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藥熬好了，我從冬靈手里接過藥碗關(guān)了屋門。
  走到榻旁坐下，拍拍他的背。
  他轉(zhuǎn)過身看我在吹藥，很自覺地坐起來。
  我嘗了一口，火候和味道都沒有問題，舀了一勺喂他：
  「你現(xiàn)在是外強中干。肝火旺盛，心肺卻虛弱。想是之前的傷太重，沒有好好醫(yī)治。你若是不把身體養(yǎng)回來，怕是活不了幾年。」
  「我和康兒還要仰仗你。你得給我活得好好的。」
  他看著我認真喂藥的樣子，笑得滿足：「我就是說，你心里是有我的。」
  一勺勺把藥喂完，我開門把碗遞給冬靈，又讓她們倒盆熱水來。
  接著叫牧蒙謝讓脫了上衣，扒在床上，點了盞燈給他施針。
  沒多久，他就睡著了。
  施完針，給他蓋好被子。
  我也困了，收好銀針包和藥箱，在窗邊的軟榻上小憩。
  傍晚侍衛(wèi)護送康兒回來，我立刻起來去廚房給他做豆沙包。
  廚子們也開始張羅晚飯。
  康兒和我走進廚房。
  「娘！我也要做包子！」
  他乖巧地坐到我旁邊，幫我揉面。
  我們做好包子，放進蒸籠。
  囑咐廚子看著，我便帶著康兒洗手回屋。
  牧蒙謝讓換了個姿勢還在睡，我便帶康兒去書房練字。
  等康兒練字練到第五張，牧蒙謝讓走了進來：
  「本王好久沒睡過這么好的覺了。」
  見他滿面紅光，我也善意提醒：「身體在恢復(fù)，注意保暖。」
  門口的一個侍衛(wèi)準(zhǔn)備去取狐裘大氅，牧蒙謝讓叫他把康兒順道帶回主屋里。
  目送康兒被帶出屋子，我猜牧蒙謝讓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跟我說。
  他坐在我旁邊的椅子上，握著我的手，虔誠地看著我的眼睛：
  「本王封你做王后，可好？」
  我并不意外他會提這個。
  今天在醫(yī)館，鄰里們還在叫我王妃，他一定是想盡快確定我的名分。
  可是我卻不能做他的王后。
  我微笑著問他：「宮里的那些大臣和貴族們同意嗎？」
  牧蒙謝讓有點生氣：
  「我是王，還是他們是王？我要封你做王后，他們誰敢說半個不字！」
  71
  我雖不曉政事，但是從小跟著師父走南闖北，也算是略有些見識。
  北涼過去按領(lǐng)地分為六個大部族，每個部族都有貴族，部族的族長都是從貴族中選出來的，在族內(nèi)都是有聲望的老人。
  很早以前，因為北涼人口少、又不善耕種，只要遇到缺衣少食的日子，六大部族就在族長的帶領(lǐng)下互相搶來搶去。
  幾十年前牧蒙謝讓的父親統(tǒng)一了六大部族，把它們分成了六州，這才停止了部族之間的斗爭。
  部族之間斗爭沒有了，但是換湯不換藥，缺衣少食的時候，他們就去夏國或者盛國搶。
  一直以來，北涼和大盛之間戰(zhàn)事頗多。
  以前有戰(zhàn)事的時候，被大盛俘虜?shù)谋睕鋈耍瑫�在游街后被各種方式殘忍殺掉；
  而被北涼俘虜?shù)拇笫⑷耍�要么被殺、要么被賞賜給各族的貴族們，做著豬狗不如的奴隸。
  牧蒙謝讓當(dāng)上大王后，雖然頒布了不準(zhǔn)私養(yǎng)奴隸的禁令；可是那些貴族明面上答應(yīng)，私底下是什么樣子，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只是不會大張旗鼓地買賣和虐待奴隸而已。
  貴族參與政事的人數(shù)，在王宮里起碼占了一半。
  當(dāng)年，牧蒙謝讓執(zhí)意要娶我為妃，如果不是我醫(yī)好了豐州的疫病，封妃也不會那么順利。
  如今他是北涼王，是六大族的唯一統(tǒng)領(lǐng)，貴族們怎么可能讓外族人當(dāng)王后？
  如果他執(zhí)意要封我為王后，很可能會引來北涼的政局不穩(wěn)，又會是一場血雨腥風(fēng)。
  這種動不動就會喪命的“好事”，我還是不要接了。
  我淡淡地對他說：「我不想當(dāng)王后。」
  他疑惑地看著我。
  我靜靜地說原因：
  「若是當(dāng)了王后，就得住在王宮。一來，我完成不了師父的遺愿，二來我怕樹敵太多。」
  「不當(dāng)王后，我的性命沒人惦記，我還可以幫你和康兒做很多事。可以還欠你的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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