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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大雄寶殿正門,段向非、洛青、車婉秀等人看著張聞一步步邁出,發散的想漸漸收斂,全身心都在觀摩這一戰上。

        超越宗師的真定師與三大秘藏齊開的再世天魔對決,怎么看都是一場能讓他們這些宗師收獲匪淺的戰斗。

        他們各自體會過“落紅塵”直指人心的神妙,對真定師戰勝再世天魔沒有半點疑慮,唯一的問題在于,三大秘藏齊開之后,蓋遠究竟到了什么層次,是否能給真定師制造一些麻煩。

        因此,他們都不自覺地希望真定師出盡全力,不給蓋遠任何可趁之機,爭取速戰速決。

        “若是真定師那‘通神一刀’不收力,老朽肯定命喪刀下,縱使蓋遠比老夫多開了一個元氣秘藏,內力流轉,生生不息,但也并非什么要緊事物,沒有本質上的提升,估計同樣擋不了真定師一刀,唯一可慮的是,三大秘藏齊開后,似乎自成一體,與當前有所不同。”段向非沉吟道。

        洛青想了想,言簡意賅地道:“一刀。”

        只要真定師不受幻覺影響,以他勝過那可怕劍的刀,蓋遠難擋一刀。

        車婉秀輕吸口氣:“我也覺得是一刀。”

        她這是出于對落紅塵的體會,蓋遠身入魔道,情緒極端,很容易被這難以想象的刀影響。

        想至此處,她忽地回想起當時的沉迷,略施脂粉的臉上忍不住再泛潮紅。

        “阿彌陀佛,貧僧見過蓋施主。”張聞停于蓋遠對面,宣了聲佛號,然后低目垂眼收斂心神,將剛才一步步行來營造的氣勢盡數內化。

        蓋遠咧嘴一笑,聲音冰冷地道:“某對師聞名已久,倒要稱量一下真假。”

        他三大秘藏齊開,自信極度膨脹,對傳聞并不盡信知道真定師厲害,但也只當做三大秘藏齊開的強者,而非能打破虛空,還能來來回回的仙人。

        說完,他也不客氣,一下膨脹,化為了渾身黑氣的兩丈巨魔,巨魔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從四面齊拍張聞。

        三大秘藏齊開后他幻覺影響的范圍變大,近乎籠罩整個廣場,讓不少觀戰之人心神戰栗,仿佛真有天魔降世!

        可怕!

        實在可怕!

        張聞精氣神意全部“融入”紅日鎮邪刀中,整個人仿佛木雕泥塑,“空空洞洞”。

        與此同時,他左手手背紫色雷痕浮現,一絲仿佛九天之上的威壓散出。

        試刀,就要試一試全力而為之下的威力!

        轟隆!

        陰云密布的天空似乎有所感應,忽地炸響一道悶雷蓋遠心神顫抖,竟有天罰當前,伏地求饒之感。

        段向非渾身一個機靈倒退一步,雙腿發軟,額頭泌汗,洛青渾身顫抖,死死握住長劍,車婉秀臉色煞白,左手緊握住夫君的手像是回到了小時候,變回了那個最怕雷鳴的小女孩。

        其余人等更是不堪,有人直接從樹上滑落有人膝蓋一軟,跪坐在屋頂生平第一次有了“雷神之威”的明悟!

        轟隆!

        面對蓋遠拍下的“四掌”,張聞猛地抬頭,雙眼精光四射,絲絲金芒匯聚,耳朵微微,風聲掌聲分明,眉心發脹,精神徐徐外散。

        四竅與幻形之下,蓋遠的天魔幻覺再也無影響張聞,匯聚的精氣神意猛然爆發。

        一抹刀光絢爛,仿佛蘊含了每個人心中求而不得之物。

        十丈紅塵在他們心中衍化,讓他們無自拔,有人臉紅,有人耳赤,有人激動,有人狂笑,種種失態,不一而足。

        轟隆!

        又是一聲炸雷,驚醒了眾人,帶來愈發恐怖的威嚴。

        廣場之中,蓋遠呆立原地,半空金蓮飄落,真定師已是不見蹤影。

        怎么回事?眾人又驚又愕,極目望去,恰好看見蓋遠眉心出現一條細細血痕,越來越大,蔓延往下,直至咽喉。

        啪,他仰面到地,氣息全無,雙目圓瞪,凝固驚懼,似乎還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情。

        “一刀通神,一刀通神!”有人驚呼起來,打破了短暫的凝固。

        “一刀通神!真定師一刀通神,斬殺蓋遠,打破虛空了!”

        …………

        白氣氤氳,神獸環繞,張聞重新出現于輪回廣場之上,而他的包裹也由于沒被別人持著,同樣浮現在他腳邊。

        這一次,沒有旁人,整個輪回廣場只得張聞自身,安靜而清冷,讓他有種遺世獨立之感。

        他喘息了口氣,就地坐下,閉目調息,剛才斬出的那一刀乃自己精氣神意與“落紅塵”的融匯,不僅消耗極大,而且反噬嚴重,欲念滾滾,險些把持不住。

        因此他一刀之后直接選擇了離開,免得被人所趁,不得不使出閻羅帖,使出舍身訣,而且,就算沒有這些,到時候一刀通神、淡然出塵的真定師色瞇瞇地看著前來恭賀的俠女,顏面何存?形象何存?

        過了一陣,張聞壓下了旖念,拿著包裹走到中央光柱前,丟了進去。

        “總計一百七十六個善。”六道輪回之主就像收破爛的老人,計算出了這堆秘籍的價值。

        有段向非幫忙,有雪神宮眾多的人手和渠道,又有兩個月的時間,張聞搜集到的秘籍自然比江芷微多不少,若非普通秘籍終究有個極限,或許還能更多。

        張聞想了想,又將《融雪點手》秘籍和洛青的心得也丟了進去,自己已經記住內容,且點手差不多入門,卻是不需要再帶著。

        “《融雪點手》,開竅期,能換一百二十善。”

        “洛青的劍和精神秘藏心得,開竅期,能換一百八十善。”

        張聞原本打算將洛青的心得和江芷微等人分享一下的,可想了想,時間不等人啊,下一次的任務不知道什么時候再來,而自己金鐘罩第五關接近圓滿,也許短時間內就能封關,而師父還不知道和哭老人打到哪里去了,自己想要修煉第六關只能自食其力。

        于是,他選擇了全部換給六道輪回之主,總計獲得四百七十六個善,加上剩余五個,共四百八十一個善,然后花費四百善,兌換了金鐘罩第六關的秘籍。

        “還剩八十一個善,兌換點什么好呢?”張聞自身還有許多需要兌換的,還沒到可以存留善作為備用的階段,因此冥想苦想起來。

        就在這時,他注意到自己腰間懸掛的“冰闕劍”,心中一動:“我現在使劍也是右手,若想日后刀劍雙絕,左手必須得開發一下。”

        有了這個想,他趕緊查找起來,整整一個時辰后,才找到一個合適的——他提前歸來,時間尚余一日,能從容查找。

        “左手熟練,天賦技巧,直接灌體需七十善……”張聞考慮到回歸后面對安國邪,說不得要用上“閻羅帖”,到時候可能換上長劍,所以若兌換技巧門修煉的話,肯定來不及,不如奢侈一點,直接灌體,當然,日后得常常鍛煉左手,彌補得自六道輪回之主的基礎不穩。

        而這種左手熟練屬于較低層次,也就是說,張聞只能在不用右手的情況下,才能比較熟練地使用左手,一旦兩手并用,就會手忙腳亂,若要提升,可兌換“左右互博技巧”,灌體需五百善。

        張聞走入繚繞仙氣的光柱之中,很快感受到一陣萬螞噬咬般的麻癢,但旋即平復。

        他踏了出來,左手抽出“冰闕劍”,施展起劍招,劍花紛飛,煞是好看。

        “嗯,再鍛煉一天的話,勉強能湊合。”張聞做出判斷,隨手將冰闕劍放入光柱內,鑒定一下它的價值幾何。

        “冰闕劍,利器,用寒冰之精混合百煉精鐵制成,透明反光,能照射人眼,劍刃鋒利,蘊藏寒意,傷人后產生血脈凍僵之感,價值一百四十善,能換七十善。”

        “還算不錯。”張聞收起長劍,打坐調息,恢復消耗。

        之后,他花費半日熟練左手,又美美地睡了一覺,養足了精神。

        等到快要離開時,他換好僧袍,請求六道輪回之主給予偽裝,也就是偽裝成丹田破碎,右手被捏斷的樣子——因為泄露輪回世界存在,會遭遇抹殺,所以六道輪回之主也相應地免費提供“還原偽裝”,這樣就不至于渾身血淋淋之人猛地一塵不染。

        上次張聞被般若掌拍傷,回去時亦是做了偽裝,這才沒被戒律堂首座發現。

        看到自己慘兮兮的“樣子”,張聞輕吸了口氣,低聲道:

        “將紅日鎮邪刀、冰闕劍傳送于所在神廟的香桌下面。”

        “將悲酥清風放于神廟另外一側,直接下毒。”

        這是六道輪回之主有償提供的“開瓶”服務,價值十個善,張聞如此做,是為了更進一步引開安國邪的注意力,讓他以為是別人用迷藥來營救自己,從而完全地忽視自己的威脅性。

        “回歸。”張聞將悲酥清風解藥置于鼻端,深吸口氣,緩緩吐出。

        真的好臭!

        光影變化,眼前昏暗,張聞再醒之時,已是重歸破舊神廟,外面安寧靜謐,無有野獸之聲,內中香桌在旁,安國邪打坐恢復,與離開前沒有兩樣。

        之前客棧里被張聞求救的雪山派弟子等人,畏懼哭老人一脈的睚眥必報,不愿以身犯陷,只得顧公子顧長青一人胸有俠氣,起了惻隱之心,悄悄綴著安國邪和張聞,確認了他們進入神廟過夜。

        到了夜里,他提著長劍,悄無聲息地繞過小湖,抵擋神廟附近,但他不敢進去,畢竟只開了兩竅的自己與安國邪差距極大,貿然救人,除了送死還是送死。

        他這次亦非來救人,而是準備打探情況,找個機會確認被俘小和尚的身份,如此到了下處綠洲,才好請幾位前輩聯手驚走安國邪——單打獨斗,他們也未必是安國邪的對手。

        嗖嗖兩下,他攀上神廟周圍的一顆大樹,躲在樹冠里,極目看向破爛的窗戶。

        他已是開了眼竅,目力出眾,透過窗戶殘缺的地方,大概看到了神廟內的場景,那個小和尚躺在香桌之前,雙目緊閉,狀似昏迷,右手軟若無骨地垂在身側,仿佛受了極大的創傷,而“白頭禿鷲”坐于一丈外,盤腿調息,并無異狀。

        顧長青收斂心思,耐心地等待機會,只要安國邪分心,自己就將手中的紙團丟進去,讓小和尚看到,方便之后的事情。

        身后湖泊倒映著綠洲里漸漸稀少的燈火,寧靜而荒涼。

        …………

        張聞鼻子中臭氣襲腦,精神異常清醒,微微側頭,果然看到香桌之底,帷布之下,略呈暗紅的紅日鎮邪刀和包裹著淡金劍鞘的冰闕劍正安安靜靜躺著,刀柄劍柄向外,很方便自己拿起。

        六道輪回之主做事真妥帖……張聞贊美了六道輪回之主一句,裝作痛苦呻吟,往香桌挪動了一步,拉近了之前顯得比較遠的距離,并且左手在下地側臥著。

        安國邪睜開雙目,看了“痛苦蠕動”的張聞,冷笑一聲:“這點痛苦就承受不了啊?我覺得你沒辦法體驗完我所有的酷刑。”

        他的語氣頗有幾分遺憾。

        張聞被“激”,強行忍耐住“痛苦”,安國邪笑了笑,繼續閉目調息,他的傷勢已經穩固,雖說想要徹底恢復得耗費些時日,可也不需要再難以中斷地療傷了。

        精氣神意圓潤如一,張聞將自身調整到了最巔峰的狀態,然后耐心地等待著機會。

        這一次,自己將有進無退!

        殺不了安國邪,就很可能是自己死!

        他不能等“悲酥清風”完全發揮作用,因為安國邪開了鼻竅,對毒氣味道非常敏感,而其身九竅齊開,內天地構建,自成循環,一旦出現不對,立刻能察覺到,所以,在悲酥清風剛發揮作用時,在安國邪警醒于外界敵人時,必須出刀。

        這樣的專注里,時間仿佛過得很慢,張聞沒有一點不耐。

        安國邪閉目調息之中,忽然覺得內息運轉有點艱澀,頓時一驚,屏住呼吸,精神置于鼻竅,若有似無卻敏銳無比地感覺著種種問道。

        內息運轉越來越艱難,漸漸消散,安國邪鼻竅已經分辨出問題所在,左手暗扣的鐵彈,帶著勁風,打向氣味飄過來的地方。

        與此同時,他全力運轉狂沙神功,抵御著這莫名毒氣的侵襲。

        啪啦,鐵蛋擊中小瓷瓶的聲音在安靜的神廟內突兀響起。

        張聞右手一探,內蘊的精氣神意陡然爆發,一抹不明亮不血腥的刀光躍出,仿佛來自內心的召喚,玄妙難言地斬向安國邪。

        他左手的手背雷痕凸顯,天罰雷威彌漫了出來。

        安國邪一部分注意力在抵御毒氣,排除影響之上,另外一部分則分心于味道飄來的方向,以及神廟其余地方,怕被人聲東擊西,救走小禿驢。

        但就在這時,刀光亮起,滾滾紅塵!

        安國邪眼睛是掩飾不住的錯愕,驚訝和不敢置信,明明被自己打碎了丹田,捏斷了手臂,小禿驢怎么可能還斬得出驚艷一刀?

        他根本沒有任何防備,甚至到了刀光臨身,他才恍然是誰斬出的!

        “蠢材,你的鼻竅白開了,連毒氣都分辨不出來!還不如把它割掉!”

        “你有什么用?居然被這樣的小伎倆欺騙,信不信老祖我把你封住穴道,丟出去喂狼!”

        “沒用的東西,自我了斷吧,免得老祖我浪費氣力!”

        來自老祖的喝罵聲聲入耳,老祖的“可怕威壓”清晰加身,安國邪渾身顫抖,內心喃喃自語道:“我錯了,老祖,我錯了,饒了我吧……”

        老祖盛怒,連威壓都比正常恐怖了許多,與自己曾經目睹妖物渡劫時感受到的天雷之威隱隱相通,讓自己身心顫栗,恨不得叩頭認錯。

        劇烈的疼痛襲來,安國邪一下回神,視線里是一口暗紅的戒刀,刀身滾燙,隱有花紋浮現。

        它已經劈入了自己額頭,劈入了臉頰!

        不!

        這危急時刻,疼痛愈發刺激,安國邪所有潛力爆發,啪啪啪,包括頭骨在內,他周身所有骨骼都在塌陷。

        張聞這一刀剛剛得手,就感覺刀下之人宛如無骨,隨風而退,虛不受力。

        安國邪眉心、臉頰半開,鮮血流淌,頭暈目眩,終于贏得了喘息之機,右手抬起,一掌將紅日鎮邪刀拍開。

        張聞沒有驚懼,依然沉靜,如果一刀就能殺死這九竅齊開的大高手,那才反而會驚訝!

        他左手抬起,一支黑色鐵鏢猛發而出,與此同時,他腳尖一挑,冰闕劍出鞘,落入左手。

        安國邪剛剛拍開戒刀,還未來得及回氣,就見一支黑色鐵鏢迎面打開,只好咬破舌尖,發揮狂沙神功的玄妙,強提一口氣,左掌斜揮,身形右閃。

        娘的,他從哪里來的暗器?

        老子明明搜查過他全身上下!

        他目光忽然一凝,黑色鐵鏢飛到近前,突地裂成七道,分別打向七個不同方向!

        左掌打飛了一道,身形右閃躲過了兩道,可剩余四道結結實實打在了安國邪身上!

        安國邪痛吼一聲,臉上浮現一層黑氣,之前狂沙神功逐漸抵御住的“散功毒氣”頓時失控,內氣消逝,劇毒攀升。

        我不甘!他雙掌已是勢盡,內心怒吼一聲,狂沙神功逆行,不管不顧地運轉。

        安國邪身體猛地膨脹,如沙暴之初,毒氣、劇毒盡數外排,飛鏢亦倒落往下。

        可正是這個時候,他瞳孔里映照出張聞的身影,灰色僧袍破爛骯臟,面孔俊秀莊嚴,左手持劍,擺出了送帖姿勢。

        然后,一道純粹凝練的劍光亮起,帶著森森死氣,以有進無退,有前無回的氣勢直貫安國邪面門。

        他還會使劍……

        他從哪里來的劍……

        面對張聞連續三波進攻,安國邪變化已盡,回不過氣來,只能用力往下縮著頭顱,仿佛要將它藏到肚子里。

        張聞一刀“斷清凈”之后,在沒有舍身訣的情況下,雖無再來一刀之力,但并未虛脫,還能施展別的刀法,還能用出“閻羅帖”。

        他所有的精神,所有的心思,全部“凝聚”在長劍之上,心中只有一個信念,不是他死,便是我亡!

        劍光森嚴,氣勢逼人,殺氣畢露,以毫厘之差,搶在安國邪柔化骨骼,將頭顱下移之前,貫通了他的眉心!

        安國邪表情古怪,似哭似笑,似不敢置信,似怨怒不甘,嘴巴微微張開,想要說些什么,卻只有荷荷之聲。

        他的眉心釘著一口半透明的長劍,鮮血一絲絲溢出。

        輸了……居然輸給一個剛剛開竅的小禿驢……

        怎么會這樣……他為什么能傷勢全好,武功大進……為什么有刀有劍有暗器……

        可就算如此,只要讓我回過氣來,一樣能將他虐殺……

        我不甘啊!

        啪,他仰天倒地,露出尖端沾染著鮮紅與乳白的冰闕劍,眼睛大睜,死不瞑目!

        死者:安國邪。

        身份:哭老人之徒孫;白頭禿鷲;九竅齊開的高手;人榜第三十六位。

        死因:眉心中劍,劇毒發作。

        死狀:骨骼軟化,皮膚發黑,臉頰有刀痕,身上中暗器。

        殺人者:真定。

        看著安國邪倒地,張聞不敢怠慢,右手紅日鎮邪刀伸出,用力一揮,將安國邪的腦袋與身體分家,這才長舒了口氣。

        總算殺掉他了!

        總算自我解救了!

        若閻羅帖多一絲猶豫,安國邪肯定就縮短了脖子,躲過了要害,自己只能運轉舍身訣,催動“落紅塵”,做最后一擊了,到時候縱使能殺得了來不及回氣的安國邪,虛脫無力的自己之后亦將艱難一段時日,隨便來名馬匪,都能干掉自己,畢竟這是第二次用舍身訣了,反噬會更加嚴重。

        看著安國邪死不瞑目的臉龐,張聞忽地回想起之前所受的折磨,頓時心情暢快,大笑出聲,不是說要捏斷我身體其余地方嗎?不是說要用種種酷刑炮制我嗎?現在怎么躺著不說話了?

        哼,爺慈悲心腸,就不折磨你的尸體了。

        張聞得意了一陣,不管有多么出其不意,不管安國邪實力殘存有五成,還是六成,能以四竅的實力斬殺一位九竅高手,都是值得驕傲的戰績,是能讓人驚掉大牙的不可思議之事。

        而且,這說明自己的刀法、內功真正地踏入了高手行列!

        “安國邪排名人榜三十六位,現在我殺掉了他,莫非會頂替他的排名?可這樣不好啊,我真正的實力連初入人榜的水準都未必有,若不是安國邪根本預想不到,再來一百次,都是我輸。”張聞向來是思維發散的家伙,莫名其妙就想到了人榜的問題,有點想上,又有點不想上,因為若排名很高,又沒有相應實力,肯定對付不了接踵而來的挑戰者。

        “算了,這種沒譜的事情先不考慮,還是將安國邪‘毀尸滅跡’或‘借尸誤導’吧,瀚海馬匪橫行,有近三分之一聽從哭老人一脈則羅居的號令,若是被人知道我殺了安國邪,恐怕我剛出綠洲,就被馬匪包圍了……”張聞很快收斂住各種異想天開,做出了決斷。

        于是他提起長劍,勁氣吐露,破壞著安國邪身上的傷口,免得被人看出自己的絕招。

        望著安國邪睜大的雙眼,張聞忽地笑了一聲,對著尸體道:“我說,這算不算仇不過夜?”

        顧長青趴在樹干上,專注地看著神廟內的情況,等待著機會,然后他看到安國邪猛地望向右側,看到昏迷在地的小和尚斬出一道不夠明凈卻仿佛亮在自己心頭的刀光,想起了衰落的家族,想起了被人輕視的實力,怨懟難消。

        接著,他看到安國邪被一刀斬中,骨骼軟化,險之又險地拍退了戒刀,看到小和尚打出暗器,挑起長劍,看到安國邪左掌勉力揮出,看到暗器半空分成七道,大部分繞過了安國邪的防御,無視了他的閃避,打在他的身上。

        再之后,他看到安國邪身體膨脹,仿佛即將肆掠的沙暴,看到小和尚左手持劍,刺出一道決絕堅定又殺氣森然的劍光,看到安國邪眉心中劍,無力倒地,再無生息。

        等等,安國邪眉心中劍,無力倒地,再無生息?

        顧長青之前似乎在看著一幕幕閃現的畫面,直到這最后一幕才驚醒過來,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白頭禿鷲”安國邪竟然眉心中劍?

        九竅齊開的他竟然就這樣死掉了?被一個看起來實力弱小的和尚擊殺了?

        顧長青的嘴巴半張著,有種自己剛才在做夢的感覺,安國邪與小和尚的動作仿佛都在腦海回放里變成了慢動作,一點也不覺得真實。

        他下意識舉掌拍了拍自己的臉頰,疼痛讓他明白一切都是真的,哭老人最出色的徒孫之一,九竅齊開的高手,人榜排名第三十六位的強者,“白頭禿鷲”安國邪,真的死在了自己面前,死在了一位名不見經傳的小和尚手里!

        而且就在幾個呼吸之前,他還是絕對的勝利者,將那小和尚折磨得死去活來,昏迷沉睡。

        誰能告訴我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內心如此吶喊道,但有一點,他可以確認,那就是小和尚絕對是高手,比自己厲害很多的高手!

        張聞破壞掉安國邪身上的刀傷劍痕后,正要搜一搜這貨身上有什么,忽地聽到外面遠處有異動,頓時轉身向外,沉聲道:“誰?”

        不知是友是敵,他只能出聲警告。

        顧長青收斂震驚,坦然躍下樹梢,走向神廟:“小師父,之前你在客棧內求助,所以在下過來看看,打算確認你的身份,然后邀請幾位前輩來助,誰知道,你自己就殺掉安國邪了。

        說到后面半句話時,他還有一種不太真實的微妙感。

        張聞差點沒回想起對面這文弱書生樣的家伙是誰,對于顧長青來說,這不過是傍晚時分的事情,僅僅過了幾個時辰,但對張聞而言,這差不多是三個月前發生的故事了,又僅僅是一面之緣,稍微求救了一下,若非自己記性好,估計真會脫口而出“大哥,你誰啊?”

        他這段時日經歷豐富,不動神色地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因著家師之事,小僧被安國邪擒住,飽受折磨,所以看到幾位少俠之時,才會忍不住求救,不知少俠高姓大名,能得你之援手,小僧感激不盡。”

        他刻意沒去提剛才那一戰,因為還沒想好借口。

        顧長青擺了擺手,有些羞愧地道:“在下是顧家堡顧長青,只是過來看了一下,哪里稱得上援手?”

        “能有救人之心和實際行動,足可說明顧施主俠肝義膽。”張聞真心誠意地說道,同時心中一動,顧長青似乎是西域本地人,對浩瀚戈壁應該頗為了解,自己尋找小師弟的行動還得勞煩他幫忙一下。

        他并非無情無義之輩,所以脫困之后就想著尋找和救援小師弟,而師父那邊,雖說少林沒料到哭老人失蹤多年后突然現身,攔截自家師父,但他們既然敢派師父到西域質問金剛寺這“地主”,那絕對是肯定他有足夠自保之力的,因此他頂多被哭老人擊傷——再說,外景境的交手,自家也根本幫不上忙。

        聽到俠肝義膽這個評價,顧長青臉上控制不住地浮現出一絲愉悅和自得:“此乃我輩正道人士應有之舉,當不得小師父謬贊,不知道小師父法號為何?能殺掉安國邪,當非大晉籍籍無名之輩。”

        他從張聞的口音聽出他乃大晉僧人。

        “小僧法號真定,剛才只是靠著獨門秘法,悄悄解開了穴道,而且又身藏一瓶毒液和一根毒鏢,才趁安國邪療傷難以分心之時,將他擊殺,實力遜色他很多。”張聞已經想好了借口,推到有絕學能沖穴之上,反正安國邪已死,沒人知道他曾經廢掉自己的丹田,捏斷自己的手臂,也沒人知道那一刀一劍是不是他的戰利品,被自己利用。

        顧長青回想了一下剛才的過程,除了開頭略有不對,好像蠻符合的,而且真定這法號確實籍籍無名,于是微笑點頭道:“安國邪縱橫瀚海,殘忍強大,卻終究死在了自身的大意之下,真是天道好還,因果報應啊。”

        面對我這種開掛的家伙,誰都會大意……張聞內心自嘲了一句。

        顧長青繼續說道:“但真定小師父你的刀法劍法亦是神妙,縱使遠遠旁觀,在下亦有身陷幻覺,驚心動魄之感,不知你出身何門何派?”

        “小僧乃少林弟子。”因著要請顧長青當向導,尋找小師弟,張聞并未隱瞞。

        顧長青下意識哦了一聲:“原來是少林弟子,難怪難怪,剛才那刀法、劍法怕就是阿難破戒刀法和達摩劍法吧?”

        金剛寺善刀,所以西域用刀之風強盛,就算顧長青是使劍之人,亦聽過天下刀道前列的阿難破戒刀法。

        至于達摩劍法,則是他本身興趣所在。

        “才疏學淺,當不得謬贊。”張聞用默認的態度回答,轉而說道,“顧施主,因著安國邪,貧僧與師弟走散,不知可否見過一個年紀比我還小,亦是這般打扮的僧人?”

        “沒有。”顧長青搖了搖頭,“西域僧人打扮不同于大晉,在下未曾見過,你們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分開的?”

        張聞斟酌了一下,想到面對安國邪這九竅高手,顧長青也有勇氣前來打聽,做行俠仗義之舉,于是大概將事情講過描述了一遍,只是未提自己試圖逃走之事,末了道:“不知顧施主對瀚海地形了解多少,可否為小僧分說一二,讓小僧不至于沒有頭緒尋人。”

        “玄悲大師激戰哭老人,此等驚世之戰,恨不能親眼目睹。”顧長青長吁短嘆了幾句后道,“在下家族世居瀚海,對地形還算了解,它繁復無比,非是一時能詳盡,若小師父不棄,在下愿意為你引路。”

        張聞本打算向他請教“地理知識”,介紹可靠向導,誰知他竟然主動請纓,一時有點愣住:“顧施主,你的幾位同伴呢?”

        顧長青臉露少許鄙夷:“我一直以為他們亦是俠肝義膽之人,能與我肝膽相照,如今看來,卻都膽小怕事,比起小師父冒險尋找師弟之舉,實在上不得臺面,故而,在下愿襄助小師父。”

        要想找到真慧,肯定得深入瀚海,到時候馬匪橫行,則羅居勢力極大,危險處處。

        聽到顧長青這么評價那三個同伴,張聞就想著還是不去結交雪山派弟子了,他們膽小怕事,很可能出賣自己的行蹤。

        他雙手合十,誠摯道:“阿彌陀佛,小僧代師弟先行謝過顧施主。”

        “真定小師父,我們什么時候出發?我好回去告辭。”顧長青說做就做。

        張聞擺了擺手,微笑道:“不急,等天亮之后,到時還得請顧施主幫忙買幾套衣物和幾頂帽子。”

        “也是,你這身打扮太顯眼,容易被則羅居和尤還多的手下盯上。”顧長青恍然道。

        尤還多是哭老人另外一個開了九竅的徒孫,綽號“立地閻羅”,乃赫連山七十二匪之首,他們雖然主要活動在赫連山附近,但瀚海商道亦是他們重要的財物來源。

        張聞補充道:“綠洲之中可能有馬匪奸細,若是小僧自己去買,很可能被盯上,所以還請顧施主幫忙。”

        “沒問題,呵呵,到時候小師父得換一換口吻了,不要老是施主來施主去,這樣別人依然能看出你是和尚。”顧長青笑著說道。

        商量好之后,張聞彎腰搜著安國邪的尸體,可惜收獲不多,他這次是來幫師祖做事的,身上自然沒有秘籍之類的事物,而且他不用兵器不用暗器不用毒藥,類似之物亦沒有,只找到了一瓶似乎挺不錯的療傷丹藥,一袋碎銀子和幾顆寶石,一串黃銅鑰匙。

        “這是哭老人一脈的‘冤魂補身丹’,療傷效果雖然比不得百草丹,也不錯了。”顧長青認出了那瓶丹藥,可惜里面只剩兩粒。

        他對這些事物沒有表現出任何貪婪之色,看著張聞將他們收起,因為這是他的戰利品。

        張聞則想的是日后尋到小師弟后,自己再付酬勞,這樣顧長青比較容易接受。

        “這串鑰匙是做什么的……”張聞甩著那串黃銅鑰匙,叮叮作響。

        顧長青想了想道:“安國邪是瀚海有名的大盜,身家豐厚,只不過誰也不知道他的居所在哪里,這恐怕就是他各處居所的鑰匙吧。”

        “誰也不知道……這怎么找……”張聞遺憾地道,若是得到安國邪的財寶,自己離開少林后,亦能吃香的喝辣的了!

        顧長青仔細看了看,沉吟道:“也不是沒有線索,不同國度不同綠洲,鑰匙的形制都不太一樣,我們可以憑借鑰匙縮小范圍。”

        “有道理。”張聞贊嘆了一句,然后將此事暫時放下,與顧長青一起,將安國邪的尸體綁上石頭,丟入了小湖,毀尸滅跡。

        …………

        翌日,張聞換上“心儀已久”的白色儒衫,戴上紗帽,與顧長青一起離開了這處綠洲。

        到了午時,一位看店伙計緊皺起眉頭,事情有點不對啊,安國大爺昨晚入了神廟,怎么到現在都還沒出來,按照慣例,他會過來晃蕩一下的!

        他又等待了幾個時辰,眼見天邊暗紅如火,眼前金燦遍地,已是日落西山之勢,安國邪卻還未過來晃蕩一圈,心中愈焦急,隱隱察覺到不對。

        這名伙計退入店中,從后門離開,不過已換了一身打扮,白色罩袍,白色包頭,典型的沙客模樣。

        他步伐極快地穿過市鎮,繞過小湖,抵達了原本宮殿所在的區域,接著,踏入了昨晚看著安國邪走入的神廟。

        剛入神廟,他一顆心就急往下沉,即使時間過去了很久,空氣里依然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以及一種說不清道不明讓人不太舒服的味道。

        借著夕陽光芒,他一寸寸地搜索起地面的痕跡,突然,他目光一下凝固,在破爛神像前方的地面,隱約有點深黑色斑塊。

        雖然明顯有人處理過痕跡,但這塊飛濺的血液藏得極深,若非此時夕陽光芒恰好照于此處,顯出特殊,自己根本現不了。

        這名以伙計身份作為掩飾的馬匪怔怔呆立,不用檢查,他都猜得到這是安國大爺的血液,他恐怕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畢竟若是他殺了別人,何必那么麻煩處理痕跡?只要他不是殺了老大的親眷,殺了老祖宗眷顧的弟子,殺了雪山派、金剛寺、修羅寺、歡喜廟嫡傳中的嫡傳或要緊人物,誰能拿他怎么著?

        事情大了……這名馬匪奸細心里長長嘆息一聲,這已經不是自己能夠處理得了!

        老祖宗最看中的兩名弟子之一,九竅齊開、人榜有名的大高手,竟然就這么無聲無息地被殺了?

        兇手的實力絕對遠自己想象!

        他再仔細搜尋了一陣,沒現別的線索,不敢耽擱,悄悄繞過店中,詳細地將所見所聞和自己的猜測寫成一封信。

        到了夜里,他躥到小湖旁的樹林邊。捏起下唇,吹起了口哨,三長兩短之后,一只白頂黑羽的怪鳥從林中飛出。歡快地落到他的肩膀之上,翅膀輕拍腦袋,極其親熱。

        馬匪與怪鳥交流了一陣感情,喂了它幾根鮮肉條,這才將信綁在它的腳上,讓它振翅飛入高空。

        這名馬匪在原地呆愣半響,輕輕嘆了口氣,悄悄返回店中。

        翌日,他照常看店賣貨,到了傍晚。正當他在掌柜吩咐下準備關上門板時,眼前一花,卻是出現了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他沒有包頭,黑袍罩身。頭短粗,胡須滿面,左眼戴著黑色眼罩,腰間挎著一口狹長邪異的黑色馬刀。

        “老大。”這名馬匪低下頭顱,尊敬地喊道,用的是西域的語言,而非商路之上不成文的大晉語言。

        此人正是瀚海三大馬匪之一的則羅居。哭老人的弟子,外景境的高手,綽號“瀚海邪刀”。

        則羅居聲音沙啞,有著特別的磁性,同樣用西域語言道:“神廟在哪里。”

        安國邪乃九竅齊開的高手,是哭老人一脈中。則羅居和延師車外最厲害的兩人之一,他的死事關重大,所以則羅居收到密信后,親自趕了過來。

        馬匪不敢多說什么,看了掌柜一眼。現他毫無所覺,似乎店門邊根本沒有則羅居這個人一樣,心中頓生感慨,不愧是瀚海邪刀。

        他趕緊關上了店門,從后面離開,帶著則羅居進入了神廟。

        則羅居看著地面那塊難以現的血跡,緩緩取下眼罩,空洞沒有眼珠的左眼忽地亮起一抹幽綠光芒,里面仿佛有一條條游魚般的事物在游蕩盤旋,廟中頓時有冤魂聲陣陣,變得陰氣森森。

        他的左眼被哭老人挖掉,卻因禍得福,練成了一門極難練的神功——“幽冥邪眼”,這亦是邪刀外號的來歷之一。

        幽綠光芒越來越亮,整座神廟都仿佛被映照得碧光蕩漾,陰森可怕,那名馬匪戰戰兢兢,心神顫栗。

        則羅居看了一陣,轉身走出神廟,緩步來到小湖邊,然后將手一抬,狂風卷起,湖泊陡生漩渦。

        嘩啦啦,漩渦迅擴大,猛地爆,白浪沖天,兩塊石頭被帶了上來。

        而石頭上分別綁著一具無頭尸體和破爛腦袋。

        馬匪凝目一看,雖然尸體臉部已經被湖里游魚咬得血肉模糊,但那標志性的白卻明顯證明他就是安國邪,確實已經被人殺掉!

        “殺得好,這個狗崽子我早就想殺掉了。”則羅居聲音平淡無波地說道,“但再該殺,也只能我們動手!”

        他的“幽冥邪眼”并無辨識傷痕之能,于是重新戴上眼罩,蹲在尸體旁仔細檢查。

        “眉心臉頰都有傷痕,但被人刻意破壞過,加上魚類啃咬吞噬,無法確認是哪種武功造成,也無法確認是否致命之因……”則羅居自言自語般低聲說著,而那名馬匪也聰明地沒有接話。

        “有暗器傷痕,身中劇毒,心臟因此受損嚴重,當為主要死因之一,經脈內殘留毒氣痕跡與內氣生前消散跡象……”則羅居半是沉思半是觀察地說道。

        “骨骼完全軟化,應該是躲避刀劍時做的,能夠讓狗崽子做到這個程度,要么實力完全壓制他,要么來得匆忙,反應不及……狂沙神功有逆運跡象,結合前面,當為對抗毒素和散功毒氣影響,若是實力能壓制他的,不必如此麻煩……”

        則羅居拍了拍手,站起身來,對那名馬匪道:“兇手實力不過六竅,善于用毒,善暗器,為人隱忍,刀法劍法應該都很不錯。安國邪是自己犯錯,沒了提防,被人用散功毒氣熏了熏,又趁他不備暴起發難,刀劍是幌子,絕門暗器才是致命之因,不過,從他刻意破壞刀劍傷痕看,當有刀劍方面的絕招,不能忽視。”

        “老大,應該是那個小和尚,以他的年紀,估摸著就是初開眼竅,該怎么做?”馬匪詢問道。

        “不能輕視,我會傳令下去,瀚海之內,所有兄弟共殺此賊。”則羅居要處置瀚海諸多事宜,見兇手實力并非想象那么強,靠著諸多取巧手段才殺掉安國邪,因此并未親自追殺的想法。

        可猶是如此,瀚海之內三分之一馬匪搜索追捕,圍殺追殺,亦是非常恐怖的事情!

        這些馬匪里面,開竅高手不計其數,又都是亡命之徒,熟悉地形,呼嘯聚眾,彼此聯絡,若是被一伙馬匪綴上,卻不能及時逃出瀚海或隱匿行跡,縱使開了九竅的高手,亦有可能飲恨此間。

        “是,老大。”那名馬匪不敢直視則羅居鋒銳如刀的右眼。

        …………

        流沙集,白色儒袍的張聞與文弱書生模樣的顧長青騎馬歸來,仿佛兩位遠游的士子。

        “總算到了。”顧長青吁了口氣。

        路上,他帶錯好幾次,比預計晚了一日才抵達流沙集。

        張聞嘴角抽搐,這貨似乎有點不靠譜啊,靠他去瀚海深處尋找小師弟會不會自作孽不可活?

        “嗯,總算到了。”張聞不再用高僧言語。

        聽到張聞如此回答,顧長青尷尬又訕訕地道:“我經驗較為淺薄,不是對地形位置了解不夠,你看,不是終究到了流沙集嗎?”

        “是的。”張聞很照顧他面子地點了點頭。

        胡楊樹千姿百態,聳立道旁,流沙集似乎擺脫了當日玄悲與哭老人大戰的影響,恢復了不少人氣。

        張聞與顧長青聯袂踏入“瀚海第一家”之內,當先還是看到柜臺在旁,還是看到外貌美麗成熟,性格卻惡劣異常的瞿九娘。

        瞿九娘愛理不理,趴在柜臺上,一副慵懶誘人的模樣,看得不少來往客人吞咽唾沫,卻不敢多看。

        “掌柜,我想打聽一點消息。”張聞戴著紗帽,遮掩住沒有頭的事實。

        “沒消息。”瞿九娘干脆利落,半點也不想多說話地道,這里是吃飯住店的地方,不少打探消息的地方!

        張聞再次有了教她做人的沖動,太惡劣了,不過想到她可能是外景高手,還是強忍住氣,拿出一顆祖母綠:“掌柜,我愿意出高價。”

        一看到這顆品質明顯不凡的祖母綠,瞿九娘雙眼頓時放光,整個人猛地精神起來,愈嬌艷欲滴。

        “早點拿出來嘛,有錢好說話!”瞿九娘恨鐵不成鋼地道。

        這是進來以后,她第一次正眼看著張聞,話剛說完,她的臉色略微變化,從頭到腳仔細打量起張聞,看過了他的眼睛,看過了他的耳朵,看過了他的皮膚,看過了他的雙手,看過了他腰間懸掛著的暗紅戒刀與包裹在淡金劍鞘內的長劍,看得張聞惴惴不安,她到底在看什么?

        接著,瞿九娘臉色恢復,愛理不理地道:“既然要打探消息,那就去房中,免得被人聽到。”

        對此張聞完全沒有意見,自己打聽的消息很可能暴露身份,這里多半有馬匪奸細。

        瞿九娘出了柜臺,當先往樓上走去,腰肢纖細,背影婀娜,款款而行,如弱風扶柳,張聞和顧長青趕緊跟在她的身后。

        有的客人低聲調笑起來:“什么時候打探消息要去房中了?我記得九娘從來沒有這樣的規矩?”

        “原來九娘喜歡這種小白臉,吃干抹凈,最是滋補,嘿嘿。”他們笑得好生猥瑣。

        瞿九娘聽得柳眉倒豎,一把端起小二正在擦桌子的木盆,嘩啦一下潑了過去:“滋補你娘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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