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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登高奇遇


宛平殷山
從楊家坨村出來后,柳溶月有點兒茫然。下一步怎么走呢?他們是想探查水源,但是井水在地下又看不見。
她看蘇旭,蘇旭一攤手:“我也不知道往哪兒走。”
他倆一起看王福江,王福江點點頭:“唉,問我就對嘍。”然后他一指齊肅:“您不是當過獵戶么?你給說說怎么走。”
齊肅愣了一下兒才明白過來鍋甩到自己眼前了。
這老實人不無感慨:“咱小王大人從小兒命好未必無因。他就是不認識路,他也知道跟誰打聽。”
齊肅指著不遠處的渾河給大伙兒解釋:“大人、奶奶、小王大人明鑒。天下水系皆是一脈,地上明河,地下暗河。似楊家坨那般豐沛充裕的井水就是暗河。渾河寬闊,上能行船,水勢滾滾,難以沉淀,污了水脈大概不能是在渾河。依小人所見,咱們要找也需去殷山上找臨近楊家坨的窄小溪流、潭水探查一番。”
如此說來便要上山,柳溶月擔心地看著蘇旭,怕他身體柔弱難以遠行。
蘇旭坦然擺手:“我又不是七老八十,這點兒山路我還應付得來。”
柳溶月本尊的身軀今年才一十九歲,正在青春茂盛。何況這一年來,蘇旭閑得難受就換了男裝出門兒溜達,還給自己開藥調理過痛經,這身子可比柳溶月自己做主的時候強了許多。
即便如此,柳溶月對蘇旭還是十分體貼。她拉著蘇旭緩步而行,還特意要齊肅和王福江不可走得太快。蘇旭聽了柳溶月的溫柔囑咐,心中很是竊喜。
不過念頭一轉,他又有些悵然:但凡自己還是個男人,定然不能讓月兒操這么大心!
這一路青山綠水,她與他攜手而行。
遠處蒼穹雷聲隱隱,頭頂青天卻是湛湛可愛,這次出巡竟讓他們生出一種遠足踏青的愜意之感。
柳溶月不禁感慨:倘若此生可以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那么估計蘇旭也不能跟她時常急頭白臉,也許他倆真能好好過下去……
柳溶月扭頭看向蘇旭,發現蘇旭也在看著自己。
四目相對,脈脈含情,看得人心口都麻酥酥的。
王福江冷眼看著這對兒愛侶,不禁渾身上下身上雞皮疙瘩各個起立。想他兄長前二十多年都不茍言笑,這成了親是怎么了?被嫂嫂拿捏著轉了性了不成?
王福江拽著齊肅低聲問道:“哎,他倆天天這樣兒丟眉扯眼的么?”
齊肅老實巴交地搖頭否認:“王大人哪里話來?自然是拿刀動杖的時候居多。趙縣丞怎么說的來著?奶奶高興時是‘人間有味’,奶奶發火兒就是‘下官有罪’。我家大人散事回家用不用下跪,那是要看黃歷的。”
王福江舌撟不下:“怪道我娘說,頭妻不香二妻香,三妻勝過活娘娘!說這老婆越是后娶的越嬌貴。想我哥定親四回才娶回來一個,果然就拿人家當太上皇孝順了。”
齊肅當即搖頭:“小王大人可不敢這么說。大人說稱呼奶奶是太上皇犯了朝廷忌諱,咱們公門中人謹言慎行,話是不能這樣講的。”
王福江點頭:“是了,我兄長定然不許你們背后議論他老婆。”
齊肅如實搖頭:“大人倒是很肯與我們私下里討論些家務,他自己說奶奶不能叫太上皇,奶奶得算活閻王。”
王福江不由唏噓:這大半年啊……我哥不容易啊……
看小王大人再無話說,齊肅滿臉嚴肅地甩脫讓王福江扥了半天的衣角:“所以大人休要再拉拉扯扯。我們大人時常教育屬下要恪守德行。小人如今也是成過親的男子了,需當循規蹈矩才對得住家中老婆,在外做事對男對女都不許勾勾搭搭。”
王福江“嘿”地一聲賭氣收手:“不拉就不拉。哼!似我這等沒還成親的黃花大閨男,怎就不比你們這起成過親的爺們兒干凈了?要嫌也該是少爺我嫌你才是!”
眼看王福江和齊肅一邊走路一邊嘀咕,柳溶月不禁好奇:“羲和,你說他倆相交不深,如何聊得如此神色如此古怪?”
蘇旭渾沒往心里去:“嗨,男人多的地方閑話多。哎?那是怎么回事?”
眾人隨著蘇旭的手指看去,只見不遠處一道山溪正在夕陽之下泛著黑紅色的光芒。
王福江脫口而出:“才走兩步就找著血流成河了嗎?”
齊肅簡直合不攏嘴:“跟著小王大人什么都能找著的嗎?”
他們連忙過去查看!這條小溪從山上蜿蜒而下,兩側并無明顯堤岸痕跡,四周土石全部松散浸潤,看來這是山洪暴漲之后新進溢出的溪流。
這條小溪水勢湍急、混沌發紅,水勢稍緩的巖石阻隔之處積淀了些許紅黑色顆粒。
王福江伸手要摸,蘇旭一下捉住了他的手指:“別摸,也許有毒。”
王福江沒想到這位嫂夫人如此不避男女大防,連忙訕訕地把手縮了回來。
蘇旭謹慎低頭,用手將溪上潮氣輕輕煽向自己鼻端,他嗅了好久才說:“臭雞蛋味兒。”
王福江不可思議:“嫂嫂,您家不是可有錢呢么?您還聞過臭雞蛋吶?”
柳溶月踩了王福江一腳:“我窮還不行嗎?我們倆貧賤夫妻百事哀。”
也不知怎的,只要聽柳溶月承認跟自己是夫妻,蘇旭就心滿意足。
他恬淡地看齊肅:“你可知道這是什么?”
齊肅撓撓腦門兒:“小人也是頭回看見這紅紅黑黑的東西,不過我覺得這個味兒怎么有點兒像硫磺呢?”
蘇旭果斷抬頭:“再往上找!”
柳溶月仰面望天:“可是天都要黑了啊!”
心情大好的蘇旭毫不為意:“那就在外面露宿一夜好了!”
柳溶月頓時大慌:“可是我……可是你沒在外面露宿過啊!”
蘇旭頭也不回:“凡事兒都有頭一遭!你跟我混了那么久,經歷的頭一遭還少嗎?找到毒水源頭要緊!”
齊肅見慣了奶奶發號施令也就罷了,王福江同情地拍了拍兄長肩膀,他學著嫂子的聲音細聲細氣:“凡事兒……都有頭一回……”
就這樣兒,他們沿著溪流一直向上,漸漸走進了殷山深處。
這座位于宛平西北的山脈連綿卻不高聳,氣候詭異莫測。村民每每看見山間烏云翻滾,便知不久就會有雨雪下落。平常即便響晴白日,殷山之中也時有雷鳴閃電陡然下擊。所以這里不但飛禽野獸罕見,就連附近村落砍柴、采藥之人也不愿意來這里走動,畢竟誰也不樂意陡然讓雷劈了。
他們今天上山勘察,其實是冒了風險的。
齊肅帶著兩位大人和堂尊夫人出來登山,肩上擔了老大干系。
忍了許久,齊肅終于勸說:“夫人,大人,小王大人,要不然咱們今日暫且下山,明天再回來勘察?這座山巒小的路途不熟,而且倉促之間沒帶火把。奶奶您看,這樣沒人經營山麓定是草木藩殖、橫石倒樹,再往上走只怕連路都沒有……呃?小王大人你扒拉出來的這是什么?”
齊肅話音未落,大伙兒就見王福江三扒拉兩找,竟然從身子后面的灌木中劃拉出來一條羊腸小徑。
王福江摸著后腦,嘿嘿笑道:“我就是覺得……這邊兒的樹咋跟缺了一排似的?”
齊肅站在這條小路上,滿臉驚奇:“這不是獸道!”再伸手摸摸小路旁邊兒被伐斷的樹木白茬,齊肅更奇怪了:“這條路是人清出來的!而且時候并不太長。”
王福江也不太明白:“費這么大勁兒是去要哪兒啊?”
蘇旭說:“這還用想么?走上去不就知道了么?”
王福江點點頭:“那別等著了。咱去看看去。”
既然脾氣最大的奶奶和運氣最好的小王大人都這么說,齊肅縱然心中忐忑,也只好走在前面探路。
看著他們仨扭頭上山,柳溶月心頭怪異:“不是!你們上山干嘛?咱不是來看河的么?”
那仨人頓時駐足,呃,也對。
看他們扭頭再往河邊兒走,柳溶月連忙擺手:“不不不,別過來了。現在天都黑了,河也看不清了。”
蘇旭有些不耐煩:“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依著你說要如何?咱們在此安營扎寨不成?”
柳溶月卻破天荒地沒再搭理蘇旭,她目不轉睛地看著山下,山下恍惚現了幾點飄忽鬼火。
一陣冷風吹來,她忽然覺得有點兒腿軟:“你們看……那是什么……”
也不知看見什么了,王福江忽然低吼一聲:“跑!”
于是柳溶月拽著蘇旭,齊肅拉著王福江,四個人呼哧帶喘地順著崎嶇山路陌路狂奔。
柳溶月也不知道為啥要跑?可既然人家王福江都這么說了,那必然是有跑的道理!在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兒沒王法的地方,聽王福江的還能有錯兒嗎?
說也奇怪,他們一路狂奔,山腳下的鬼火忽忽悠悠地似是跟來。那還有什么可耽擱的?接著跑唄!
那天的殷山罕見地不曾打雷下雨,那天天上居然有一輪滿月。
晶瑩月色撒向山川大地,大慈大悲地沒讓他們當了睜眼瞎子。
他們四個順著陡峭山路艱難前行,也不知道連滾帶爬了多久。柳溶月覺得他們應該已經越過了殷山山腰,再往上走道路愈發狹窄,山路上突兀怪石也多了起來,如此快步行走,實在讓人難以負荷。
好容易跑到一片略微寬闊的石頭平臺之上,氣喘吁吁的蘇旭終于走不動了,他扶著柳溶月的胳膊大口喘息:“歇……歇歇吧……我……我跑得腳疼……”
眼見大人和夫人雙雙停下腳步,齊肅和王福江也站住不跑了。
四個人相對喘了半天,齊肅頭一個調勻過來氣兒:“小王大人!所以咱們到底跑什么啊?”
柳溶月也忍不住了:“對啊,福江你看見什么了?”
王福江起初并未答話,他覷胡著眼睛往山下看了許久,眼見那些奇怪的鬼火再沒追上來。他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唉……別個不知道,兄長你還不知道我?我這輩子最怕螢火蟲了!”
……
山間一片死寂,夜梟桀桀低鳴,其余三人久久沒說出話來。
柳溶月就是脾氣好,也忍不住動了殺心:“王福江!你長這么大還沒讓人打死就是祖上積德!”
也許真有天人感應,也許是他們怨念太深,柳溶月話音落下不久,殷山之中便隱隱傳出雷霆之聲,雖然一時還不曾下雨,可空氣草澤之中已經充滿了雨水的味道。
露宿荒山,要是再趕上暴雨,那可不是玩兒的。他們從現在站的地方往下看,山下村落全不可見,可見他們在殷山之上已經爬得挺高了。
別說一會兒就要下雨,便是這樣烏云蔽月看不清前路,他們也無法摸黑下山。
齊肅正著急今天要露宿在何處?不提防身邊兒的王大少爺腳底下絆蒜,“噗通”一聲栽進了草叢深處。
此處深山,草木繁盛,王福江那么高的一個小伙子摔入濃草也頃刻不見了人影。
齊肅和柳溶月大驚之下,連忙到處劃拉,好容易抓住王福江的靴子,他倆齊心協力把王大少爺從灌木叢里拔了出來。
王福江不虧做了些日子五城兵馬副指揮,當值點卯就是帶著兵士們操練,最近身子強健了許多。他這一跟頭居然把身后的草木生生砸出來個人形兒。
王福江緩慢站起之后,突然笑出聲兒來:“哎?你們看我屁股后面是不是有個山洞?”
眼看天上雷霆滾滾,似乎就要落雨,齊肅和柳溶月頓時上下其手,將王福江身后的藤蔓狠狠撕扯一番。
果然他身后有一個熔巖洞穴!這個溶洞被藤蔓遮蔽,似乎并非什么野獸的居所。
齊肅打亮了火折子進去探查了一番,幸好沒有毒蟲蝙蝠。
這個洞穴極深,里面層疊嵌套,隱有水聲,幽暗之處似乎可以通向山腹。不過倉促之間,齊肅也來不及細探,反正這里容他們四個遮風躲雨過個夜是足夠了。
大伙兒一塊兒感慨:“王大少爺命是真好!”
久在山間行走的齊肅很快在洞內生起了火堆,王福江掏出了隨身的水壺讓大伙兒解渴,柳溶月從來心細,上山之前她往隨身的小袋子里裝了幾塊兒干糧,此刻掏出來分給大家充饑。
讓柳溶月攙扶進洞的蘇旭,一屁股坐下來任嘛兒不干,連吃再喝烤著火。蘇奶奶心安理得地讓大伙兒伺候,他其實從小兒心寬。
好容易緩過來一口氣,蘇旭憂心忡忡地看著洞口之外。他始終覺得心不踏實,柳溶月剛才在山腳下看到的究竟是什么?會慢慢地向他們逼近,那定然不是螢火蟲!
蘇旭無端覺得那是幾支火把,打著火把地人正在腳步飛快地上山。天到這般時候,來這荒山野嶺,鬼鬼祟祟能是什么好人?莫非……宛平種種怪異就和他們相關?
想到這里,蘇旭輕輕打了個寒顫。
柳溶月關切地問:“怎么?很冷嗎?”
蘇旭搖了搖頭,看向齊肅:“咱們有什么法子把洞穴擋住么?我總擔心有人瞧見咱們。”
王福江啃著干糧笑道:“嫂嫂說哪里話來,這殷山之上除了咱們哪有人啊?”
柳溶月雖然也覺得蘇旭要關門是多慮了,但是想他現在是婦道人家,在荒郊露宿總是心頭發慌,于是輕聲附和:“齊肅,倘若能遮蔽遮蔽總是好的。單是火把不保險,倘若待會兒下雨刮風滅了火不是麻煩?”
齊肅點頭起身,找了些樹枝藤蔓,將洞穴認真掩住,再將洞里的火把移到了深處。如此布置一番,倘若不從外面細看,定然不知這里別有乾坤,藏著活人。
也不知為什么,這回齊肅心中贊成夫人的囑咐。雖然什么都看不清,可是在山中待慣的齊肅總覺得這座山里藏著古怪,并非如小王大人說的那般只有他們四人。
很快,殷山就下了暴雨,暴雨伴著電閃雷鳴。
洞外林莽“嘩啦啦”搖晃枝葉,山中飛禽野獸咆哮哀鳴。
安置在洞穴略身處的四人依壁而坐,都在抱膝打盹兒。
這輩子從未在屋外露宿的柳溶月以為自己定然會嚇得難以入睡,可是依在暖呵呵的蘇旭身邊,她無端覺得丁點兒不怕了。
半睡半醒之間,柳溶月覺得蘇旭將她的頭溫柔地安置在了他的肩上,還輕輕地拍著她的背,柳溶月飛快地墮入了夢鄉。
后來,柳溶月覺得自己是被“靜”醒的,等她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了,蘇旭也不見了!
柳溶月大驚失色,她這輩子從來沒這么害怕過,被逼著上轎那天都沒這么害怕。
她一骨碌起身,連滾帶爬地沖到了洞口!
并沒有日光透入,顯然天還沒亮呢!
然后,她就見蘇旭扶著齊肅的胳膊,齊肅扶著王福江的肩膀兒,三個人皆是滿臉凝重地扒著堵門草往外看。
柳溶月奓著膽子慢慢湊了過去,她摸了摸蘇旭的手指:“你們看什么呢?”
三個人一起朝她“噓”聲。
柳溶月順著他們的目光向外看去:洞口不遠處燈火通明,那是另外一個洞穴。
里面有許多男子進進出出,叮叮當當,似乎正在忙著打鐵。
柳溶月悄聲問道:“羲和,他們干嘛呢?”
蘇旭臉色蒼白:“他們……只怕在私造兵刃……”
柳溶月差點兒蹦起來:“合著咱們大半夜拼死拼活摸上山,然后巴巴兒地睡到壞蛋隔壁了是嗎?”
王福江認真糾正:“兄長哪里話來?咱分明是睡反賊對門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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