時,自己和江芷微等人恐怕都沒有為陌生人犧牲自己的想法。
江芷微嘴巴翕動,傳音入密:“小和尚,‘六道輪回之主’到底什么意思,怎么拉了一個普通姑娘?對了,那位大叔怕是有開竅期的實力。”
她一直以為輪回世界類似選蠱,目標是年輕一代的江湖人士。
張聞搖了搖頭,示意猜不出來,忽然,他想起一事,對走到哭泣少女身邊的江芷微道:“江姑娘,你突破了嗎?”
有陌生人在,他問的很含糊。
“突破了。”江芷微拍了拍少女小紫的肩膀,低聲安慰起她。
“神僧,小的叫做向輝,還請您慈悲為懷,多多照拂。”彪形大漢看完中央光柱的兌換列表,悄悄靠到了張聞旁邊,點頭哈腰,異常討好。
剛才張聞的出手,讓他覺得這小和尚實力高深莫測,應該比另外三個更強。
張聞似笑非笑地看著眼光不準的向輝,剛要說話,周圍場景突地變化,山水重疊,光暗交替。
“北蠻入主中原,倒行逆施,屠戮百姓,少林僧眾紛紛加入各地義軍反抗。”
“北蠻大將軍朵兒察為徹底消除這股禍患,準備率眾多高手和大軍前往少華山,滅掉少林。”
“朵兒察預先收買了少林內部諸多僧人,此行十拿九穩,幸有義士犧牲性命,傳出了此消息。
“主線任務一:兵分兩路,突破朵兒察所派高手攔截,將內奸名單送至少林,限時三日,逾期未至者,扣除五十善功,到輪回任務結束,善功不夠者,抹殺!若成功抵達,入寺者每人獎勵五十善功。”
“主線任務二:主線任務一完成之后發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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