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木塵帶著師父在蘇清禾的醫館安置下來,這醫館只有蘇清禾和一個老仆人,平時很少有人上門,倒也清凈。只是老道長的病情反復不定,讓木塵和蘇清禾心焦不已。
這日,木塵經過后院,竟聽見老張頭在和蘇清禾爭執什么。
老張頭抱怨到,“小姐,你分文不取替人看病也就罷了,還要自掏腰包買藥材,如今就連羊脂白玉壺你也拿去當了,這可是老爺留給你的嫁妝啊!”
蘇清禾不耐煩地擺擺手,“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若能將病人治好,典當個玉壺又有何妨?錢財乃身外之物,老張頭你也忒膠柱鼓瑟了!”
木塵不由愣了。她默默回想,這幾日師父服用的湯藥里,不乏鹿茸、麝香、蟲草、紅花等名貴藥材,她也曾疑惑,蘇清禾只是輕描淡寫地說,這些都是師父從前留下來的,閑置著也是浪費,讓她不必擔憂。誰知竟是典當了傳家寶所得。
木塵感動不已,復又十分慚愧,她回房想了一夜,終于拿定主意。
次日,木塵起了個大早,在街市上逛了一圈,挑了間熱鬧的茶館進去坐下,要了一壺最便宜的清茶,一邊慢吞吞地喝著,一邊豎起耳朵聽周遭的茶客閑談。
此時眾茶客正在議論倭亂之事。一人道,“那些倭寇從上虞一路搶掠過來,不知殘害了多少人家!誰知道到了會稽,突然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真是怪哉!”
另一人道,“難道是官府派兵去剿滅了嗎?”
又有一人不屑道,“與其說是官兵剿滅的,到還不如說是菩薩顯靈的可能性更大些!”
眾人頓時哈哈大笑起來。有人嘆息道,“說來也是無奈,有錢有勢的大戶人家都有護院保護,倭寇不敢侵犯,只敢劫掠我們這些升斗小民,說到底,還是苦了我們這些老百姓啊!”
眾人紛紛附和,嘆息不已。木塵趁機問道,“說起來,會稽也是個大縣,不知道我們縣里最有錢的人家是誰啊?”
那人打量了一眼木塵的道士裝扮,猜想他是打算上門化緣,便半開玩笑半當真地道,“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自然是我們的知縣大人最有錢啊!”
旁邊一人聽見,湊過來道,“那可不,你當知縣派官兵去保護那些富戶,是大發善心不成?”有一人急忙拉了拉說話之人的衣角,那人自悔失言,忙轉了個話頭,不再議論。
木塵聽著,心下漸漸有了計較。待得一壺茶飲完,木塵又緩緩踱到縣衙附近,在周邊逛了幾圈,又與攤販扯些閑話,直到傍晚,方回到醫館。
到了夜里,木塵假托困乏,早早就去睡了,蘇清禾等人也不疑有他,收拾睡下不提。
待諸人皆已睡熟,木塵便從床上翻身坐起,從包袱中取出一套夜行衣換上,黑布蒙臉,腰間系上一柄短刀,縱身躍上屋頂,不一會就消失在夜色中。
木塵悄無聲息地沿著屋脊快步行走,按著白天勘查好的路線,不一會兒就來到了縣衙,她伏在屋瓦上,仔細觀察士兵巡邏的路線,趁著換防的間隙,摸進了內宅。
木塵并不清楚知縣內宅的分布,只能憑著經驗大致判斷出外書房的位置,悄悄摸了過去。
書房門窗緊閉,一片漆黑,正中木塵下懷,她潛至窗邊,從懷里掏出兩根細長的鐵片,從窗縫里塞了進去,輕輕撥弄片刻,只聽喀拉一聲,窗戶的插銷就被撥開來。
木塵暗喜道,“還好手藝沒有生疏。”隨后悄悄翻身進屋。
借著窗外透進來的月光,她隱約看出這書房布置奢華至極,陳設的均是名貴古董和名人字畫,看得出書房主人的確財力雄厚。
她在屋內轉了一圈,來到書桌前,略一摸索就找到了暗格, 拉開暗格一看,里面是厚厚一疊銀票。木塵翻動時發現銀票的最下面還有著幾封書信。未等細看,忽見火光閃動,并著說話的聲音,向著書房而來,木塵只好匆匆抓了一把銀票塞入懷中,復又將暗格恢復原樣。
她剛到窗邊,那火光已到了書房門口,只聽得門鎖作響,書房的鎖被打開,有人舉著燭臺走了進來。
木塵只好飛身而上,伏在了屋梁上,她藏住身形,屏住呼吸,悄悄探頭向下望去。
只見一個長須中年正恭恭敬敬地將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迎進門內,那男人進了門,也不客氣,自然而然就到上首坐下,不一會兒下人們流水一樣將茶水點心瓜果等物奉上,擺了滿滿一桌。
那長須中年坐在下首,賠笑道,“王爺深夜到訪,蓬蓽生輝,下官真是榮幸之至呀!”
王爺?木塵暗暗思忖,先皇多子,還有兄弟,除第七子周玄郎三年前繼承大統外,其余分封為藩王、郡王無數。如今個封地靠近江南的便有越王、吳王、寧王等,只是不知眼前的這位是哪一位王爺?
那男人輕輕笑了一聲,不咸不淡地開口,“本王奉召回京,途徑江南,因舊疾復發,便盤桓了幾日。本也無意驚擾地方長官,只想大家相安無事便好。誰知道連日來,有人多番到本王駐地刺探,本王實在不堪其擾,只好親上門來向劉知縣討個說法了。”
劉知縣嚇得出了一身汗,強裝鎮定道,“何人如此大膽,竟敢沖撞了王爺?!下官這就派人去查,定將那宵小之徒擒來,憑王爺處置!”
那位王爺仍是皮笑肉不笑地道,“宵小之徒,何必親自勞動地方長官。本王不才,有幾位手下也有點拳腳功夫,早已擒住了那幾個蟊賊。只是一審問,那蟊賊招出來的東西,本王就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劉大人,你不好奇他們招了些什么嗎?”
劉知縣本就有心虛之事,此刻只能硬著頭皮問,“不知……他們招了什么?”
那王爺附耳到劉知縣旁邊,悄聲說了幾句話。劉知縣汗流浹背,嘭的一聲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冤枉啊!下官為政數年,克勤節儉,夙興夜寐,何來勾結倭寇之說!”
那王爺抬起茶盞飲了口茶,閑閑道,“既如此,為何日前倭寇犯境,不見知縣派出一兵一卒前去平定倭患,縣中各大族反多了不少官兵駐守,致使縣中各村鎮百姓飽受荼毒?”
劉知縣伏在地上不住哆嗦,感覺眼淚都快下來了,他打定主意,寧可拼著得罪這位不受待見的藩王,也絕不可被拿住什么把柄。
他平靜一下慌亂的情緒,故作鎮靜道,“下官派兵保護各大族,實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桂王殿下久居南疆,不甚熟悉江南之事,這才誤解了下官的一片愛民之心!”
木塵正凝神平息聽二人說話,忽聽到桂王二字,心中咯噔一下,一口氣沒屏住,呼吸略重。
那王爺猛地抬頭向上看來,木塵心道不好,旋即便見一只茶盞直直向著木塵躲藏的位置飛來,瞬息就到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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