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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眼前景象漸漸清晰,一株株樹木遮蔽著陽光,留下金色斑塊。

        有所準備的張聞警惕地四下觀望,未曾發現敵人來襲的跡象。

        “咦?”等觀察清楚環境后,張聞皺起了眉頭,略有詫異。

        因為他發現周圍站著的只有三個人,總是板著臉,一副苦大仇深模樣的齊正言,幫派大漢向輝,手無縛雞之力的秀氣少女小紫。

        “江姑娘,張師兄都不在……”張聞對此頗感無奈,他已經記起了主線任務的提示——“兵分兩路”!

        不過張聞也沒有彷徨,若是上次,倒是會惶恐害怕,而現在,自己已經有了基本的自保之力,若還畏畏縮縮,畏懼無措,那還像什么男人!

        “齊師兄,我們先得打聽清楚如何去少林。”張聞沒管抽泣顫抖的小紫和惴惴不安的向輝,與齊正言交換了一個眼神,言簡意賅地說道。

        他發現自己完全不知道目前身在何處,也不知道少林在哪個方向。

        齊正言抬頭望天,又看了看附近的樹木,沉吟了一下道:“我觀林木并不茂密,又能聽到遠處車馬之聲,應距大道不遠,先走出去,找行人問路!

        他知道張聞江湖經驗很少,所以竭力回憶自身所學,以領導眾人。

        張聞側頭對小紫和向輝道:“你們兩人是自己去少林,還是跟著我們?”

        內心的小小惡念告訴張聞,若沒有這兩個拖油瓶,自己和齊正言會輕松不少。

        “大師,大師,我跟著你們!”小紫像是被雷劈了般顫抖了一下,兩三步奔到張聞身邊,雙手緊緊地拉住張聞的衣袖。

        向輝堆滿笑容,點頭哈腰:“神僧,小的唯你馬首是瞻!

        張聞見他們都討好自己,大概能猜到他們的心態,一則自己是出家人,天然給人慈悲之感,二則自己常常帶笑,沒有齊正言那樣難以接近的沉悶和凝重,三則自己展現過武功,給他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向施主,想不到你倒是讀過書的人?”張聞笑瞇瞇地說道。

        向輝趕緊陪笑道:“神僧謬贊,小的都是跟著幫里白紙扇學的!

        這家伙,最初還以為他是魯智深型的莽撞粗豪之人,誰知卻是曲意討巧的狗腿子類型,張聞暗自感慨,轉頭對拉著自己衣袖的小紫道,“小紫姑娘,若要跟著我們,就別這樣,會妨礙我們出手的!

        他心里原本有一點惡念,可從向輝和小紫身上,他想到了上次輪回任務,若江芷微等人嫌棄自己武功低微,不愿帶著自己,那自己早就慘死于黑衣人之手了,所以,他起了同病相憐之意,動了惻隱之心。

        “既然我這條命是江姑娘發善心撿回來的,那在不危險的時候,也發發善心吧!睆埪剝刃淖試@了一句,當然,再發善心,張聞也不會為了陌生人把自己的命賠進去。

        小紫松開手,退開幾步,與齊輝并肩而站,然后收斂住悲泣,老老實實地跟著張聞與齊正言往林外走去。

        林中地面不平,凸出的根系與腐泥落葉交織,小紫走得磕磕盼盼,但卻沒有叫一聲苦,咬著牙,努力不被眾人甩下。

        “倒是外柔內剛!卑抵杏^察的張聞輕輕頷首,若她還是哭哭凄凄,不愿吃苦,嬌生慣養,自己說不得真要丟下她了。

        拖油瓶可以帶一帶,累贅就完全是在害自己了。

        回過頭,張聞看到了側前方齊正言死板著的臉龐,心中忽地一動。

        這次兵分兩路,自己這邊實力最強的是齊正言,雖說自己不怕他,但精誠合作,總好過單打獨斗。

        嗯,得套套交情,拉近下關系,張聞略一思索,就有了主意,微笑道:“齊師兄,那門劍法你練得如何了?”

        “一個月時間太短,算是入門了吧!饼R正言微微點頭,仍然不茍言笑的模樣。

        張聞笑呵呵地道:“入門就好,配合長河劍法,齊師兄你的實力當有大的進步。”

        “尚未實戰,不敢大言。”齊正言回答得言簡意賅。

        張聞嘴角抽動了一下:“齊師兄,其實吧,為什么要始終這么沉重這么不愛說話呢?既然暫時無法擺脫這個輪回任務,那為什么不微笑面對呢?放松心情,更有利于實力的發揮!

        這一瞬間,張聞又有自己在做心理輔導的感覺。

        “神僧所言極是!毕蜉x努力擠出笑容附和,而齊正言沒有說話。

        “一切所惑所懼皆自心起……”張聞略感得意,開始長篇大論“微笑面對輪回任務的好處”。

        聽著聽著,齊正言突地停步,沒有回頭,“幽幽”地說了一句:“我天生這樣……”

        “額,莫非齊師兄你小時候受過什么傷害?或者當時環境壓抑?”張聞順嘴就問道。

        “我,小,時候,很好!”齊正言依然沒有回頭,咬牙切齒般說道,接著聲音變高,“真定師弟!我們身處圍追堵截之中,耳朵是用來聽動靜的,不是聽廢話的!”

        “哈哈!睆埪劯尚α藘陕暎饬诵邜篮蛯擂,真心誠意地道:“小僧江湖經驗淺薄,多謝齊師兄指點。”

        見張聞沒有惱羞成怒,齊正言略微愣了一下,緩緩點頭:“一切須得當心!

        兩人的對話讓向輝驚疑不定,那個像是全天下人都欠他五兩銀子的家伙似乎比神僧更厲害?

        前行一陣,張聞等人看到了一條夯土大道,車馬經過,揚起不少塵土。

        在道旁,有一家茶鋪,支著涼棚,兼賣些飯食,時未正午,歇腳客人不多。

        張聞眺望而去,看到茶鋪主人是位老頭,里面坐著四桌人,一桌是風塵仆仆的夫婦,一桌是挑擔貨郎,一桌是拉胡琴的老人,一桌是懷抱著俏美丫鬟的富家少爺和他的護衛。

        “齊師兄,我過去打聽消息,順便買些干糧,你幫我看著附近!睆埪効戳丝待R正言那張苦大仇深的臉,決定還是自己前往,而且有齊正言躲在后面,若遇到圍攻什么的,還能有警示和救援。

        齊正言仔細地觀察著茶鋪眾人和附近環境,良久沉著一張臉道:“我觀貨郎太過清爽,不似常年走鄉串戶之人,你須得小心!

        他其實也沒多少江湖經驗,有點沒自信。

        聽他這么一說,張聞凝目一望,發現那貨郎確實少了勞碌煩苦之感,尤其握著茶杯的手,沒有一點常年曬太陽的開裂。

        “我省的!睆埪劼阶吡诉^去。

        靠近茶鋪時,張聞忽地聽到一聲馬嘶,下意識轉頭,看見四匹棕色之馬,旁邊停了一輛華麗馬車。

        “額,若是騎馬,當比我們靠輕功快!睆埪勑闹幸粍樱芮宄约耗壳暗妮p功,短距倒是能與駿馬相比,距離一長,就得被拉下,而且騎馬比自己趕路省力,遇到危險時,還能有充足的反擊余力。

        “嗯,等下需向馬匹主人購買!彼嗣牙锏挠衽,暫時沒有變成強盜的想法——這次進輪回世界前,他擔心任務里有需要用到銀子的地方,所以將那塊玉佩帶上了。

        至于馬主是誰,張聞用腳趾頭也能想到,肯定是那披錦戴玉的富家少爺,以他丫鬟那嬌滴滴的樣子,沒有馬車,肯定走不到這里。

        于是,張聞下意識就從富家少爺附近走入茶鋪,目光一掃,上下打量著他們。

        “兀那和尚,看什么看!”兩位護衛之一,環抱雙臂走了上來。

        張聞見他步伐沉重,態度兇蠻,一時有趣,學著印象里的無賴和尚,雙手合十:“阿彌陀佛,貧僧觀諸位施主與我佛有緣!

        “哈哈,你這禿驢,什么有緣無緣,不就想化點財物嗎?”富家少爺大笑起來,一邊撫摸著丫鬟臉龐,一邊沉下顏色,“快滾!少爺我生平最恨你們這些妖僧妖道!”

        “上次夫人就被一妖僧化去了三百兩銀子……”丫鬟笑嘻嘻地說道。

        “哼,以后哪個妖僧妖道敢靠近咱們家大門,統統打斷腿!”少爺示意兩位護衛將張聞攆開。

        張聞也不著急,準備等下再與這富家少爺“分說”,繞過幾張桌子,走向了茶鋪主人。

        “店家,貧僧有一事相問。”張聞雙手合十道。

        弓腰塌背,白發寥落的老頭堆滿笑意地還禮:“老朽一向信佛,師父但憑發問!

        張聞壓低聲音,免得貨郎聽到:“貧僧欲往少華山,不知該走哪條道?”

        與此同時,張聞的注意力泰半都放在了貨郎身上。

        老頭笑呵呵地道:“順著這條官道一直往前,三日的路……”

        話未說完,他表情一變,驚愕地望著張聞身后。

        貨郎已經從扁擔里抽出了一把長劍,腳下一蹬,直撲張聞身后。

        他居然直接動手?難道他耳力遠超常人?張聞驚訝歸驚訝,但注意力很集中,并不覺得手忙腳亂,轉過身,長刀一揮,攔向貨郎。

        突然,張聞腰間一痛,不知什么時候,背后那老頭手中多了兩把匕首,狠狠地刺向他的腰部。

        張聞往前走了一步,欲躲開匕首,但這時,那對風塵仆仆的夫婦,也提著刀劍撲出,一個直點張聞喉嚨,一個以地趟刀掃向張聞雙腿。

        唉,拉胡琴的老人輕輕嘆息了一聲,從胡琴中抽出一把薄薄的短劍,一個閃身,到了張聞背后,刺向他的后心。

        前后左右皆是受敵,張聞卻不慌不忙,長刀一格,帶開了貨郎的長劍,接著,身體一矮,任由老頭的匕首刺中自己背部,也讓胡琴老者的薄劍未能命中背心要害,刺在上方少許。

        夫婦之中的女子因此失了喉嚨,點中張聞下巴,地趟刀倒是沒有問題,直接斬中張聞雙腿。

        正面的貨郎雖未得手,臉上卻不由自主浮現出一絲得意冷笑,之前他故意暴露裝扮破綻,謀劃成了此次圍殺之事!

        噗噗噗,一連串如中敗革的聲音響起,貨郎的笑意凝固在了臉上。

        他看見同伴們的兵器皆像刺中了鐵塊,僅能深入少許,冒出點點血液,而那小和尚的長刀一收,順勢一招“橫掃天下”。

        一顆頭顱飛起,鮮血直沖如瀑,貨郎眼前一片血紅,只見夫婦中那位女子的無頭身體晃了晃,軟軟倒地。

        “他竟有這樣一身橫練功夫!”貨郎悔之莫及,根本沒想過年紀這么小的和尚能練出如此精深的橫練功夫!

        張聞管也沒管身后的胡琴老者和茶鋪老頭,忽地斜向前踏出一步,恰好擋在了地趟刀男子退開的地方,長刀往下一揮,又是鮮血噴出,沾滿了他的白色綁腿。

        接著,他腳步一滑,詭異地倒撞回去,與茶鋪老頭擦身而過。

        頭顱橫飛,鮮血噴出,而張聞只有胸口一道淺淺傷痕。

        看到這一幕,貨郎嚇得心膽俱裂,失去了往常冷靜,慌忙轉身,如避惡鬼般倉皇而逃。

        忽然,他眼前一花,卻是看到俊俏小和尚攔在了自己面前。

        “去死!”他慌亂地往張聞眉心一刺,不敢與他糾纏。

        下巴帶傷的張聞咬牙一笑,分外猙獰,左手一抬,直接握住貨郎的長劍,也不管劍刃割得手掌鮮血直流,用力往后一拉,長刀一揮。

        “不……”貨郎的慘叫戛然而止,喉嚨鮮血噴了張聞滿頭滿臉。

        另外一邊的胡琴老者,渾身顫抖,怪叫一聲,飛奔逃走,讓張聞追之不及。

        這就是以小傷換大傷嗎?結束戰斗后,張聞吐出一口濁氣,抹了抹臉上污血,走向茶鋪內殘存的活人。

        富家少爺和他的丫鬟、護衛們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根本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事情,直到一股股鮮血噴出,一個個頭顱落地,那仿佛從阿鼻血獄里走出來的和尚到了面前,他們才回過神來,嚇得瑟瑟發抖,跪地求饒。

        “大師,大師,我一向虔誠禮佛,還請您饒過這條賤命。”富家少爺涕淚橫流地道。

        “貧僧只是想問個路,不知少華山如何去?”張聞露出一絲微笑道,可滿臉滿身血污的襯托下,富家少爺等人只覺這笑容異常的可怕和猙獰。

        一位護衛勉強克制住顫抖,老老實實地把消息告訴了張聞。

        張聞微微點頭,惡趣味上涌:“貧僧觀諸位施主與我佛有緣……”

        “不要啊,大師!我還不想去見佛祖,我上有八十祖母,下有三歲幼兒,你要什么我都給您!”富家少爺嚇得哭了起來。

        “貧僧只是想借施主之馬匹,不知施主可愿結這段善緣?”他們嚇得越厲害,張聞越是興致勃勃地扮演著“高僧”。

        富家少爺看了看張聞臉上的血污,哪敢說不愿:“大師欲結善緣,在下求之不得,馬匹盡管取走。”

        “貧僧非是盜匪,這塊玉佩給你,算作借馬之抵押!睆埪勔姇r候不早,不再嚇他們。

        富家少爺頓時又淚臉滿面:“大師,我心甘情愿獻出!這是禮佛之資,豈能拿你的抵押!”

        他拼命擺手,死也不愿意接過玉佩,懷疑這是和尚的考驗,若真要了玉佩,恐怕腦袋不保。

        張聞怔了怔:“阿彌陀佛,貧僧謝過施主好意!

        富家少爺長舒了一口氣:“該在下謝過大師度化!

        張聞忽然想到一句著名臺詞,于是似笑非笑地看著富家少爺的行李:“貧僧觀施主之財物也與我佛有緣!

        富家少爺哭喪著臉,努力做出虔誠的模樣,將銀袋遞給張聞:“還請大師以此粉塑金身,度化世人!

        竟然真給了……這就是化緣的感覺?張聞撇了撇嘴,也不再說,招呼齊正言等人過來,分頭檢查尸體,尋找干糧和清水。

        片刻之后,向輝牽過四匹馬,將尋找到的干糧和清水先綁在馬鞍兩側,接著堆滿笑容地看著剛包好傷口的張聞:“神僧,什么時候出發?只有三日期限,事不宜遲……”

        張聞輕輕頷首:“現在就出發。”

        老實說,張聞一直以為目睹了剛才的戰斗后,向輝對自己的態度會有較大變化,畢竟這次戰斗,自己的實力完整地體現了出來,不過是有一身橫練功夫的蓄氣小成者,與向輝在同一境界,誰知道,他依然這樣討好諂媚。

        或許是他覺得沒把握戰勝自己?

        聽到張聞的回答,向輝立刻翻身上馬,熟練地勒著韁繩,等待出發。

        張聞看著面前的馬匹,略有點忐忑,畢竟他之前從未騎過馬,但他現在也是一身武功,身手矯捷,純粹趕路而不騎戰的話,倒是不怕。

        “大,大師……”忽然,少女小紫怯生生地開口。

        張聞和齊正言轉頭看去,皆未說話。

        小紫懊惱欲哭地道:“大師,我,我不會騎馬!

        這倒是個問題,張聞微微皺眉,打量著小紫,她只是普通少女,急切之間怕是學不會騎馬。

        這個時候,張聞忽地想到了當初江芷微建議自己先學輕功時的話語,分外覺得有理,如果連跟都跟不上別人,在緊急狀態下,別人怎么保護你?哪怕對方真有幾分菩薩心腸!

        見張聞和齊正言都皺眉不語,小紫猛然緊張了起來,聲音顫抖地道:“大師,我,我可以學騎馬,別丟下我!”

        她在這里人生地不熟,只能緊緊抓住看起來還算和善有仁慈之心的張聞,哪怕他們才認識沒多久,否則若被丟在這里,要不了多久就會被人強虜而去,賣入等地,根本沒有反抗之力。

        張聞上下打量著她,發現她衣襟之上有不少血跡,明白這是她剛才按照吩咐檢查尸體時沾上的。

        想起小紫當時雖然很害怕尸體,但還是咬著牙,努力完成了任務,張聞內心輕嘆一聲,天助自助者……

        “臨時學馬,怕是來不及了,小紫姑娘,若不嫌棄,就與小僧共乘一騎吧!睆埪劰室庑艘痪浞鹛枺哉咽咀约撼黾胰说纳矸,免得小紫還猶豫男女之防。

        雖說這樣一來,張聞自覺可以沒有負擔地丟下她,可既然要做好人,一開始還是盡量考慮到細節。

        小紫愣了一下,接著一雙黑如點漆的雙眸就蒙上了一層薄霧,雙手合十道:“大師菩薩心腸,小女子先行謝過!

        張聞背后的向輝下意識撇了撇嘴,按照他的想法,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根本不應該帶上,找個地方快活一下,丟在那里便是。

        齊正言沒有阻止張聞的決定,還是保持著那張不茍言笑的臉,只是看著張聞時,會有微不可及地點頭。

        “小紫姑娘,你坐后方,記得拉緊我的僧袍。”張聞搭了把手,讓小紫上了馬匹。

        話音未落,他心中忽地一動,讓一個不太熟悉的人位于自己背后,好像有點托大了,于是改口道:“小紫姑娘,你還是坐前方吧,小僧擔心你被甩下去。”

        小紫自無異議,挪到了馬鞍前方,張聞翻身上馬,雙手環了過去,握住韁繩。

        小紫臉色緋紅,可并沒有太過害羞,畢竟張聞現在還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孩。

        齊正言騎著一匹馬,牽著一匹馬,微微頷首:“真定師弟,我還擔心你江湖經驗太少!

        張聞知道他指的是自己讓小紫坐身前而不是身后的決定,訕訕道:“確實太少了,之前居然被那貨郎欺騙,不過最錯誤的不是這個,而是根本不應該去茶鋪里問路,若我們在路上隨意攔下行人相問,基本不會遇到追殺者……”

        戰斗之后,他仔細回想了一遍過程,檢討著得失,發現了自身行事的諸多幼稚之處。

        張聞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天賦肯定比不上江芷微、張遠山等人,若還不一日三省,彌補提高,那將來前景堪憂。

        靜靜聽完張聞的話,齊正言扭過頭,看著前方,低聲道了一句:“我也疏忽了!

        噗,張聞暗笑一聲,也不多言,摘下身上玉佩,一把往身后丟去,直接丟到了富家子的懷里。

        接著,他策馬前行,于噠噠蹄聲里朗聲笑道:“此乃馬資銀錢!

        富家子愣愣接住玉佩,看著灰色僧袍的張聞在彌漫的塵土之中消失在道路遠處,好一會兒才喃喃自語道:“他竟然真給錢了……”

        這塊玉佩通透溫潤,一看就價值不菲。

        他壓根兒就沒想過這種情況下,殺人如草芥的小和尚居然會童叟無欺銀貨兩訖地給錢!

        不說常常化緣的僧人,換做普通人,也肯定會起貪婪強取之心!

        “少爺,他似乎比平日里來的主持高僧們還像和尚……”美貌丫鬟一樣的茫然。

        …………

        “不是化緣?”齊正言看著張聞將玉佩丟出,略有點驚訝,“這里是輪回世界,可以事急從權。”

        反正這里沒誰認識自己等人,做完任務就會離開。

        張聞收起一貫的笑容,很是正經地道:“如果在沒人的時候,在陌生的地方,就放縱自己的,做出違背原則的事情,那和沒有原則有什么區別?在輪回世界里,我覺得更應該堅持自身,否則一次次任務下來,遲早會性情大變,化身修羅,永墜苦海!

        他并沒有太完整太深入骨髓的想法,只是覺得該堅持一下自身,不要最后變成自己都恨不得殺死的家伙。

        再說,因著小玉佛,那塊玉佩他也不想帶在身上。

        齊正言抬起頭,望著前方道路,語氣略顯悵然:“可能夠堅持嗎?若‘六道輪回之主’頒布的任務與你的底線相背,不完成就抹殺,你愿意殺身成仁?立地成佛?”

        “這……”齊正言設想的極端狀況讓張聞難以回答,只能嘆了口氣道,“現在也無法設想,只有到時知曉……不過我們也需要多存留善功,預防任務失敗的扣除。”

        馬蹄聲動,塵埃飛揚,張聞和齊正言重新沉默下來,專心趕路。

        兩日之后,四人距離少林已然不遠,由于并不體恤馬力,似乎甩掉了追殺者,沒有遭遇戰斗。

        “前面路口,我們棄馬入山,只要翻過這片山林就到了。”張聞對向輝和小紫說著自己和齊正言的決定。

        目前的跡象看,追殺者似乎沒料到自己等人跑得如此快,一時未能追上,可張聞和齊正言都相信,對方不會缺乏信鴿等遠程聯絡手段,完全可以提前通知附近高手在要道攔截,所以不能再走大道了。

        而若翻山越嶺,處處都是“道路”,哪怕朵兒察手下高手再多,也無法完全封鎖,即使他的大軍趕到,也同樣如此!

        對于他們的決定,小紫和向輝自無異議。

        此時,天近傍晚,大雨磅礴,前方都快看不見道路了,張聞突然感覺身下駿馬絆到了什么事物,直接騰空飛起,將自己和小紫甩了出去。

        接著,幾十支白羽長箭發出奇怪嗚聲,穿過雨幕,從道旁樹林里直奔張聞和齊正言等人。

        大雨如注,疑似銀河倒掛,瀑布天降,帶來隔絕四周,襯托安靜的喧囂,引起昏昏沉沉,難以視物的黑暗。

        就在這樣的雨夜里,白羽長箭穿過重重水幕,仿佛自九幽而來,寒光照人,直透心底。

        小紫在半空宛如騰云駕霧,毫無受力之處,面對索魂惡鬼般的白羽長箭,只能瞪大一雙驚恐的眼睛,沒有一點辦法。

        突然,絕望之中的她只覺身子一重,整個人被推向下方,恰好避開了長箭。

        她愕然回望,透過厚重雨幕和昏沉黑暗,依稀看到了一張“寶相莊嚴”的臉龐。

        被甩飛的張聞難以變化身形,牙齒一咬,左手將小紫推開,右手拔出戒刀,往面前擋去。

        當一聲脆響,直奔張聞咽喉而來的那支長箭被戒刀格開,可另外一支,張聞卻再無辦法,只能沉肩縮腹,以避開要害。

        噗,長箭射中張聞右肩,發出穿透層層厚布的聲音,力道極大。

        幸好雨夜之中,不止張聞等人視物艱難,未能發現道路之上隱蔽的絆馬索,伏擊之人也同樣如此,所射之箭大部分偏離,否則張聞就算鐵布衫在身,也無法避開眾多罩門。

        撲通,張聞摔在地面,然后一個懶驢打滾避開后續箭雨,同時,左手伸出,將右肩長箭拔下。

        鮮血噴出,所幸張聞鐵布衫小成,傷口不深,不影響揮刀。

        這時,黑沉沉的雨幕里,一道道人影奔了過來,或持長刀,或握厚劍,將張聞、齊正言等人團團圍住。

        伏擊之人也發現環境惡劣,遠程攻擊難以有效命中目標。

        張聞鯉魚打挺站起,揮刀向敵,只見周圍人影綽綽,根本分不清究竟有多少敵人,感覺隨時隨地會有攻擊從雨幕里突然襲來。

        黑暗之中,每一個地方都像藏著一個敵人!

        亂戰。埪勔е,疾步前行,居然搶先攻擊,而不是試圖逃跑。

        這一刻,他內心一個念頭無比清晰,既然自己無法看清楚敵人所在,對方也應如此!

        只有搶入對方之中,將局面弄得更混,發揮“神行八步”和“鐵布衫”的作用,自己才能活下去!

        若是逃跑,以“神行八步”的效果,倒是不難脫離目前的包圍,可張聞擔心暗中還有高手等待,要是自己離開了混亂的地方,他就能找準目標出手了,到時前有猛虎,后有群狼,性命堪憂。

        幾步之間,張聞搶入了面前的敵人之中,腳步不停,神出鬼沒,刀光一閃,總有鮮血噴濺,人影倒地。

        這個過程中,因為太過混亂,張聞也無法靠“神行八步”

        完全閃過攻擊,但他懂得避開要害,用鐵布衫硬抗,半柱香下來,身上刀傷劍創雖是不少,可卻始終未曾重傷,失去戰力。

        圍攻的敵人們越打越是心驚,面前的張聞在黑夜里就如同鬼魅,每一次出現,都伴隨有同伴的身亡或重傷,而自己等人的攻擊,大部分都招呼到了自己人身上,不得不縮手縮腳,好不容易傷到他一次,又覺得刀劍受阻,難以深入。

        這根本是怪物嘛!

        他們都知曉橫練功夫,可在這樣的環境下,在“神行八步”的配合下,鐵布衫給了他們強烈的非人之感!

        不過,即使如此,張聞自身也并不好受,仿佛永遠殺不完的敵人和似乎能從四面八方來襲的兵器讓他壓力極大,稍不留神,或許就會被命中罩門。

        大雨紛飛,鮮血四濺,腥咸入鼻,張聞夜戰八方,勉力支撐,周圍倒下了一具又一具尸體,可似乎有更多的人影圍了上來。

        小紫倒在泥濘之中,腰腹用力,想要站起,可身體虛軟,未能成功,只能眼睜睜看著埋伏的敵人圍了上來。

        “小桑,小!彼ε陆^望地不知在喃喃自語著什么。

        惶恐之中,她突然愣住,因為圍上來的敵人并沒有靠近她,而是加入了前方激烈的戰團。

        大雨傾盆,閃電奔騰,小紫隱約看到一道人影四處游走,刀光如織,將附近敵人牢牢吸引在了那里。

        這道身影個頭矮小,可這一刻卻顯得如此高大可靠。

        他屢次受創,卻沉默著沒有發出一聲痛呼,與周圍陣陣慘叫形成鮮明對比。

        小紫停止了自語,臉上驚懼恐慌漸漸收住。

        酣戰之中,張聞不知過了多久,正當他覺得快支撐不住時,對面敵人忽地大叫一聲,轉頭便逃。

        他們雖是勇武之人,也知曉對手很少,可面對將近五成的傷亡,還是未能克制住內心的恐懼,終于崩潰。

        畢竟他們并非真正不怕死之人!

        有了第一個,自然就有第二個,很快,張聞壓力驟減,

        變得游刃有余,面前的敵人一個接一個倒地或逃跑。

        正當他準備眺望四周,相助齊正言時,突然看見道旁林子內竄出一道高大身影,快如奔馬,手持長刀。

        “蓄氣大成的高手!”張聞知道是自己周圍敵人減少,變得空空蕩蕩,才被隱藏的高手鎖定了身影,但他并不畏懼,這不是慌亂逃跑之時,自己無暇觀察,只能被動挨打,遭受突襲。

        既然已經提前發現,那……張聞腦海里閃過了張遠山的建議:若遇到蓄氣大成的敵人,那一定要以快打慢,以小傷換大傷。

        想法閃過,張聞略微膽怯之后,悍勇上浮,閃過一個敵人,提刀迎向了對方。

        雙方越來越近,張聞模糊看到是一個冷峻的大漢。

        戒刀揮出,即將與長刀碰到時,張聞腳踩神行八步,一滑一轉,鬼魅般到了那高手的身后,直劈后腦。

        高手并不慌張,身手矯健,側身避開,同時長刀后撩,指向張聞胸腹,試圖逼得他放棄攻擊。

        此乃老成持重之舉。

        張聞牙關一咬,居然合身上撲,面對長刀,不閃不避!

        長刀在張聞胸腹之間劃出了一道深深的傷口,鮮血噴涌而出,在高手眼前制造出了一片血紅。

        糟糕!長刀真正斬中實物時,高手就有了不好預感,想要往旁邊滾開躲避,可刀身傳來的反震之力卻讓他遲緩了一下。

        刀光一閃,高手驚愕的表情凝固在了臉上,腦袋飛起,看著自身無頭尸體緩緩倒下。

        張聞來不及檢查戰果,用背部硬抗了殘余敵人一刀,只覺胸腹之間劇痛,雙腿發軟,腦袋眩暈。

        “不是小傷……”張聞內心自嘲了一句,對方的實力確實不凡,這一刀差點將自己胸腹剖開,已然受創不輕。

        不過他并不后悔,若讓對方摸清楚自己的虛實,采用針對打法,自己怕是性命堪憂。

        而這一次的戰斗,也讓張聞明白了一個道理,武功的高低只是決定最后結果的關鍵因素,并非全部,就像對方實力勝過自己不少,可倒在地上的尸體是他,而非自己。

        還殘余的幾個敵人都是悍不畏死之輩,見主持此次行動的首領死亡,竟不思逃走,反而靠了過來,想要趁張聞受傷乏力,取他性命!

        戰斗以來,張聞消耗極大,此時確實有手足無力之感,不過他并不慌亂,一刀殺死蓄氣大成的高手后,對剩余這幾個敵人,他有一種奇怪的自信。

        這時,劍光亮起,空靈飄渺,如煙似霧。

        幾點寒星于霧中乍現,張聞面前的幾個敵人紛紛倒地。

        “你沒事吧?”齊正言渾身浴血出現,也不知是他自己還是別人的。

        張聞搖了搖頭,撕下僧袍,簡單地包扎著胸腹之間的傷口:“沒有大礙,但失血略多,精力消耗極大,你呢?”

        “差不多,剛才遇到一個蓄氣大成的用劍高手,中了一劍。”齊正言還是不茍言笑的樣子,不過臉色蒼白了不少,雖說他實力高于張聞,但這種混戰的局面,卻不如張聞的武功適應,很是受了些傷,若非掌握了靈動莫測的百變千幻云霧十三式,能不能活下來還得兩說。

        “我們得盡快入山,逃了不少敵人,怕有援手到來!睆埪効戳丝此闹,嘆了口氣,“也找找他們,把他們的尸體就地掩埋。”

        他覺得這種情況下,向輝和小紫很難活下來。

        “大師,你沒事吧?”話音剛來,小紫就晃晃悠悠地站起,走了過來,打量著張聞身上的傷口。

        張聞愣了一下:“小紫姑娘,你沒事?”

        小紫抿嘴一笑,隱見幾分嫵媚,似乎比平時漂亮了不少:“他們都來圍攻大師你們了,我躺在地上,沒人管我!

        這時,向輝也捂著面門,踉踉蹌蹌過來:“神僧,齊大俠,你們安好?”

        “你也沒事?”張聞愈發驚訝了。

        向輝松開手,現出臉上一道深深的傷口,從左額而下,直至右頰,分外猙獰:“小的受了一刀,昏厥在地,他們竟也沒有管我,或許是將我當成死人了吧,不過也多虧神僧你們吸引了敵人!

        張聞撇了撇嘴,低聲嘀咕道:“早知道我也跟著裝死!

        不過他很清楚,若沒有自己和齊正言吸引住敵人,怎么裝死都是無效。

        小紫在旁邊尸體上尋找著干凈一點的布條,全部撕下,抱在懷中,想要給張聞包扎。

        向輝則恨恨地翻動尸體,尋找財物,可對方出門殺人,身上自不會帶秘籍和財物,只找到了一些暗器。

        …………

        半日之后,天剛蒙蒙亮起,張聞就緩緩醒轉。

        他們四人連夜趕路,已是翻過了山嶺,下山之后,就是少林山門。

        不過張聞和齊正言之前都受傷不輕,到了半夜,有點扛不住,于是尋覓了一個山洞,短暫休整恢復,等待天明。

        打坐小憩之后,張聞傷口都已收攏,精力恢復了不少,起來動了動拳腳,發現齊正言在洞外守著,向輝捂著臉孔,低低,小紫蜷成一團,還未醒來。

        “小桑,別過來……小桑,不要靠近我……”小紫昏昏沉沉地說著夢話,忽地翻身坐起,已然驚醒。

        “大師……”她有點茫然地看著張聞,似乎睡醒之后搞不清楚狀況了。

        張聞笑了笑:“我們得準備下山了,少林就在隔壁山腳。”

        小紫懵懂的表情消失,輕輕點頭,接著有些不安地道:“大師,我,我有說什么夢話嗎?”

        “你在叫小桑?”張聞故意挑明。

        小紫“啊”了一聲,臉色變幻連連,低聲道:“大師,日后千萬得小心一個叫做顧小桑的女孩子,她是全天下最壞最壞的壞蛋。”

        “為什么?”張聞笑容不變,內心卻覺得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少女恐怕有點秘密,不過誰沒有秘密呢,也不知她能不能活到這次任務結束。

        “……額……總之很壞很壞!殺人不眨眼!”小紫努力地強調著。

        這時,齊正言走了進來,身上鮮血已經暗紅:“我們出發吧,爭取午時前進入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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