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下的調(diào)查完全驗證了方樂思路的主要猜想。

根據(jù)4樓某戶鄰居的說辭，案發(fā)那一夜，自8點開始，406號家里就隱約傳來斷斷續(xù)續(xù)的鋼琴聲，里頭優(yōu)美和粗疏混雜，顯見彈琴者是一名熟手一名生手。

胡芳學鋼琴的經(jīng)歷只有幾個月，興趣班上的更短，不可能彈出優(yōu)美的音符，所以最可能的就是曾為其音樂教師的孟伯齊正在她家里教授她。

而那棟樓除孟伯齊外也都沒有會彈鋼琴的。

可是，往下調(diào)查胡芳都沒有蹤跡，打手機自然也不通。

警方同時向電信商施壓，也沒查出胡芳有可能辦理的新號碼。

警方于是猜測，胡芳會不會就此潛逃了？

畢竟那位同謀自作主張將尸體沉入池塘，就說明其有意逃避案件被捅出來，但池塘尸體卻過早曝光了，報紙上也有登過，胡芳難免不敢再呆在本地。

雖然機場等公共交通方面沒查到其離開本市的記錄，但其是有車的，可以私下離開。

沒辦法，警方勸說了胡芳那位外地的丈夫嘗試給胡芳留言，并提供其各類社交賬號供警方監(jiān)控。

另外，對406號住戶的搜查令被審批了下來，經(jīng)過鑒定，大有收獲。

雖沒有找到死者不見的涼鞋，沒找到缺失了一顆紐扣的衣物，也沒見到死者行李箱，但胡芳的家里，客廳凌亂，地毯上發(fā)現(xiàn)了輕微的染料，地毯旁邊還有一張斜著的矮桌，桌子是紅木的，特別沉，桌角是鈍圓的，同樣有顏料存在。

將地毯和矮桌運到分局鑒定，結(jié)果馬輝肯定地說，兩處的顏料成分和死者的染發(fā)劑一致，再給法醫(yī)老程比對，老程也說桌子的鈍角和死者太陽穴處的凹陷高度吻合，也即那傷根本不是木棍什么擊打的。

分局專案組開會。

洛靜說：“調(diào)查到這個階段，已基本可確定案情大概、主要涉案人了，案發(fā)那夜死者趙曉蘭前去406室，碰見了丈夫和胡芳在一起，發(fā)生了爭執(zhí)……這點也有鄰居提供佐證說聽到了疑似的爭吵聲，然后因為推搡一類，趙曉蘭太陽穴撞到了桌角，或者被孟、胡二人用桌子角刻意擊打過死者太陽穴，繼而被勒斃，總之這兩個人將是核心案犯，胡芳已潛逃，往下怎么捉捕她將是要點，你們有什么建議？”

小張說：“組長，孟伯齊不是在醫(yī)院里么？我們把他拘押起來審問吧？高壓之下，就不信他還能淡定！”

老黑很快反駁說：“最好不要，孟伯齊就在醫(yī)院，已被院方和我們聯(lián)合監(jiān)控起來，隨時都可以抓，但胡芳不是，如果孟伯齊和胡芳聯(lián)絡了，我們就可能順藤摸瓜將后者釣出來，不能打草驚蛇。”

洛靜也說：“我們有權(quán)力緝捕胡芳，是因為在她的家里找到了趙曉蘭被害的間接證據(jù)，那里就是真正的第一現(xiàn)場，但我們不能真的證明當時孟伯齊也在那個家里并參與了犯案，我們沒有目擊證人。”

小張又說：“那就單純對胡芳發(fā)通緝令好了。”

老黑悠悠說：“如果胡芳看見通緝令，抓到還好說，抓不到她就會藏得更深以至于不再露面，當然也不會和孟伯齊去聯(lián)絡了，如果孟伯齊看到通緝令，自然也不會再聯(lián)絡胡芳，我覺得對胡芳要秘密地抓。”

“啊，啊……”小張不耐煩了，抓頭說：“那怎么辦，秘密抓，不能公開抓和發(fā)通緝令的話，就難以廣泛征集線索，我們的警力就那么點兒，如果時間耽擱太久胡芳徹底潛逃乃至偷渡出國的話，這件案子將無法完結(jié)，變成懸案！”

的確，胡芳是直接嫌犯，有家里的證據(jù)，審問她就比較容易，可以將孟伯齊順利咬出來，但單純審孟伯齊就不然了，不但難以咬出胡芳，連讓他自身認罪都難。

洛靜想了想，說：“還是要從那輛車下手，胡芳棄尸和逃匿應該開的都是她那輛二手車，那輛車既然沒掛在她名下，說明還未過戶，自二手車買賣的角度，根據(jù)胡芳丈夫提供的那個大體買車時間段，找出原車主來，通過原車主問出那輛車的資料，以車查人，當然，不排除胡芳中途將車輛丟棄，所以還要努力找被丟棄的無主車……諸位，這可能是個長線，緝捕胡芳可能要耗費很久的時間，要有耐心。”

沒辦法，小張只好接受這種現(xiàn)狀。

洛靜見方樂一直沒發(fā)言，問：“方樂，你有什么好的主意么？”

方樂一攤手，說：“抓人你們是大師，我沒意見……對了，如果我回病房，孟伯齊問我案件的進展，我怎么說？”

“嗯，你就模糊告訴他，案件已經(jīng)有突破了，懷疑兇手是一名女犯人，但還沒確定身份，一旦確定了，就會發(fā)通緝令捉捕。”

“意思是要誘使他給胡芳打電話或網(wǎng)絡聯(lián)系吧？我明白了。”

洛靜正要宣布休會，小韓忽弱弱地舉手，說：“師姐，那個，我覺得，胡芳會不會再回她的家里呀？”

咦？

雖說這種事概率不大，但不失為一種可能。

畢竟依照犯罪心理學，所有罪犯或多或少都有僥幸心理，一旦警方不正式通緝，就傾向于警方還沒查到自己，再回家不稀奇，何況胡芳的家里沒有規(guī)整過，她的各種證件、現(xiàn)金等也沒帶。

所以洛靜說：“小飛這個想法提的好，我后面會申請便衣警力，對那個小區(qū)尤其是406住戶布控，對了，還要將那里鎖起來防止不相干人進出干擾到辦案。”

小張猛舉手說：“布控406的話，我來、我來！”

洛靜說：“這個需要輪班，你要白班晚班？”

小張說：“當然是晚班，胡芳最有可能在晚上回來，我一定要抓住她！”

“好吧……”洛靜只好答應。

“啊，對了，張，”方樂忽想起什么來，“監(jiān)控406你具體要怎么辦啊？”

小張說：“當然是偷偷藏在她家里等著她進去了。”

“那如果她單純來到門外覺得不對沒進去呢？”

“咦，是哈，那我只好辛苦些，在走廊里等了。”

“對，我建議你就藏在406旁邊那個上下樓梯的拐彎處，不要刻意往走廊里看，別問我為什么……”

會議后方樂回了醫(yī)院，到病房時，果然孟伯齊問起案子的事，他就按照洛靜的吩咐照著說，他知道這時候還是不要耍小聰明為好。

孟伯齊聽到這些，果然表情很不妙。

方樂為著使得他有機會打電話，屢次以各種借口出去，唯一一次回來在走廊里靠近門的時候，聽到里頭果然在打電話，但又是“您撥打的電話無法接通”這種的。

他心想，那個胡芳也不是笨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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