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一片漆黑，黑得像張開血盆大口的巨獸，悶得人喘不過氣。

        男孩緊緊地抓著莎莉葉，假裝溫妮不存在。溫妮自覺地跟在后面，至始至終攥著項鏈。

        各懷鬼胎的三人行。

        小惡魔不提，莎莉葉假裝之前無事發生。

        “你在這里遇到怪物了嗎？”莎莉葉低頭問道，想起剛才撞門的巨大轟鳴聲。

        “被我吃掉了。”男孩漫不經心道。

        “怎么什么都吃。”莎莉葉受不了，沒注意到身后的溫妮聽見后，小心地往遠處挪了挪。

        “莎莉不是說過小孩子不能挑食嗎？”說著男孩認真地比劃了一下，從自己的頭頂墊腳伸直手，勉強夠得到莎莉葉的肩膀，“不挑食才會長高。”

        “我說的不是這種挑食。”莎莉葉無語，但至少得到了一個好消息——暫時不用擔心走廊上游蕩的怪物。

        前提是小惡魔不反水。

        “剛才跟你在一起的人……”莎莉葉話音剛落，卻發現拐角處的人影。

        走廊的光非常微弱，空中連若有若無的紅絲都沒有，只靠墻壁上嵌著的微光勉強看得見路。

        “合作嗎？”

        莎莉葉憑借著微弱的光，勉強看得清是個戴著不一樣面具的白發男子。

        他的面具是白色的，而賭城發的面具是黑色的，除此之外一模一樣。

        “不了。”

        這明顯的奇怪讓莎莉葉根本不想多談，自己帶著兩個小孩的陣容，正常人怎么會主動接洽。

        男孩掃了一眼白發人，開心道，“好呀，我們一起走。”

        莎莉葉沒想到男孩會跳出來，還沒反應過來，男孩已經興沖沖地松開她的手，把他們身后的女孩推了出去，“好了，現在她是你的，離我們遠一點。”

        莎莉葉上前一步擋住溫妮，把男孩拽過來，警告地瞥了他一眼。

        “你的心思是不是太明顯了？”

        “莎莉？”男孩無辜地眨眨眼睛。

        溫妮猛然被推出去，那股針對她的威壓讓她差點站不穩。

        “溫妮小姐。”白發人伸出手。

        莎莉葉在震驚中沒有阻止溫妮抓住了白發人的手，溫妮輕聲道，“喬爾叔叔？是你嗎？”

        “溫妮，你……認識的人？”莎莉葉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只要是男孩想促成的，她的直覺告訴八成沒好事。

        只是溫妮已經信任地牽著他的手站在對面，對莎莉葉點點頭。

        莎莉葉身旁突然出了動靜。

        男孩在莎莉葉看向他的時候剛好縮回手，歪頭裝乖。

        兩對人之間毫無征兆地出現了兩枚巨大的骰子。

        “決斗已開啟，請雙方投擲點數。”

        “10秒鐘內不投擲，視為棄權。”

        嘶啞的聲音飄在四人中。

        男孩飛快地扔出了溫妮的橙色卡牌，像丟掉了什么麻煩。莎莉葉本來想阻止男孩，手剛張開，便又沉默下去。

        如果這是賭大小，她手里的牌可能會是最高點數。

        她答應過要幫溫妮的。

        橙色卡牌讓骰子開始抖動，最終停在點數4。

        白發人手中飄起了一張金色卡牌，而隨著金色卡牌的出現，對面的骰子鎖定在了點數5。

        “5點勝出，清除決斗失敗者。”

        聲音響起時，男孩旁邊的墻突然翻轉，將莎莉葉跟男孩帶走。

        他們消失的瞬間，溫妮變了臉。

        “他就是零號？”隱忍太久，溫妮沒注意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她抬起手用力地捂住臉，仍然無法阻止痛苦的變形。

        “啊啊啊啊——”溫妮大聲地尖叫，顫抖從聲音傳染到全身，大滴大滴的淚水從指縫里落下。

        “哥……哥……”

        女孩像瘋掉了一般，用力地抓自己的頭發、身體，哭聲響徹整個走廊。

        白發人沒有任何動作，靜靜地等著她。

        溫妮沒有悲痛太久，很快地冷靜了下來，剛才的一切像是幻影。

        “做個交易。”她的聲帶受到了損傷，變得嘶啞，但是很好地止住了自己的哭腔。

        “溫妮小姐，想坐在談判桌上，需要籌碼。”

        溫妮扔出了手中的項鏈，“這個，我死了會帶著它自爆。”

        “虛空氏族只剩下我一個，沒有我的配合，你們是打不開門的。”女孩的聲音變得嘲諷，“你們不會以為零號是我的族人吧？”

        “唯一活下來的種子不是虛空氏族的，是不是很驚喜？”

        白發人愣怔片刻，語氣平淡道，“沒有想到虛空氏族會有其他族的人。”

        “其他族？”溫妮冷笑道，“對，其他族，讓他們都去死。”

        “殺了剛才那兩個人，我幫你們打開門。”

        “抱歉，您知道我只是個普通魔族，沒有這樣的力量，您的要求需要親自跟城主提。”白發人沒有絲毫動容，盡職盡責地完成自己的任務。

        “帶路。”溫妮閉上眼，那雙淺金色的眼睛揮之不去。

        神族，你們死一千遍也不為過。

        離開前，溫妮盯著兩個人消失的地方，像是看著兩個人會再次出現一樣。

        “你干了什么。”莎莉葉用的不是疑問句，而是陳述句。

        墻后面是空的，她跟男孩掉落在了一個巨大的房間。

        “莎莉，它在睡覺。”男孩豎起手指，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指向她背后。

        莎莉葉僵硬地轉過身。

        是進門時看到的三頭犬。

        每一個頭都有三個她高，巨大的身體盤在一起，像一座山，空中若有若無的血腥味飄散——似乎三頭犬剛吃飽了正在打盹。

        莎莉葉被自己的想法惡心到了。

        “你喜歡它嗎？”男孩搖了搖她的手。

        “不。”莎莉葉艱難地吐出字，一句話都不想多說。

        “哦，那就好。”男孩聽到了保證，放下心來。

        莎莉葉沉默地看著男孩片刻，“我說喜歡呢？”

        “殺了它。”男孩收起笑容，理直氣壯道，“莎莉只能喜歡我。”

        莎莉葉已經麻木了，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告訴自己堅守本心，不要被小惡魔帶歪，“所以那個決斗怎么回事，剛才的人是誰？”

        男孩把手背過去，“不知道呢，為什么呢？”

        “拿出來。”莎莉葉摁了一下他的頭，順手薅了一把。

        男孩不情愿地攤手，手心是一張已經使用過、不會再亮起的金色卡牌。

        功能卡——決斗。

        強迫發起決斗，以卡牌等級作為擲骰子的點數，敗者驅逐，勝利者存活，獲得卡牌數量3。

        莎莉葉已經不想問他為什么剛才不用金卡作為擲骰子的工具了，只是瞪了他一眼，“你哪兒來這么多卡牌？”

        “想要多少有多少。”男孩聞言，漫不經心地打了個響指，又是幾張金色卡牌浮在他的身邊。

        太過詭異的現象讓莎莉葉倒吸了一口氣，“你把別人全搶了？”

        “沒有。”男孩否認道，漂亮的黑色眼睛眨了眨，“我把賭運惡魔……”男孩本來想說吃，想起剛才莎莉葉的反應，換了個詞，“……干掉了。”

        ……

        上一刻還在聽溫妮念叨著賭運惡魔有多強，下一刻這個家伙就冒出來說自己把它干掉了。

        所以這個孩子到底為什么能橫著走。

        “噓，他們都不知道。”男孩掩飾得一點都不真誠，“還在偷偷摸摸地躲賭運惡魔。”

        莎莉葉扶額，“如果想要遮掩的話，你的聲音比我大多了。”

        “無所謂。”男孩聳聳肩，“對吧，角落里的城主護衛者。”

        莎莉葉才發現以為安靜的角落里還有一個人，身影拖著長長的影子與黑暗融為一體。

        男人抱著刀，銀色刀光藏在黑色手套后，隨意地靠在墻上。

        “玩夠了就該走了，零號。”

        男人的聲音聽不出情緒，但莎莉葉看見握刀的手開始用力。

        血霧之影——列德。

        莎莉葉還記得他的稱號。

        “不要。”男孩的聲音甚至聽起來像撒嬌，不過是對著莎莉葉撒嬌。

        他雙手抱著莎莉葉，像小動物一樣宣告領地，“我只跟莎莉在一起。”

        “沒有賭運惡魔，在賭城，我要殺你就跟碾掉一粒塵埃一樣容易。”列德的眼睛像一把鋒利的刀，隱藏著危險。

        男孩沒說話，只是看著他，用手在脖子上挑釁地比了一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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