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前往青州
江家這邊拆下紅綢,掛上了白幡,本是哼著喜調的吹鼓手轉而彈起了哀樂。那邊楊府,母子二人俯首恭恭敬敬地站在一粉衣女子后,那女子拍了拍手,輕聲道“做的不錯,雖然沒能除掉江楠那小蹄子,但江家,一個后人也不能留!我倒是要看看,那人能護得住幾時!”
江媛的頭七,整天下著小雨,江楠一直跪在墳前燒著紙錢,還折了不少元寶。細雨潤濕,紙灰嗆人,江楠卻不為所動,只念著媛兒愛吃零嘴,多些錢,即使到了那邊,也不能少了她的。江楠自嘲,眼下倒想起了王鶴年的好,此前有乞丐流氓欺負媛兒,沒過幾日,那些人便被收拾得極慘,半死不活給扔到了街角,又過了幾日,那幾人便永遠消失在了滄州地界。江媛將此事說與自己聽時,她只覺王鶴年太過陰狠,到底也沒傷著媛兒,打一頓教訓即可,何必如此。如今,才堪堪明了,人善被欺,自己對韓氏,沈筠諱一再退讓,結果如何?怎到了媛兒這,她又自以為是,帶著偏見害了兩人雖然白氏嘴上說著不怪罪,可那是她的獨苗,怎能不恨!嗓子干啞疼痛,江楠已哭不出聲,三月天氣雖已回暖,但春寒未去,身上披的麻布蓑衣偏薄,很快被雨水浸濕,貼在身上,冰冷刺骨。
不知何時,江楠突覺雨停了,正想脫掉蓑衣,抬頭卻發現雨仍在下。再往上看,是一把畫著竹影的泛黃油紙傘,用力吸吸鼻子,果然,是他來了。掏出懷中的玉佩,江楠狠狠把它扔在地上,白如羊脂的豬兒玉佩裹了泥,看著更滑稽了些。
“騙子,騙子,我每日求經拜佛供奉你,如今卻得了什么!”。淚如決堤,一發不可收拾,江楠再也不顧那淑女之儀,靠在江媛的碑上哭了個痛快。求神不如求己,江芙和江媛都沒了,聽那暴徒說,江家之人,各各在劫難逃。如今唯一能靠的人只有沈筠諱,可再委身與他么,厭惡的郁感由心而生,江楠絕望,自己怎還有勇氣‘沉腰撅臀’去討好那人?
見江楠此刻壓抑到了極致,宋深竹不知如何寬慰,他并非神明,不過一普通人。撿起豬兒玉佩,將它擦拭干凈又放在了江楠腳邊。宋深竹自責,那日,若留心,沒去跟蹤想偷襲江楠的黑衣人,而是在暗中保護她,也就不會發生這些事。此前借著沈筠諱的名頭,幫她調查江芙的死因,已有了些眉目,可眼下她這般難過自責,怕再也承受不起這傷心之事,還是晚些再告知為好。躊躇良久,宋深竹終是忍不住開口“若你需要幫助,可寫信寄到京都南街的茗葉茶樓。”江楠踉蹌起身,撿起豬兒玉佩,想看看它的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宋深竹迅速戴上了一頂同衣服相稱的灰綠色帷帽。只匆匆看過一眼他的下巴,有些黑青,想來是位上了年紀的中年人。
江楠有些失望,玉佩的主人不過是一凡夫俗子,又怎能乞求他似神明般護佑江家宋深竹將油紙傘遞給了她,轉身便要離去,江楠疾走兩步,想上前拉住他。宋深竹輕功頗好,足尖輕點,飛身躍入草木之間,再無蹤跡。江楠撲了個空,看著宋深竹消失的地方,久久不能回神。直到青禾前來喚她,江楠才回過神,喃喃道“我當真可以信你么?”
料理完江媛后事,江楠憂心江鈺,便急著要趕回池州。周氏千叮萬囑,一定要照顧好自己,江楠含淚答應。軍中嚴明,只要回去多順著些沈筠諱,想來江鈺在他眼皮底下,應也是安全的。回去的路上,江楠似是放開了許多,實覺自己已是條爛命,怎也不夠賠江芙江媛本該平安美滿的一生。若那賊人再來,她定主動伸了頭去。死,過于簡單,活著的人,才飽受風霜凄苦。
等到江楠回到池州,已是四月中下旬。還未進門,就見田氏大著肚子來迎她,田氏嘴里說著許久不見江楠的恭敬話,臉上卻得意洋洋。江楠并未與她多嘴,只道自己舟車勞累,便匆匆回了房休息。
聽青禾說沈筠諱回府,江楠第一時間去找了他。江家出的事他已經知曉,四個多月未見,江楠瘦了許多,兩頰凹陷,眉眼耷拉,昔日姣好容顏不再,沈筠諱看得倒胃口,沒多生出要與她親近的心思,敷衍答應江楠定會照顧好江鈺后,便推辭要她回房好好休養。看著鏡子里憔悴許多的人兒,臉色蠟黃,眼下烏青,原本黝黑柔順的長發變得干枯毛躁,似是半老婦人,也難怪沈筠諱言語間透著些不耐煩。色衰而愛馳,可自己正值桃李年華在滄州老家時,偶爾還惦記著沈筠諱來信,看來,又是自作多情,白夢一場。
自江媛死后,江楠經常失眠夢魘,身子越來越差,每日念經拜佛,湯藥不斷。起初沈筠諱還時常來看她,日子久了,便漸漸裝聾作啞,置若罔聞。田氏吳氏在沈母面前得了臉,又見江楠整日恍恍惚惚,便將管家之權分與了二人。江楠只覺自己是被人隨意丟棄的阿貓阿狗,她倒沒為此有多傷心難過,嫁給沈筠諱,是她自求的苦果,再不甘也得吃下。年底,沈筠諱又納了一美妾,說是一老兵托孤于他,田氏做主,把江楠遷到了后院的吟風閣中,說是要騰出西廂房,不能委屈了新人。
青禾氣得爆了粗口,江楠卻不以為然,如今她只求江鈺能夠平安。吟風閣偏遠,且離之前韓氏住過的小屋不遠,江楠還有心情自嘲“青禾,你可知,何為風水輪流轉?”青禾被江楠氣得眼眶發紅“娘子!都什么時候了,您還有心思與我玩笑!離韓二娘子住過的地方如此之近,看著晦氣!”青禾氣鼓鼓地收拾東西,到處碰的叮當響,江楠反而被逗笑了,這樣也好,再沒人來擾她清凈。
次年六月底,江北大旱,江南洪澇,百姓困苦,民不聊生。七月初二,晏王趙友恒自西京起兵謀反。舍拉氏與圖蒙衛聯同周圍小番邦部落,趁虛而入制造騷亂,各地起義不斷。內憂外患之際,以參政宋深舟為首的眾官員,調動各州兵馬,齊力平亂。九月,官民沖突已達前所未有的激烈,朝廷不得不從暫未受其害的地方調兵支援,沈筠諱也收到指令,令其速率六成池州兵馬前去鎮壓北境青州的□□。沈筠諱本是想留江鈺在池州駐守,江鈺說什么也不肯,沈筠諱知道他心急,入軍已兩年多還寸功未立,如今能有機會出人頭地,自然要好好把握,便同意帶江鈺去。
出軍前夕,沈筠諱猶豫著,最后還是把江鈺要去青州的消息告訴了江楠。已有三月多未見江楠,她只著粗布素衣,用綢帶束發,在屋前空地上擺弄著些不知名的花草。因長日禮佛,身上還縈繞著一股淡淡的檀香,記得從前她最喜是香濃的玫瑰汁子味兒。相由心生,如今的江楠已完全褪去了新為人婦的青澀——盈瘦有致,容秀如畫;眼波靜若古井,明明是一副勾人樣貌,卻又縹緲的難以褻瀆。
沈筠諱咽了咽口水,想著等從青州回來,再好好哄一哄她。江楠看得出沈筠諱心中的那股燥熱,雖暗自鄙夷,卻也裝得順從。“夫君,阿鈺性子倔強,此去青州,他是鐵了心,十頭牛也拉不回來。不求他建功立業,妾身只盼,能平安歸來”沈筠諱不忍,又因著江楠的話,心頭癢得厲害。長臂伸展,將人兒摟進懷中,知道江楠害怕,沈筠諱沒打算胡來,只輕輕吻了吻她的額發。靠在他懷中,江楠打了個哆嗦,見其沒有進一步動作,便也寬心似的環著他的腰回應。
她慶幸自己生得這副尚好的模樣,就算沈筠諱再無情,總還有幾分留戀不舍。以色侍君,定不能長久,江楠自知,可這具身子,已是她僅存的價值。為了阿鈺
到了青州,沈筠諱立即和當地州府進行商討,僅兩日就定下了方略:明威,定遠兩位將軍各帶三百人馬分別駐守青州東北西北兩門,抵御舍拉氏,圖蒙衛及眾部落騷擾;江鈺及其他三名副尉各帶五十精兵鎮壓城中大小流民匪寇;州府官員根據朝廷發放的糧食財物,細細分派給那些受管控的災民,做好后勤。
起初,這套方法效果明顯。起義□□減少,舍拉氏圖蒙衛等宵小也被盡數趕出城外。大家都放松了警惕,甚至兩位駐守將軍趁夜色摸到了秦樓楚館里逍遙,全然忘了何為居安思危。
一日,趁倆位將軍又去尋歡作樂,守備松懈之時,圖蒙衛與舍拉氏突發進攻,左右夾擊。眼看就要攻破城門,此時沈筠諱正在帳中教習江鈺如何排兵布陣,聽得斥候來報東西兩門即要失守,來不及多思考,沈筠諱穿上麾甲就要前去。江鈺攔住他“將軍!東西二門皆受敵軍侵擾,就算您現在去,也只能保其一,可否準屬下帶兵去往另一門,定能兩全其美!”“不可,太危險了,我答應過你阿姐,定要護你周全!”說罷帶著帳中數人策馬趕去了東北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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